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懵懂暧昧
◎你这样任我使唤,我会开始期待◎
“还以为你跟你那个痨病妈在哪个角落苟活呢。”
傅诚很是“记挂”他这个堂弟, 虽不是时时派人盯着,但也常常“叨扰”。
他自己拉了把椅子,跷二郎嘴坐下,仰头看傅晏。
“一个痨病鬼生的野种, 居然也有闲情逸致来喝茶。”他嗤笑, 唇齿间发出嘘声。
傅诚说话难听,茶餐厅的不少人都皱了眉, 但介于他方才嚣张的举动, 又没几个敢反抗。
傅晏垂眼, 将手头捏着的玻璃小盏放回,没有搭理他。
“说话啊——”
“傅晏, 你他妈没张嘴?”
傅诚咂嘴, 他最烦傅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是被他们傅家丢掉的东西, 却非要摆出高不可攀的模样, 好像别人都欠他。
傅诚伸了腿一脚踹在宋洇和傅晏的桌子上。
四条腿的做旧方桌像是耄耋老人,站不稳, 发出清零哐啷响, 圆底的玻璃小盏在桌上画了圈,无依无靠入歧途,掉到地上。
傅晏看了一眼,没碎。
打算伸手去捡,傅诚却先一步伸脚踩在了玻璃小盏上。
玻璃刮擦在地面发出哀嚎般刺耳的声音。
少年抬起眼,身上的羽绒服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学生, 只是眼神警告, 冷淡得像是蕴含冰窟。
傅晏问:“有事?”
“有事?你问我有事?”傅诚冷笑, “不是我有事, 你他妈有事了。”
傅诚质问:“你什么态度?”
这话若是反过来由傅晏说,倒也不维和。
傅晏冷淡:“没什么态度。”他抬起眼,眼睫下的浅色眼瞳看人好似没有落点,便显得倨傲,提醒,“玻璃会碎。”
傅诚:“所以?”
傅晏盯着傅诚的脚,视线仿若能凿穿这个人的肉.体。
那是宋洇刚刚递给他的杯子。
“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傅晏一字一顿。
“嘁。”
傅诚冷哼一看,瞥眼看了一旁的宋洇,眼底有几分惊艳,也没看傅晏,嘲讽:“爷打扰你泡妞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摆谱……”
宋洇听不下去,警告他:“傅公子,慎言。”
“哟,认识我?”傅诚移了目光,勾唇笑。
因为宋清予为了孟晚枝叛出家族的事,宋洇鲜少参加世家名门的宴会,有也是那些与宋清予有生意上往来的伙伴,故而宋洇与京圈傅家的联络不算深。傅诚对眼前漂亮的少女没什么印象,他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但此刻却想着“好心”提点两句。
“小姑娘,叫谁‘慎言’呢?我这可是为你好,傅晏这样一个东西不值得人喜欢的。”
傅诚动动脑子就能想出一堆好笑的往事,他笑起来可怖,闲说:“别看这小子在你面前人模狗样的,我告诉你,他被人打的时候会在地上爬——”
“小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时候挥拳头还会把人衣服裤子弄脏了,嘴硬,打他连句道歉都不会说。”
“他从小就被人打,可狼狈了。”
似乎想起什么,“我听那些高校里的博士教授说,傅晏这种从小被打到大的,会有暴力倾向,你跟他在一起就不怕被他打吗?”
他露出惊奇的神色,甚至有些神经质,扬声:“哦,不对,你是不是已经被他打过了,在哪里?床上?那居然还能死心塌地,小姑娘你还真是……”
宋洇方才就在考虑,傅晏倒来的水还是不够烫,溅到身上会疼但不够疼。
她猛然举杯扬手,红茶温烫,“哗”得一身,浇得傅诚满身满头。
“你他妈你——”
傅诚被人泼了脑子一懵,想骂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小姐打断。
少女的笑容明艳,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亮色,矜持而冷肃:“不好意思,我一般不跟狗讲话,”一顿,抬眼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灿若星子,“还请这只……不要吐脏话。”
“你说谁是狗?”傅诚匪夷所思,“你知不知道——”
“傅诚,傅公子,我认识你,不用像是个蠢货一样自我介绍。”宋洇先声夺人,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今日晚宴备用的生日宴邀请函,“猜猜我是谁吗?”她抿唇微笑。
金色的邀请函在灯光下泛着绚烂的光华,傅诚的瞳孔倏然收紧,似乎没想到能在一个小小的茶餐厅看到这样的卡片。
事实上宋洇不需要惧怕任何人,她心里很清楚宋清予惹不起的人是傅成煦而不是一个小小旁枝的傅诚。
“我的生日宴应该请你了吧,傅公子?”宋洇冷着脸说完,偏头喊傅晏一道离开,想起什么,告诫,“牢请傅公子不要来,太晦气,我不会高兴的。”
傅诚胡乱抹掉了身上的茶水,气愤得几乎要咆哮,又被打断。
“对了,傅公子,从进门开始,我就在给警察打电话了,你说的所有话都通过电话传到了警察耳朵里,等会儿警察先生到了,记得想想怎么解释,最好想想看喊谁来捞你。”
宋洇迟疑:“今天晚上市中心有一场宴会,能有话语权的京圈名流都去了,傅家去了八位,傅公子却没去。我想,你该是需要别人帮你撑腰吧?”
话毕,歪头一笑,惊艳无比。
而后毫不留恋离开。
-
“宋洇,你没必要帮我出头。”
雪地里,宋家的车刚刚到。
崭新的车辙将细腻的雪分割开。
西北风里传来身后人的清沉嗓音。
茶餐厅前,傅诚撞得七零八落的法拉利狼狈,滴了一串油落在雪地上,幸好天气冷,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宋洇看了眼便收回目光。
“没事。”她摆摆手,提起裙子矜持坐上车。
介于大小姐傲气的个性时常得罪人,宋洇心里对于自己能够得罪的人有一个异常清晰的认知。
傅家是可怕,可傅诚又不是傅家下一任的继承人,还不足为惧。
世人皆攀附宋清予,就算是傅成煦也指着父亲同他合作。
算不上求,但也绝对给几分薄面。
还怕一个傅诚?
“我不是说这个。”
傅晏明白宋洇心里怎么想的,但是傅诚的心里就没有所谓的“法律”,绝非正常人。
他担心的不是她得罪傅家,仅仅是担心她招惹了一条疯狗,疯狗会咬人。
“那你说说,我说的什么意思?”宋洇抬眼,指了指一侧的座位,要求傅晏,“上来。”
宋洇没等傅晏回答,就先行告知:“刚才那种情况,根本没有什么解决方法,那个傅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我和一个不正常的疯子讲什么道理?那也太愚蠢了,对付这种人,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顿,与傅晏对视,“你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吗,好学生?”
这是事实。
傅晏回答:“我知道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宋洇不想聊这些,随口,“对了,傅晏。”
宋洇原本还在想怎么跟傅晏开口去阐述傅诚要来参加她生日宴会的事,现在想想这样突然的处理也算是件妙事。
省了个大麻烦。
“怎么了?”傅晏简单应声,闭眼时右眼跳动。
“你过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寺庙烧香吧。”
少年歪了头,稍稍意外。
“去拜佛?”
“对呀。”
傅晏说实话:“我不信这个。”
“我以前也不信的,”宋洇轻笑,“而且最近黎潇让我去保佑她艺考顺利,她太忙,我得帮她去求个签。”
宋洇告诉他:“到时候我要顺便给自己许愿——”
“比如?”傅晏静静看她。
“比如——”
“希望爸爸长命百岁一直陪我。”
“希望妈妈永远和爸爸在一起。”
“希望自己以后遇到更多真心相待的人。”
少女有太多的贪心,好像说不完。
“还有你,傅晏。”
傅晏一怔,不觉心头一颤。
大小姐撑着下颌,在后座眯着眼眺望窗外景色。
似乎是感知到傅晏的目光,宋洇偏头与他对视,又是烂漫又是矜持,是个叫人心动的姿态。
宋洇郑重却也随意:“希望某个人事事顺遂,没有烦忧,那些讨厌的人不去打扰他,阿姨的病早点好起来,他能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越说越轻,好像是哄孩子,要把人的心软化。
再坚硬的心在宋洇面前都抵抗不住攻势。
傅晏不安定的心绪在一瞬间被抚平,一眼万年,也许宋洇就是有这样的本领。
他不敢动。
因为大小姐挨了过来,白皙的手抵着沙发的软座,撑着曼妙的身体,眨眼,困惑问他:“傅晏,你说会不会实现?”
傅晏嗅到她发丝的香味,清纯而撩人,传到他的心上。
他回答:“会。”
宋洇奇怪:“你不是说你不信这个吗?”
傅晏垂眼,几分无奈:“但是你信。”
因为宋洇相信,他也可以试着去相信。
傅晏听到大小姐在笑,倏然止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懊恼:“给忘记了,愿望提前说不灵验。”
“没事,只是跟我一个人说了。”傅晏安慰。
宋洇解释:“那也不行,我妈那边特别信这些,外公外婆说这样不好。”
傅晏给她想了一个主意,“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
“这么好?”宋洇深思熟虑,勉强同意,“行,你就当作不知道哦。”
“嗯。”
傅晏看着宋洇的眼睛,两个人挨得太近,呼吸交缠,窸窣碎雪声清晰。
宋洇滑到他的耳边,“唉,傅晏,你这样任我使唤,我会开始期待你的生日。”
傅晏一怔,偏头看她,似乎没有听明白。
可分明嶙峋的喉结在苍白的喉上滚了一轮。
少女笑,目光极具侵略性,她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极佳的机会主义者。
樱唇启合,聊起一些既定的事实,“因为那天过去,我们就都成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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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懵懂暧昧
◎他愿她所愿皆能成真。◎
傅晏一直在考虑该给宋洇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寒冬深处的花店, 富贵竹枝叶苍翠。傅晏帮店里的老板娘修剪了花枝,店里的月季花不耐寒也不耐热,要定期驱虫。
他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店里的小妹问他怎么了, 傅晏摇摇头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自从上次在茶餐厅见了傅诚,便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跟着他。
手机显示有医生的来电, 傅晏躲到卫生间接了电话, 医生说按照Natale教授那边的方案邓清月下个月就可以手术, 要他尽快去缴手术费。
“邱医生,大概要多少?”
对面那头的女人一阵静默, 说了一个天文数字。
昏暗的洗手间, 抽水声频繁,傅晏穿过隔间看到洗手池上斑驳的镜子, 沾染雾气, 依稀有他的轮廓,面容看不清楚, 却可以肯定没什么笑容。
“我知道了, ”傅晏应了声,“我会尽快准备的。”
他闭了闭眼,听到店里小妹在喊他。
“弟弟,有客人,想包一束玫瑰花,来帮忙。”
傅晏应声, 将手机塞进口袋, 快步出去。
……
年底花店繁忙, 不少人家要来买盆栽、绿植装点家里。
傅晏忙到十一点, 拎着包匆匆去网吧继续打午夜工,赶赴的路上,在转角处看到市中心一家还在营业的金店。
突然就想起来花店小妹和他讲自己和男朋友北漂,准备情人节领证的事情。
他们忙于攒钱,最后只买了一对银戒指。
小妹说的时候闲聊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傅晏忙着把颓败的花束剪断处理,匆匆忙忙回了一句没有,却倏然想起来宋洇。
少年站在十字路口,身型落寞,按低了头上的黑色鸭舌帽,似乎做下决定,径直进了店。
金店原本该休息,只是近期清仓,促销处理,便开得晚了些。
老板是个中年瘦弱的男人,正在催促自己的女儿写额外的数学练习题。
“小伙子,要哪个?”
傅晏穿过一排排展示柜,终于站定。
老板抽着烟,室内的暖气足够温暖,他就穿着长款的老头衫,移动椅子过来,吆喝:“都是一等一的金饰,好价格,性价比高,不会让你吃亏。”
傅晏的目光在玲琅满目的饰品上划过,最终落定。
“这个。”
老板扫了一眼,傅晏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一个铂金的素戒上,款式简单,但大方、有质感。
“这个有点贵哦。”老板提醒了句,伸手取了出来,将两枚铂金戒指放在黑色缎面的展示台上。
傅晏问多少钱。
老板从柜子底下翻出自己记账的账目单,然后从自己女儿笔袋里取了只黑色水笔,在干净的纸面上写了一个数字。
不算高,但对于傅晏来说是他八个月的生活费。
少年的睫毛轻颤,抬眼问:“能便宜吗?”
“年轻人,买戒指哪里有还价的?”老板无奈。
又叹了口气,解释:“你也看到了,我这边都在打折处理了。我女儿成绩不好,打算把店里货卖掉,店铺处理,带她去国外念书了,都是最低价了。”
他合上了账目单,示意傅晏看看其他的,“或者你看这个——”一顿,解释,“这一对便宜一半价格,款式差不多,只是细一点,戴起来也很好看的。”
傅晏摇头。
“不,就要刚刚那个。”傅晏看着戒指,伸手触碰,骨节分明的手摸着冷感的女款戒指圈,问,“能只买一只吗?”
“哪儿有拆开卖的?这不吉利,小情侣就买一个会分的。”
傅晏笑笑:“不是情侣,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老板稍顿,皱眉:“瞎说,不是情侣你送人家戒指干嘛?”
他想了想,叹气,又说:“我也不是非要宰你,诚信做生意。你可以买这对细的,两个人带手牵手,好看的咧。”
金店暖色的灯光下,傅晏垂眼拒绝。
“老板。”少年静静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出了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