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有事禀报。”
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赵彦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高季镜没说话,举步而是走到他跟前,把手里一个物体放在了他的桌上。
赵彦看了一眼,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人形布偶,有着长长的黑发,全身插满了银针。
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爷常年在关外有所不知,这叫厌胜术,是民间流行的一种邪术。”
听到这,赵彦眉宇渐渐皱了起来。
又听得高季镜说道:“这厌胜之术是以取被咒之人的头发以及生辰八字,施加镇术,以损被咒之人的时运、命数。被施法者轻则家宅不宁,重则,恶疾缠身,而这种全身插满银针的,却是最为恶毒的诅咒。”
他一脸狐疑地伸手把插满银针的布偶拿起来,问道:“这是哪儿来的?被施咒的又是何人?”说话间,布偶被翻转过来。
布偶白色的衣裳上贴着符咒,符咒上赫然几个血红的字:许卫秋,下方还附上了清晰的生辰八字。他手颤了一下,布偶滚落在桌面。
赵彦那原来毫无波澜的双眸露出凶狠神色,咬牙切齿地再次开口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高季镜望着他说道:“是小爱琴在姨夫人杨氏的寝居拿的。”
“这恶毒的女人。竟敢……”
赵彦冲着门外怒吼一声:“来人……”
很快,两名侍卫闻声而至。
“你们去杨氏那里搜查一下,看看她那还有多少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两名侍卫得令匆匆而去。
高季镜看着桌面上的布偶,请示道:“王爷,这东西要不要让拿给大嫂看一下。”
赵彦沉思了片刻:“不,这事没必要让她知道,你拿出去处理了吧。”
见他如是说,高季镜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把东西给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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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卫秋松了松土,在院子里栽下一颗月季。
高香凝端着汤盅在一旁看着,实际上她想喝茶来着,但还在哺乳期饮食得多注意一些。
她的夫君思想比较阵旧,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喝奶娘的奶水,所以几个小孩子都是她亲自喂养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有好多东西都得戒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遇袭
“嫂子,你都弄半天了,就歇一会吧?小心累坏了身子。”
许卫秋闻言,不由得说道:“这种几颗花就能累坏了?你是没见过那些真正的佃农,起早贪黑,顶着烈日在地里头能干一天的。”
别看她每天弄草养花的,实际上也没闲着,暗地里与外头联系上了,经常偷偷通过书信来处理商行的事务。
反倒是这几天,高香凝不知怎么回事,连自己那刚出生的儿子也不管了,天天往她这屋里跑,每天都嘘寒问暖的,一会问她有没有头痛,一会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像深怕她得了什么重病似地。
要不是她情真意切,自己还真怀疑她是不是那姓赵的派来监视自己的呢。
“香凝,你也在我这呆了个把时辰了,该回去了。”
高香凝摇摇头:“我再坐一会。”
“孩子该想娘了。”
“不怕的,有奶娘看着呢。”
这人赶都赶不走,真是好生奇怪。
把花都栽好之后许卫秋洗了把手,在高香凝旁坐了下来。端起茶水喝了两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开口问道:
“对了,香凝,我听说杨氏被关起来了?”
高香凝点了点头:“是关起来了,表哥下的令。”
许卫秋微微皱眉:“至于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她犯错了呗。”哥哥让她别让表嫂知道这事,高香凝也只得装聋作哑。
“有多大的错误至于把人给关起来?这赵彦也真是,不行,我一会得去问问。”
一听这话,高香凝立马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表嫂你别去,表哥他前天就上京了,得好几天才能回呢。”
“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卫秋将信将疑。
高香凝再度摇了摇头。
许卫秋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一口水刚咽下去,却被里头的茶渣子被呛了一下,引起了猛烈的咳嗽。
高香凝见状,吓得脸都白了。
“嫂子……嫂子……快,快请大夫。”
许卫秋缓过气来,连忙拉住她:“我没事,就呛了一下。”
高香凝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半晌,嘴里嘣出来一句话:“嫂子,我们明天去一趟庙里吧。”
许卫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道:“好端端地去庙里干什么?”
“就去上个香,祈个福。”
许卫秋摇了摇头:“我不太相信这个。”再说了,她现在禁足令虽解了,但出入都有府里的侍卫跟着,太不方便了。
“我想去给孩子们祈个福,你就权当陪我嘛。”高香凝冲她撒起了娇来。
她每每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个插满银针的布偶,都心有余悸,老担忧在表嫂身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心想着去庙里上个香祈个福,顺便找个高僧给化解化解。
在她的一再央求之下,许卫秋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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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许卫秋用过早点,休息了片刻后就准备晨运,她刚做完拉伸运动高香凝就来了。
她这才想起昨日承应了与她一道去庙里上香,只得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上外出服。
很快,一辆马车出了陵王府,马驾两旁有八名带刀侍卫护航,那阵仗是真不小。
街道两旁的百姓一打听那是陵王府的马驾,想着里头坐着定是陵王府的主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马车很快出了城门,往城外的大音寺而去。
大音寺是一座举世闻名的寺庙,听闻庙里头有不少世外高僧修行,而且里头的神仙也灵验得很。
这大音寺虽在城外,但长年香火不断……
马车行至半道上,车厢内两名女子正聊着天,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许卫秋疑惑地挑起帘子往外一看,这一看脸色微变,但见前方的高坡上滚下几块巨石,直接把去路给堵死了。
马匹受了惊,躁动了起来,车厢也随之摇晃了起来。
“怎么了?”高香凝惊叫一声,连忙稳住身子,不安地问道。
许卫秋一张脸沉了下来:“不好,恐怕遇着山贼了。”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外头的侍卫吼道:“保护主母。”
随即外头就传来一阵兵刃交加的声音。
高香凝向来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一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许卫秋:
“嫂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许卫秋也很紧张,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她掀起帘子,外头正拼杀着,她们陵王府的侍卫虽然功夫皆上乘,但对方人多势众,一时半会根本顾不上她们俩。
又过了片刻,我方明显处于劣势。
许卫秋当即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回头看了高香凝一眼,见她簌簌发抖,于是一把握住她的手:“香凝,冷静一下。”
“嫂子,我们该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许卫秋望着她说道:“我们要想办法自救。”说话间,她转身推开了车厢的门,高香凝见状,害怕得大叫起来:
“嫂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马车目标太大了,我们得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高香凝虽害怕,但见她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倒是镇定了些少。
许卫秋指了指后方一个树林:“香凝,你看,那边草木茂密,最适合藏身了,我们一下车就往那个方向跑,跑得越远越好。”
高香凝听话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个女人偷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迅速往林子窜去,这时,却有一名眼尖的歹人大吼一声:
“三哥,人跑了。”
很快,数名歹人追了上来。
许卫秋加快了脚步,以她的速度在歹徒追上来前逃进林子里是绝对没问题的,奈何身旁的香凝是裹了小脚的,根本跑不动。
一名王府侍卫见状,也顾不上搏杀,转身过来护驾,谁知他刚跑近,就被后方的歹人追砍了一刀。
倒下前,他冲着前方两个逃命的女人喊道:“王妃娘娘,快跑……”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人砍杀,高香凝尖叫一声,吓得大哭起来。
许卫秋顾不上悲伤,奋力拽着她,两人跌跌撞撞地窜进了树丛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入虎口
“快搜,别让人给跑了……”
一群歹人在树林里搜捕着。
两个女人躲在灌木丛中,高香凝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会一个劲地流泪。
她呜咽了一下:“嫂子……怎么办?”
许卫秋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过来了,别吱声……”
果然,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
两人是一动也不敢动,眼看这些人在附近做地毯式的搜查,如此一来,她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正犯难之际,许卫秋眼尖地发现草丛后方有一个洞,洞口处刚好有灌木丛阻挡,是一个天然的藏身之所。
她示意高香凝进去。
高香凝见状,大喜,连忙钻了进去,见许卫秋还杵在外头,她赶紧说道:
“嫂子,进来啊。”
谁知外头的人却说道:“香凝,你好生呆着,我跑得快,我去把他们引开。”
高香凝连忙摇头。
“听着,这是唯一可以脱身的办法了。”许卫秋不管她同不同意,当即给洞口做好掩护,随即伏着身子往外爬去。
爬离洞口有一段距离之后,她站直了腰身,撒腿就跑。
“人在那,快追。”
一群匪徒发现了她的踪迹,在后方穷追不舍。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平日都有坚持晨运的习惯,她加快了脚步,一直跑了近两公里。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逃脱开来时,只听得后方有人喊了一声:“王妃娘娘!”
她一喜,以为是王府的侍卫,回过头来却惊恐地发现身后是一张狰狞的面孔。
尚未反应过来,一块石头直往她脑门砸来。
许卫秋双眼一闭,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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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际传来一阵剧痛,许卫秋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暗。
手脚被绑,嘴巴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头也被蒙住了。
过了片刻,她方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她这是被绑票了……
冷静下来后,她没有动,静静地躺在那。
过了不知多久,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有人伸手拿走了盖在她头上的头套,还把她嘴里的东西给扒啦出来。
许卫秋沉着气,躺在那装死。
这班匪徒围在她身边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三哥,你说这女的当真是陵王妃?不是说这陵王的老婆是一个无盐女,长相丑陋吗?这女的长得这么漂亮会不会是绑错了?”
“错不了,那辆马车上印着陵王府的字样,而且我分明听到那些侍卫喊这女人王妃娘娘的。”
“是不是,等她醒来一问便知。”
“可她怎么这么久还不醒啊,老三,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那名叫老三的无所谓地说道:“重什么重,不是还有气吗,人没死就总会醒的,等着吧。”
这几个还是话唠,当她没存在一般,不停地聊着天。
额头痛得紧,她都能感觉到血水一直流到耳根,但许卫秋就是坚持着一动也不动。
几个大男人聒噪得很,在她旁边不停地说着话,她听着听着,终是招架不住,再次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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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杀……”
战场上浓烟滚滚,马蹄声震耳欲聋,目之所及皆是刀光剑影,让人分不清是敌是我。
骑在马背上的赵彦杀红了眼,提起大刀见人就砍。
他不停地撕杀着,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场战役,他由白天杀到黑夜,再由黑夜杀到白天。
黄沙满天之际,四周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赵彦愣住了,目之所及竟没有一个活人。有的只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远处一面军旗飘扬着,像是在召唤他。
他想也没想就驱马前去,越过重重尸山,高坡上,军旗笔直插在一具尸首上方。
那不是士兵的尸首,而是一个女人,女人趴在地上,长长的黑发,身上的衣裳白得发光。
她已被万箭穿身,尸首插满了弓箭犹如一个刺猬。
白色的衣裳流淌着艳红的血,模样恐怖之极。
赵彦不受控制地走上前,把人给翻了个面,在看到女人的惨白的脸庞之时,他混身打了个激灵……
“赵福……”
赵彦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睁开眼,跟前哪里还有黄沙满天、尸横遍地,自己只是躺在榻上做了个梦而已。
他的心疯狂跳动着,梦中骇人的情景太真实,令他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假。
伸手一抹额,抹到一掌的汗水。
梦中的情景让他不由得联想起那个插满了银针的布偶,他脸一凛,不由得骂了句:“该死……”
外头值夜的侍从听到里头的动静,生怕出了什么事,正想喊一声殿下,却被他那声该死吓得再不敢吭声。
朝堂上。
左相洪进南很快发现陵王的心不在焉,这种情况极少见,以至于一个本不该被批准的法令,就这么被蒙混过了关。
早朝一散,陵王片刻都没留就出了殿。
洪进南见状,快步追了上去:“陵王殿下请留步。”
赵彦回首,见是他,停下了脚步。
“洪相有何事?”
“这话正是老臣想问的,敢问殿下走得如此匆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彦摇了摇头。
事倒没有,只是昨晚的梦让他有几分心神不宁罢了。
“如若陵王殿下没什么事,可容老臣讲一下今日刑部提上来的那条法案。”陵王点点头,两人边走边聊了起来。
洪进南讲了法案的利与弊,这回赵彦没走神,很快发现了发案的漏洞之处,两人迅速达到了共识。
与聪明人论政就是让人心情愉悦,洪相还想向陵王说说自己的一些政见,于是出言邀其到家里一聚。
岂料赵彦却连个理由也没有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