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濯见她心里好受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睡一觉。晚间我们与阿涓兰瑾一块吃肉。”
“好。”宋娴慈乖乖闭上眼,眉眼却是弯弯的。
宁濯坐在榻前看着她入眠,才去到次间的御案前继续忙政事。
等日头落山了,肖玉禄笑眯眯进来:“陛下,阿涓姑娘派人来说,菜和酱料都备好了,就等您和娘娘过去呢!”
宁濯与已睡醒的娴慈对视一眼,起身往棠梨宫去。
阿涓或许是因前些年走南闯北见多了各种美食,今日想出了一个别有新意的吃法来。她叫铁匠赶出一张表面平整的铁锅来,在下头生火,锅上浇油,待油热了便在上头铺上肉片和蔬菜。
菜上再撒上兰瑾制作的料粉和酱汁,香辣美味至极。
担心宋娴慈和阿涓吃不饱,兰瑾还烙了饼,让她们就着肉吃。
宁濯见宋娴慈因这些活都让阿涓和兰瑾干了而有些不好意思,便说要同她一起为阿涓和兰瑾烤肉。
不过最终还是宁濯独自一人动手,而且把最好的肉都放在了宋娴慈碗里。
阿涓虽然吃到的都是小块小块的肉,但仍是很开心,便去屋里拿了今年春日酿的桃花酒出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
宁濯按住宋娴慈的手,皱眉道:“你能喝吗?”
娴慈甚少饮酒,所以连他也不知她的酒量。
宋娴慈一顿,笑道:“我会酒,喝两碗都不在话下,不会醉的。”
宁濯还是叫人换了个小些的酒盏来,倒了一盏给她喝。
宋娴慈樱唇嘟了嘟,倒也没说什么,端起酒盏碰了碰宁濯面前那碗酒,笑着一口饮了下去。
宁濯见状稍稍放心了些,所以等她再管阿涓要一小盏时也没有拦着。
宋娴慈这一盏敬了阿涓兰瑾,但这一盏喝完之后,她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双手捧着酒盏坐在圈椅上,坐姿乖巧得近乎诡异,一双美目如鹿瞳般清澈无辜,却呆呆地盯着前方那株过了花期的海棠。
宁濯意识到不对劲,起身欲抱她回紫宸殿,却遭宋娴慈拒绝。
她的眉头蹙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说话语速比寻常慢了半拍:“我要等太子殿下。”
宁濯一怔,心里泛起阵阵酸甜,温柔地哄她:“我就是你的太子殿下呀。”
宋娴慈听罢转头盯着他瞧,良久,她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讶然道:“咦,好像是有些像呢。”
她歪着头细看他:“可你怎么开始穿玄色的衣袍了呀?”
宁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龙袍:“不好看吗?若觉得不好看,我往后多穿月白的。”
阿涓突然觉得牙酸,大着胆子把铁锅和炉子拖去角落里和兰瑾接着吃,把场地留给帝妃说话。
宋娴慈很慢很慢地摇摇头,再点点头,认真道:“好看。”
宁濯心里如落了片羽毛般,生出一阵阵痒意。
宋娴慈突然想起他刚刚想带自己走,便去勾他的手:“殿下,快走吧,送我回家,再不走祖母要骂我啦。”
宁濯听了这话定在原地须臾,才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拉出棠梨宫。
宋娴慈说着出宫,却下意识往紫宸殿去,到了正殿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走错了,有些着急地问宁濯:“我怎么到陛下的寝殿来了?”
宁濯欲去拥她,她却红着脸往后躲,眼神四处飘:“殿下……”
他目光一黯,喉结滚了滚,轻声道:“天色晚了,留在东宫住一宿吧,明早我送你回去。”
宋娴慈呆呆地说:“这怎么可以呢?祖母会骂我的。”
“不会。”他温声道,“不会有人骂你。”
宋娴慈脑子昏昏沉沉,辨不清对错,只知顺从心意,听到宁濯如此说,竟真的去勾他的手:“好,那走吧。”
肖玉禄接收到主子的眼神,忙叫人去把东宫收拾出来。
宋娴慈走得很慢,但宁濯却十分有耐心地跟着她的步伐一点点走到东宫。
这里仍是四年前的样子。
宋娴慈很知趣地往偏殿走,走之前还乖巧地同宁濯说“殿下好眠”,没成想走到一半便被扛了起来。她只能看到宁濯的后背,慌得去拍他:“殿下!放我下来!”
宁濯却不语,将她带入东宫正殿的里间,轻轻放在床榻上。
肖玉禄是个聪明人,揣摩出了他的心意,让人在床上布置了大红喜帐,烛台上燃了对龙凤花烛。
于是今晚,便像是在弥补当年东宫太子错失的洞房花烛夜。
宋娴慈小心地摸着喜帐,恍然大悟:“难怪祖母还不来寻我,难怪殿下这般……这般……原来你我今日成婚呀。”
宁濯抱着她去沐浴,换上大红寝衣,再抱着羞得小脸通红的宋娴慈回榻上。
宋娴慈掀起绣了鸳鸯的薄被一角挡住绯红的脸蛋,一颗心扑通扑通。
殿下怎么能……和她共浴呢?
还……还帮她穿寝衣……
下一瞬,这一角薄衾就被宁濯夺过,然后他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细嫩的颈上。
大红寝衣被丢落在绣了海棠的地衣上,须臾后,自身下传来一阵撑胀感,迫使她难耐地将身子一弓。
她听见宁濯闷哼一声,继而轻笑着对她说:“放松些。”
“孤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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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减肉起舞◎
翌日傍晚宁濯自宣政殿议事回来, 从外间走到里间,都没看到宋娴慈的身影,噙着一丝笑问女官:“娴慈还没回来?”
今晨宋娴慈在东宫醒来, 想起来昨夜醉酒后的一幕幕,深觉没脸见人, 于是羞愤之下躲去了棠梨宫。
女官想笑又不敢,低着头道:“是,奴婢已着人去请了几次了,娘娘只红着脸说不回来。陛下, 要不, 您亲自去请?”
“不,她见到朕定会更恼了。”想起昨夜宋娴慈的羞涩可爱, 宁濯嘴角抿起,“你去跟她说,吴宫厨今日回宫。”
吴宫厨最拿手的是焖鹅, 祖传的手艺, 她曾祖父当初便是靠这道焖鹅白手起家的。这道菜宋娴慈极喜欢,入宫以来日日都要吃上一盘,怎么吃都吃不腻。可吴宫厨前些日子因儿媳要生了,便告假了半月。
于是宋娴慈也跟着馋了半月。
女官听罢眼睛一亮,福了福身便快步往棠梨宫去了。
宁濯走到御案前坐下,眼睛和心却没有一个落在奏疏上,一双黑眸望向门外,一颗心则是直接飘去了棠梨宫。
过了好半晌, 他才终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宋娴慈抬眸觑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宁濯, 便别开脸去再不看他, 慢吞吞地挪了进门, 然后飞也似的快步往里间走。
宁濯见状眉眼之中俱是笑意,起身缓步追了上去,见她装模作样拿了本书坐窗边看,便毫不客气地攥着她的手往外拖。
宋娴慈气得大骂着打他:“你松开我!暴君!”
宁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低眸一笑,扯着她走到御案对面的窗边,按着她的肩迫使她坐下。他将宋娴慈方才挣扎间晃得微乱的头发理了理,轻声道:“在这儿看书,好不好?”
他的目光温柔得足以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在其中,一双黑眸晶亮得似将昨夜那漫天星光都盛在里面。宋娴慈不由安静下来,别扭地点点头。
宁濯便又笑了,低头重重亲了亲她绯红的俏脸,声音却是轻轻:“我好想你。”
宋娴慈闻言只觉脸上发烫得厉害,瞬间抬手用那本书挡住,嘴里哼哼出一句话:“什么想不想的,才过去一日不到。”
宁濯知道不能再逗她,否则她就算再馋那盘焖鹅也定会再躲回棠梨宫。
若真如此,他今晚怎么睡得着?
于是宁濯笑笑不语,转身回到御案前忙政事。
前些时日自北方传来密报,他新封的定北大将军谢煜在上任途中失踪,谢煜的兄长谢次辅亲自去寻,可今日却飞鸽传信告知他,称自己已找到谢煜的尸首。
北狄虽之前被顾寂领兵打退过,但若知晓大昭北境无良将镇守,定会卷土重来。所以他得立时再定下一个新的将领。
如今御案上的那几摞,都是举荐人选的奏疏。
宁濯早在收到谢煜失踪密报的那日便开始考虑,已在心里定下了一个人。
他从那几摞里找出谢次辅悲痛之下还不忘呈上的那份举荐奏疏来,打开一看,见次辅举荐的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人,便笑了出来。
那人便是昌阳侯世子。
昌阳侯世子自幼便展露了极佳的军事天赋,十五岁不顾祖母阻挠执意去了镇守北境,在战场上英勇过人,所向披靡,又于二十一岁凭借六年沙场所悟撰写出一本连德宗和老镇国公看了都赞叹不已的兵法。
只可惜昌阳侯世子是独子独孙,昌阳侯的老母亲实在害怕他死在北境,竟跪求孙子放弃抱负回京。
昌阳侯世子最终妥协了,德宗也允了昌阳侯府的请求。
宁濯执笔拟了道圣旨,唤来肖玉禄,沉吟许久才道:“不必宣读,送到昌阳侯世子手上便可,接不接都由他。”
肖玉禄暗叹一声,忙应下,带着圣旨便出了紫宸殿。
宁濯抬头看了眼宋娴慈。
霞光透过窗纸洒在宋娴慈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极柔和温暖的光晕。
恬静美好得仿佛一幅画。
端着食案的宫女们进来,将菜和碗筷置于桌上,恭声请两位主子用膳。
宋娴慈闻言杏眸一亮,顿时将书放下,却又犹豫着看向宁濯,似在考虑是要揭过昨夜之事还是再给他点教训。
宁濯只重又垂下眼眸看着眼前这些已没必要翻开的奏疏,神情淡淡地等她纠结出个结果。
片刻后,前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宁濯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却仍是没抬头。
脚步声在御案前止住,须臾,他听到宋娴慈独有的娇柔嗓音:“夫君。”
这一声唤得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悲壮感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宁濯努力压制欲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抬头平静地问:“怎么了?”
宋娴慈的俏脸罕见地扭曲了一下,但只半瞬便恢复正常,轻声道:“该净手用膳了。”
宁濯忍不住笑了出来,片刻后对上宋娴慈凉飕飕的眼神,笑容瞬间收敛,起身牵着她去净手,然后再揽着她走到桌旁坐下。
他看了眼犹带怒色的妻子,思虑须臾,把那一大盘焖鹅往她面前推了推。
宋娴慈脸上的残存的怒意顿时化为乌有,接过宁濯为她盛的饭,矜持端庄地吃起来。
宁濯看着身侧那吃得微鼓的粉嫩脸蛋,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想来老天即便再狠心,加诸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苦难也够多了。
余生,应当都是甜了吧。
*
用完晚膳,宁濯如寻常那样打算处理会儿政务再安歇,却听肖玉禄凑上来说:“陛下,昌阳侯府的老夫人听闻您要封世子为定北大将军,正大哭大闹呢。”
宁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昌阳侯怎么说?”
“侯爷是再忠正不过的人了,当初便不同意老夫人的做法,觉得男儿保家卫国方是正道,如今正在苦苦劝老夫人呢。”肖玉禄叹道,“陛下,依奴才看,不若直接宣读圣旨。老夫人今日敢哭闹,不就是仗着您心慈为他们留了选择的余地吗?”
宁濯摇摇头:“此事要世子自己决断。”
规劝不了至亲的人,他不能用。
可这一句话浮现在脑海中的下一瞬,他见到宋娴慈端着一碟什么东西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扰。
他看着娇美动人的妻子,突然想到,若是娴慈也这般哭求他不要上战场,他会如何?
他怔怔地想了许久,竟也决断不了。半晌他回过神,温声叫娴慈过来。
宋娴慈将一碟形如山峦的冰饮放在他面前:“今夜太热了,夫君吃碟酥山消消暑吧。”
宁濯一怔,只觉面前这碟比宫厨做的还要精致些:“你做的?”
宋娴慈点头,知道他忙,也不再说什么,知趣地走到他对面的窗边坐下看书。
宁濯看着那道温柔的身影,只觉自己的心比酥山上浇的牛乳还甜。
他不再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娴慈懂他,若有一天他真要亲自去和敌人厮杀,也定不会拦着。
而他,若当真为了百姓去了战场,就算受了再重的伤,爬也要爬回她身边。
*
第二日下朝,宁濯便听祁俞低声禀报:“昌阳侯世子求见陛下。”
宁濯淡然道:“带他去宣政殿。”
“是。”
宣政殿。宁濯高坐上首,垂眸看向捧着圣旨跪在地上的世子:“世子可考虑清楚了?”
“臣考虑清楚了。”世子面色沉然,叩首一拜,“臣愿奔赴北境,护卫边关。”
宁濯细细打量他。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青年将军,如今已过而立。
他形容憔悴,双目却炯炯有神。
宁濯起身,亲自扶起他:“那我大昭的北境,就有劳将军坐镇了。”
*
过了一个月,宋娴慈低头掐着自己腰间的软肉,在心里哀嚎不已。
这个月过得太滋润了,身上的肉长了不少,从纤瘦渐渐变得丰腴,从清雅海棠变成华丽牡丹。
虽牡丹也很美,但长肉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宁濯倒是喜欢得很,每夜都要捏到她快生气了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为了减去这些肉,宋娴慈拾起少时学的舞,每日清早从宁濯上朝跳到下朝。
因她当初与宁濯订亲,是准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祖母教她为人处事和如何待下的同时,为她的恩宠着想,特意从江南请了名家来教她习舞,直到看她舞步轻盈如画中的赵飞燕、腰肢娇软得让奴婢们都看得脸红,才点了头。
她自然不敢叫旁人瞧见她习舞,每日习舞减肉都是躲去棠梨宫的,可有一日她舞到最精妙之处,长袖翻飞间,竟瞥见了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她的宁濯。
她吓得险些当场崴了脚,然后便被宁濯抱回了紫宸殿。
从那之后宁濯便真如昏君一般,每个白日都用美食诱使她多吃以求这副娇躯更丰满些,每个晚间再哄着她起舞,等看够了便抱她去榻上,撕裂她的舞裙。
御衣司每日都会送来新的舞裙,薄如蝉翼的、高贵典雅的、圣洁脱俗的、穿起来如小家碧玉的……各种各样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