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给你讲究的!不过我好喜欢听你讲这些哦,不想听的话那你自己换吧。”
他点了张国荣的《春夏秋冬》。哥哥的声线确实更温润,低频带着柔情,心间潺潺。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燃亮飘渺人生
我多么够运
……”
音乐做背景,她感受到费闻昭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在副歌刚结束适时开口,嗓音沉沉叫她——
“棠小姐,这句,是我想对你说的。”
-
车子开向老城区,路边来往人流越来越多,费闻昭没了睡意,开始频频侧目。
“前面是有什么活动吗?这么多人。”
棠鸢四顾找车位,得空忍着笑回他,“大哥,文城最大的夜市啊喂!”
“快走快走,”好不容易停下车,棠鸢对费闻昭又拉又拽,“一会儿下班高峰过了人走了就没意思了!”
“主打一个凑热闹?”费闻昭故意敛步子,任凭胳膊被她扯着。
“哈哈哈没错,”棠鸢仰头笑,没料到费闻昭会这样说,又对他能真的换份心情而开心,“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打扮得丑一点,我看她们都在看你,哼。”
初夏热风在人流里蒸腾得更热,夜市的大家都穿得清爽舒服,摆摊的大喇叭吆喝着,所有人都在一种松弛的状态里,悠游闲逛,就费闻昭脱不掉他的西装。
不看他看谁。
棠鸢侧身用手指在他胸口点点,“你这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
被费闻昭当机立断握住。
手指顿在他胸前的领夹处,棠鸢愣了下,在人潮拥挤,小贩叫卖声里,她竟然能听到自己心脏重重一跳。
她抬眸就看费闻昭盯着她笑,嘴角漾起,眼睛弯着,“嗯,我脱不掉,但是你能。”
棠鸢锤他。
“边走边漏油啊你!”
“你牵我。”
他如是说,但却是他握着棠鸢的手,从胸前垂到身边,湿热的掌心伸开,平平覆盖她的小手,见缝插针的十指紧扣。
“人这么多,别第一次来就把我走丢了。”
“你一米八这么显眼,我丢了还差不多。”
她眼神四处乱飘,被一系列操作给整得心脏狂跳。
如果现在在网上冲浪,她必须疯狂发帖: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我一米八五,望知悉。”
“哈哈哈哈哈行行行,男人对身高的执念,我理解。”
“你有一米六吗?”
“大哥,我一六三好吗!”她故意跑了几步站远,和身边路过的小个子女生隔空比身高,抬抬下巴示意费闻昭瞧瞧。
没注意身后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跌跌撞撞,摇着小屁股走来。
“小心点。”
她闻声,刚要朝费闻昭的视线去看,混乱拥挤中,在追逐小孩的父母撞到她的时刻。
费闻昭一手将小孩抱了起来,一手把她猛地揽到身旁。
棠鸢身子斜在他肩膀处,脚步凌乱地被禁锢,手捏在她胳膊用了力道,勒出红印子。
一边吃痛惊慌,一边被安全感冲击到。
棠鸢忘了呼吸。
将孩子安全交递给他的父母,他揽她的手才松了些。
“刚谈恋爱就体验了一把一家三口的感觉,”他没注意到棠鸢整个人都还提着一口气,耳尖不自然地红起,径自啧了声,“不错。”
“棠鸢?”
“听着呢,你也就只能体验一秒了。”
“你喜欢小孩吗?”
棠鸢平复心绪,故意反问,“你下一句是不是要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先回答。”
“不问。”
他顿了顿,眼神看向前面的氢气球,棠鸢听到他语气自然,“你也是个小孩,我喜欢你。”
棠鸢:!!!
“我猜你喜欢那个——”他指了指前面的卡通氢气球和气球花束。棠鸢刚要否认,他眼光独到选了冰墩墩,一脸开心地塞到她手里。
她真的会哭。
最后还是好说歹说,他陪她回去换成了草莓熊。
“那可是冰墩墩,你不要吗?”费闻昭不解。
“哎呀,女孩子都喜欢迪士尼你不知道吗,走吧走吧,带你去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炸串!”
费闻昭倒是入乡随俗,他边走边聊,说他自己只有小时候过节才会来闹市,和他奶奶一起。
“奶奶还在世吗?”
“在美国,跟我爸在一起,生了重病一直在治疗,大概率没法回国了。”
“等我一下。”
他在棠鸢诧异声里突然起身。
棠鸢不放心地一直张望,拿着手机问他去哪儿了。
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他才回来,一手拿一瓶北冰洋汽水,玻璃瓶,橙色的。
人群里远远地,费闻昭朝她晃晃。
路过的人影将他堵住,又闪出,那两瓶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的汽水,她只是看着,都能想到瓶身的冰凉和在齿间滋开的声音。
还有上面那只小时候仔细观察过的北极熊,昂首的样子,神气极了。
眼睛好酸。
他怎么连她随口说的事情都记得。
是想弥补她童年的遗憾吗?
“猜你想喝这个。”费闻昭在塑料凳子上坐下。
“怎么找到的?”
“想着老城区应该会有,路过小摊留意了一下。”
“谢谢。”
棠鸢偷偷吸鼻子,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红了的眼眶,只是把自己最喜欢的清补凉让给他喝。
“一会儿还有什么安排?”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棠鸢盯着他,看他小勺子用得优雅,一口一口地喝,和鼎沸的人群格格不入。
费闻昭敛眸看了看手表,点头,“可以,不过有点晚了,估计要熬夜。”
她犹豫再三,问了心里的话。
“费闻昭,带你来这种杂乱的地方,你会讨厌吗?还是你其实是迁就我……”
吃炸串都吃得斯文,看了又看,才吃下。
“不会,体验你的生活,你喜欢的东西,不是才能更好的了解彼此吗?”
“不过作为交换,下次你也要来体验我的。”
费闻昭自然接话。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
她怕自己为了让他开心,又失了分寸,毕竟任谁看一眼,都只觉他是自降身份来的这里。
棠鸢又失了神,一双星眸愣愣地盯着他的动作,没了焦点。
“果然,还是碳水让人快乐。”
“哈哈。”
她眨眼笑起,忍着没掉眼泪,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
他们两个,好像有认真地在谈恋爱,有认真地在了解彼此。
晚了点,但又刚刚好。
因为来得及。
世间偌大。
真诚的人陪在身边。
此刻,她好想吻他。
-
明明是临时起意的“约会”,可费闻昭很给面子的沉浸式体验,又让这次偶然变得浪漫。
棠鸢见他心情确实好起来,自己也放松下来。
“还想看《泰坦尼克号》?”
“嗯。”
“棠小姐,我来开车吧。”
“好的费先生。”
“电影院现在有场次吗?”他铁定了要顺她今天的一切心意。
棠鸢看了看,最接近的那场是在十点一刻,赶过去还能赶上,她抬眸看费闻昭,眼睛不避讳,“没有场次了,我们回家看吧,看一半,我们看到最经典的那段,听你的,悲伤的情节我们不看。”
“好。”
经过了情绪的跌宕,被费闻昭抱着的时候,棠鸢困意阑珊。
是她有私心。
她就想这样被抱着看电影。
坐着看,牵手看,都不行。
电影看过无数次,她都快要背下来,所以偷了小懒。
她侧着身子躺在费闻昭腿上,小小地迷糊着了。
“棠鸢,醒醒,到经典桥段了。”
客厅的投影将电影里的海边日落,投射成现实,落在他们身边。
房间昏黄压下来,静谧里,《我心永恒》的旋律响起。
棠鸢被他拍了拍,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凯特和莱昂纳多对视,台词浪漫好听。
“Do you trust me?”
“I trust you.”
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
“费闻昭。”
她将脸侧向他身前,伸出手,还躺着就想环上他的腰,不在意身姿有点扭曲,手大胆地滑进他的睡衣,腹前。
费闻昭轻抬了抬腿,将她带起,接着把她抱坐在腿上。
“怎么,”他侧头,抬手暂停影片,房间暗而静,他语气宠溺,“睡醒了,有精神熬夜了?”
棠鸢眨眨还困倦的眼睛,低低趴到他肩上,笑着说悄悄话,“其实……电影院有排片。”
在费闻昭的轻笑回应里她接着问。
“你今天还开心吗?今天,不怎么正式的约会?”
“美人作伴,怎么会不开心。你呢,会不会因为下午的插曲讨厌我,觉得我也不怎么样。”
她明白费闻昭想表达什么。
人在彼此越发的熟悉和亲密后,反而更怕眼前人因过分了解而生了逃避心理。
所以她摇头。
“不会,反而……”
她的胆子又上来了。
“觉得你让我着迷。”
她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两侧,后倾身子任由他拖着自己后背。
毫不顾忌地看向费闻昭靠在沙发的慵懒眼神。
“我好像,应该早点了解你,说不定,也会早点喜欢你,怎么还会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不用觉得,暴露了原生家庭就输了,费闻昭,我要比你透明的多。”
“更何况,我现在,住在你的房子,开你的车。”
她觉得费闻昭的手,在背后,要比她的身体还滚烫的多。
但她还是在被拥得更紧时,放肆地靠近他耳边。
“还想——”
“要你的人。”
第48章 弦
你情我愿, 要更愉快的多。
人们好像喜欢用肌肤之亲来表达爱,哦,当然也有例外。
棠鸢蒙昧又清醒地大胆认为,自己是前者。
身体像休眠火山, 量她再怎么麻木冰冷, 两人抱团总会有温暖经久不散。
费闻昭又把电影放开, 成为背景音, 音响大得在房间回荡,她还是能热切地感受到心跳,海潮,一浪盖过一浪, 他在耳边暧昧。
“让我听见。”
“你可真色, 费闻昭。”
不过,她也不输他。
今天的, 本是她想取悦他, 让费闻昭脱离骆星荷的阴影, 快乐一点。
其次是她真的想。
就想看他衣服斯文守礼的眼睛染上七情六欲, 凛凛西装被撩起, 露出分明可摸的肉.体。
我可真坏。她想。
身体又像被开启了什么开关,陷入, 不想停止。
于是, 岩浆迸落, 猩红黏稠,归于灰寂。
“沙发脏了你收拾。”
“哪次不是我收拾?”他顿顿,“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胆子这么大。”
“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
“夸你, 请棠小姐继续保持。”
“哈哈,可能是我本性, 有时候想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们没给你讲过吗?”
“很少。”
费闻昭深呼吸,接着明显沉默下来。把皱巴巴的小吊带从地毯上拾起,给她穿上,将她抱回卧室,俯身时,棠鸢听他问的没头没尾。
“如果有人要你离开我,满足你任何要求,你怎么选?”
她不知道怎么会问这么俗气.狗.血的问题,只是接话。
“五百万?”
“我只值五百万?”
“那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他将自己的衣服挂起,换上雾灰色家居服,额前还有些没蒸发的汗,在提醒刚刚的亲热。
好像此刻不该提前这个话题,但他被骆星荷的挑衅惹得烦躁。
骆星荷抓他的把柄,要比问他要钱要房子,卑鄙得多。
如果已经和他父亲联系过,那她就会知道,棠鸢是棠以信的女儿。
那个曾经和他家来往最近,最亲,又差点把他们全家送进地狱的人。
在棠鸢的事情上,他都太胆小。心思拧得缩皱成小小一团,不想被她发现。
而此刻,真相迫在眉睫。
只要骆星荷联系她,他费闻昭什么都拦不住。
只能等。
只能赌。
只能把战线拉长,让她喜欢他,接受他,那她知道后就不会走了吧。
瞒了太久,他以为自己能瞒到最后,没料到骆星荷这个变量。
他们之间,一直绷着一根只有他能看到的弦。
不敢再想。
他背对着棠鸢,不让她去看自己的神情,也有点怕看到她的。
她是无辜的。
费闻昭在走神中,只听棠鸢回答俏皮,声音清甜。
“我呢,没概念,现在是贤者时间,哈哈,无欲无求,金钱美酒都没兴趣,甚至应该点一根烟。”
“这么野,抢我的台词。”
棠鸢在被子里大笑,胳膊压着被子,肩膀露在外面,看着费闻昭的背影,故意逗他。
“你明天再问我一遍。”
“不问了,再问感觉自己很不值钱。”末了,他提到工作,“最近工作怎么样?”
“有点瓶颈期,可能需要出去走走,我打算去找以前的教授,她最近联系我,说恰好有个项目,想和我聊聊。”
“去吧。”
热好的牛奶端过来,他坐在她身边,侧身递给她。
费闻昭在的每个晚上,都给她热牛奶喝。
棠鸢其实没有这个习惯,但很离谱的被惯出来了。一到晚上,就等着有人拿着热牛奶杯子而来,杯壁上一定浮着奶沫。
棠鸢看他神思沉沉,眼神涣散地呆在她手上,坐起身用刚喝过牛奶的嘴巴贴上去,轻轻一啄叫他回神,杏眸闪着。
“想什么呢?”
费闻昭抬手用拇指帮她擦擦唇边。
“我在想,你会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不会,不想。”
她回答地干脆,向后靠着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