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喜欢我——晚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23:04:01

  可是,这个人分明严肃死板又毒舌,脑回路也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开玩笑的时候不像开玩笑,不开玩笑的时候更是脸沉得要死,从来不会好好说话,脾气也不好……
  这样的人,他分明应该离「少年」这两个字很远了。
  像是听见了池渝在心里的吐槽,顾渊吝啬地收回笑容,将嘴角往下压。
  “你这什么眼神?”
  池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打了个哈哈:“这大冷天的,外边又偏又黑,你一个人站在这儿,不怕有水鬼吗?”
  “水鬼?”
  听见她的问题,顾渊的眼神带上了点儿不可思议。有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海面上有鱼被船甲上的灯光吸引得跳了几下,那鱼来去太快,池渝没看清楚,被吓了一跳。
  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池渝靠过去了一些。
  “顾渊。”她语速很慢,“你们这船上没出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顾渊揉了揉眉心。
  虽然他也被人说过不太会说话,然而,比她还是要好一点儿。什么叫这船上没出过什么奇怪的事吧?怎么,难道这里该出什么事吗?
  顾渊头疼地把头发往后狠狠撸了一把,整个人连头发丝都透着对她的嫌弃。
  池渝本来是随口说说而已,说完就打算回屋子了,却没想到,眼前的人忽然俯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几近气声的声音森森问了一句——
  “你看我像顾渊吗?”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池渝之前受到的所有惊吓加起来都没这一下重。风声和着他刻意压低嗓子发出的气声,成功地让她背脊一凉,下意识就惊叫出来。顾渊反应极快,她不过刚刚出个声他就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整个人给按在怀里。
  “给我找事儿是吧?”他的声音恶狠狠的。
  而她僵硬着背脊,脸颊贴上温热又坚硬的胸膛,鼻尖传来的是陌生的来自异性的气息,她眼尾一抽,抓住他还没拿开的手,张嘴就咬了上去——
  “啊——唔!”顾渊一时不备,被咬得吃痛,叫出声来,可不过刚刚发个音儿,他很快捂住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干吗?”他压低了嗓子吼她,而她咬着不松口,只是抬起眼睛看他。
  眼看那个地方就要渗出血渍,顾渊觉得自己的脾气几乎变成实火烧到头顶了,然而池渝却是一点儿没感觉到。
  此时,顾渊眼里「不可理喻的女人」也是骑虎难下,她原本也就是一时冲动,咬一口就准备松开,可他那样一吼,她反而不能松了。就像小时候打架,本来打不过了认个输也没什么,可一旦身边有人就此讨论,那就是硬挨也得挨过去。
  虽然,这样的心理,的确有点儿幼稚。
  池渝默默数了两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
  却没想到,她刚松口,顾渊一个弯腰蹲下来就把她往肩上扛,接着大步走回了屋子里。
  3.
  船员的房间都不怎么大,床离门口就几步的距离而已。
  因此,池渝刚刚被扛进来,上一秒听见门被甩上,下一秒就被丢到了床上,整个人都是蒙的,甚至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要发生什么事。
  接着,顾渊朝着她走来,池渝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料顾渊单只手就把她按了回去。池渝扳了一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扳动,反而被他用另一只手钳住了手腕。
  他单膝跪在她的腰侧,微微俯下身,近得连呼吸都感觉得到。而池渝就这么惊恐呆愣地盯着他,怎么都回不过神来。
  “咬得挺狠?”他皮笑肉不笑地问她。
  “啊?”或许是对这个距离不适应,池渝的思维短暂地停滞了一会儿,“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努力让自己淡定,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随后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要忍要忍」,然后硬着头皮软着嗓子委屈巴巴开口。
  池渝的眼睛很亮,眼型有点儿圆,配合着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特别诚恳,颇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感觉。
  “我错了,不然你咬回来?”
  顾渊眉头一挑:“咬回来?”他笑得危险,“好主意。”
  池渝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挣不脱被他握住的手。
  “你想干吗?”随着眼前的人越来越近,她也逐渐警惕起来,“喂,顾渊,你想干吗?”
  顾渊停在她眼前几厘米的地方,声音有些暧昧——
  “你猜?”
  池渝闭上眼睛,猛吸几口气。顾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虽然幼稚,却不得不说,看她这副表情,他还真有一种报了仇的快感。
  可惜,顾渊还没来得及体会这「报仇的快感」多久,就被拼命弹起来的池渝磕得眼前一黑。
  捂着额头飞快从床上蹿起来,池渝一边倒吸着冷气觉得自己刚才磕重了,一边又得意扬扬冲着顾渊吐舌头。
  “当我脑袋白长的吗?嘶——”池渝在说话的时候,本是要跑回里间的。然而可能是实在没有注意,在转身的时候,竟直直地撞在了门框上。并且,撞到的还是她刚刚才磕完顾渊的地方。
  这一下撞得很重,撞到了鼻子,池渝被撞得有些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身后的人扯住手臂,脚步一旋又摔回床上。
  “喂喂喂,我刚刚,我错了错了……你真的,你别乱来啊!”
  眼前的人咬着牙,明显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池渝!”
  池渝:“啊?”
  这句话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她已经没有那个多余的脑子去想哪里不对了。
  因为顾渊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根布条,那东西很细,像是捆什么小东西的,却也很紧。他一圈圈缠住她的手腕,接着用一只手压住,空出了另一只手。
  做完这些,顾渊勾起嘴角,看上去竟带了点儿邪气。
  “怎么,怕了?”
  池渝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你……你别乱来,我……哎!”
  “想什么呢?”顾渊心情颇好地给她弹了一个脑崩儿。
  因为常年海运,他的手劲很大,这一个脑崩儿在池渝感受起来,和一记天马流星拳也没差多少了。更何况,他弹的还是她刚刚磕到的地方。
  “喂!”
  池渝挨了这一下,眼泪都出来了。
  可顾渊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些:“疼吗?”
  问话的时候,池渝看见他的额头也是红红一片,明显是她刚才磕出来的。于是心里叫悔不迭,早知道这个人报复心这么重,她就老老实实服软认输,不和他硬抗了。
  “我真的错了。”池渝低着眼睛,看起来很是乖巧。
  可惜,顾渊已经不吃这套了。
  “对啊,你是真的错了。”他满脸严肃,说完,又弹了一下,“所以,接受惩罚吧。”
  恍惚间,池渝仿佛看见了一只恶魔,他露出了犄角,露出了尾巴,也露出了笑。
  “嘶……”池渝又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这回只能认栽了。
  4.
  分明在睡觉之前出了气,心情舒爽,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做了这个梦。
  一个与「舒爽」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儿边的梦。
  梦里,顾渊回到了过去,七八岁的年纪,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被迫懂了许多东西。
  天上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而他站在街边,没伞也没有遮挡物,满身狼狈,头发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灰灰白白,粘结成块。他手里是一只缺了口的小碗,他微微驼着背,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期盼,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只是,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从天亮到天黑,他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海员制服,手里拿着一颗奶糖,中文蹩脚得很,他很努力也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没听懂,却假装听懂了,装出了意外,装出了惊喜,装得很期待,装出一副让人不忍拒绝的模样。
  小小的流浪的顾渊赖上那个海员,最终成功地跟着他离开了那条在他记忆里满是灰暗的街道。
  大人以为小孩子是不会有心机的,所以他们愿意相信孩子。
  顾渊不知道别的小孩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那样的孩子。
  也许那样做不对,在某种意义上,那是利用。利用对方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他实在很想离开。
  这是他能留在这条街的最后一个晚上,再不离开,晚上那些守地盘的人回来,他又要挨打。其实,挨打他是不怕的,他挨过许多次了。可这次,他跑不了也走不动,以那些人的狠辣,不能逃,怕是要被打死。
  他已经三天没吃到过东西了,挨不住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他只知道,这儿离他的家乡很远,远到他连这边的人说的一句话都听不懂。将这么小一个孩子遗弃到陌生的国度,也许那个丢下他的人本意就是想让他死。
  还好,他遇见了这个海员。他知道,原本这个海员不过只是收留他几天而已,可后来,他并没有送走他。他成了他的养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没有平静的过渡,他直接就陷入另一个让他窒息的梦境——
  顾渊眼睁睁地看着养父一夜老去。这时候,养父的衣服不见了,他被小孩扔石子。因为落单被许多人围着打,他们叫他「海盗」,叫他「窃贼」。
  梦里的顾渊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养父分明是一个好人的。
  他想上前,却只能站在原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绳子捆住了。
  扔石头的孩子们朝着养父吐口水,大人围着养父拳打脚踢。
  少年顾渊红着眼对着孩子和大人大声喊:“这不公平,那不是我爸做的,那不是!你们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这么对他,这不公平!”
  是啊,不公平。活在这世上,就有许多不公平伴随着出生就注定了,他从小就懂这个道理,却屡屡为此无措和愤怒。
  小小的顾渊在刚被送去学校的时候。因为地域差异,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与人闹出过些误会,也被周遭的人排斥。
  他也时常不解,为什么他没有做过坏事,却不能被人接受;为什么他不是那个惹事的人,同学老师却不愿意相信他;为什么圆滑的人总能处得很好、更得人喜欢;为什么大家宁愿带着面具说违心话,也不肯好好说出内心的想法。
  曾经的种种不解,现在的顾渊把它当作一种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很正常。可在从前,他一直觉得,这是很病态的。
  于是逐渐游离,于是日益冷漠,于是变成了不合群的存在。虽然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可那也比曲意逢迎好过多了。
  笑久了,脸会僵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表情越来越少,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
  在哭喊和叫骂声里,顾渊的眉头皱得发疼。
  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
  儿时的顾渊很希望有人能这么问他。可惜,这句「怎么了」从来没有到来过。
  “你醒醒,顾渊,醒一醒……”
  醒醒?这又不是个梦,哪里是想醒就醒得来的。
  “顾渊,顾渊?”
  那个声音一直响在他的耳边,声音的主人似乎想撕开囚住他的困境,很轻,下手却准确。
  它捏住了这片空间的两端,慢慢扯开,顾渊看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看着它逐渐破碎,而那个声音却随之变得清晰。
  “顾渊?”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的池渝。
  红而微肿的额头,一双哭过的眼睛。是他睡前看见的样子。
  没记错的话,还是他弄的。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梦境中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渊抹了把脸,一时有些恍惚。
  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还挺别扭的。
  5.
  池渝完全没有想过,顾渊这种人也会做噩梦,也会在梦里呼叫,甚至眼角带着水光,睫毛被浸出的眼泪打湿,从根根分明变成一簇簇。
  顾渊明显还没醒,他蜷在那儿。平日里高高瘦瘦站得挺拔的人,此时居然蜷成了一团,毫无动静。
  之前看到顾渊居然会哭,这个发现可以说是很惊悚了。
  池渝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个事实,开始叫他。一声两声,一声两声。
  “顾渊?”
  终于,他的睫毛颤了颤。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睁开眼睛。
  明明是在哭的,那眼神却极冷,不像受伤的小兽,反似捕食中的猛禽。
  在被他盯上的那一刻,池渝不自觉收回了为他拍着背的手。
  而这时候,顾渊坐起身来,他低下眼睛,拿手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吵醒你了?”
  池渝立即感觉到他不自在。
  在这之前,池渝一直觉得盛气凌人的顾渊让人喜欢不起来,却是这一刻,她忽然有点儿心疼他,觉得比起这样的落寞神态,还是平时的张扬更适合他。
  “没有,我没睡熟……”
  “抱歉。”即便不久前还在哽咽,可再开口,顾渊的声音里已经不带一点儿情绪,“我偶尔会做噩梦,如果以后再听到,你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过会儿就好,不必特意来叫醒我。”他大概觉得不自在,于是习惯性用不耐作掩饰,“我睡眠不好,你叫醒我,我等会儿如果睡不着了,第二天没精神工作,这样很烦。”
  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别老给我添麻烦」。
  要放在平时,池渝这么一番好心却换得对方这样不耐烦,她一定会生气。可在这个当下,她看着眼前的人,听着他能呛死人的话,却居然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睡醒,他还没提起全部的精神、打不好掩饰,池渝明显看见他的言不由衷。
  她认真地盯着他,认真开口:“其实做噩梦会害怕挺正常的,又不丢人。”说完,转身给他拿了杯水,也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倒不是在笑他,只是顾渊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像闹别扭的小男孩。明明内心压抑得不行,却还为了面子想把人赶走,口是心非。
  “做噩梦就该叫醒,醒来了睡不着,那就数羊。”池渝说,“再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故事啊。你喜欢《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顾渊微怔,接过水杯,愣愣地盯着杯子里一圈圈波纹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池渝觉得奇怪。
  “没什么。”顾渊一仰头喝完杯里的水,随手将它放在床头柜上,“就觉得你额头上那块红红的,挺好笑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