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迟青眼眸动了动,骤然出手,招招致命,他心里不耐,蹙着眉心道,得杀了沈家的人才行,否则总是阴魂不散。
时安方才一直被沈时寒按着,终于被放了开来,就看见了剑刃贴着沈时寒的下巴擦过。
她呼吸停滞了一瞬,险些缓不过来:“牧迟青!”
牧迟青闻声闲闲地分过一眼来,朝时安露出了抹笑:“安安,别急,我很快就能解决的。”
解决什么?解决沈时寒吗?
时安咬了咬牙,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拦不住两个拼死相杀的人,何况沈时寒不是牧迟青的对手,再拖下去,大哥就要出事了。
她狠狠抿了下唇,冲着两人道:“大哥,我已经和他成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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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带安安走◎
沈时寒一个踉跄, 差点跪下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妹妹跟前:“安安,你说什么?”
时安没重复自己的话, 她拽了拽沈时寒的袖口,冲着两人道:“你们别打了, 先离开这儿。”
沈时寒盯着妹妹,几乎是想把妹妹看出个洞来, 心里早就擂鼓阵阵, 却还是忍不住说服自己,妹妹一定是因为他和牧迟青打起来,迫不得已才说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不过权宜之计。
不远处, 牧迟青收起了利刃, 眉间的力气也跟着收了起来,他眼底欢愉,即便安安是为了救沈时寒才说出的那句话, 但仍让他觉得高兴不已。
如果是这样, 那他可以暂且放沈时寒一马, 不这么快要沈家人的命。
牧迟青提着刀朝时安走过去,经过沈时寒时刻意停了一步, 侧首, 眉尾轻抬:“看来我还要随安安唤指挥使一声大哥。”
沈时寒呼哧呼哧喘了几声,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他要是能打得过牧迟青, 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时安松了口气, 这儿是围场深处, 再往前就是断崖深谷了,如若不拦着,大哥迟早要被牧迟青踹下山崖。
至于成婚一事,等回皇城再说,她现在有些乱,不想解释,“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便被抓住手臂往后猛退了几步,同时响起的还有大哥的喊声:“安安,躲开!”
而后便听得铮的一声,一支箭笔直的订进她刚才站得位置,若不是及时躲开,这支箭便插在她的身上。
时安睁大杏眼,一脸惊惧地朝旁边望去:“牧迟青――”
利刃脱鞘,牧迟青护着她:“不是我的人。”
沈时寒几步挡在了妹妹的另一边,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围场还有其他人。”
他之前就隐约听到了声音,后来因为对上牧迟青,一时没有留意,此刻来不及多想,对方来势汹汹,必非善意,定有所图。
下一刻,无数人影自山林中冒出,身形鬼魅,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刺客。
沈时寒脸色冷了下来,对方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而且刚才他与牧迟青打斗的动作不小,皇城司的人马和牧迟青的侍卫却迟迟没有出现,应该是出事了。
他把长刀横在胸前,一手把妹妹往旁边推,牧迟青轻功比他上乘,他断后,只需拖住二十息,妹妹就能脱身。
至于妹妹脱身之后的事,那就看他造化了,他运气一向不差,沈时寒咬了咬牙根,正打算威胁两句,谁料还未开口,就见牧迟青往前走了半步,声音冰冷:“带安安走。”
时安猛然抬头,这是第一次,牧迟青把她推给其他人。
她此刻看不见牧迟青的脸色,唇瓣克制不住地抖了下:“你是不是心疾犯了?”
牧迟青压着声音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指挥使武功不行,他断后只有死路一条,我断后,三个人都能活。”
沈时寒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出声反驳,他单手握住妹妹的手腕,视线扫过四周,对方动手的那一刻,就是撤离的最佳时候。
时安盯着牧迟青的背影,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任性,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可还是忍不住地心焦,牧迟青没有回头,说话时也没有……
她压抑着呼吸,说话声低到不能再低,已然带上了哭腔,“你回来,我留下陪你。”
林间的黑影已经冲了出来,在破风声中,她听到了一声应答:“好。”
沈时寒一息都没有停顿,在对方冲出来的那一刻,揽过妹妹照着事先盯准的空隙急速掠去,他轻功不好,也只是相较于牧迟青而言。
气息交错,沈时寒已经掠出去了几丈远,时安没回头,她咬牙想,牧迟青既然答应她了,就不会食言的。
林中埋伏的黑影是奔着牧迟青去的,宁康王有仇家不足为奇,若说是没有想要取他性命的人才叫奇怪。
在牧迟青肯让他带着安安先走那刻起,已经意味着他和安安已然脱离险境。
但让沈时寒没有想到的是林中竟然另埋伏了一波,就在他撤退的路上,几个交手之后,沈时寒发现这帮人居然是冲着妹妹来的。
时安也察觉到了,她道:“大哥,你先走!”
沈时寒:“想都别想!”
在交手的空隙,时安抓紧时间道:“大哥,这些人好像不是要取我性命,就算我被抓住了,也能拖一段时间,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不能都困在这!”
不管是皇城司的人,还是宁康王府的人,只要来一队,就可以脱困。
沈时寒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要他扔下妹妹先走,他做不到。
耳侧的打斗声在逼近,时安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牧迟青被黑衣人围困在中间,她只看见了一片袍角,剑刃的寒光劈开夜色,冰凉森冷。
她闻到了血腥味。
一瞬间的出神,刀刃就逼到了眼前,从她眼睫下擦过,沈时寒惊出了一身冷汗,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安安!”
血腥味愈发浓厚,凭空便能感觉到那抹温热粘稠。
攻势愈发猛烈,时安眨了下杏眼,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是要利用她受伤去钳制牧迟青,而不杀她,大约是她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但形势不该如此,她见识过牧迟青的伸手,即便以一敌多,他也不该落入下风的。
大约是那边就攻不下,黑衣人转移了攻势。
一声鹰鸣后,冲着她和大哥的人明显增加了,沈时寒既要应招,又要顾及她,简直分身乏术,下颌越绷越紧,双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就在时安考虑要不要赌一把,同大哥分开,这样沈时寒也好脱身去招人。
飞刃从面前扫过,她躲得狼狈不堪,堪堪后仰着避开,却没法再弓身站稳,直接朝后跌去。
后背突然被人用手托了一把,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安安,别怕。”
时安鼻尖一酸,身体的反应快过于意识,极为信任的将自己交付于对方,在站稳的瞬间她仰头看去,牧迟青似乎已经恢复了,只是薄唇殷红一片,似乎是沾到了血。
那处怎么会沾到血,她未想明白,就听沈时寒道:“护住小妹,我去去就来。”
他带着妹妹脱身不能,眼下只能选第二条路,否则越拖下去形势越不利。
沈时寒话音一落,人就已经闪身跳出了围堵的人墙,长刀划过咽喉,顺手解决了两个后,并不恋战,笔直地往山林中掠去。
而黑衣人像是认准了牧迟青和时安,无一人去追。
牧迟青轻咳了一声,唇角扯起:“看来被盯上了。”
时安扫过四周一身夜行衣,且皆蒙着面的人,问他:“是谁?”
牧迟青甩了甩长剑,血珠顺着坚韧滴落在地上,瞬间融入了泥土,他眉间又聚起了戾气:“不知道,全杀了就是了。”
粗粝沙哑的声音自蒙面的黑布后传来:“活捉沈时安。”
对方木讷的眼珠似乎转了一下,透着一股死侍的血腥残忍:“宁康王,杀之!”
牧迟青眼神阴鸷,并非因为后一句话,而是那句活捉沈时安,他问道:“安安,你说他们活捉你做什么?”
时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飞快道:“给我一柄刀。”
若是不慎落于他人之手,她宁愿当场自裁。
牧迟青递了过去,那是一柄漂亮的小刀,刀柄上镶嵌着熟悉的玉石,时安伸手一摸就知道是自己曾经送出去的那柄,而牧迟青随身带着。
她死死攥着刀柄,一错不错地盯着交战中的双方,衣袂翻飞,刀剑的寒光下已然分不清形势如何。
她心里焦急,只希望大哥能快些,再快些。
对方中有人借着夜色从林间绕过,试图从身后逼近,就要碰上的一瞬被牧迟青用剑刃挑开,他裹着寒风退到了时安身边,还未说话,先呕出了一口血。
时安瞪大了眼睛,满心骇然:“牧迟青!”
她慌乱又迅速地扫过牧迟青,衣服上沾了血,但没有伤口:“你受内伤了?”
牧迟青抹了下唇瓣:“还没人能伤到我。”
时安愣怔了一瞬,不是受伤,那就是轮回的桎梏。
怪不得她方才觉得他唇瓣上的颜色过于i丽,原来真的是血。
她以为他脸色正常,是已经恢复了,原来并没有,只是为了不让她看出来,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对面的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桀桀笑了几声,犹如破旧的风箱被陡然扯动发出的声响:“没想到宁康王有伤在身,真是天助我主!”
对方挥手:“一齐上!”
时安不知道牧迟青此刻受到的痛苦有多大,她看不出来,只能闻见铁锈味在逐渐变浓。
她往后退,心里焦急不安,只希望大哥能快些出现。
大约是她在心里重复了太多遍,远处真的传来了马蹄声,由远及近,密集而急促。
时安眼里骤然腾起了光亮,她往后退了几步,垫脚去望,却没想到一脚踩落了空,泥土和石块相继滚落,而她整个人坠了下去。
她在跌落的一瞬间,才记起大哥说过围场的深处是一片山崖深谷。
在滚落下山崖的那刻,她看到了沈时寒的身影,她心里奇异地安定,还好,起码牧迟青不会有事了。
然而下一刻,牧迟青跟着跳了下来,衣摆被风吹得鼓起,如同翻飞的蝶翼。
在被抓住时,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滚烫灼人。
急剧下坠中,她被死死地按在怀里,撞向谷底的那个瞬间,有电流声从她脑中响起。
第91章
◎牧,牧迟青……◎
“安安, 安安!”
焦急慌乱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既熟悉又陌生。
两种矛盾的感官迫使时安睁开眼,想看一看是谁在喊她, 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眼帘,时安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模样陌生,从未见过。
时安浑浑噩噩地想, 这人是在山间迷路了, 又正好遇上她坠崖么,那还真是倒霉,肯定被她现在的模样吓坏了。
她眼睫颤了颤,勉强睁开的一点缝隙又阖上,思绪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渐渐回笼,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三姐姐。”
时安下意识朝身边看去,眼前的迷雾被拨开,视线一片清明, 沈时敏正拿着一枚玉簪在发髻上比划, 问她意见:“三姐姐, 这个式样的怎么样,好看吗?”
那是枚白玉兰花簪, 做工十分精巧, 玉簪泛着莹润的光泽,她下意识地点头:“好看。”
沈时敏得了她肯定的话, 登时高兴了起来, 喜滋滋地让店家把这玉簪打包好, 又去看起了其他的式样。
她嘴里嘟哝着:“三姐姐今日非要我陪着出来买首饰, 怎么到了店里反倒不看了,光一个劲地往楼下瞧。”
时安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临窗的位置,只一瞥就能看见楼下的长街,她脑中有点儿乱,迷茫地朝外看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正想着,外面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人声中夹杂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道:“瞧,最前头的那个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旁边的人似乎看了一眼,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惊呼道:“这模样真是出众!”
那人得意道:“那是自然,听说状元郎是当今圣上的侄儿,与圣颜有几分相像,自是出众。”
旁边的人闻言带着几分困惑,问道:“不是说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么?”
那人摆了摆手,似乎压低了点声音:“嗨呀,锦阳公主当年下嫁文国公世子,你不记得了?”
旁边的人顿了下,似有所悟::“锦阳公主,难怪……”
之后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听不见了。
时安有些急,难怪什么呢,怎么不说了?她凭栏往长街看去,就见有人骑马而来,为首的那个少年穿着一身红袍,眉眼姝丽,只是脸上没有笑意,显得有些清冷。
她视线定住,几乎是看呆了,果真如旁人说得那般出众。
对方似有所觉,抬头仰视,一眼便对上了她的视线,春风轻扬中,唇角微扬,浮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四下传来吸气的声音,似乎都被状元郎的样貌震惊住了,不知是哪家姑娘的香包没有拿稳,丢了出去,却没能落进状元郎的怀里。
时安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没有好意思仍。
身后,沈时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声音带着笑,揶揄道:“我说三姐姐为什么非要来这儿呢,原来是为了看状元郎来的。”
她攀着时安的肩,探头往外瞧,忍不住嘶了一声:“牧迟青今日的装扮还真是好看!”
牧,牧迟青……
时安的记忆像是突然被接了起来,她听不见沈时敏的话,仿佛隔了一层纱,明明前一刻,她还和牧迟青从山崖上坠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安回头,想问一问沈时敏,视线却模糊起来,她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眼睫抬起时,四周暗了下来,凉风吹过,隐约听到一点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嗅了嗅鼻尖,闻到了一股酒味,低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手中端着一碗酒。
刚才的那些响声从面前的火堆中发出,跳跃的火苗映照在周围的人身上,挨着她坐的沈时踪正把一盘削好的肉分给她,兴冲冲地道:“三姐姐,快尝尝,刚刚烤出来的。”
沈时踪兴致勃勃,看着她咬了一口,赶紧问道:“怎么样?”
时安点头,夸了他几句,朝四周看去,草场连着山林,无比熟悉,只是人多了不少,这儿是衔月围场。
她起身往大帐的方向走,之前喝了一些酒,这会儿有点儿头晕,可头脑又很清楚,像是身体与思绪分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