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应额头青筋突戾,他忽然捂住了她的眼。
黑暗笼罩,姜执宜眼睫下意识轻眨,不知道周栩应要干什么,但眼前就剩了泛着光晕的白色。
他手下挪,揉捏着她的后颈放松,又移到她的腰侧,吻的动作渐轻,呼吸却变得稀薄 ,那是周栩应最克制的程度。
他毫无征兆地松手,姜执宜手指还抓在他的肩膀。
周栩应气息不稳嗓音低哑:“别看我了。”
“不想欺负你。”
......
最后姜执宜自己喝完了那一碗粥,身上还出了层汗。
她不舒服,自己乖乖准备洗澡上床。
周栩应点点头,想着姜执宜生病可能晕倒,他摆弄着手机找人买药。
客厅的灯明亮,周栩应坐在中央,拨了个号码。
姜执宜回头确定了一遍:“你不走。”
周栩应捏着手机摇头:“就在这。”
姜执宜这才放心。
不得不承认,这几天她真的很依赖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姜执宜关上门进了浴室。
进去放了水,姜执宜才想起自己忘拿衣服,她围着浴巾出来,却意外听见周栩应的电话。
他不是很耐烦,有点疲,说话都是捡着重要的字往外蹦。
“我没想玩。”
“她也不是那种人。”
姜执宜停在门后脚步微滞。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气氛似乎不太对。
又过了几秒,周栩应淡淡的嗯了声。
她听见他对那个人说:“你根本不懂。”
“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看她的每一眼,想的都是有她的以后。”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觉得这就是永远了。
姜执宜脖子挂着的木坠没摘,她和门靠的很近,随着动作晃了下,木坠子碰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动静不大,但周栩应还是听见了。
他顿了顿,视线朝房间门口看去。
对面还在说话,周栩应眉心微蹙,想到什么他起身:“有什么以后再说,先给她买药。”
电话挂了,周栩应扣着指骨敲门。
“怎么了。”他歪了下头,看。
里面的人不洗澡却躲在门口偷听,周栩应微微挑眉。
“啊。”姜执宜察觉自己被抓包,羞赫了一秒,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没什么,忘记拿衣服了。”
“没别的?”
“没有。”
周栩应嗯了声,“我就在外面。”
说了好几遍了,姜执宜嘀咕:“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拖鞋声渐远。
姜执宜现在才感觉出自己在发烧,脸烫的有些过分了。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有些自己忽视了什么。
她回家收拾的行李箱还在外面,前几天穿的都是周栩应的衣服。
所以现在要么让他再送进来,要么还得凑合一晚。
她又走回门口,周栩应就在外面,喊一声就是。
但不知道怎么了,姜执宜脑子里先想起的是他刚刚的话:“我看她的每一眼,想的都是有她的以后。”
心口也烧起来了,姜执宜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额头。
不敢看他,等会儿出去再换吧。
姜执宜匆匆打开衣柜,再次钻进浴室。
热气翻涌在密闭的空间内,待久了容易头晕,姜执宜不敢多洗,草草打完沐浴露就出来了。
她钻进被子窝了一会儿,想告诉周栩应自己好了。
柔软的被料微凉,卧室干净明亮。她半张脸盖在被子里,思绪一顿。
很周栩应身上是同一种味道,被子是,衣服是,四周都是,她也是。
她就像是漂泊的孤舟,但有一个岸完全和她吻合,遮住所有风雨。
回神时姜执宜才发现自己已经喊了周栩应,他拿着药进来,还有一块退烧贴。这个场景很熟悉,让姜执宜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周栩应也是这样。
周栩应看着陷在柔软里的人:“起来喝,躺着容易呛到。”
姜执宜现在很没脾气,撑着手臂坐起来,老老实实的把药吃了。被子从腰间滑落,露出里面的圆领T恤,黑的。
周栩应视线淡淡,余光瞥见抹黑色,他抬眼随便一看,视线却忽然停住。
那件不是新的,周栩应穿过几次,料子一般,有些垮,套在她身上特别松。黑和白对比强烈,姜执宜仰着脸水冲走味蕾的苦味,仰着头,小半截锁骨露在外面,还有肩头一个小痣。
潮热湿漉的气息碎成微醺。
周栩应眸色一暗,他撩起眼皮,皱眉:“你怎么穿的我的。”
姜执宜喝水的动作一顿,眼里露出疑惑,但她还是解释了:“我的衣服在外面,没拿进来。”
“怎么不叫我。”
姜执宜眼神更不解了,之前不是也穿过吗,她低头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这件衣服不能穿吗。”
周栩应就是随口一问,被姜执宜这么一问反倒是他的不对了。
周栩应捻了下手指,面色无异:“能。”
姜执宜抿了抿唇,扫了周栩应一眼,忽然下床。
杯子放到一边,姜执宜往客厅走。她没穿鞋,周栩应额角跳动,快步捞起少女丢回床上:“你干什么。”
“拿衣服。”
“?”
“不穿你的。”
周栩应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咬了咬牙气笑:“你故意的?”
“你出去看看,谁跟你这样呢。”
姜执宜:“我怎么了?”
周栩应舌尖抵了抵下唇,手往前哐的一下撑进了床,他躬身,手指勾住了姜执宜衣领,拉着凑到自己面前,教训的口吻。
姜执宜鹿眼干净,几分茫然。
周栩应眯了眯眼,眉眼凌厉,此时带着几分说不透的烦躁。绷着唇角,最后轻笑了声,耐人寻味:“穿成这样,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姜执宜明白什么,过电般的缩进被子,她包的严严实实,压着烧红的脸反驳:“没人看见。”
“嗯,就给我看。”
周栩应笑得懒散也纵容。
上半夜,姜执宜烧的更重,三点后才慢慢退下。
额头上的退烧贴换了好几次,她只要一动,周栩应握着她的那只手就会收一下,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一声无意识的呓语,周栩应就醒,他一点也不敢松懈,贴着额头试温,观察着她的情绪,看见她嘴唇干就开灯喂水。
她醒了几次,难受的想哭,翻身抱住周栩应的腰直往他怀里钻,手臂抱得特别紧,喉咙里溢出小兽似的呢喃。
后面就只剩一遍又一遍的“周栩应”。
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可能这辈子也没像这几晚一样伺候过人。
但姜执宜更应该看到他的眼神。
他呼吸比她还重,她不说话,他手臂上的疤和青筋重叠,心疼的快要溢出来。
她喊一声他应一声:“嗯,在,周栩应陪着你呢。”
他们额头相抵,世界静谧的只有彼此,她头发被汗浸湿,周栩应用吻拂开,声音低到谁也听不清。
“我一直陪着你。”
到最后姜执宜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周栩应在,让她还有喘息的机会。
还好他在啊。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姜执宜抵抗力下降,竟然久未痊愈。
好不容易快好了,小腹又跟碾碎了石块一样的疼痛难忍。
凌晨四点,姜执宜捂着小腹起身。
身边的位置陷下去,周栩应后肘撑起身子,他咳了声,声音沙哑:“怎么了。”
随后,视线跟着姜执宜的都能做落在她小腹。微顿,“肚子疼?”
姜执宜脸色一变,什么也没说,猛地踉跄下床冲进卫生间。
周栩应被她反应刺激,手臂一伸拍开灯。
卧室瞬间亮如白昼。
周栩应脸色一变,穿着拖鞋下床。
他等了等,扣门:“拟拟,说句话。”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房间静的怪异。
姜执宜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声音很轻,求助般的,又难以启齿:“周栩应。”
周栩应听见声音,突然想起什么,他看向床,床单上一抹很不显眼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声音放柔:“来例假了?”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姜执宜觉得好难堪,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对不起,麻烦你了,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点个外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栩应皱起眉,脸上出现一丝阴闷:“为什么道歉。”
“我还不至于脆弱到买个卫生棉就能怎么样的地步,·更不允许你觉得抱歉还是羞耻。”
周栩应拿了手机,抿唇:“你是不是疼,除了红糖和止痛药还需要什么吗。”
“拟拟,你先告诉我,这事儿很小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别哭。”
姜执宜咬着唇点头:“止痛药,止痛药就好了。”
周栩应说好。
可惜雨夜不作美,没有一个外卖,楼下便利店也打了烊。
姜执宜不知道外面下雨,也不知道外卖没点到。周栩应看了眼,换衣服:“外卖太慢了,我出去买,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姜执宜嗯了声,小声:“好。”
“不舒服就出来,床单我换好了,你不用管这个。”
姜执宜蜷缩着手指,更小声:“嗯。”
周栩应走出门就点开陆易远和李畅的电话,他的车不在车库,被借走了。
但四点,另外两个个人睡得正熟,电话响了两次也没人接。
雨大了,周栩应看一眼时间,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
......
姜执宜不知道时间,但她觉得过了好久。
周栩应为什么这么慢啊,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姜南珍的记忆突然涌上,她打了一个寒颤。
小腹疼的更厉害了,五脏六腑都跟着往下坠。
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时,耳边忽然响起门锁打开的声音。
伴着脚步,姜执宜听见少年喘息的声音。
门前似乎落下阴影,他声音暗哑,咳了两声更厉害,喉咙发干:“挂这里了,止痛药和红糖在桌子上,有热水,出来吃。”
“我去隔壁冲个澡,你自己吃知道吗。”
姜执宜察觉到周栩应的不对,可她刚说了个知道,周栩应已经走了。
是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还有一条浴巾和干净的纯棉衣服放在纸袋子。
姜执宜是出来后才听见雨的。
外面还是黑夜,但墙壁上的钟指向了五点整。
他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姜执宜猛地反应过什么。
雨天,四点,冬夜。
她拿到的东西是周栩应冒着雨找了一个小时,才买回来的。
姜执宜怔怔地停在原地。
隔壁的卧室水流声淅淅沥沥,他放心不下姜执宜,擦了两下就出来了。
头发湿着,带着和外面一样的冷潮,周栩应搭着一条毛巾,撞上姜执宜复杂的眼神。
“买的不对?”
他愣了下,走过来。
姜执宜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温度渗透肌肤,冷的惊人,洗完澡也没缓过来,周栩应蓦然抬头。
“你淋着雨去给我买的?”
周栩应眸色微动,没说话。
“这么冷的天你干什么啊。”姜执宜手指收紧,情绪收不住,她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生病啊。”
“周栩应你是傻吗,值得吗,自己的身体坏了怎么办,我等一等又不会怎么样。”
姜执宜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声音越来越颤抖,盯着他的瞳孔不可置信。
周栩应垂眸看她的手,盯了几秒,视线上移,平静而执着。
他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哄,更像是告诉她一个事实。
他说:“值啊,我想这么做,是你就值。”
“你不需要贬低自己,你比任何事情都值。”
“我也没那么脆弱,不会买个东西就生病,别担心。”
姜执宜呼吸急促,她松开周栩应的手走到一边,坐下不说话。
周栩应翻了翻药,确定她是真的吃了。
他看她,走过来一起坐下。
四周安静着,他陪着。
时间滴滴答答,和周栩应这些天的记忆划入她脑海。
他照顾她,帮她处理一切,因为她一个随意地猜想,就去费力地查线索。
监控坏的彻底,家里也很正常,除了玄关,什么痕迹都没有,大海捞针,最后可能都只是她的猜想,她接受不了现实的猜想。
但他还是去做了,一句怨言没有。
他们还找到一封信,姜南珍早早就准备给姜执宜的信。
她说她很抱歉,也很难过骗了拟拟。她的身体早就很差了,她原本想陪她成人,但现在看已经很难,她可能无法做到,也无法陪她一起去京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日子,但不管什么时候,她希望拟拟快乐健康,不用想她,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陪着她,还会撒很多星星,给拟拟照路。拟拟以后的人生会很璀璨。
信的最后,姜南珍还是记错了。
姜执宜明明告诉过她京市没有海,她还是说愿望是和拟拟能去京市看海,如果她不能,那就姜执宜替她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