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闻昭从车上下来,手臂上搭着外套,正要走上台阶。
“诶?你来了?”祁瑶诧异。
“嗯,她呢?”
“你……不介意进去?”祁瑶想起他总在隐藏自己的身份,在门口停下。
“不用。”
“小棠鸢有点喝多了,躺在卡座上呢,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她好像哭了,问她家在哪里,她说自己没有家了。”祁瑶以前在国外,大家都是家庭优渥的孩,房子按栋算,不存在没有家,只存在住哪个家。
费闻昭边向里走,边对祁瑶简单讲了棠鸢的事情。
接着便看到脸颊红红的棠鸢,趴在桌子上。对面已经醉了还在强撑的应杰和昏昏沉沉的季时念。
“不是说了不能喝酒吗?”
费闻昭走到卡座前低声道,扶正棠鸢,将她的头倚在自己肩膀,调整姿势,弯腰打算把她抱起来。
应杰看到费闻昭的背影,放下酒杯:“你什么人,别动她!”
“应杰——”祁瑶的声音刚出来,只听应杰站起来,伸长胳膊,刚碰到费闻昭的衬衫。
“拿开你的手,听到没?”应杰似醉非醉,托着桌子站在对面。
费闻昭正要回头对上应杰的醉相,江潮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这一幕:“费总?”
“会议结束了?”
江潮没看到应杰僵在脸上的表情,“这位是颂风集团的费总。”
应杰要阻止的手变成握手状。
“嗯,我来接人。”
“你们尽兴。”
费闻昭把棠鸢靠在自己胸口,横抱起来。
“费总慢走。”
只有林清彤是清醒地看着费闻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看到他眼里的着急和心疼。
*
祁瑶帮忙打开副驾驶的门,费闻昭低头将棠鸢轻放下。
她在座位上蜷缩起来,嘴里含糊着说要回家。
费闻昭眉间轻轻皱起:“我忘记和你说她不能喝酒。”
“我想到了,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不少,她心情不好,小酌一些也能好好睡一觉。”祁瑶拿过费闻昭手臂上的外套,搭在棠鸢身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让棠鸢联系我。”
“好,我叫了陈助理一会儿来接江潮他们。”
费闻昭启动车子,祁瑶还在提醒他:“你记得给她做一些解酒汤,不然明天她会难受的!”
看着远去的车影,祁瑶久久没有回神,心里升起的一点酸涩,融入到夜色里,被车水马龙的轰鸣淹没。
/
路灯一截一截明灭,棠鸢的眼前忽明忽暗,让她有了几分意识。
“唔…”她呆呆地睁眼,正好看向费闻昭侧脸,下颌线分明利落,挺直的鼻梁处能隐约看清睫毛垂下的淡影,衬衫领外翻露出脖颈,侧面能看到深浅与凸起的锁骨窝。
对面的车灯倏尔远近,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打着光,更增添了几分氛围感。
“学长,你真好看。”棠鸢喃喃。
不愧是当年被她拉去做模特的校草。
她当年眼光真不错。
“醒了?”
费闻昭看向小小一团蜷在副驾驶的棠鸢,她的裙子凌乱褶皱,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掉在下面,露出白皙的脚踝,在座椅处前后摇摆,动不动晃到他的余光里。
“学长,你真好。”
“喝醉了就给我发好人牌?”费闻昭注视前方,嘴角翘起。
“你一直都很好啊。”
棠鸢转了转身子,埋在外套上闻了闻:“有你的味道。”
她说话含糊慵懒,费闻昭有时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字,接着又没了声音。
“棠鸢?”
“费闻昭,”棠鸢眨了眨困倦的眼睛,“你,你一叫我名字,我就会……”
“会什么?”
“心砰砰的……”酒意淹没意识,棠鸢安静下来。
棠鸢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密闭空间里,细语呢喃让费闻昭只觉得喉咙干渴,棠鸢的安静给了他听到自己心跳的机会。
明明在接她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之前藏着掖着,是怕棠鸢自尊心强,觉得自己被特殊照顾。
费闻昭失笑。她好像总能轻巧地错过他的安排。
月光拉出长长的身影,他一手抱起棠鸢,一手拎起散落的鞋子。
他把棠鸢的头稳靠在自己的肩膀,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隐约碰到耳垂,裙摆落在他腿上,迈步时轻轻漾起。
就像他的心。
夜色沉寂,他只身在两人世界,感受胳膊上的重量,偶尔还有喃喃声。
“棠鸢。”
“嗯——”耳边似乎又回应,似乎没有。
他也分辨不清,也许是他的心跳在回应和呼啸。
棠鸢在怀里动了动,他停下想拍一拍女孩的背,却发现手只能够得到腰部。
“别动。”
极力克制的躁动被浅浅的声音激起,他好像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俗。
想快点回家,又希望这条路漫长些。
费闻昭侧头看向棠鸢,她睡颜安好,压在肩膀上的脸颊绯红,一些发丝被她混乱中绕到嘴边。
他只觉喉间发紧。
路灯下,他的唇轻轻贴向棠鸢额头:
“下不为例。”
第21章 掉马(入v通知)
棠鸢第二天醒来竟然已经是快午时,她的外套和鞋子规整地放着,床头还压着一张律师名片,一张手写便利贴,字体苍劲有力:[随时找我。]
“姐姐,你在吗?”
“别吵姐姐睡觉哦团团。”
听到袁清安和团团的声音,棠鸢用手理了理头发,趿着拖鞋就往外走。
“安姐好,”她有些不自然,“团团,你来啦!”
“小棠,快来喝解酒汤,”袁清安在厨房忙活,端来一碗汤,“感觉怎么样?”
“谢谢,好多了,麻烦你安姐。”
“客气啥。”
袁清安本来想说都要成为一家人了,想起儿子的警告,他不让袁清安八卦他们之间的事。
她转念便说:“哦,这个是闻昭做好的,专门叫我来给你热一热,让我监督你喝。团团也想见你哈哈,不然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们。”
“昨天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害,下次不敢了。”棠鸢摸摸鼻子,生怕袁清安问起昨晚她和费闻昭的事,团团在旁边拉她的手,让棠鸢陪她玩。
“没事呀,闻昭很会照顾人的,你们在一起我很放心。”袁清安看着棠鸢躲闪的眼神,还是故意试探道。
袁清安os:儿子,这谁能忍住。
棠鸢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解酒汤轻呛到:“没有安姐,我们没在一起。”
“好的,在一起了记得通知我。”
袁清安:卑微cp粉头在线催糖
“其实安姐,我觉得我和学长可能不是很合适,现在我的家庭很乱,而且我也没有成功的事业,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棠鸢轻轻皱着眉头。
落魄的我,怎么面对一份体面的喜欢呢。
“小棠,我在年轻的时候,也衡量这些,我有什么,我能给对方什么,后来发现这些没有用,”袁清安抱过团团,“如果你只是站在那里,有人愿意来抱你,这是我们的幸运,为什么一定要去思考他为什么来抱我,他为什么不嫌弃我,他是怎么选中的我?”
“我这么差,为什么是我?”
“不要去问为什么,享受就好了。”
“小棠,闻昭他,等了你很久。”
“或许你注意过他衣服的袖口吗?”
袖口?棠鸢摇头。
“下次留意,你会懂的。”
袁清安的话像强心剂,让棠鸢下坠的心停滞不前。
原来大家都有类似的顾虑啊。
学长,等我很久?
看来还有很多事情她没有弄清楚,她以为费闻昭是相遇后基于大学的熟悉才喜欢她。
“小棠,你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是我的律师,很专业,你联系他就说是我推荐的,他会尽力帮你的。”袁清安拿出一张名片,“人很帅哦~”
棠鸢笑起来:“好,就喜欢和帅哥打交道。”
*
颂风集团顶层。
“如果不是费总提前发现你和猎头公司私下联系,是不是要把知棠的新品泄漏出去?泄露给她时还是麦之?你这样的员工,被颂风辞退后不会再有公司录用你!办理手续赶紧滚!”
陈慕远的厉声呵斥在费闻昭的办公室回荡。
他旁边的女孩低低抽泣着,连连摇头说不是。
“费总,我真的没有,是,不是我,我不敢背叛公司……”接着是噤声。
费闻昭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衬衫的褶皱沿着肩膀下滑到手腕,自然修饰出他正襟的模样,不容人靠近。
女孩还想辩解,被陈慕远一瞪,又低下了头,余光可以看到费闻昭缓缓转过身子,他在阳光下带着眼镜翻看文件,丝毫没有动怒。
空气中的沉默给了女孩一丝期待。
“陈助理,送客吧。”费闻昭轻捻镜框,启口,礼貌又毫不留情。
温柔杀。
甚至没有点到她名字。
陈满深深吐了一口气。
算了,费闻昭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知棠要面临的是“她时”和“麦之”这样强劲的对手,他需要一次成功,而她需要钱。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她看到陈慕远的样子,只想吐。
那些事,以后再告诉费闻昭吧。
年纪轻轻,腹背受敌。陈满离开前,又通过玻璃窗回望费闻昭,他那样闲云野鹤地外表下,是怎么面对那些虚与委蛇?
她有些佩服了。
“陈助,之前查的人查到了吗?”费闻昭抬头看陈慕远,发现他脖颈有汗珠从短寸头间落下,他笑,“办公室很热吗?”
“没有费总,是我办事不周,差点酿成大祸,”陈慕远没去擦汗,视线对上费闻昭,改了话题,“您之前说的文敏和棠正军两人,我打听了,他们两人是二婚,不会生育,很多年前收养了一个五岁女孩,起名棠鸢,后来两口子生了小儿子棠铮。”
“从哪里收养的?”
“很奇怪,查不到,我打听了也没有打听出来。只是这位棠正明没有什么固定工作,以前给别人开车当司机,后来抱养了女儿就再没当司机,在老家开了个小店。”
“关于他抱养女儿的信息还有吗?”
“您是说女儿棠鸢,目前查到的信息很简单,只是说她有个表舅在国外很少回来。”
“她父母是,早逝?”
“因为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所以,无从查起。”陈慕远想了想补充道,“哦对了,最近好像文敏女士在卖房,还是什么,几次出入了中介,有登记信息。”
“知道了,继续跟进,有消息向我汇报。”费闻昭放下签字笔,“联系一下何律师,下午我会在办公室等他。”
“好。”
陈慕远退出总裁室,汗已经顺着脖颈流下,在衬衫上流下印记。
果然,心理素质还是得练。
他不知道费闻昭查那些普通人做什么。
刚刚他眼尖的发现费总桌子上有女士发圈和卸妆湿巾,彩虹色,那么明显。
他只恨自己迟钝,现在才发现费总恋爱了。
出差的时候把飞机当出租车坐,不是恋爱还能是谈生意吗?
*
棠鸢和袁清安一起吃过午饭,团团嚷着要去公司看哥哥。
棠鸢好奇,抱着团团:“哥哥在哪个公司呀?”
“一个特别高的楼楼,团团不认识。”
“下次带姐姐去好不好?”
“好呀!”团团转身抱住棠鸢的脖子,小脸委屈,“姐姐,我想每天看到你和哥哥。”
“团团从小跟着我,总是东奔西跑,没有固定的朋友,有些孤单。”袁清安解释道,“团团,和姐姐再见啦,等哥哥姐姐结婚了,就能每天找你玩。”
“结婚是什么?那我想让他们快点结婚。”
“就是这样那样啦,”袁清安接过团团,“亲姐姐一个再见。”
费团团粉嫩的小脸颊碰到棠鸢的梨涡,接着是湿湿的嘴巴,团团还不忘悄悄说,“姐姐,要快点结婚哦。”
棠鸢被逗笑了。
好遥远的两个字啊。
*
告别了袁清安,她很快去找了推荐的律师,何亚辰。
她不得不感叹,母子连心的默契,袁清安和费闻昭都推荐了同一位律师,连留的名片都一样。很难不被安利。
她径直来到何律师事务所。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接待问道。
“没有预约,我是作家袁清安推荐来的,不知道可以见何律师一面吗?”
“好的,袁女士是熟悉顾客,您稍等。”接待的女孩正说着,便看到何亚辰披着西装出来。
“何律师,正巧,这里有一位小姐要见您,是作家袁女士推荐的。”
“哦,漂亮女孩,”何亚辰嘴角勾起,伸出手,“您好,何亚辰。”
“何律师好,棠鸢。”
棠鸢握手,抬头先看到何亚辰敞开的衬衫领口,锁骨处还有一颗小痣,他也不着急扣上,暗色的提花衬衫,大概是在克制低调。他长得阳光,浓眉蓬勃,笑起来有些痞气,和他的职业并不搭。
“棠小姐,是有事情要咨询吗?”何亚辰接到费闻昭电话,正打算过去。
“是的,您现在方便吗,我刚刚看您要出去是吗?”
“对,有个难缠的家伙突然找我,没事,顾客至上,一会儿我可以叫他来。”他们在招待室坐下,何亚辰笑笑,眼睛眯着,棠鸢对上被他打量的目光,他也不收回,搭起二郎腿。
“是有什么困难呢棠小姐?”
棠鸢大致说了自己房子被养母霸占,并且换了门锁的事情,“这算是违法的吧?私自入户,并且还私自换锁。”
“不一定。你可以查一下不动产登记信息,如果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房屋所有权属于你,那么他们作为监护人,只是不能随意处置你的房子。”何亚辰恢复了正经,他眼神坚定,口吻认真起来,“如果不是你的名字,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当时我舅舅使用父母遗产给我买的,这不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吗?”
“当时你未成年,如果是父母被公正过的遗嘱是属于你的,如果是你舅舅独自处理,而又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何亚辰吹了吹茶叶,他的领口又陷在一边。
“还是要先确定好自己名下的财产和不动产,建议你早些去查清楚,见到他们拿到房产证后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