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婚——林春令【完结】
时间:2023-06-25 14:39:00

  孟芳起不想答,但是看他这个架势,非要问出个结果才行。正好在巷子里碰到隔壁许婶,孟芳起笑着跟对方打过招呼,等人走远了,才不甘不愿说了句:“我那儿疼,行了吧,上班去吧你。”
  计庭尧愣了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然而下一秒,他很快意识到,计庭尧脸红了又红,半晌方讷讷问:“那怎么办?我看看有没有药膏,给你带点回来。”
  孟芳起发现他真的很容易害羞,跟他呆在一个屋檐下几天,他除了身上偶尔会出现知识分子装腔作势的做派,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心地善良且柔软,脾气也挺好,偶尔夏红缨脾气上来呛他,他也只当没听见。大概因为两人昨晚关系更进了一步,她不好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笑他。
  “我走了。”孟芳起扔下一句话埋头往前驶去,即便身体不舒服,她也依旧骑得飞快,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计庭尧比平日里晚了几分钟到医院,同科室的冯医生已在诊室里,见他过来,说:“计医生,刚才有个女同志指明要你看病,这会儿应该还在走廊上坐着呢,让她过来吧。”
  “我刚没有看到人。”计庭尧说,拉开板凳坐下。
  病人隔了一会儿才出现,计庭尧穿了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坐在办公桌后,抬头却看到了曹素娟。她穿着邮局的制服从外面进来,计庭尧没想到患者是她,但也仅仅愣神了几秒,便例行公事让她坐下,问:“哪里不舒服?”
  “计……医生,眼睛有点疼,从昨晚开始频繁淌眼泪。”曹素娟坐着说。
  计庭尧戴着手套站起身,让她半仰着头检查,眼球局部充血、水肿,按了按她耳前淋巴结,问她:“疼不疼?”
  曹素娟没回答,计庭尧神色复杂在心里轻叹口气,又重复动作问了一遍,曹素娟这才点头。
  “有没有畏光的情况?”
  曹素娟想了想回他:“有的。”
  计庭尧将手套消毒后才坐下写诊断病历,写好后将单子交给她:“急性结膜炎,就是‘红眼病’,最近一周尽量少跟人肢体接触,平时做好清洁,我跟你一起去缴费拿药。”
  “啊。”曹素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染上的是这种传染病,都说不能对视,跟红眼病的人对视后就会感染。她有些后悔,出来后刻意跟计庭尧保持了一段距离,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自己得的这个,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计庭尧说。
  他跟同事说明情况,帮曹素娟缴费后拿了药,送她到医院门口:“这段时间请个假,眼药水记得按时滴,一周左右就能痊愈。”
  “……庭尧,真的对不起。”曹素娟接过药,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样喊他,计庭尧不知道说什么好,给人难堪也不是他的秉性,只能说:“没事,这个病几乎没有后遗症。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上班了。”
  曹素娟还有话要讲,但这会儿确实不适合再谈,点点头就走了。
  计庭尧去换了身衣服,将身上消毒后才回去诊室,诊室里的两个同事已经将屋子消毒过,冯医生问他:“计医生,刚才邮局的那位女同事你认识?”
  “是认识的。”计庭尧说。
  冯医生过来帮他擦桌子,笑着吐槽道:“这说是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红眼病’也指名道姓让你帮忙看。”
  计庭尧拿泡过苏水的拖把开始拖地,替曹素娟解释了句:“她这也是不清楚。”
  “红眼病”虽然病程短,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一旦感染毕竟会耽误工作、学习,计庭尧下班后还是先回去医院宿舍,打算在这儿洗完澡再回家。他没忘了早上孟芳起说自己不舒服的事,特意去药房开了支红霉素软膏准备带回去。
  计庭尧刚开锁准备进屋,碰到隔壁张医生的婆婆,他和老太太完全不熟,打过招呼就要进屋。老太太却喊住他:“小同志,你等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他纳闷转身,老太太满脸褶子堆在一处上前,笑说:“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让你帮个忙。我昨天看你这个宿舍不是空着吗,咱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他们夫妻俩辛辛苦苦在医院工作十几年,就分到那么小的一间,住都没法住。我是想着,你能不能把宿舍借我们住一段日子,等哪天你要住了,我们肯定就搬走。”
  计庭尧听了觉得不太妥,他还有好些东西没有带走,而且他不是完全不知世故,他和孟芳起总不能一直住在那儿,他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便委婉拒绝了老太太:“我只是暂时住外面,偶尔还是要回来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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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相处
  老太太以为年轻人都极好说话,尤其像计庭尧这种文文静静的后生,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会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拒绝,没想到计庭尧直接回绝了她。老太太拍拍左右袖子,感慨说:“现在的年轻人噢,怎么都不像我们那会儿……”
  “阿姨,我还有点事。”计庭尧拉开门进屋。
  老太太看他这样不近人情,心里不高兴,但她儿子、儿媳妇跟计庭尧还是同事,回头老太太把事情一说,两人顿时就觉得伤感情,昨天他们都想岔,或者就不该想着开这个口。
  “妈,等以后医院分房,我们再申请换一间大的。”张医生劝说,“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不愿意就算了。”
  老太太原本还想着再找计庭尧说说,儿媳这么劝只能憋回一肚子的话。
  计庭尧回去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家里饭早已经做好,原本孟芳起打算等计庭尧回来吃饭,但她今天晚上还有夜校的课,等了半个小时计庭尧都没回,她只能匆匆扒了两口饭出门。
  两人恰好在巷子里碰见,巷子窄,路灯又安在远处,还好计庭尧的自行车前面装着灯,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肯定要撞一起去。孟芳起急着去上课,来不及跟计庭尧多说,从包里掏出串钥匙卸下来一把给他:“饭在锅里热着,家里这会儿没人,继平去南嘉大学自习,红缨在隔壁看电视,我正准备喊她回去守门。正好,也不用麻烦了,你先回家吧。”
  计庭尧没接,对孟芳起说:“我送你去吧,也没别的事,到时候再跟你一起回来。”
  “两个小时呢。”孟芳起说,“而且你还没吃晚饭。”
  “我在医院食堂吃过了,没事,我就在旁边看看书,这么晚我也不放心。”
  孟芳起便没有再继续反对。
  原本在黑暗中还没发觉,等两人骑车到外面大马路上,孟芳起才注意到计庭尧身上衣服似乎重新换过,不是他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棉衣。
  “你换衣服了?”孟芳起随口问道,这段路上没几个行人,她与计庭尧并肩骑着自行车。
  计庭尧不知怎的,对她的话有几分慌乱,结结巴巴半天说:“嗯,是的,今天有个病人来医院,是‘红眼病’,我接触过……所以下班到宿舍把衣服洗了消毒才回来……”
  孟芳起二十来岁的时候,“红眼病”曾在全国蔓延过,她那时候也没能幸免,还发过两天烧。闻言她惊愕失色,说:“那怎么办?你们怎么还管这个?可别传染上了,你看人家眼睛了没,不能盯着眼睛看的。”
  不等计庭尧回答,她又说:“我知道个偏方,用细辛和黄连煮水,沸腾后蒸眼睛,回头我煮了你试试。”
  “没关系,这是接触性传染的疾病,对视其实不会得病,我在医院做好防护了,你别太担心。”
  他毕竟专业,这纯粹是她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舞大刀。不过孟芳起并不是犟脾气,死不认错的性子,她只是有些好奇,又向计庭尧确认:“看了真的没事吗?我以前一直以为看一眼就会得病。”
  计庭尧耐心给她解释完,见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总算松了口气。
  棉纺厂的工人夜校在工厂后面一排平房里,来上课的基本都是女工,计庭尧大剌剌出现在教室里很是突兀。孟芳起平时都早早来前面几排占座位,今天直接拉计庭尧坐到了最后一排。别看她只上到初中,却写得一手好字,计庭尧坐在她身边,看她心无旁骛听老师讲课,时不时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记着笔记。
  像孟芳起这样好学,也支持家里两个孩子读书念大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学文有偏见。计庭尧不禁胡乱猜想,也许是跟她过往的经历有关,或者更直接点说,跟她喜欢的那个人有关。
  计庭尧并不介意她心里装着别人,起码她对待这段不得已而维持的婚姻,是诚实且真挚的,于他来说这些便足够了。
  今天给孟芳起她们上课的女老师刚从北京回来不久,身上穿了件红色的毛呢大衣,是孟芳起没有见过的款式。她在纸上涂涂画画,照着老师身上衣服大概画了个样式出来,又在领口处稍微做了几分改动。
  下课的间隙她问计庭尧:“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挺好的。”计庭尧不太懂女士服装,看眼说。
  好在孟芳起也不是真的询问他的意见,自己在上面增添几笔:“不过这个料子可是难买,我都没有在百货商店见过,家里倒是还有两张布票,本来留着红缨考上大学给她做新衣裳的。”
  “她总能考上的,后天晚上回干休所吃饭,我问问我妈,如果工作稳定下来,也能抽出时间学习。”计庭尧说。
  孟芳起担心夏红缨的耳朵,如果一直这样保守治疗,她恐怕也没有心思学习,但孟芳起不愿意时刻在计庭尧面前提起这件事,免得无端增加他的压力,笑笑“嗯”了声。
  从夜校回家洗漱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计庭尧原本已经准备躺下,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下床,从棉衣口袋里摸出支药膏。
  孟芳起早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她躺下又半撑起身子纳闷问他:“你拿的什么?”
  “红霉素软膏。”计庭尧坐到她身边,拧开盖子,侧着身子低头瞧她说,“有消炎止痛的效果,副作用也比较小。但是我不太确定能不能抹里面,外面应该是可以,你要不抹点试试看。”
  什么里面、外面,孟芳起消化好会儿都一头雾水,直看到男人红透的脸才骤然明白过来。
  “不用,不用抹,我不怎么疼了。”她索性将被子扯到自己头顶,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计庭尧脸皮更薄,不过他是医生,怎么都不该讳疾忌医,想想将药膏塞到枕下,说:“要不明早再看看,如果还不舒服的话,抹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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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上药
  孟芳起当作听不见,半天才从被子里出来,她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因为屋子里灯还亮着,她一时有些不大习惯,忍不住伸手去捂住眼睛,然后指使计庭尧去关灯:“我要睡了,你手长,灯你来关。”
  计庭尧深深看了看她,伸手摸到连接开关的线,拉动了一下,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睡吧。”他说。
  其实计庭尧有点儿心猿意马,刚刚她躲在被子里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踹到他的小腿,他身子反应就不太对劲,不过她显然还不舒服,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夜里孟芳起醒来上了趟厕所,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原因,一整天下来某个部位还是隐约肿胀得难受。她想起临睡前计庭尧搁在枕头底下的药膏,犹豫几秒,还是伸手往他枕头下摸去。孟芳起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够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是弄醒计庭尧。
  计庭尧睡眠很浅,孟芳起睡相一般,夜里睡着后常会说梦话,他开始不大习惯,但这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跟计庭尧相处久了便清楚,他生活讲究,吃穿也精致,乍看着是个规矩特别多的人,但事实上适应能力还算不错。
  男人刚醒来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被耳畔细小的摩擦声惊吓到,他还以为是老鼠之类的异物,还未完全睁开眼就猛地起身下意识去拉灯。孟芳起避无可避,只得呆呆坐在那儿,直接对上计庭尧不解的眼神。
  “芳起?”他长吁口气,缓了缓神色问她,“怎么不睡?”
  孟芳起被他这话问得浑身不自在,她别扭揉搓着双手小声说:“你那个药膏呢?要不然我还是抹点儿吧……站了一天……”
  计庭尧不等她说完,忙掀开枕头把药膏递到她手上。她捏着药膏躺到被窝里,刚要脱去棉毛裤,又觉得头顶灯光和男人眼神刺眼得很,说:“庭尧,你关灯吧。”
  “关了灯怎么涂?”
  “我不用看。”
  “那也……”计庭尧还在追问。
  孟芳起干脆自己起身飞快扯了下长线,没好气地回:“在我身上长着都快三十年,我就算不看也知道长在哪儿。”
  计庭尧终于安安分分地闭上嘴。
  虽然看不见,但是计庭尧耳朵还算不错,触觉也很灵敏。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听到她不知为什么发出奇怪的哼声,有心想问她一两句,然而计庭尧只是僵硬着身子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直到孟芳起说了句:“好了。”
  计庭尧才发觉自己刚刚呼吸明显比平时慢好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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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庭尧在孟家住了大半个月,农历十月十八是计庭尧的生日,这天周二,公历十一月二十二日,计母特意提前来家里说过让他们回去吃饭。
  夏红缨的工作已经解决,计庭尧既然跟计母开口,家里不管怎么着都得托关系去办,最后给夏红缨安排到南嘉第三汽车制配厂当划线工。第三汽车制配厂原先属于部队,夏红缨能到这家工厂,归根结底还是计父帮的忙。
  划线工工作内容并不繁重,而且稳定又体面,比在菜场杀鸡不知道强多少倍。孟芳起觉得欠计庭尧良多,私底下三令五申教育夏红缨对计家人尊重点,包括面对着计振薇的时候也是。
  夏红缨瞧不惯计振薇那副高高在上,把她们当要饭花子来看待的做派,她撇嘴反驳孟芳起,说:“她整天装腔作势,我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我叔他的面子上,我都不稀罕和她说半句话。”
  “多久才见一次面,你忍忍就是。”孟芳起说,“一会儿见到她的时候,你可别跟她犟嘴,你看你这个工作还是人父母帮着你找的,今天还是你叔的生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夏红缨不是不懂。她不说话了,忍不住又怨孟芳起:“你看你没事让他家帮啥忙,弄得人家把我们看轻,你这日子还难过。”
  “好了,别想这么多,到时候你给我收敛着行。”
  孟芳起也不愿意跟计振薇打交道,她对自己有偏见,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而且计振薇和计庭尧那个前女友十分要好,孟芳起和她吃过几次饭,几次都有意无意提起那位女同志。但是不管怎么样,计振薇是计庭尧的亲姐姐,孟芳起看得出来,计庭尧和她关系很好,且尊重、信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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