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白身形一僵。
姜矜却冷静安抚林逾白,“没事,我没有那么厉害的洁癖,你很好。”
林逾白这才松缓下来,他垂眸看着姜矜的眼睛。
姜矜抬眸,轻声说:“我发现自己一直选择错误―”
“矜矜!”谢容与沉声打断姜矜剩余的话,他太清楚她要说什么。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变重,声线因为恐惧变得发颤,“矜矜,你现在不是很冷静,跟我回去,好吗?”
“回去干什么,看你摆脸色么?”姜矜垂眸转眸,漫不经心道。
谢容与微弯唇角,轻声说:“不会对你摆脸色,我没有跟你生气。”
手掌扣住她纤瘦肩膀,将她温柔拢在怀里,姜矜没有再排斥。
而后,谢容与抬眼,淡淡看林逾白,“林先生,您跟夏小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应该回去处理公关危机了。”
林逾白抿抿唇,望向姜矜,“矜矜。”
姜矜撑起腰,又想了一会儿,“再这么闹下去,你跟夏棠的名声都好不了,你需要回应。”顿了下,她道:“为了你自己。”
林逾白点点头,祈求看她,“我送你回房间?”
“好。”确实有些事情该说清楚。
姜矜侧眸望了谢容与一眼,轻声道:“放开我。”
谢容与轻轻闭眸,松开她,任由她跟林逾白一起离开。
*
回到酒店,还未等姜矜说什么,林逾白便细心为她煮好醒酒汤,煮好醒酒汤后,姜矜已经冲完澡出来。
她穿了一条玉白色吊带衫,豆绿色阔腿灯笼裤,皮肤雪白,腰肢不盈一握,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但眼神却很清醒,醉意已经被冷水澡冲散。
她抬目看着站在中岛台,背对着她的林逾白,温声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你跟夏棠爆出再多丑闻,我还是会让你做《征程》的副导演,还是会不遗余力的捧你。”
“我不在乎这个。”他抿唇,回眸,犹豫问:“矜矜,我想问你,刚刚你是为了刺激谢容与才亲近我吗?”
“不是。”姜矜坐到沙发,懒散倚靠在沙发上,长发卷曲及腰,眼眸潋滟而明润,她美丽得像一个触不可及的梦境,“我很想再给你我一个机会,但谢容与提醒我,这不是冷静的我会做出的决定。”
“为什么?”
“我可以不在意你的绯闻情史,但我不能不为自己的母亲想。”姜矜直视他。
林逾白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想起过去,想起他跟姜矜一起目睹的那个糜烂的雨夜,想起雁夫人被他父亲压在身下的姿态。
他眼睫极速颤动,艰难道:“或许,雁夫人是自愿的呢?”
姜矜脸上温情之色尽褪,似笑非笑,“就算我的母亲自愿跟你父亲欢好,但,你父亲确实□□我母亲威胁姜平月,然后……”顿了顿,忍住酸涩的泪意,姜矜方才平静道:“她变成那个样子,你父亲可是居功至伟。我有幸幼年便父母双亡,都是拜你家所赐。”
林逾白闭了闭眼睛,心底生出一片一片荒凉的绝望。
他跟她之间,从来不是他记仇。
而是,她不肯放下。
林逾白脚步沉重离开。姜矜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把那些脆弱的情绪全部压抑住。
听到敲门声,她微微一顿,拿了件披帛披到裸露的肩膀和背脊,而后走到门口开门。
门外,谢容与长身玉立。
姜矜半点不惊讶,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
谢容与倒是微微一怔,手指轻轻捏紧,轻缓道:“很漂亮。”
姜矜没什么情绪,侧开身体,让他进来。
她问:“想喝点什么?”
谢容与笑了笑,“矜矜,你想喝点什么?帮你热牛奶,好吗?”
“不用,我有醒酒汤。”
醒酒汤是谁煮的,似乎不言而喻。
谢容与眼眸微暗。
“有事?”
姜矜坐回沙发上,端起醒酒汤,慢条斯理喝汤,脸颊雪白,眼眸盈润,唇瓣嫣红,抬眸看他。
谢容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揽住她披着披帛的肩膀,温和道:“担心你宿醉睡不好。”
姜矜笑了笑,放下喝了一半的醒酒汤,凝视他眼睛,“我以为你担心我跟林逾白发生什么,所以急着来捉奸。”
谢容与温和一笑。他垂眸,遮住眼底暗沉晦涩的情绪,平和道:“我相信你的品行。”
姜矜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品行,向来随心所欲。”她拢住披帛,站起身,淡淡道:“没什么要说的,你就可以走了,我这里不留人。”
谢容与没有动,依然平静坐在原处。
姜矜瞥他,“你要在沙发上过夜吗?”
谢容与轻轻颔首,“可以,我把过夜费给你。”
姜矜似笑非笑,“你爱在哪里在哪里,我去床上睡觉,晚安。”
姜矜以为谢容与会拦住她,不让她走,但没想到,他真就平静目送她进卧室。
姜矜关门的时候,目光与他深邃平和的眸光相撞,他温和微笑,“晚安。”
握住门把的手指微微发紧,姜矜抿直唇角,上床睡觉。
卧室灯光昏暗,灰色鸵鸟毛床灯照得她心烦意乱,姜矜拥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再一次入眠失败后,她裸足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客厅。
客厅灯光昏暗,只有那人面前的笔记本还亮着幽幽的光。
姜矜脚步很轻,但谢容与很敏锐,听到属于她的声响,他微微侧目。
而后按开主灯。
她只穿着睡衣,那件碍眼的披帛终于褪下,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和纤瘦柔腻的背脊,一在这双如雪的赤足踩到地毯上,脚踝精致小巧。
“去次卧睡觉吧。”姜矜轻泠开口,脸色依然看不出喜怒。
谢容与笑一笑,温声道:“矜矜,去睡觉吧,不用担心我,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什么工作?”她敛眸,走过来,脚步轻缓,身上清幽的花香也一点点袭来,在这幽深的夜晚,一点点瓦解自制力。
谢容与的身体变得微微紧绷,他克制着呼吸,清和平静道:“网上有人在造关于你跟林逾白的谣言,我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
“关于我跟林逾白的谣言?”姜矜脱口而出,“那不是事实吗?”
谢容与回眸,沉静看她。
是的,她对林逾白的好都是事实,谢容与形容此为“谣言”,是为了照顾她的脸面。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姜矜不是不能放不下脸面认错的人。
她摸了摸鼻尖,低下头,脸颊贴在沙发背靠上,小声说一句,“对不起。”
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后颈,谢容与身体绷紧,手背隐隐凸起青筋。
他伸手去抚摸她柔软细腻的脸颊,慢条斯理摩挲,眼神暗沉幽深,语气却温和,“矜矜,前几天我确实因为这些事实生气,但现在,都过去了。”
姜矜从沙发后绕过来,坐在他身侧,仰眸道:“明天再查,太晚了,睡觉吧。”
明天京旭的安全技术部上班,她也可以帮忙。
谢容与笑了下,轻缓道:“但我不想睡次卧。”
姜矜笑一下,假意斟酌道:“那睡沙发?”
谢容与轻轻捏她脸颊,“睡主卧可以吗?”
他伸手握住她膝弯,将她放在他腿上,低头与她额头相抵,“你今天抱了别人,还在他面前这么漂亮,你要补偿我。”
姜矜不受他蛊惑,微微直起腰,离他远一些,平声道:“是你对我摆脸,来了深城还不告诉我。”
“那我不对你摆脸,你不要抱他。”他凝视她,眼眸温柔缱绻,“矜矜,可以吗?”
姜矜盯着他,伸手去捏他下颌,他的骨头比她硬多了。
她的呼吸贴近,眼眸潋滟又深澈,“可以。”
“但以后,你若是生气,要直接告诉我。”她说:“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摆脸色。”
“没有对你摆脸色,只是没想好怎么告诉那件事。”
“怎么告诉?”姜矜反应很敏锐,她直起身体,垂眸凝思,“那个谣言散布有第三方下场,这是有目的的造谣,对吗?”
姜矜腰背挺直,眼神又变得冷静而清醒,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利益集团的行动动机,刚刚的旖旎氛围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容与抬手按了按眉心,温和道:“矜矜,去睡觉吗?”
“不睡。”姜矜从他膝上起来,雪白柔软的脚掌重新落到地面,淡然道:“去加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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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泼了他一杯牛奶
午夜十二点, 璞丽娱乐CEO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到这个点,林逾白还是没有回应夏棠的“逼婚”, 夏棠已经哭哭啼啼一天, 并且在汤珏的好心支持下,跑到林逾白的家蹲点守株待兔。
在璞丽娱乐公关部强大的公关能力下,网上舆论已经彻底逆转。
从“夏棠好自甘下贱, 不配做青年代表!”到“林逾白这个渣男怎么还不滚出娱乐圈!”再到“林逾白这个渣男背后到底谁在捧!”
现在,几乎全网都在好奇林逾白背后的那个金主是谁,从前被三合集团压下去的关于姜矜的热度现在又有死灰复燃之势, 且越燃越烈。
汤珏悠然拨通电话, 唇角勾着笑意,“再加一把火。”
火再烧得旺一点,最好把谢容与做林逾白替身的事情也翻出来。
*
“真没想到, 是你的自己人捅你一刀。”电话中, 裴续叹息。
裴续是京旭集团现任公关部总监,他是学习网络安全技术出身,查几个IP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
“大晚上麻烦你了,改天请你跟桃桃吃饭。”
挂上电话后,姜矜明润通透眼睛凝视裴续发来的信息,看完之后, 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
夜深深重,书房寂静。
这座亚热带城市即使在冬季依然潮湿难耐,房间内的除湿器散发出微弱的噪音。
姜矜有些心烦意乱。
谢容与走进门,视线在她面前的电脑上定了定, 他温和开口, 显得善解人意, “她不是想害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私心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你。”
姜矜眸光一顿,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深意。
她转过头,抬眸凝视谢容与。
他神色温和自若,眸色沉静。
姜矜用陈述语气道:“你跟汤珏关系很不好。”
谢容与笑意散淡,平静反问:“我为什么要跟她关系好?”
姜矜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她跳转话题,“你早查到是她做得好事了,一直捂着不说,是想让我自己面对真相?”
谢容与言简意赅,“你一直很信任她。”
姜矜微微笑了下,不疾不徐,“因为觉得我信任她,所以你诱导我去自己查找真相,这样,你既挑拨我跟她的关系,又能全身而退在我这里卖好,对吗?”
谢容与淡淡道:“矜矜,你把我想的太坏。”
姜矜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明晃晃表示――你就是这样的人。
“好。姜矜,如你所料,我一早查出背后搞鬼的人是谁,我还知道下一步她会怎样控制舆论方向,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因为―”
在注视到姜矜回看的目光那一刻,他顿了顿,微眯眼眸,慢条斯理道:“因为,无论是汤珏还是林逾白,他们在你心里的地位都不是我可以比拟的。之所以不想主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姜矜声音扬高,“谢容与,在你心里,我是不辨是非只论亲近的人么?如果我是这样不明理的人,我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不好说。”他淡声道:“投资林逾白那么亏钱,你不还是不遗余力捧他?”
姜矜掐了下掌心,微笑,“你对我很不满。”
“没有。”谢容与注视她逐渐冷清的眼眸,温和道:“只是觉得,明理这件事,也要分人。”
他盯着她双眼,“矜矜,你不在意的人,当然会尽可能理性,以免他们多生出一分妄想。”他意有所指,继续道:“而对你在意的人,你会付出全部的偏爱,即使知道亏本,还是会源源不断付出,名其名曰,这是情绪价值,倘若不对他好,你会愧疚到睡不着觉。”
“所以―”他笑了下,还想继续说什么,做种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的衬衫被人泼湿了,还是被泼了一杯热牛奶。
还是他刚刚给她热好的牛奶。
望着自己满手满身浓白的奶液,谢容与敛眸不再说话。
他平静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自己被奶液弄脏的手指和脖颈。
姜矜手里还捏着那支空荡荡的玻璃水晶杯,她抿直唇角,看着谢容与的目光有些发怔。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走到卫生间拿了干毛巾递给他,“很抱歉。”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似乎他刚刚说得那些,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心绪。
谢容与微哂,没有接她的毛巾,他双目幽深,紧锁住她。
姜矜垂着眼睛,没有抬眸看。
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感觉理亏。
谢容与望着她漆黑柔顺的发顶,过了会儿,伸手捏住她精巧下颌,直视她略微躲闪的眼眸。
看了她一会儿,他微微含笑,“姜矜,我说得那么过分你该一巴掌扇过来才对,牛奶又不热,你这样也不出气。”
姜矜抬眸,眼神克制,尽量温声,“我们需要冷静。”
她捏住指尖,腕心发颤。
谢容与微哂,道:“是我气疯了,口不择言。”
姜矜也觉得自己很失态。
她不该泼他。
“你说得很对,我确实不明事理,确实有所偏爱。”姜矜艰涩开口,“或许,我们该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她抿唇,很有自知之明,说:“因为我这个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
谢容与怒极反笑,冷冷道:“姜矜,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的偏心?如果我真的介意,刚刚林逾白摸你的时候我就折断他的手!”
姜矜惊异。
结婚三年,她还没见过谢容与这么生气的模样。
她脚步无声后退,再次重复,道:“谢容与,我们需要冷静。”
谢容与微微眯眸。
这便是姜矜,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稳坐高堂,喜怒不形于色。
想要触碰她真实的内心,无异于海底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