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命——孟夏十一【完结】
时间:2023-06-15 14:35:47

  “来人啊,救命啊!”
  眼瞅着两人水也喝得差不多了,陆英才装出满脸急色,喊起人来。
  千牛卫与宫婢齐齐到达下水捞人,场面一度混乱,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人拖上岸。
  彼时小园子里的动静也传到了圣上皇后处,免不得要盘问一番。
  “圣上,是她突然扑向我,我闪身不及才被撞进湖中,她一定是有意为之。”陆时月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抖着声说着。
  白日里风和日丽,但入夜后风却稍带寒意,更何况她还湿了衣衫。
  “圣上,皇后娘娘,婢子为公主送斗蓬,脚下不稳只是向这位小娘子的方向靠了靠,明明是她掉下去时将婢子拽下去的,如今公主的斗蓬也遗失了,婢子……”
  宫婢说罢,看向皇后及身旁的淑阳。
  陆英见各人都心怀鬼胎,她一副看戏的模样,但圣上却不容她置身事外。
  “陆娘子,不是说你方才就在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要听你说。”
  圣上是个精明的,将难题抛给了她,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于她身上。
  她微垂头,笑道:“回圣上,方才陆家三娘子与妾在此处说话,正巧公主的人打这儿经过,与妾说了句话。”
  “正走的时候,妾瞧着她是踩到了卵石上,身形不稳时靠向陆三娘子,三娘子后退时不防身后是湖,下意识想拉住什么,正好把公主的人也拖下了水。”
  说罢,她看向圣上:“只是事情都凑巧罢了,她们都无错。”
  圣上点头:“那便散了吧。”
  人群渐散去,陆英见淑阳离开时,目光不屑地扫过陆时月。
  陆时月委屈地憋憋嘴,最终没敢吭声。
  柳氏抱着陆时月,转身看到她,横眉怒目道:“你连自家族姐都护不住,做这女官有何用,还不如做伺候人的活去。”
  陆英讥笑一声:“我护她做什么,她不是厉害得很嘛,整个陆家哪里有人厉害得过她。”
  “陆英,她是你婶母。”陆历过来,冷声道。
  “婶母?我还高攀不上,陆司业,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家,免得我同你女儿说些不该说得事。”陆英想,陆历能听明白自己话中意思。
  陆历自然明白,但还未说话,便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李景清负手而来。
  “殿下。”众人屈膝行礼。
  但李景清却像没看到旁人,只冲着陆英抬了抬手:“昨日我母妃说想寻一本游记,你明日得空的时候过去一趟吧。”
  陆英点头应下,陆历上前一步,开口道:“殿下,微臣……”
  李景清只瞟了他一眼,像是这才看到一旁的三人,看了以湿嗒嗒的陆时月,转而问陆英:“此人如此失仪,是何人?”
  陆英憋着笑:“国子司业之女陆时月,那日在妾的家中,殿下见过他们父女的。”
  “哦——”他长长地应着,又来了一句,“就是那个赠你旧衣,又在衣物内藏针的恶毒女娘?我回来同母妃说,母妃道自己还未曾见过如此恶毒的小娘子。”
  “我,不……”陆时月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
  陆英努力忍着笑意,看他板着的脸,想他使起坏时,还当真能将人气死。
  李景清再看向陆历:“陆司业,女儿家要好好教异,做得恶事多了,小心祸累全家。”
  陆历一听李景清的话不禁冒冷汗,连连称是。
  “那还不将她带走,难道要我派人送你们?”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父女二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陆历不敢多话,忙拖着妻女就走。
  李景清看着两人走远,这才扭头看着她,径直问:“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听闻,陈侍郎原是不想将陆时月添上的,是你一番话劝得他。”
  她深吸一口气,徐徐叹出:“我不过是想让我这位族父称心如意罢了。他为了自己前途,不惜诓骗亲女,而陆时月一向自持清高,想嫁高门,我这么做,他们父女都满意,不挺好吗?”
  李景清定定望着她,久久无言,陆英被他看得别扭,抬眼看着他,问:“殿下是觉得我如此做,很恶毒?”
  他摇头,笑了:“我觉得如此甚好,呲牙必报,我也喜欢这样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
  翌日,陆英还没进集贤馆,在门口就被袁商给拦下了,直言圣上召见。
  她进了万寿殿,将将行完礼,就见圣上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
  “陆娘子,你可是陆历的女儿?”
第42章 入弘文馆
  陆英一震,脑子懵了。
  圣上这么问,怕是已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陆历之女,眼下是要同自己秋后算账了?
  她来不及多想,再次跪下。
  “回圣上,陆历乃妾的族父,其女名陆时月。”
  她不知当初陆历将自己报上来选采是以女儿的身份,亦或只是陆家之女的身份。若是陆家,那还可以狡辩一二,毕竟陆家不止他陆历一人。
  她想了想,无论圣上是否已知此事,还是她自己招供的好。
  “去岁百花使入陆家,陆时月正与人议亲,族父便报了妾,此事妾与阿耶皆不知,后来圣旨传来,一切都成了定局,妾不忍族父犯欺君之罪。”
  “且族父答应妾,定会让妾的幼弟入太学受教。如此,妾才进得宫,只是未料到陆时月至今都未与人订下亲事,故而……”陆英说到此处,自嘲一笑,抬头委屈地看去。
  圣人见状,问:“那你幼弟可曾入太学啊?”
  “妾进宫后才知,入太学者,需是五品以上官员之子,族父虽是从四品,也可入,但他势必要先保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当真为一个旁系侄儿费神费力呢。”
  圣上无奈摇头:“你啊,可见什么他女儿与人议亲,送你小弟入太学都是诓你答应进宫的手段罢了。”
  陆英抿着唇瓣,后抬头道:“圣上,妾有个不情之请,那晚设宴款待大齐使臣,圣上曾说要重赏妾,妾愿以此换取小弟入太学的资格,求圣上恩准。”
  她相信若圣上能开口,即便阿耶与她都是默默无闻的小官,十一郎定也能入得太学。
  “此事你倒记得牢。”圣上似沉思片刻,道:“你明日带他进宫来,朕且考考他。”
  陆英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入太学者由圣上亲试的,只是有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弃,忙接过于庆递上的出宫腰牌,起身退出万寿殿。
  她匆匆往集贤馆赶,打算与杜中书告个假,而后带上自己攒下的月例回家去。
  然将将迈过清光门,迎面就与李景清遇上,见她行色匆匆问了一嘴,得知是此事,他立马揽下了接人的活计。
  她本想说自己有出宫腰牌,不必他再跑一趟,可他只用一句话就让她同意了。
  “你想,若十一郎是由我接进宫的,他日进了太学,旁人若有心想欺负他,也会因忌惮我而不敢动手,不是吗。”
  于是,陆英没再说话,只在第二天早早等在宫门口。
  当李景清看到她时,连连摇头,只将她拉上马车。
  “十一郎,晚些你见了圣上,不必怕,圣上问你什么,你如实答便是,不晓得的就说不晓得,可千万别按着心思随意乱说。”
  “还有,见圣上不可抬头,不可……”
  “阿姊。”陆时安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这些殿下都提醒过我了,阿姊就别担心了。”
  陆英转而看向李景清,见他点点头,才喃喃收声。
  可她如何能不担心,他要见得可是圣上,一国之君,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幸待会自己在旁,还可提醒一二,实在不行,拿自己抵命总可以吧。
  然到了万寿殿门口,她却被袁商拦下:“圣上说,请陆女史在殿外等候,请小郎君独自入内。”
  “袁内侍,我……妾……”陆英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恨不得收回自己昨日的话,她若不提,今日也不会让十一郎孤身面对圣上,他该有多害怕。
  李景清的手按在她肩上:“你放心,我陪十一郎进去,圣上只说不许你陪他,又没说我不能进。”
  说着,看向袁商,而袁商只含笑点头,甚至还退开几步,丝毫没有拦李景清的意思。
  可如此就苦了等在殿外的陆英,不停在台阶下方来回踱步,目光一直停留在上处,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终于看到有人出来。
  打头出来的是弘文馆的秦馆主,他身后跟着陆时安。
  秦馆主下了台阶,看到她时抬手打招呼:“陆女史学识过人,连家中幼弟小小年纪也学识斐然,你们阿耶将你们教得甚好,不过陆女史放心,日后十一郎我们必定用心教导。”
  说着,看了眼陆时安后,复又同陆英道:“我先带他去看看地方,晚些有劳陆女史到弘文馆来接他。”
  话落,秦馆主便带着陆时安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陆英。
  为何是秦馆主,又为何到弘文馆去接?不是太学吗?
  彼时袁商匆匆下来:“陆女史,圣上命你进去。”
  她见到圣上,心中疑问方得以解开。
  “陆娘子,你家十一郎小小年纪倒是机敏得很,学识也不错,朕允他入弘文馆学习,为十一皇子伴读。”
  陆英呆呆地,直到一旁的李景清咳嗽了一声,才惊醒她,忙跪了下来。
  “怎么,不满意?”圣上见状问。
  陆英忙摇头:“妾只是一时高兴的回不过神,能入弘文馆,那是他上辈子烧高香积得德,妾多谢陛下。”
  听了这话,圣上才满意:“那朕再为你多添桩高兴事儿,日后你可随时去探望你幼弟和阿耶。”
  陆英听罢,谢了又谢,可一颗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自己凭何得到这些恩赐,莫不是圣上还有派她和亲的心思?
  再想陆时安,她宁可他去太学,也不想他入弘文学,做皇子的伴读哪那么容易,一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景清看出她的担忧,宽慰道:“你莫要担心,十一郎比你想得机灵多了,放心吧,便是在皇宫里,他也能游刃有余。”
  陆英想得通透,毕竟想再多眼下也无用,圣上已下赐,再无更改的余地。
  第二天,十一郎便收拾好行李,由李景清接进了宫,夜里就与其他皇子的伴读一道,宿在弘文馆后的齐心斋,如此一来,陆英探望也方便很多。
  只是没几天,圣上又下一道旨意,邀了三位官员之女进宫小住,其中便是陆时月。
  陆英本以为陆时月的言行举止入不得皇后及圣上的眼。毕竟那日她着实狼狈,但也兴许是为了安抚她,才将她也招进了宫。
  几位小娘子进宫后,陆英突然多了份差事,为她们三人教书习字。
  另两位小娘子倒是进退得体,有礼有节,然轮到陆时月这里,还未走到院门口,她就已听到她的怒吼声。
  “宫婢也不过如此,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要你们有何用。”
  她秀眉微挑,淡定地靠近院门。
  “陆女史,你也来了。”
第43章 谜底初现
  陆英扭头,看到林典赞带着人迈步而来,于是转过身,与之互礼一番。
  “林典赞来陆娘子这儿是……”陆英挑眉问,实在不知她来此做什么。
  “陛下命我将几位娘子的身份一一写清入册。”林典赞说着,像是想到什么,笑问,“说起来,陆女史姓陆,里头那位也姓陆,莫不是亲眷?”
  陆英抿唇一笑:“往祖上排算是沾亲带故的,不过我与里头这位身份悬殊,亲眷二字实高攀不上。”
  说着,她上前一步,拉起林典赞的手:“说来这位的阿耶我倒在户部见过,言辞恳切地要为圣上分忧。这不,连女儿都未多说什么就送来了。”
  “我寻思人家既有这份忠心,咱们做下人的,已不能为圣上解难,好歹也不难添堵不是么?”
  她未将话明言,但林典赞已听明白,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人家好歹也是朝臣家的女娘,她说什么自是什么,哪里有咱们多嘴的份。”
  林典赞的鞋尖往前挪了几分:“陆女史放心,院里的人亦是我安排的,她们守规矩的很,绝不会随意言语。”
  两人相视而笑,只三言两语便统一了战线,绝不主动告之陆时月,她进宫实是为和亲,而非嫁皇子。
  二人进了院内,只见陆时月侧身站在主殿门前,双手叉腰正指着一个小宫婢骂骂咧咧,听到旁的宫婢说话声,才回过头来。
  初时看到林典赞时,只瞧她通身的气派,陆时月便察言观色晓得她身份的不同,脸上立马浮现笑容。
  进宫前,她阿耶同她说过,宫里即使是宫婢也分三六九等。更何况还有女官,那是她得罪不得的,包括陆英。
  可当她看到林典赞身后随的陆英时,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
  林典赞先问了陆时月名姓、出身等信息,记完便走。
  陆时月转头看向陆英,未给她开口的机会,径直道:“你那晚不是说,我能否进宫还是未知之数,如今你看到了,我进宫了。”
  她说着,侧身高傲地仰起下巴:“你进宫做了近一年伺候人的差事,我也是进宫,可一进来便有专人伺候,方才还有人来为我量体制新衣呢。”
  陆英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勾着唇角,淡淡看着她笑:“那我先恭喜阿姊了,不过,有些事阿姊不知,我倒可与你说说。”
  陆时月瞪着她,心中认定她说什么都是不安好心,但还是忍不住想听。
  “你可知圣上为何让我来此,只因王妃需知书达理。即使不是学富五车,好歹也得诗词歌赋都略通一二。据我所知,阿姊往日是最烦读书写字的,只这一点怕是比不过其他两位了。”
  她转而冲一旁的宫婢招招手,将手里带来的书递过去:“替陆娘子好生收着,若是她哪天想临时抱个佛脚,也不至于无书可看。”
  说罢,她冲着陆时月讥笑着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
  彼时陆时月万分后悔没谨记阿耶的话,可让她现在拉下脸来求陆英也实在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院门。
  陆英回去做了些糕点,眼瞅着到了午时,便打算送去弘文馆,顺道看看陆时安可有短缺。
  如今陆时安吃住都算在宫中,为陆远山减轻了不少压力,她也安心下来,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在经过六仪院的偏门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随即听到一声:“苏娘子,您慢走。”
  一听到苏娘子三字,她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多想,脚下步子已经迈了出去,拐过弯,看到一道欣长身影正快步往前而去。
  她忙追上去,然那人似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脚步更快了。
  陆英不敢确定苏娘子是不是此人,于是心下一横,脱口叫了声:“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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