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居高临下,仿若慈悲。
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小朋友,你的眼睛挺像我。”
邓清月在傅晏小的时候跟他讲,他父亲那一脉混了点俄国人的血统,所以眼睛颜色不那么黑。
那是傅晏第一次见到眼眸颜色比他还浅的男人。
邓清月说,被这样的眼睛注视会让人觉得被深深信任与爱恋。
她没有说错。
傅晏对傅成煦的第一印象很好。
可虚幻的镜面粉碎只需要一天。
人生中第二次见到傅成煦,是在被□□打手砸烂家具的下一刻,顺着打手的目光看到在豪车上抽烟的男人,吞云吐雾时眯着眼。
“那可是京城傅家的大爷。”
“哪个傅?”
“小孩你没听说过?京城傅当家,傅成煦。”
……
傅成煦原本不想要傅晏,直到自己三十六岁那年查出来少精。
他后头的小孩不是早夭,就是流产,到最后林林总总只余下傅晏一个亲出的。
是他的发妻邓清月所出。
他想要傅晏,一个曾经他看不惯的孩子。
傅成煦一直自以为是,认为让傅晏回傅家是他给傅晏的机会与天堂,却未曾想过,在傅晏的眼里,傅成煦无时无刻不是地狱。
他拒绝了傅成煦。
傅晏的“晏”是“言笑晏晏”的“晏”,他的出生就是一场错误。
-
【邓清月被宋清予藏起了吧?】
【傅晏,你还挺有本事。】
雪夜,傅晏还在原地,看了傅成煦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不过她本来也就没几天了,多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晏将匿名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抬眼,才发现马路上停着的豪车。
傅成煦和宋清予并肩站立,两位京圈的大人物是在分别。
他的父亲还是那副冷静而叫人作呕的高傲姿态,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倏然,傅成煦点头,侧了身弯腰,傅晏才看见宋清予身侧的女人和少女。
纷繁的雪刮得紧,有侍者从旁伺候,宋洇小心翼翼地抬脚进了黑色的迈巴赫,矜持地和傅成煦说了再见。
车辆驶过刚刚铲雪的路,各自回到应当行驶的道。
傅晏捏着的手机又在震动。
他扫了眼。
置顶的女孩头像是卡通玫瑰花。
他给宋洇的备注是公主。
【公主:才下班吗?】
【公主:忘记和你说今天的宴会和你在一家酒店了。】
【公主:觉得无聊,想去找你,可是你也太难找了。我去四楼转了好几圈都没寻到人,好学生,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傅晏被冰雪冻得有点僵,打字。
【FY:什么补偿?】
【公主:比如——】
【FY:比如?】
少女一如既往得寸进尺。
【公主:比如学着多喜欢我一点点。】
【公主:一点点就好。】
【公主:可以吗?】
【公主:小猫咪挠你.gif】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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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懵懂暧昧
◎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我的◎
宋洇很喜欢为难傅晏, 她就是喜欢看他那副为难又克制的样子。
每一次她开玩笑,傅晏怼不动她的时候,眼睫就会颤动,眉锁住, 欲言又止, 叫人心痒。
【小狗:宋洇。】
【因因:嗯?】
少女陷在柔软的后座,微信的提示音在车内响起。
【小狗:我在酒店门口。】
白底黑字, 宋洇一怔, 猛然凑到窗前往远处看。
风雪太肆虐, 窗外凄迷一片,已经看不到酒店。
“停车。”
宋洇要求家里的司机。
“洇洇怎么了?”孟晚枝晚上喝了酒, 正半靠在后座, 动人的眼眸迷蒙着,疑惑看她。
宋洇同妈妈解释要下车找人, 可视线却看向前排的父亲。
后视镜里, 宋清予的眉目清朗,双腿交叠静静看她, 几分养尊处优, 笑容温和。
“爸爸,我想下车,可以吗?”
孟晚枝虽然醉了,但理智还在,“你这孩子,下雪天出去乱跑, 都这么晚了, 多不安全。”
宋清予却说:“枝枝, 就让孩子去吧。”
孟晚枝嗔怪他:“你就惯她。”
“那也比不上惯你。”
男人叫司机停了车, 从旁抽了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宋洇,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十年如一日的钻戒。
似是想起了什么,说:“洇洇,忘了说,这次你的十八岁生日傅家的人也要来参加。”
暖色灯光下,宋洇接过雨伞的手一顿,抬起眼刚好撞入宋清予的视线。
“爸爸,我……”
宋洇想要解释,却被宋清予打断,“洇洇,跟你提不是想说‘不同意什么人参加’,只是听人说傅家的少爷傅诚跟你那个同学不大对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你的生日宴会我不会准许出半点岔子,但之后的事,爸爸可管不到。”
他的笑容清隽,宋洇眨眼,稍愣。
手扣紧了伞身,答了句:“好。”
-
【因因:我在前面一站的公交车站台等你。】
下了车,宋洇就坐在站台的座椅上等候。
外头比她想象得更冷,宋洇身上的大衣还算暖和,但大衣里便是今日盛装的晚礼服。
她没穿丝袜,只搭了双高跟鞋。
12cm,宋洇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又冷又行动困难。
宋洇发完消息就觉得自己蠢毙了,因为傅晏的一句话急急忙忙下了车,她该矜持一些,又或者多穿点。
正想着听到风雪里传来的低哑声音。
“宋洇。”
傅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少年的短发上沾了细密的雪粒子,些微凌乱,身体被裹在黑色的羽绒服里,喘气时呼出片片白雾。
他走到她跟前,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冷吗”。
宋洇刚想说一句“还好”,就觉得鼻子湿湿的,有什么东西要落下来,连忙用手捂住。
傅晏低头皱眉看她,少女长长吸了一口冷气,极力克制,却还是打了个喷嚏。
大小姐吸了吸鼻子,别过了脸,觉得丢人。
她问他:“你刚刚打工的时候在哪里呀,都找不到你人。”声音软软的,是少见的羞恼。
傅晏突然就觉得心里头宽慰,想笑。
他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弯腰给宋洇披上。
“你干嘛?”宋洇只觉得身上一暖,清亮的眼睛水盈盈,只留下傅晏一个人。
傅晏纳闷:“不是你说的?”
宋洇不理解:“我什么时候说的,我说什么了?”
“要补偿。”他明示。
宋洇捏着雨伞的手一僵,想起她悄咪咪给傅晏发的消息,突然心脏狂跳。
她好像要的补偿是,要他多喜欢她一点点。
“傅晏。”
“嗯?”少年目光落在宋洇身上。
“你变了。”宋洇谴责。
“哪儿变了?”
宋洇将傅晏盖在她身上的羽绒服裹得紧了些,小声吐槽:“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我的。”
她又听见他笑了,从胸膛里发出来的,闷闷的。
傅晏解释:“外面这么冷,你会冻感冒的。”
宋洇瞥眼看他,心想他脱了羽绒服才会真的感冒,但没说出口。
“现在怎么办?”黑色的羽绒服里冒出来的是宋洇精致白皙的小脸,她轻声问他,“我们打辆车回去可以吗?”
“听你的。”
“好哦。”
宋洇掏出手机准备打辆车,却显示超时。
app提示:因恶劣天气,京城城区暂停了打车的服务。
“打不到车。”宋洇烦恼告知。
傅晏凑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提醒,无奈:“那先去旁边的店里坐坐,等雪停吧。”
“好。”
宋洇站起了身,绚丽昂贵的高跟鞋在雪地凿出一个个深浅的小洞。
雪地滑,她有些站不稳,拽着傅晏身上的白色毛衣。
一触碰才发觉傅晏的身体也被冰雪染上了冷意,宋洇眨眼,往下摸到了傅晏的手,已经凉得不行,僵了。
“你好冷啊。”宋洇仰头看傅晏,嫌弃。
“还好。”
说这话嗓音都哑了不少。
“傅晏。”
“嗯?”
宋洇央求:“你背我吧,我穿了高跟鞋,很高的,不方便走路。”
傅晏皱眉看她。
大小姐露出一个甜到人心坎里的明艳笑容,张开怀抱就抱到了傅晏的脖颈,笃定了眼前人不会拒绝她。
她掀开了羽绒服把傅晏也笼罩住。
“走走走。”宋洇凑到少年耳边催促。
傅晏没什么办法,手从宋洇的腿上穿插而过,把她固定住,弓身,背了起来。
宋洇突然就很好奇:“我重不重?”
她的手勾着他的脖子,气息都贴得近。
少女身上有宴会上高档酒的气味,还有浅淡的玫瑰花气息,应该是精心喷洒的香水。
她的皮肤软而滑,身体热乎乎的,大概是羽绒服的保暖作用,宋洇整个人都暖洋洋。
“不重。”
“不重是什么意思?”
傅晏告诉她:“你太轻了。”
也许女孩子对于体重的问题都会在乎,就算是大小姐也不例外,宋洇在他耳朵边轻轻问:“真的?”几分期待。
气息沿着耳廓刮擦而过,话音止住,冷风便争夺这零星的暖意,让傅晏的汗毛直立。
果然,他真的拿她没什么办法。
“真的。”傅晏闭了闭眼,选择了屈服。
飞雪漫天,市中心的夜晚像是水晶球里的童话城堡,复古的店铺悬挂彩色的霓虹灯。
他听到她的心跳,像是葱郁森林里的小鹿,怦怦,通过柔软的身躯敲打在他的后背。
傅晏突然不太敢乱动。
“等我一下哦。”宋洇撤了一只手,将宋清予给他的那把伞撑开。
“好了!”少女欢快地告诉他。
伞撑开了。
宋洇满意地把傅晏抱得更紧了一些。
黑伞下,黑色大衣的少女、白色毛衣的少年,被裹在同一件羽绒服里。
他们好像和世间一切的少年情侣没什么区别。
京城有雪。
他背着她,她撑着伞。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却漫长起来,像是怎么走也没有尽头。
-
宋洇挑了一家茶餐厅,事实上没有什么办法,这是市中心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饮料店。
大小姐发了消息让家里的司机送完宋清予他们过来接她,抬眼,就看见傅晏端着一壶茶过来。
“热的。”
他重新穿上了那件被当作被子的黑色羽绒服,因为沾了雪,到室内时外套已经半湿。
“衣服。”宋洇皱眉盯着。
傅晏讶然低头,似乎才发现上头的水渍。
“没事。”
“什么没事?”宋洇责备的语气。
傅晏解释:“擦一下,等会儿就干了。”
宋洇不做评价,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推到少年的眼前。
“喝。”她命令。
傅晏撩起眼看她,额前的碎发因为沾了雪稍稍湿润,状似温顺地应下,“好。”
吞咽时喉结滚动。
宋洇想要盘问他,又想起来下车前宋清予说的话。
“我……”
话音未落下,倏然听到一声剧烈的响,是金属撞击的声。
风雪沉寂的世界似乎生了风云。
宋洇偏头看向窗外,有硝烟的弥漫。
一辆银色的法拉利撞上茶餐厅旁的柱子,车子歇了火,从驾驶位下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
身量高,叼着烟,头发染成了枯草般的黄。
茶餐厅的老板瞪大了眼,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一路瘟神,急急忙忙出去找他理论。
两个人显然发生了口角。
黄毛男人被惹毛了,一脚踹在车身上,收脚时眼神狠戾而肆虐,毫不遮掩地抬手推了一把老板。
老板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里。
黄毛咂嘴,似是看不惯,直接揪着老板的衣领进了餐厅,玻璃门旋转,肆无忌惮的语调就能传进所有客人的耳朵里。
“老子他妈的是车子打滑,你知道那是多贵的车吗?”
“你他妈的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全球限量款。”
“老子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柱子上出现个裂缝关我屁事。”
“……”
嚣张的话没有半点遮掩,有热心肠的客人帮老板报了警。
还没出声,黄毛就冲上前把那人手机按在桌上。
“干嘛呢,知道老子谁吗?不知死活。”他咧嘴笑看报警的人,又扫过一众屋内的人。
目光落在傅晏身上时眯眼,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似乎几分诧异,丢了亟待解决的事,径直走了过去。
黄毛脚上蹬着的雪地靴沾了雪,踩过的地一路水渍。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抬眼时挑衅,浑身上下都是风雪的凉,“哟,这谁,不是我的好堂弟傅晏吗?”
他直接坐到了桌上,傅晏的神色未变,只静静看他。
宋洇几年前在黎潇举行的party上见过来人,是傅家家主的侄子,傅晏的堂兄,傅诚。
宋清予口中,和傅晏不对付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7 22:42:34~2023-05-18 22:2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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