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赔赔,我赔你一件新的,明天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明天我要上班!”她没好气。
“那就礼拜天陪你去。”他好脾气地说。
虞惜倒是有点纳罕了:“你不用工作吗?”他来这儿找她她就够惊讶的了。
“来这边出差,会待一个礼拜。”
简单聊了会儿,虞惜才觉得有点饿了,肚子“咕咕咕”地响起来。
“还没吃饭?”他的目光有些严厉了。
虞惜有点心虚,嘴里却说:“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过来找我,突然又撕了我衣服……”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沈述的表情缓和下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见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饭团,他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你就吃这个?”
她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有时候经常加班,为了贪图方便就会买个饭团填饱肚子。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和沈述说,他会生气的,肯定又要担心她。
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让他同意她来这边工作。
“就今天这一次,加班加得晚了,平时我都有好好吃饭。”她信誓旦旦地说。
沈述看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她在说谎,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只会让她窘迫而已。
他走了,她不还是当耳边风?
“以后每天三餐吃饭拍照发给我。”他轻飘飘说。
虞惜都震惊了:“我不是三岁半了好不好?!”
沈述:“那你每天拍了发到朋友圈也行,反正,你得让我看到你是有认真在吃饭的。”
虞惜:“你怎么这样?”
他不逗她了:“开玩笑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好好吃饭。”
这次她不反驳了,乖乖点头。
虞惜去洗澡的时候,沈述在屋子里转了转。酒店套房,很干净,窗帘是米色和浅蓝格子相间的,温馨而雅致。
床很大,被单柔软而洁净,泛着浆洗后的洁白。
他看了会儿,在床单上坐下。
其实这趟来香港是有要紧事,最近事业上也有很多的变故,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她就这点胆子这点心机,告诉她也只是徒增她的困扰。
沈述在心底微叹,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虞惜洗完头发出来,由着沈述替她将头发慢慢吹干,自己坐在沙发里刷手机,偶尔享受地眯起眼睛。
“头皮也帮我按摩一下,麻烦你了,沈先生。”她声音软软地说。
“你现在使唤起我来毫无心理负担了。”沈述道。
虞惜笑得狡黠,悄悄抬头看他。
不料被他捕捉到,她忙收回目光,乖乖坐好。
又聊了些琐事,她有些无聊了,继续低头刷手机。刷着刷着目光就被一则新闻吸引了,她手指往下滑。
新闻言简意赅,讲述了北京JSC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和业内某大牛联手、脱离母公司改名华科的事儿,且就在昨日,华科和前母公司JSC已经就股份转让、债权债务等问题达成了协议。
越往下刷她一颗心越往下沉。
江郁白这次的动作有点大,不但摆了闻定一道,还摆了沈述一道。
金禾虽然经营不佳,旗下却拥有的一大批专利、有非常强大的核心竞争力,之前惹得中恒、JSC等众多巨头你争我夺,后来江郁白使了点手段,比中恒多占了6%的股份。之前虞惜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拼,原来是早有预谋。
目前,华科拥有金禾的绝对控股权,康博如果想要成功上市,必须要金禾的那几项科技成果才能投入生产,就只能选择和华科合作。
沈述很少这么受制于人。
虞惜想问他这方面的事情,但料想以他的骄傲,她问了他反而不好回答,索性不问了。
翌日有会议,她一早就接到了董向慧的电话,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公司。
来之前她早就有预料,可一眼看到人群里衣冠楚楚、谈笑自若的江郁白,心脏还是狠狠震动了一下。
好像去哪儿都摆脱不了这个人。
“他之前是JSC的高层吧,这么快就和嵇总合作摆脱了母公司,真有手段啊。”会议结束时,同事小夏跟她们说。
“可我听说闻总对他有恩啊,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走了?还带走了JSC不少骨干,未免太无情了些。”
“恩情?那值几毛钱?再说了,职场和商场哪有什么恩情?互相利用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这种人,天生就不甘于屈居人下吧。”
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哪儿有好处就往哪儿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虞惜在心里冷冷道。
“不过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啊,笑起来迷死我了。”
“算了吧,他看着笑眯眯的可不好惹……”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几位小姐,背后说人,可不是君子行为。”
几人一震,吓得赶紧回头,看到江郁白就站在会议厅门口,身边还站着脸色铁青的董向慧。
“你们是闲着没事儿干嘛?”董向慧眼睛跟刀子似的扫过去,几人吓得作鸟兽状。
虞惜本想混在她们中间走开,就听得江郁白在背后叫住她:“虞惜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
公司后面的绿化很好,以前是一座产业园,后来废弃了,充作了生产线的厂房,园区不大,网吧、餐厅、KTV一应俱全。
林荫密布间,抬头可见蔚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似的洁净。
江郁白仰头,闭眼感受了一下午后灿烂的阳光,心情舒畅:“真巧,又见面了。”
“董向慧是你安排的人。”虞惜的话是肯定句,“你批了我的辞呈不过是个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皱眉看向他。
“让你见证一下我的成功啊。”他侧头对她笑一笑,“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厉害,觉得他总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你这样有意思?”
“很有意思,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走。”
虞惜默了会儿,看向他:“也许你经历太多,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但是,有些事儿对你来说是极大的成功,可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批了她的辞呈了,这人就喜欢玩弄人心,看到别人惊讶的表情,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江郁白看向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虞惜:“如果你希望我求你高抬贵手的话,我想你想多了,我并不认为他会被你这种小伎俩绊倒。”
她转身就走,没多看他一眼。
江郁白心情郁结,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她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外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内心却变得强大了不少。
是谁让她改变的?沈述吗?
他在心底冷笑。
“碰钉子了?”孙颖夕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拍一下他肩膀。
江郁白收起了难看的脸色,皱眉回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不是我帮你拉拢稽宏,你能从JSC脱离?”她递给他一个信封,“你要的东西,别忘了回头把钱打给我。”
“这种事情,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就行了,以后别来找我。”他真觉得有点恶心。
孙颖夕见证过他最失败、最卑躬屈膝的样子,还知道他大把的秘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如鲠在喉。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偏偏两人还有共同的公司和资产。
这叫什么?明知道是shi也要笑着咽下去,啧。
……
虞惜离开后心情就往下沉了,回到住处,她抱着膝盖在沙发里坐了很久。
过了半个小时,她又站起来,去帝豪酒店找沈述。
她在楼梯口遇到的魏凌,忙对他笑了下:“沈述在吗?”
魏凌也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只是,表情似乎不太乐观,叹了口气说:“金禾被华科控制,中恒话语权有限,直接影响康博的上市,沈先生最近可是焦头烂额。”
虞惜一颗心瞬间收紧,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是真的吗?中恒真的失去了对金禾的控股权?”
见她这样担忧,魏凌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
沈述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早有后招,他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姑娘还当了真。
不过,他面上表情如常,说:“是啊,吃也吃不好,又怕你担心不敢跟你说,你去看看他吧。”
“他在顶楼?”
“对,7704,这是房卡。”魏凌笑着将房卡递给她。
虞惜没多想,心里乱的很,接过就进了电梯。
谢浦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看。
“干嘛这么看着我?”魏凌瞥他。
“没什么。”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属,戏可真多。
……
虞惜用房卡刷开总统套房的门时,沈述坐在办公桌后处理事务,桌上堆积着厚厚的文件。
他只穿着衬衣,西装搭在肩上,领带随意地扔在一边,眉眼间有很明显的疲惫。
魏凌说过的话顿时在她心底证实了。
她原本还不信,像沈述这样能力强大、无坚不摧的人怎么会阴沟里翻船呢?但江郁白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损招多,沈述不慎还真有可能中招。
她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纠结,偏偏还不能表露在脸上,怕刺到他。
这样想,她在门口站了很久。
沈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虞惜抿了抿唇,这才关上门走过去:“……你没事儿吧?我……我听魏凌说,公司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
沈述微怔,一开始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心里微动,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也不是有心瞒她,不过,公司的事情涉及很多商业机密,且也没有什么定论,他只能沉吟着说:“别多想,没什么的。”
他这样的态度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虞惜心里好似扭成了一团麻花,烦躁不堪,可偏偏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
沈述这样强大的人,肯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她看到。
她思来想去,还是柔柔地说:“我明后天休息,我在这边陪陪你吧?”
“好啊。”沈述笑了。
之后两天,虞惜都陪着沈述,给他端茶递水闲来无事就陪他说话。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还是担忧得不行。
见他情绪稳定,她礼拜一才回去上班。
只是,她例假来了,这两天又因为沈述的事情提心吊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同事小夏担忧地问她。
虞惜宽慰地对她笑笑,摇摇头。
她拿了一份文件去给董向慧签字,刚到走廊拐角处就生生刹住了步子,脸色苍白地望着面前的人。
“虞惜,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孙颖夕笑着跟她挥手,态度亲切热络,好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虞惜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仿佛寒冬腊月,忽然被塞进了冰箱里。
孙颖夕的笑容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她却觉得浑身冰冷,渐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到同事在喊:“虞惜虞惜你怎么样了?别吓我啊……快打120……江总,虞惜好像不舒服……”
虞惜再次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
四周都是消毒水味。
她辨认了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医院的病床,单人的。
她皱了下眉,回忆了一下脑子才稍微清醒些,便挣扎着要下地。
“你身体还没好。”侧边有人扶了她一下。
虞惜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惊恐地看向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
江郁白递出的手停在半空,错愕地看着她。
“……虞惜,你没事吧?”
虞惜呆愣地坐在那边,也不说话,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脸色苍白,瞳孔收缩,那种像见了鬼一样的情绪,深深地刺痛了江郁白的眼睛。
想到她是因为看到孙颖夕才变成这样,江郁白的心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是出国后才知道她后来不能说话了的,也知道她是因为他和孙颖夕受了刺激。但是,这些都是从别人嘴里得到的信息,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那么清晰地看到她究竟痛苦到何种地步。
江郁白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江郁白和进门的护士温声说:“麻烦照顾她一下,谢谢。”
小护士笑着点头,目光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流连了会儿,问:“是你女朋友吗?可真漂亮。”
江郁白一顿,下意识收紧了手心。
像是被太过锋利的刀子割过手腕,一开始并不觉得多痛,现在却有迟来的、持续不断的钝痛袭来。
女朋友?再也不可能了。
他伸手去摸烟,手抖了两下,没点着。
他漠然地将手抬起来,定定盯着。
这只手以前没有这毛病,他爸刚过世的时候,他家里的房子被人收走,他气不过,跟那帮人打了一架,结果就是被人用石头砸碎骨头,小拇指和无名指粉碎性骨折,到现在,每逢阴雨天还会疼,牵连神经那种刺痛。
但他最痛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且并不认为那是一种痛苦,那只会让他更加坚定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过去在国外那段时间,他其实并不觉得虞惜真的会怎么样。
没有亲眼见过,就更加无法感同身受了。
目光不经意扫到白色的瓷砖墙壁,上面倒映着的男人也在看着他。面色憔悴,眼睛里有血丝。
他沉默又诧异地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忽然很轻很轻地笑起来。
笑得眼角都有了眼泪。
江郁白默默靠着墙壁把这根烟抽完,神色漠然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安静的走廊里传来皮鞋碾过地面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站在尽头的沈述。
第44章 抉择
江郁白下意识站正了, 皱着眉将烟掐了。
他和沈述也算见过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样, 让他倍感局促和心虚气短。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深吸一口气, 收敛了情绪,主动开口:“虞惜身体不舒服,我送她来医院看看。”
沈述没有回答, 冷锐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径直摄在他身上,一瞬不瞬,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