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鬿玉牒没有了,墨真怎么办?他还能回去吗?”
白玩似乎不太想回答我,脖子一扭,转了个360度还朝我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说,他翻白眼的样子,还挺可怕的。
姜屿说:“哦,大哥啊,他已经回去了。”
听见他这样说,我顿时愣坐在床上。
墨真,回去了?
既然能够回去,应该已经从长嗟变回墨真了吧。
那我呢?我要永远留在这儿了吗?
没有了冥鬿玉牒,我和墨真就再也没了牵绊,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额...估计也没几天日子,桥不桥的无所谓了。
“墨真他,他没事就好,能回去...更好。”
我感觉头好疼,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躺在床上,只想安静地睡一会儿。
可是,姜屿和白玩不知从哪里捉来几只山雀,逗弄的声音很吵,鸟叫的声音也很吵。
忍了一会儿,我的头快要炸了,对着他们吼起来。
“你俩能不能安静点?”
“墨真都回去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这一嗓子下去,估计是真的吓到他们了,连那几只山雀都立刻哑口无声。
“小温,你怎么了?”
“哎哟,倒也不用你赶我们,若不是要等阿腰来接,我才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闷都闷死了!”
原来,他们是在等阿腰,竟不是为了陪我...
一瞬间,孤独和落寞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想让他俩看到我这个没出息的样子,直接穿上鞋子,夺门而出。
眼前还是那座山,只是没有了阵阵钟鼓声。
山下再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再也寻不见一点影子。
想着想着,忽然晃过神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走上了这条路。
想起之前晚上在山林里走过的夜路,好像并没有多远。
现在,再抬头望望,那座寺庙好像离我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四周没有风,没有人,寂静得出奇。
终于到了寺庙门口,木门看起来年份已久,满是岁月风霜侵蚀过的痕迹。
我心里一阵紧张,思忖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叩了叩那扇破旧的庙门。
许久,那扇门也未曾开启。
我杵在门前,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是走,还是继续等着。
蓦然,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半扇缝隙。
里面有人探出头,是一个小和尚。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双手合十对我行了一个礼。
我方才反应过来,也对他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女施主,今日本庙闭门,不接待外来香客,请改日再来吧。”
我脑子迷迷糊糊,之前好像没见过庙里还有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和尚。
于是,便问他:“小师父,你多大了?是这几日刚来庙里的吗?”
小和尚撅起嘴,冷着脸说:“谁是新来的?”
“弟子从小便在这寺里长大,如今已剃度六年有余了。”
我被他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连忙哄了哄他。
“对不起小师父,是我眼拙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向他打听道:“请问,下一次的诵经祈福大会,是什么时候?”
忽然脱口而出就问了,想想可能是因为我还在怀念,在这里第一眼见到墨真的样子吧。
小师父眨着眼睛想了想,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这寺庙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香火也甚少。这些年,弟子从来没听说过,要办什么祈福诵经大会呀?”
——
听他说完,我也是一脸懵逼。
从没办过祈福诵经大会,那我又是在哪儿见到的变成长嗟的墨真?
不行不行,我得问清楚,不然我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小师父,再劳烦问一句,之前有个叫空明的老和尚,现在还在庙里吗?”
小和尚又歪着头,把知道的名字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施主是不是找错寺庙了?这里从来没有过法号「空明」的僧人啊?”
——
救命,此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眼看他就没了耐心,准备送客关门。
我一把按住庙门,急急地询问出最让我心慌意乱的那句话。
“那,请问,曾经有位「长嗟」师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可还记得否?”
这下,小和尚连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我。
“你这女施主讲话好生奇怪,什么「空明」什么「长嗟」,弟子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他见我的手还僵持在门上,迟迟不肯松手,便又多回了几句。
“施主你肯定是找错地方了,本庙甚小,这么多年就只有我和「不悔」师父相依为命。”
“「不悔」师父已年近七十,身体孱弱早已不能面客,你不大可能会认识他。”
“你若不是找我,也不是找他,那便请回吧!”
说完,庙门「吱呀」一声合上,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我愣在紧闭的门前,呆站了许久...
第50章 大梦一场
下山的时候,我哭了一路。
一开始还害怕有人路过,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后来,憋着忍着很久,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便觉得更孤独,更落寞了,反正没人看见,索性放开自己,大哭一场。
我不相信,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从我第一眼看见诵经台上的墨真,我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门楼上,被阿腰一把推下去,我当时又气又痛。
晚上好不容易翻墙见到了他,他却不认识我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抓着他的手给他把脉,给他讲什么是《命运交响曲》。
命运是什么?难道就是经历了这一切,又回到起点,全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可是,我把他从诡异迷情香的房间里救了出来,再扛到山上,当时真的有过累到大喘气的感受啊!
许洛颜呢?高让呢?他们也都像这样没存在过吗?
还有那个孩子,他还活着吗?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那个万人迷恋的长嗟和尚,难道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大梦空想?
山洞,篝火,光影交错...
山顶,白雪,万丈悬崖...
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精神错乱了,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时空不对?
世上再无长嗟,我的心好像空了一个大洞,却又说不清缺少了什么。
我背靠在一颗大树下,始终想不明白,浑浑噩噩,哭着睡去,醒来又哭。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直到天黑,也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一想到我可能会在这里,这个无人知无人晓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就联想到那天的月圆之夜,我虽有家,有亲人,却无人关心我的死活。
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我不过是从一个孤独的空间,到了另一个孤独的空间,并没有改变过什么。
也许,这就是命运,我的命运。
自己给自己劝解了一会儿,似乎又没那么难过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知道周围黑压压的一片。
偶尔还传来一些虫鸣鸟叫声,划破四周的静谧。
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很怕黑,很害怕走夜路。
更何况是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夜晚出来觅食的野兽。
嘶——
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我惊醒过来,满脑子瞬间被恐怖占据。
怕什么来什么,我好像听见身后有野兽的动静。
毛乎乎的爪子带着肉垫,踩上枯枝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紧紧贴在树干上不敢动弹。
心里飞速盘算着,如果现在开始逃跑,两只脚能不能跑过这只四条腿的野兽?
耳边似乎感觉到野兽在屏气的聚神,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近着。
跑!
我看准了方向,顺着来时的路,拔起腿就往山下飞奔。
黑夜里,只有深深浅浅的黑影,衣裙已被交错纵横的树枝挂出许多口子。
蓦地,我脚背一紧,好像绊在了一个横着的树根上。
瞬间身体失重,带着一股强劲的缓冲力,大张着双臂向前面的地上扑了过去。
这一下,估计能把我脑浆都摔出来。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我就听见身后的毛爪子用力蹬地,带着劲风疾驰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耳边。
完了完了,这次我可能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了...
眼下,只能靠身体的条件反射,双手抱头,尽量蜷成一团紧紧贴在地面上。
突然,背上有东西触碰到我,吓得我一声大叫,连滚带爬想往前逃窜。
可是身体却被一股力量拽住,任凭我多用力也滚不出去。
“救命啊!”
我感觉我当时的喊声比鬼哭狼嚎还要凄惨,可怖。
“别怕,是我!”
惊慌失措间,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使我整个人惊跳抓狂,现在一门心思只有挣脱逃命的欲望。
倏然脚底一轻,为何整个身体都悬空起来?
到底是多大的野兽啊,恐龙吗?!
我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刺猬,双手双脚腾空乱踢,可是感觉腰间却越来越紧。
“别踢了,我是墨真!”
我管你是墨真还是墨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嗯?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好像是墨真的声音!“好了,别踢了。”
“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我没听错吧,好像真的就是墨真的声音。
为了确定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遇到了骗子。
我试探着说:“墨真会飞,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随即感觉腰间一松,便把我给丢在了地上。
“胡闹!你还是小孩子吗?”
啊对对对——只会教训人的墨真,正是如假包换的墨真。
待我确认了他就是墨真,方才觉得双腿打飘,浑身发软,一个大马趴就扑了上去。
“墨真,墨真,真的是你,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他身体微微一怔,片刻后依旧是挺胸阔背一如往常,冷冰冰的态度丝毫没有半点含糊。
“不过是一只半大的野兽,竟吓成这个样子。”
我刚想要释放情绪,准备大哭一场,好把自己的惊慌恐惧全部都哭丧出去。
可是,一听见他这种语气,竟然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嚎啕又咽了进去。
“谁怕了?我没说过!”
他的一张冰山冷脸,居然把我以前强烈的自尊心给重新刺激了出来。
“哦?是谁刚才说,以为以后再也见到了?”
“不过是个野兽而已,你的小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
啧啧啧,这下我彻底哭不出来了。
和变成长嗟的墨真待久了,差点忘了他还是个怼人大师。
“谁说是因为那只野兽了?”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回到冥界,没想过你还会再到这里来。”
我头顶上久久没声音,乌漆嘛黑的,我也不太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但我心里知道,他肯定又在想怎么怼我才好。
“我确实是不想再来,毕竟已经离开冥界这么久,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行行行,你是冥界继承人,你是一代朝帝,冥界没了你就不行。
“那你赶紧回去吧,肩负重任万鬼敬仰的朝帝墨真。”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现在,我一秒也不会再耽误你。”
“再见,慢走,不送!”
我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他抓住,捏得死死的。
“出了这么大事,你就如此云淡风轻?”
“本来还想带你一起回去,你还没看过冥界是什么样子吧?”
我听他说完,当时就炸裂了。
出了这么大事,可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啊!
我没啥特殊能力,就只有这一条小命而已,还要我拿什么赔给你?
我不云淡风轻,难道还要提前办个葬礼,邀请你们都来参加,一起吃个席吗?
还要带我去冥界,当着你们冥界众鬼的面,对我公开处刑不成?
第51章 讨回公道
此刻,我的心里恨啊!
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是个拖油瓶;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任人摆布,不会再仰人鼻息。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如索性把话说清楚,一拍两散,互不牵扯得好。
“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告诉你,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是,闯祸的是我,惹事的是我,云淡风轻的也是我,但不讲理的还会是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不可能跟你去冥界,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一甩手,将他丢在身后,自己愤愤离去。
出乎意料的是,我情绪都已经这么激动了,他却依旧还是沉默似金。
等回到山下,那张脸已经铁青,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大哥!你回来啦?事情都办完了吗?”
姜屿看见墨真,热情地上前寒暄着。
白玩看看墨真的脸,又看看我的脸,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墨真,我们快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啊!”
墨真看看他,俨然一副靠不住的样子,随意又转身望向姜屿。
“你们在这个地方,可遇到过什么人?”
“可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或者是受了什么欺负?”
姜屿和白玩愣了愣,一起摇了摇头。
只要墨真不发话,现场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那两人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
“我想起来了,是遇到过一个人,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
“对对对,小阿腰当时看见他很是兴奋呢,激动得都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姜屿和白玩这一唱一和避重就轻的话术,简直令我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