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别走，能不能抱她，能不能别再推开对方。
每一个答案都是明知故问。
他在心里堆砌出来的低矮防线因为她的几句话轻易崩溃。
周栩应手掌比她大一圈，叠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姜执宜手更小，他没说什么，把姜执宜抱在胸口躺下，给她热着手。
姜执宜把脚也伸进他腿间，凑到他面前可怜地问：“是不是感觉我身上好冷。”
温度传递，周栩应眉心的阴霾更散不掉，把她手脚一起桎梏住，腾出一只手揉着姜执宜眼尾，语气冷冷：“还有脸说。”
姜执宜又被训了，却莫名其妙地弯起眼，人低低地笑了几声，仰脸蹭着周栩应脖颈往他怀里又拱。
小动物一样，周栩应说傻。
姜执宜不同意：“才不傻，我把你骗到手了。”
手又不老实地想往上搂住他脖颈，被周栩应拉回去：“真傻。”
姜执宜轻哼，周栩应跟着嗤笑，两根手指夹住她鼻子捏了捏，声音轻的散漫分不出情绪。
“笑什么，还没让你得手呢。”
姜执宜被捏住鼻子屏息，嘴唇张阖，听见周栩应这句话顿了下：“啊？”
周栩应唇角弧度浅淡，低头注视着她，瞳孔漆黑，轮廓冷峻漫不经心。他颈又低了点，额头抵上姜执宜，“嗯”了声、
“听不懂？”
姜执宜下颚微扬，额头和她错开，鼻尖不小心碰在一起。
姜执宜唇瓣阖动，眼睛眨了眨，看了周栩应好一会儿，干巴巴的：“没懂。”
“....”
“我们不是和好了嘛。”
姜执宜眉心皱了起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抓住他。
周栩应手移到她身后，揉着姜执宜颈后的那块软肉，随口说：“还没。”
姜执宜表情忽然停住，喉咙里的话堵住，她怔怔的：“你不是不生气了么。”
“谁说的。”
“你啊。”
“你刚刚抱着我的时候说的。”
姜执宜咬唇：“还是你反悔了，想赖账。”
周栩应笑她：“脑袋里哪装了那么多歪理。”
姜执宜推了推他，威胁要从他怀里出来，又被周栩应勒紧腰贴了回来。
“那什么意思。”姜执宜体温好像被气的回升了。
“字面意思。”周栩应说，“考察期。”
“和好还要考察期？”
周栩应眉梢微动：“不然又被你骗怎么办。”
“等了你多少年了，拟拟讲点良心，我还有几个八年。”
“一百个。”姜执宜垂着眼反驳。
周栩应哼笑：“那得下辈子了。”
姜执宜不说话了，她撩起一眼打量周栩应表情确定：“真的么。”
真的还要考察期啊。
周栩应嗯了声，哄她：“真的。”
她头发缠进了他的指缝，周栩应声音比刚才哑了点：“先养好身子，我才能看出你的诚意。”
姜执宜挣扎，她忽略贴着周栩应往他脸上亲，密密麻麻胡乱落，还试图让男人再心软一点。
“还不够有诚意嘛。”
干涸的嘴唇蹭到周栩应脖颈，男人喉结滚动微微侧头垂眸看她，眼睛还是红肿，伤口刚刚被他摁着抹了一遍药，现在又不记得疼了，典型的恃宠而骄阶段。
还没惯着就这样了。
果然不能轻易和好。
周栩应拉开她：“不够，我不吃这招。”
姜执宜干巴巴瞪了他好一会儿，咳嗽又涌上来脸红的不行。
姜执宜从被子里爬出来，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她手抵着周栩应胸膛不让靠近：“咳咳，咳咳咳咳。”
但周栩应现在捋毛的水平还挺高的，他喂完水又轻拍着后背：“拟拟表现好点，很快。”
姜执宜自知理亏，现在也没什么谈判资格。
周栩应捏过她下巴：“怎么样？”
姜执宜不说话，迟疑后点了点头。
她说：“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
“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准为彼此受伤。”
周栩应说好，他点头。
“所以你去找他了吗？”姜执宜盯着周栩应泛红的骨节，再次提问。
她很怕在她昏迷的时间周栩应一时冲动弄死江伟雄，做了那些什么会对他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喜欢，掐着度，不会出事。”周栩应扯扯唇，“但他活不了了，会再判的。”
姜执宜松了一口气，只说：“他不值得你动手。”
“我知道。”
他和她一样在改变。
将死之人不配他再浪费时间，何况也不会再让姜执宜担心。
但姜执宜身上的伤他必须如数奉还。
“还有么？”
“没了。”
周栩应朝她招手：“那过来。”
姜执宜没多想，朝他移了过去。
周栩应尾音上扬，忽然来了一句：“接个吻？”
声音轻飘飘地落进耳朵，像是幻听，姜执宜脸上划过错愕，“啊？”
周栩应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摩挲两下，“我轻点，不会弄疼你。”
他微眯了会儿眼，喃喃：“有点忍不住了，早该还了。”
姜执宜思绪还停留在周栩应给自己的考察期上。
周栩应微微侧头，压住姜执宜柔软而干燥的嘴唇嘴唇，吻了下来。
姜执宜手指兀的蜷缩，瞳孔睁大，他吻得确实很轻，明显的克制着什么，浅尝辄止，姜执宜嘴里泛苦的气息被他卷了进去。
他低着头在她唇角啄，在她耳边吻，租后停留在她颈部的勒痕。
身上酥麻的电流经过，姜执宜气息微喘，身上的不适好像也消失了，就只剩下她因为周栩应而存在的心跳和酸胀。
周栩应又抱了她很久，姿势有点奇怪，他俯着身撑着床，姜执宜眼睫微颤，喊了声他名字。
“周栩应。”
没人回应。
姜执宜又等了会儿。半响，他胸腔才震出了一声“嗯”。
她随意摸着他的短发，拨弄乱又拨弄好，想起什么。
“周栩应，等我出院了，你要来和我一起住吗？”
他说：“不。”
“那样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姜执宜解释给他听。
可他还是没犹豫。
“不。”
“为什么。”
周栩应声音低哑：“这是给你的惩罚。”
一句话，姜执宜的心脏被泡进柠檬水，在夏天来到之前发酵生霉。
她回抱住他，难过地说：“可我的惩罚已经很多了。”
“那我再替你分一半。”
话落，姜执宜发间一湿。
陌生的冰凉湿濡，她分神反应好久，才发现怎么像泪滑进。
第65章 变蓝
姜执宜从来没想过周栩应的情绪会和那个字挂钩。
以至于愣怔之后都是很不确定地开口, “周栩应，你是哭了吗。”
他的气息起伏，安静的在她皮肤上游离。
周栩应虎口卡着她的腰，冷静自持的声音沙哑：“没有。”
姜执宜动了动想看他脸, 却被周栩应忽然遮住眼, 姜执宜话没说出来就被他塞回了被子里。
面前光线一黑, 姜执宜被箍进他胸膛里。
周栩应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 生硬的也重重的：“闭眼。”
姜执宜想说她睡了很久了现在不困, 但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佯装不知道的放轻声音：“那醒来还能看见你吗？”
“能。”
姜执宜安心了，闭上眼说好。
原本没有睡意的，但可能是靠着他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又眯了一会儿。
周栩应一直在摸她头发，好像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警察和苏珊许星野都是晚上来的, 做了笔录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情, 最后警察合上本子开口：“江伟雄不止一次绑架盗窃，我们已经和川南警方联系, 确定他和之前的绑架幼女放火案件也有关，现已捉拿归案。”
姜执宜点点头:“他这次会怎么判。”
“数罪并罚严重可能死刑。”
姜执宜笑了笑：“判刑的时候我可以去旁听吗？”
“家属可以作为旁听人员。”
姜执宜说了谢谢。
她真挺想看看他怎么死的。
三位警察走出病房，苏珊看他们走远马上进来, 摸到床边叹着气：“祖宗, 你真是吓死我了。”
“热搜现在前三都是你。”
“啊, 是么，没想到这么多人关心我。”
明星被绑架这种事压不住是迟早的, 苏珊白了她一眼，“还有心思开玩笑。”
“再不爱惜点这腿别要了！”
说着, 视线往姜执宜腿上看去。江伟雄造成的都是皮肉伤养几天就不疼了，最严重的是姜执宜往车上撞的那下。
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那辆车拐刹的及时，江伟雄当时又在她身后拉了一把，车头别到了电线杆，没真撞上她，只是擦了一下，姜执宜是因为情绪过激晕倒的。
没伤着骨头，但也得修养段日子了。
姜执宜弯起眼，甜言蜜语哄了经纪人半天。
“算了，人没事就好，工作我先给你推一个月，你好好休息。”
姜执宜嗯了声。
“你什么时候出院，有没有人照顾，不行的话让粥粥去陪你。”
姜执宜顿了下，想起周栩应说的那句不来。李丝菱还有工作，下周要回川南，她好像真的没人照顾，低头看着这条除了平移不好下地的腿，姜执宜开口。
“行，粥粥忙完来找我吧。”
“OK，那这段时间我就不给你们两个再安排别的活动了，好了再说。”
苏珊说完往门口看了眼，许星野和李丝菱站在走廊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有些疲，而周栩应不见了人影。
苏珊还是第一次正面撞见周栩应，男人气质不凡轮廓英俊，但很冷，一眼扫过去漆黑的瞳孔像是结了层冰霜，看着他们没有任何波澜。
要不是进来时的确看见他正抱着熟睡的姜执宜看的特别认真，真的不信这个人会有多少感情。
那个感觉就是他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人，吻旁若无人又极致疼惜地落在睡着的人发上，爱意流转千百遍。
“他是你初恋？”
姜执宜愕然：“你怎么知道。”
苏珊笑了笑，一副看透的模样：“怪不得许星野在你旁边这么多年你也没动心，原来早就遇见更好的了。”
姜执宜还给许星野说了句话：“也不是，许星野也挺好的，他能找到比我好的。”
“但你就喜欢那一个人吧。”
姜执宜嗯了声，没否认，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她都很认真：“只会喜欢他了。”
姜执宜下意识朝门口方向看了眼，也很巧，周栩应的身影不偏不倚在那一刻出现在门口。
他没管别人，自顾自打开门，推了一个轮椅进来。
姜执宜和苏珊的对话掐断，她脸上一窒：“你弄这个过来干什么。”
周栩应淡淡瞥了姜执宜眼，没理，自顾自地单膝蹲下身，伸手拧了几个位置固定，又起身晃了晃轮椅，确定足够稳固，朝姜执宜伸手：“过来试试。”
姜执宜:“……”
“我需要这个吗？”
周栩应反问：“你不需要吗？”
姜执宜哽咽。
苏珊察觉到气氛的不妙，起身捞回自己的包，和姜执宜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工作别担心，我给你处理。”
姜执宜迷迷糊糊说了个好，苏珊捏了捏她脸，飞快消失在病房。
门响门又关。只剩下姜执宜和周栩应隔空对视。
她试探：“真要坐这个？”
“我没法天天抱你。”
姜执宜卡顿，小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栩应嗯了声，抱着姜执宜上轮椅试了试。
“还行吗。”
她对这个没要求：“行。”
周栩应站在姜执宜背后，推着在病房转了几圈。
“这个我是不是可以自己控制。”
“可以。”
“这里吗？”
“等等。”周栩应忽然开口，姜执宜手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了。”
身后的声音靠近落在她耳边，周栩应俯下身，“头发上有东西。”
“什么？”姜执宜伸手去摸。
手腕被他抓住，周栩应动作更快一步，气息吞吐温热的呼吸席卷，姜执宜那块皮肤很敏感，痒的缩了下。
晚上的星星格外亮，姜执宜心跳空了一拍。
“好了。”
周栩应已经直起身，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帮她而已。
姜执宜摸了摸耳垂，觉得自己想得好多，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因为背着身，姜执宜看不到门外的场景，自然也不知道周栩应别有意味的那个眼神，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的动作多像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