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她也没有他这么强大的背景,自然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而且,人生在世的,稍微吃点亏又算不得吃亏,这都是工作经验。
虞惜沉默的片刻,肖霖已经打电话给了孟夏。
刚刚才走出写字楼的孟夏,接到电话马上赶了回来。
踏入办公区,孟夏看到虞惜和肖霖在一起还楞了一下,赔着笑说:“肖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肖霖直接把那份资料摔回她面前:“你是给她工钱了还是帮她加班了,自己的工作为什么扔给其他人?不是自己经手的工作,正式翻译时你能了解多少,知道多少内情?”
孟夏的脸当即就红了,可这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干,嘴里还犟了一句:“我正式出场时会先看过的。”
肖霖反而笑了,似乎是意外她竟然还敢跟他对着干:“出了事情,你自己负责吗?那你现在就给我写一份保证书。”
孟夏不说话了。
虽然一般不会出事情,可真要出事,她肯定往虞惜身上推啊。
谁会写这种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后这种工作,全都自己做。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公司不养闲人,任何工作都要倾力对待,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知道吗?”
孟夏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再不敢跟他犟嘴了,抄起资料就灰溜溜地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肖霖说。
虞惜却拒绝了。
说实话,这件事她并不感激肖霖,甚至觉得他有些自以为是。
看似帮了她,其实是让她陷入了一种更为尴尬的境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他不能要求她和他一样。至少,她没有像他一样的高层亲戚,不能那样任性妄为。
肖霖事后回想起来她头也不回的冷漠身影,心里也有点不得劲。
不过他当时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当回事。
可回到家里就不这么想了。
心里像是悬着一根弦,吊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聚餐时,好友纪朝阳问他:“你怎么了啊,一副失恋的样子。”
肖霖原本正走神,闻言一愣,嗤笑出声:“你瞎了吧。”
纪朝阳用手肘搡搡身边正斟酒的闻泽:“不信?你问老闻。”
肖霖怔了怔,看向闻泽。
闻泽还是那张扑克脸,但老实地点点头:“这次他没胡说,你真是一脸失恋的样子。”
可不就是失恋的样儿吗?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没说,魂不守舍的。
肖霖脸色不好看,嗤笑,没跟他们说什么了。
当时他还觉得他们瞎,可回到家,对着镜子认真照了会儿后却沉默了。
还真是一副……欲求不满的失恋模样。
他在家里想了很多天,纠结了很多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
虞惜对肖霖这种公子哥儿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天他还自作主张干涉她的工作,她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
不过,这种想法在那天晚上她下班后发生的那件事后改观了。
那天她离开得晚,肚子有点饿,就在楼下那家常去的蛋糕店里去买一块蛋糕。当时她正拿夹子去夹面包,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女人,撞了她一下,那块蛋糕就掉到了地上。
店员过来时,那女人却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弄掉的,要她赔。
虞惜想要辩解,奈何百口莫辩,对方全程嘴巴跟机关枪似的,根本没给她打字的机会。
“说是说不清楚的,可以查监控。”肖霖从后面过来,直接挡在她前面。
他身高腿长,一张冷脸,看着就不好惹。
那女人悻悻的,当即就哑火了,后来赔了钱溜走了。
他蹲下来,替她把之前被那个女人撞到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
虞惜自此对他改观,觉得他还是挺有正义感的。
然后那天他说要送她,她就没有拒绝。
她在台阶上等着,不一会儿他那辆蓝色的保时捷就停到她面前了。
虞惜只看一眼就知道,这车是限量版,价值1500多万,因为她在沈述的车库里也见过一辆类似的,全球目前只限量发行6辆。
上班开这种车?
虞惜不好评价,也没资格评价别人。
倒也不是仇富或者瞧不上,她就是觉得这挺尴尬的。至少,沈述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他平时去上班开的都是很沉稳的车,不会给人这种不靠谱的感觉。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在心里面腹诽两句,不过今天人家刚刚帮了她,她也就不好意思了。
“上来吧。”他把车停到她面前。
虞惜还以为他让她自己上去呢,谁知,他竟然亲自开了车门,下来替她开门。
她怔了一下,还有些不适应。
肖霖平静地说:“还有,你以后跟我说话不用打字,我会哑语。”
见她诧异地望过来,他把目光移开,淡淡说,“我亲戚里也有不会说话的,我小时候学过。”
虞惜点一下头,没多想,跟他做了个手势表示感谢。
肖霖毫无预兆地笑了,眉目舒展。
他笑起来如朗月清风,倒是挺有少年气。
两人站在台阶上,一高一矮,画面感挺和谐。
男帅女靓,当真如一对璧人。
不远处,一辆银色的宾利慕尚停靠在一棵行道树下很久了。
车窗半降,沈述在里面打一个跨国电话,目光平视远处的车水马龙:“……知道了,你回头把资料发给我,我还有事情,晚点再说。”
挂了电话才发现前面的魏凌一直在看他,沈述皱眉:“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司机有事,他才让魏凌临时载他一程。
魏凌欲言又止,眼神往侧边瞄。
沈述微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他的视线顿住了,手里举的手机也下意识放了下来。
第18章 学习
沈述当然认识肖霖, 小时候就见过。
不过,他跟他不是很熟, 他跟肖霖的哥哥肖远倒是有些交情。
当然也只是工作上的交集, 有过合作,不算多么亲近。
他和傅司朗的关系倒是不错,不过, 肖霖只是傅司朗的远房侄子,没太深的血缘羁绊,这事儿找傅司朗不太合适。
他将车窗降得更低些,低头点一根烟。
火星子在他指尖明灭,有几丝呛人的味道还是弥漫到车内。
前面的魏凌闻到, 踯躅着回头又望向他:“沈总, 要往前开吗?”
潜台词他没说,不开他们就走了。
沈述默了会儿, 将烟掐了:“往回开。”
魏凌也默了会儿,不过什么都没问, 径直挂倒挡,将车往来的路上开。
魏凌多少也能理解几分沈述此刻的心情。
忙了一天,紧赶慢赶饭都没吃就过来接人,结果发现虞小姐早就有人接送了。
沈述和虞惜虽然是夫妻,但却是家里安排的, 内心强大如沈述, 其实也并不确定这份感情的保真度有多少吧。
沈述对于自己不确定、没把握的事情,从来都不会主动出击。
“需要我去调查一下虞小姐这段时间在海瑞的行程吗?”魏凌适时开口。
出乎他的意料,沈述只是摆摆手, 阖眼揉了揉眉心。
他相信虞惜,不会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何况是同在一个公司的。
他不确定的是肖霖的意思。
刚刚那一眼,他多少看出他对虞惜有点想法,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和虞惜的关系。
什么都不清楚,他这么贸贸然过去,要是闹得难看起来,她以后在公司就没法做人了。
人言可畏,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开朗的性格。
桃色绯闻,看似挺香艳的,其实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何况虞惜还是已婚身份。
……
肖霖这是第二次来首创天玺,不过,这一次他没和上次一样不经意,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
之前没问是因为这和他没有关系,如今却觉得有些异样。
他所停的这一片的户型,显然不可能是一大家子人都住这儿,那就只有是――她自己或者她和另一个人。
虞惜的工资他是清楚的,显然不是买得起这价值近亿豪宅的人。
“虞惜,你有男朋友吗?”肖霖忽然问他,问得比较委婉。
但其实,他想问的是另一个词汇。
虞惜愣了一下,为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下意识摇了摇头。
肖霖也沉默了,喉咙干涩了,过了会儿他说:“虞惜,你……你太单纯了,这个社会上很多坏人的,尤其是坏男人。”
他斟酌了一下,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尤其是对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人占了便宜……”
虞惜一开始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渐渐的才回过味儿来。
脸难堪地沉下来,他什么意思啊?
她又不能开口跟他吵,胸口起伏不定。
看她这么生气肖霖就后悔了,只是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我……”
虞惜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就走。
谁知,回头就瞧见了伫立在她身后的沈述,脚步当即停住。
沈述倒是和往常一样,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背包,略略托住她的肩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没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
肖霖脸色不太好看,目光盯着他握着虞惜肩膀的那只手,脸色变了又变。
他当然认识沈述,沈述的名头,北京没几个人不知道。
但是,像沈述这样事业有成、颇有社会地位的男人,怎么会真的和虞惜认真谈呢?
但他也不能真的和沈述撕,他哥也不会放过他。
“沈先生。”肖霖深呼吸,跟他打招呼。
沈述淡淡对他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跟他深聊的意思:“谢谢你送小惜回来。”
肖霖觉得屈辱,又无可奈何。
以他的等级,确实没这个资格让沈述高看一筹。
不管是能力上还是其他方面。
虽然沈述看着挺客气,看向虞惜的目光温柔又平和,看不出端倪,可随意瞟向他的一眼还是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冰冷和睥睨。
――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这个感知让肖霖如鲠在喉,偏偏又不能说什么,他匆匆告辞就离开了。
……
坐电梯时,虞惜就觉得沈述有点沉默,她犹豫了好久才怯生生地拉拉他的衣角。
沈述驻足,侧头对她笑了笑:“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好。]她很老实地打着字。
“我哪有心情不好?”沈述莞尔,心情忽然就好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看着他、怕他生气的样子,他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好。
虞惜见他忽然又多云转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男人才是!
还发愣,电梯到了,他已经迈步出去:“还愣着干嘛?走了。”
她连忙跟上去。
晚饭做的是杭帮菜,每一道菜都是虞惜喜欢吃的。
这厨子的水平真的可以。
虞惜眼睛微亮,又往盘子里夹了一口糖醋鱼。
“喝点汤。”沈述替她盛了一碗清汤。
别看只是黄瓜鸡蛋汤,香而不腻,入口爽滑,味道特清新。
虞惜又抿了一口。
沈述很喜欢看她吃东西,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虞惜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吃,自己都不怎么吃的,疑惑地打字:[你怎么不吃呀?]
沈述说:“你吃吧,我不是很饿。”
虞惜有时候觉得他很奇怪,对吃这种美好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这人,是真不重口腹之欲。
在遇到沈述之前,虞惜难以置信世界上有这么自律的人,对饮食的控制已经到了骨子里,不吃油腻,不吃大荤,不吃甜食,不喝碳酸饮料……而且还每周坚持三天以上的健身活动。
[沈述。]虞惜想了想,打字。
“你说。”他对她微微笑,眼神鼓励。
[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了?]
沈述原本低头夹菜呢,动作稍微顿了一下,抬起眼帘:“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表情实在太镇定,甚至还跟她笑了一下。
虞惜的脸颊登时就红了。
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她为什么会觉得沈述会吃醋啊?
他这样骄傲冷淡的人,怎么会吃醋呢?
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心里这么想,她面上窘迫地发红,低头默默吃起了菜。心里说不上哪里不得劲,但就是有些淡淡的酸涩。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本来也没指望他有多么在乎这段关系,至少,面上看起来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
虞惜去洗手间后,沈述面上的表情就淡了。
他走到落地窗边,凝神眺望远处。
北京的夜景很璀璨,灯火如织,车流如龙,暗黑的天幕下霓虹闪烁,涌动着流光,有种灯火繁盛的美。
一道玻璃却将这些繁华都阻隔在外,笼在夜的黑暗里。
屋内,寂静无声
挂钟在“滴答滴答”地作响。
屋内暖气太热,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隐隐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身影,静静倒映在上面。
沈述心里寂静无声。
脑海里,再次浮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肖霖用手语和虞惜交流,她也笑着比划,言笑晏晏,两个年轻人很有默契,就像是天生的一对。
他远远站着,如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他脸色微变,略微沉吟,拿出手机给魏凌发了一条消息:[给我找个老师,我要学手语。]
魏凌果然专业,根本不问原因,只回:[好,我会帮您安排。]
[您需要什么时候学习呢?]
沈述言简意赅:[尽快。]
魏凌:[好的,我明白了,找到人就会立刻联系您。]
……
之后一段时间,沈述似乎很忙,有两天都没有回家。
虞惜莫名有一点失落。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恍然地朝窗外望去。
玻璃上朦胧地映出她纤弱的影子。
上面的脸孔是模糊的,但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大致的模样,真的很不好看。
她失神地看了会儿,都有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