周栩应笑了声,力气不大地推了她两下。
他刚运动完,身上还散发着热,温度隔着厚衣服传递不了,但力量和荷尔蒙可以,清清凉凉的混着灼热,就像薄荷掉进了长岛冰茶再同时侵占脑神经。
过了会儿,周栩应开口:“姜执宜,你又不是猫。”
“啊?”姜执宜不老实地往后仰要看他,重心一起往后,是个很危险的动作。
周栩应皱眉,啧了声往后一压,摁着姜执宜的肩膀贴向自己。
他嗓音独特,补上后半句话:“偷看算什么。”
姜执宜一怔,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半响,姜执宜慢慢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偷看了。”
周栩应把她脑袋掰正,让她看着篮球场的方向:“你看看这有多远,往前走几步我是能砸着你不成。”
姜执宜不知道多远,倒是看见很多周栩应的朋友在打量这边。
脸上温度一下烧起来,姜执宜反驳:“你没说啊,而且这里也能看清。”
话落,身后传来更低地笑,带着胸腔威震,一下接一下,愈加明显:“你没见过别人怎么谈恋爱的吗。”
“......”
周栩应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姜执宜肩颈,衣料擦着姜执宜耳朵,弄得她有些痒。
“没见过。”姜执宜实话实说,她还反问:“那你谈过吗。”
“没,就你一个。”
有种很不明显的开心,姜执宜忽略掉保持心理平衡:“你也没谈过我也没谈过,你怎么还指导我。”
周栩应气笑了,随口说:“迟漾谈过,我天天看。”
姜执宜眨了眨眼,听着。
“人家女朋友都来送水。”周栩应覆下身两只手一起圈住她,阴影笼罩,喉咙里的声音有些紧,从唇缝溢出:“就拟拟纯,我请着才愿意看眼。”
清浅的鼻息喷洒在耳廓,他的手臂挡住了颈侧的风,姜执宜微不可查地动蜷了下,冬天的气息很淡,倒出都是萧瑟,衬得周栩应身上更热烈了。
“你早说啊。”姜执宜脸往下埋了点,声音藏在里面轻轻的:“那下次我也给你送。”
周栩应倒也不是在意这么一瓶水,更多就是想逗她,但姜执宜说出这句话时,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啊扇,瞳孔也淬着光,心里眼里真的都是他一样,让他没忍住又笑起来。
“走了,带你去吃饭。”
他问她:“烧烤吃不吃。”
姜执宜点点头:“可以,和他们一起吗。”
“都行,看你。”
姜执宜往后看了眼,那群人已经穿好外套在地上坐了一排,应该是想一起的。
“一起吧。”现在走掉也不好。
周栩应点了点头,牵着她走了两步,忽然问:“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我每年都这样,可能体质偏寒。”
周栩应把姜执宜手揣进兜里,若有所思:“那以后少碰冷水,或者给你找个中医看一看。”
姜执宜听到中医两个字就皱眉,她小步跟上,岔开话题逃避:“我以为你会说你以后每年都要给我暖手。”
闻言周栩应笑了声:“行啊。”
周栩应的手指穿过她指缝,十指相扣,他收紧了一次,说:“冬天也没那么冷。”
因为今年身边有你。
姜执宜心里悄悄补充。
第39章 海水
那天, 周栩应在最后一秒改了主意,带着姜执宜单开了一桌。周栩应觉得一群男的围着,女生再怎么着也会有点不自在。
吃到一半,没想到意外碰见了刚刚周栩应说的迟漾女朋友。
两个人感情好, 女孩也挺粘人, 听见他们锁打完球在吃烧烤马上就猜到了是哪家店。
姜执宜的位置视线正对大门, 十分钟后, 她看见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烧烤店门口。
因为在场只有她们两个女生, 迟漾和女生说了什么, 拎着自己的啤酒到了周栩应这桌。
周栩应撩起眼皮没说什么,但把那个啤酒瓶给弄一边去了。
迟漾的女朋友叫西西,性格挺外向的,人长得也甜,像小鹿一样讨喜,不一会儿就拉着姜执宜热络了起来。
“你几月生日啊, 我们两个谁大。”
姜执宜说:“六月的, 二十七号。”
“啊?”西西算了下:“那你这不是还没过生日嘛,我比你大几个月, 我三月的生日。”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很兴奋地和姜执宜分享:“迟漾也是三月的,而且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是一天!”
“一天?”姜执宜惊讶地看了眼周栩应, “好有缘分。”
西西眯起眼笑:“是吧我也觉得, 我们两个就是命中注定!”
说着, 她用手搭上迟漾脖子靠过去,两个人东倒西歪地笑了几下。
姜执宜也跟着笑, 笑完她转头想到什么:“周栩应,你几月生日啊。”
周栩应拿了根串送姜执宜唇边, 姜执宜张嘴咬住他就顺着抽出木签,声音磁性不低也不哑:“六月。”
“你也是六月?”
周栩应视线盯着姜执宜,觉得她这表情有点可爱,真的震惊了那种。
他嗯了声,面色不变:“二十七号。”
“......”
“你骗我。”
姜执反应过来瞪他。
“周栩应你自己幼稚吧。”
距离姜执宜最近的是面前一个涂满酱料的烤辣椒。
她想也不想的把这个绿色的奇怪食物送给了周栩应。
沉寂的气氛被打破,对面两人闻言微怔,而后迟漾挑了下眉,西西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周栩应也太喜欢你了吧,为了个命中注定连自己生日都能改了。”
“哈哈哈哈哈。”
迟漾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姜执宜抿着唇问迟漾:“所以他生日是几月。”
迟漾手指点了点桌子,声音混着笑啊了声:“能说吗。”
姜执宜蹙眉。
“破坏了周栩应给你们两个蓄谋的缘分怎么办。”
姜执宜默了瞬。
周栩应哼笑几声,倚着靠背勾住姜执宜的手,朝迟漾骂:“滚。”
姜执宜不给他牵。
周栩应轻捏她手腕,跟哄人似的:“逗你。”
接着,手臂内侧被挲了两下,她垂眸,看见周栩应贴着她用指腹写了两个数字。
八月三十一。
是夏天结束前的最后一天。
-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一个周三。
上次月考的成绩也下来了,和想象中的一样她是第一。
这次题比较难,在这种时候看到这种成绩还挺打击人的,班级里气氛有些沉重。
为此,班主任特地抽出一节自习课开总结班会,这段时间有的同学太过浮躁,而高三学生是最没有资格浮躁的群体,剩下一百七十天,拼的就是狠劲儿。
而且,她还重点表扬了姜执宜。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底下声音窸窸窣窣不停扭头看她。
可看着看着,好像也正常了,如果不是那些人,她本该就应该这样的。
漂亮又厉害,不争不抢地坐在那里,却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回到家,厨房升腾着氤氲的热气,姜南珍穿着一个针织长衫,背影枯瘦气质却很好,尽管染着病气,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神韵。
“妈妈我回来了。”姜执宜洗手走过去帮忙:“在做什么,好香啊。”
姜南珍笑着:“今天炖鸡,给你补身体。”
厨房的小砂锅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姜执宜顺便转身把卡拿过来给姜南珍。
姜南珍忙着调火:“这是什么。”
“这个学期的补助和奖学金,还有我前段时间的工资,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差不多够用...”
天气越来越冷,下过雨后地面结冰打滑,姜执宜想让姜南珍这几天别出去摆摊了。
姜南珍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这次考了第几。”
“十三。”
“真厉害啊。”姜南珍把卡放进围裙前面的口袋,转身去切生姜和小葱:“我听说附中前十就有机会去京大,还有半年的时间,拟拟肯定行。”
“京市那边花销高,这钱以后留给拟拟上大学用,不能乱花。”
姜南珍动作停了停,挂着笑看了眼窗外:“到时候别的女孩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多好。”
姜执宜皱眉:“我不是说我不想去京大吗,我想留下来陪你。”
“不想啊。”姜南珍有些惋惜:“那拟拟想去哪里,我记得京市的海很漂亮,你小时候就喊着要去玩。”
姜执宜无奈:“妈妈,京市没有海,你记错了。”
“是吗?”姜南珍笑起来,不好意思:“糊涂了,记错了。”
她笑得久了就咳嗽几声,然后挥手让姜执宜出去:“厨房油烟重,你出去等着,鸡汤马上好了。”
“我帮你吧。”
“不用,你去试试我给你织的那件毛衣合不合适,还用不用改色。”
门关了一半,姜执宜慢吞吞地哦了声。
不过姜执宜现在还真不清楚她会报哪里,但前阵子好像有人说周栩应要保送京大来着。
姜执宜还从来没问他这个问题,毕竟还有好久,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过了会儿,姜执宜给周栩应发消息:【你是准备保送吗?京大?】
周栩应这会儿估计没看手机,姜执宜就先试了一下毛衣。
白色的很柔软,这段时间姜南珍的状态似乎比之前要好,闲下来的时候会和她说很多话,或者坐在沙发上给姜执宜织毛衣,偶尔还会陪着姜执宜看书。
前段时间姜执宜几乎是抱着最差的打算,反正不会比那更坏了。
否极泰来,现在的一切好像都在转运。
手机震动有消息提醒,周栩应发了一个【嗯,京大。】
他问:【你呢。】
姜执宜怔了下,虽然已经想到,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么感觉。
删删减减,姜执宜开玩笑地说:【我考不上怎么办。】
周栩应:【不会,我看到你的成绩了。】
夜晚寂静,天上厚重的云团挤压在一起,窗户外一个星星也没有。
姜南珍喊她吃饭。
姜执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回神,删掉重打:【我先去吃饭。】
放下手机,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硬,姜执宜重新补上一个表情包。
她跑到餐桌前,忽然发现姜南珍捂着嘴在止咳,脸有些发白。
“妈...”
“没事,呛着了,你先吃。”
周五下午,沈一柠和赵雨栖返校。
两个人看着并不亲密,看样子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姜执宜把她们当做透明人,去接水的时候却被赵雨栖主动拦住。
“干什么?”
“姜执宜,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姜执宜眉心一皱,水流声响。
赵雨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姜执宜,又垂下小声说:“你,你别怪我,我就是害怕被她们孤立,我没对你动过手...”
姜执宜淡淡地瞥了她眼,赵雨栖家也是很普通的家庭,这次的处分对她来说还挺严重的,应该是哭了很久眼睛有点红肿。她知道赵雨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也不想原谅。
水接满了,溢出杯子,姜执宜拧上瓶盖往回走。
赵雨栖见姜执宜要走,一把拉住姜执宜手腕。
她着急说完,语言颠三倒四,还有点磕磕绊绊:“真的,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当时我们都没有选择,如果我不站在她这边,那我可能就会被她记恨,我不敢赌..真的,现在都高三了,我考不上大学我爸会不要我的。”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我已经有处分了,我们就当扯平了吧,我爸已经打过我了。”
“以后,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会和她们一起了,你以后...你以后不管是要告诉学校还是找警察,都别带上我了。”
“行不行。”
最后三个字,赵雨栖乞求地对上姜执宜视线。
姜执宜觉得这些话她好像已经在哪里听过无数遍了。
但她仔细想了想,这却是她收到的第一个道歉。尽管这个道歉也不是那么的诚心实意。
赵雨栖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害怕。
姜执宜从口袋摸出一块纸递给她:“擦擦吧,走廊人挺多的。”
赵雨栖咬着唇抑制不住,抓着姜执宜的手腕更紧。
等她擦完眼泪,姜执宜看时间也快上课了。
她手腕挣脱开,只留了一句淡淡的:“没有选择就能助纣为虐了吗。”
原以为自己不会被影响,可赵雨栖那句扯平就跟魔咒一样反复在脑海打转。
最后一道题怎么算也算不对,往上看,求导公式都能写错。
她捏着笔的手渐渐发紧。扯平了吗,这就能扯平吗。
他们作恶,然后忘记。
最后装模作样地跟你说都过去了。
真的好难受,姜执宜爬在桌子上闭着眼,头又开始痛。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忽然被敲响,前面的女孩子转过来轻声问她:“你可以给我讲一讲这道题吗,我还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