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见当日决意杀柳韵的时候是下定决心与过往一刀两断,可得知失手的那一瞬还是松了口气,今日见她神情不好心中也是痛苦不已。
罢了,软肋便软肋吧,全当是欠她的,景沅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柳韵,于是匆匆别过追了出去。
清思殿中,只剩下景昭和苏棠两人面面相觑。
景昭走到苏棠面前,低头看着她:“皇后还不起来吗?”
苏棠眨巴眨巴眼睛,透出几分委屈:“皇上还没有免了臣妾之罪,臣妾不敢起来。”
景昭一把拉起她:“肃王都说了你是为民除害,若再罚你,怕是我大渝皇室会尽失人心。”
苏棠眼睛一亮,她本就属猴,顺杆爬可是强项,“既然是为民除害,陛下是否要赏赐臣妾点什么?”
景昭险些被口水呛着,好不容易才忍住吐槽的冲动,他调整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地说:“自然当赏,皇后接旨!”
“原本你为民除害,实为有功,可下手没个轻重差点将人打死,这就是过了。所以功过相抵,就赏你抄写《地藏本愿经》一遍,谢恩吧。”
苏棠只觉着觉得自己这张嘴可真是不会说话,强扭的瓜不甜,硬讨的赏不香,有些羞恼地行了礼就往宫门处走去。
景昭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这几次的接触他感觉到这个皇后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礼后大典上伶牙俐齿说的江行之哑口无言,如今把柳家人差点打死却又帮柳贵妃说话,实在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景昭挥手招杜若珩,低声问道:“上次让你去顾家附近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立后大典上顾令曦的表现过于亮眼,景沅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于是命杜若珩派人去一探究竟。
杜若珩在心中思量片刻,斟酌着回复道:“回陛下,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自小养在顾大人膝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原是打算做男儿养的,是可惜性格绵软了些,当年宫里头下了旨给她,不少人盼着他们家丢丑,可谁能想到娘娘还真立起来了,单说大婚当日那通身的气派,现在京城里不少人还念叨着呢。”
“朕记得当日顾府遭贼,就是顾令曦使计把人抓出来的?”景昭摩挲着腰上的玉佩,若有所思。
“可不是,”提起这件事,杜若珩越说越欢喜,只觉得苏棠与自家皇上相衬极了,“娘娘足智多谋,与陛下将来……”无意间抬眼看到景昭眯着眼睛注视着自己,吓的一哽,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你很中意皇后,”景昭薄唇沟出一丝弧度,不辨喜怒地吩咐道:“那就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暗中照应着她,遇事放机灵些。”
君心难测,杜若珩心中一颤,意识到自己方才多话引起景昭的猜疑,立刻低垂双眸,不敢再说其它,“奴才遵旨。”
出了清思殿没多久,苏棠看到景沅拦住柳韵正在说些什么,后者怯怯地摇着头不断后退,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贵妃与王爷关系还是这么的好,不知在说些什么?”苏棠担心柳韵吃亏,走上前笑道。
景沅听到苏棠的声音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对着苏棠行礼道:“臣弟与贵妃娘娘不过说些陈年往事,想来皇嫂寻贵妃娘娘是有要事,不敢耽误,先行告退。”
说完深深的看了眼柳韵,方才带着人离去。
苏棠看着景沅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又见柳韵神态着实是有些不好,心下微叹,“我送你回宫吧。”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披香殿门口,柳韵思来想去还是开口说道:“臣妾有些话想与皇后娘娘单独说,还请暂借一步。”
苏棠示意明\带着宫人们原地等着,自己得与柳韵走到一旁。
“我,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相信他,”柳韵不知该如何称呼景沅,只好用“他”来替代,“方才对我说,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在殿上替你说话不过是拉拢你,是权宜之计……”
“阿韵,我没有办法帮你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苏棠唤出了柳韵的小名,用手点向她心口的方向,“能分辨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听他是怎么说的,用你的心去感受,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可是我….”的心里只有景沅,而且它现在很乱,剩下的话柳韵没有说出来。
苏棠拉住柳韵的双手,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她的体内,“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也要相信自己,虽然我从未见过第一才女的风采,但我觉得,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我可以吗?柳韵有些茫然,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试试看。”
亲眼目送柳韵进了披香殿,苏棠这才向凤仪宫走去。
路上明\想起柳韵的情形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柳贵妃….”
“情之一物,还真是有些磨人。”苏棠挠了挠头,她也有些苦恼。
大渝国位处南方本就多雨,今年入春之后更是淅淅沥沥雨水不断。
凤仪宫中,苏棠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发呆,这连绵的阴雨下的人都要发霉了。
明\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走的太快还差点带翻了桌上的茶盘。
“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苏棠被吓了一跳,歪着头娇嗔道:“急着抢果子不成?”
“娘娘你说什么呢?”明\脸上满是焦急,“江州水势过大,决堤了!”
“什么!”苏棠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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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治理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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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棠得到消息的同时,清思殿中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啪。”景昭将一本奏折扔在桌子上,“江堤决口,数千良田被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王爱卿,王尚书,你不准备和朕好好解释一下?”
下面战战兢兢的工部尚书王昌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上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湿,“皇上明鉴,臣等每年都会加固河堤,但江州位于淮江之侧,常年阴雨连绵,尤其是今年,自春分之后阴雨不断,加之地形复杂.....”
“按照你的意思,是江州之患,只是天灾,而非人祸了?”景昭拿了支笔在手上转着,看也不看跪着的王昌棋,“可朕怎么听说年冬的时候曾有人提醒江州刺史提前修筑堤坝,可江州刺史不仅不听,还将提议之人以惑乱人心为由下入狱中?”
“这是何人在信口雌黄?陛下不可轻信!”王昌棋脸色一白,立时大呼冤枉,“江州刺史自入春以后为了预防水患晨炊星饭,一日也不敢懈怠,更不曾擅自押人入狱!”
“嗯,看来王爱卿对江州之事了如指掌,”景昭点点头,将手中的笔点在奏章之上,“那就请王爱卿再给朕讲解一下,此番决堤,刺史大人又是如何应对的?”
王昌棋心中一跳,想起前两日江州送来的密信,不禁嗓子发紧,咽了好几口唾沫才说道:“刺史第一时间带着部分临水的村民转移到高处.....”
景昭听到他这么说不怒反笑,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转移到高处?那水患之后,百姓住在哪里?被淹掉的良田怎么办?大水之后必有瘟疫,又准备怎么处理?嗯?”
王昌棋被问得哑口无言,避开景昭的目光低下头,“这…臣…”
“好了,你说的故事朕也听够了,”景昭起身走到王昌棋面前,垂眸看着他,“朕这国库里是有银子,可不是用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
“朕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江州水患之事若是解决不了,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吧,不用来见朕了。”
最后几个字染上杀气,听的王昌棋一个激灵。
“是…臣这就去想办法,这就去…”王昌棋连连磕头,膝行退至清思殿外,直到看不到景昭的身影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之前一直以为景昭处事温吞,能够坐上皇位不过是占了皇长子的名头,今日蓦然发现这个年轻帝王早已在暗处磨亮了利爪,静静等着猎物送上门,王昌棋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思索片刻,出宫往一个方向去了。
不多时,一个人影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边苏棠尚且还沉浸在江州决堤一事的震惊之中,系统也发出了又新任务的提示音,“叮,肃王景沅是水患幕后黑手,他将借治理水患获取民心,请宿主在景沅之前解决江州水患一事,任务成功奖励进度条10%,若失败扣除进度条20%,若进度条为负则即刻抹杀,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柳韵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来了新的任务,苏棠感觉实在有些心累。
不过比起水患本身,苏棠更在意的是景沅。
原著中景沅与景昭兄弟情深,景昭登上帝位之后认命景沅为骠骑大将军,景沅也是不负众望帅军平定了漠海、西夷之乱,大渝因此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
而在如今的时间线里,景沅觊觎皇位,暗中动作不断,究竟发生过何事,才会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转变?
明\见苏棠半天不说话,不免有些担忧,“娘娘?”
“没事,”苏棠忙回过神,打量着明\,“我之前让你打听的肃王一事如何了?”
“哦,这两日刚有消息传回来,”说起这个,明\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传消息的人说,肃王曾经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而且虽身为武将,却是一身的儒雅气息,最喜饮酒下棋。”
“曾经?”苏棠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关键信息,“他如今是有什么不同了吗?”
明\摇了摇头,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方才低声说道:“听说自从陛下登基没多久,肃王殿下就辞去了官职做了闲王,而且打听消息的人还说了,据说肃王虽然表面上并无不同,私下里却是心思深沉,喜怒不定。”
“他是什么时候辞官的,”苏棠连忙问道,直觉告诉她,景沅的变化与辞官一事有者脱不开的关系。
明\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着,“似乎是...两年前?对,就是两年前!传消息的人说了,两年前肃王殿下曾出游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辞了官,从此以后再不问政事。”
“那他当年去哪里出游可知道?”苏棠继续追问道,若是能知道景沅去了何处,兴许就能找到他发生转变的原因。
只是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就打听不出来了。”
“再多派些人出去,务必打听到肃王两年前都去过哪里,此事若成,本宫定有重赏。”苏棠手指敲着桌面,虽然还缺了最重要的信息,但已经知道景沅应当是有了心结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倘若找出根由,将他拉回正轨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娘娘,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明\本有些犹豫,见苏棠冲自己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奴婢听说,前段时间肃王放出消息,说为防水患,愿出重金在民间寻找能工巧匠前往江州修补堤坝,当时已有不少人称他为‘贤王’。”
苏棠没想到景沅竟然早早就已经开始布局,盛世之下自称贤王,是暗讽当今圣上是昏君不成。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只有尽快解决江州水患之灾,才能化解即将出现的危局。
水患,水患,古代的时候人们究竟是怎么有效治理水患的呢?忽的苏棠眼睛一亮。
“明\,准备笔墨。”苏棠开口唤道,“本宫要作画。”
明\连忙铺纸研墨,见苏棠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只是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
“娘娘,您这画的是什么呀?”她在旁边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棠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这可是医治沉疴的灵丹妙药。”
她此前为了创作时常会去各地采风,以便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有一年去天府游玩,看到过极为精巧的一座堤坝,当时她也曾惊叹过古人超乎寻常的智慧,为了积累写作素材,后面也研读了不少水利方面的典籍,此时正好可以用上。
此番有了她苏棠在,恐怕景沅这个贤王是做不成了。
画好后,苏棠将图纸一分为三,带上明\去了昭阳宫。
到了门口,杜若珩正要上前阻拦,苏棠上前两步说道:“本宫听说陛下头疼,可是特意带了灵药前来,公公何不通禀一下再说?”
这句话的重音落在了药字上,苏棠说完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杜若珩。
杜若珩虽然得了闭门谢客的指示,可面对皇后却也不敢托大,转身殿前去请示,片刻后出来道:“皇上请娘娘进殿。”
苏棠留了明\在外等候,独自走进殿中,只见整块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扔了好几份奏折,四周的缦布都拉了下来,一片昏暗之中景昭正眉头紧锁地靠坐在椅子上。
“不知皇后有何事寻朕?”景昭看到苏棠,连忙坐了起来,压下心底的烦闷才开口说道。
苏棠微微一笑,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妾身知道陛下是为了江州水患一事而头疼不已,此番前来是特意为君分忧的。”
“哦?”景昭来了兴致,好奇苏棠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皇后不妨说说,准备如何为朕分忧。”
苏棠自袖中掏出图纸,前人的智慧终究不好意思据为己有,于是换了套说辞,“臣妾入京路上曾遇到位高人,极善水利,闲谈之间请他画了一副堤坝的设计图,或许能解江州之困。”
说着抽出图纸中的一页呈了上去。
景昭展开一看,这是一张淮江的地势图,只不过比原先的地图多了一条分渠,将淮江的干流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条引入江州平原,如此一来既可以分洪减灾,又可以引水灌田,一举两得。
“妙啊,这道水闸实在是精巧务必,能做出如此设计的必然是旷世之才!”景昭一眼便看出此图可解眼前之困,拍桌赞叹道。
苏棠见他两眼放光的模样犹如稚子,好容易才忍住笑意,凑近些问道:“臣妾此图可能为陛下解忧?”
“自然是可以。”景昭目不转睛地研究着手中的图纸,猛地发现好像缺了些什么。
苏棠寻了张椅子自行坐下,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算就好,不过陛下手中的图纸只有一部分,剩下的还在妾身这里。”
“那还不速速呈上来。”景昭走到苏棠身前想要拿过剩余的图纸发
“慢着!”苏棠转身躲过景昭的手,抿唇一笑活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上次的交易没有做成,不知陛下觉得臣妾此次的诚意如何?图纸自然可以给陛下,不过臣妾还有一个条件。”
又来!景昭闻言眼睛一眯。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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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进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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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不禁有些犹豫,毕竟他作为一国之君,岂能随随便便就予人承诺。
“臣妾这张图纸可救万民,陛下乃明君,孰轻孰重自是分得清的。”苏棠倒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品着香茗。
景昭有些想要硬抢,转念又想到这个女人出身顾府,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如此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敌不过图纸的诱惑。
“不知皇后想要怎么样的一个承诺?”景昭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放低姿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