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误会被揭开时，她也不愿意再重塑这段关系，同样不愿意继续交好。
舒婉仪在侧殿等了许久，但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耐烦。她和沈清棠二人之间的隔阂是她造成的，自然需要她主动前来消除这隔阂。
沈清棠从里屋出来的那一刻，舒婉仪眼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光，但随后又被紧张所掩盖：“沈姐姐。”
沈清棠淡淡一笑：“让你久等了。”
“不会。”舒婉仪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愿意一直等着沈姐姐。”
舒婉仪垂下头，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你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今日是来向沈姐姐道歉的。”
“前几日恒儿风疹，我也实在是焦急。说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并且误会了姐姐了，还望姐姐海涵。”
沈清棠坐到椅子上，用平淡的声音说着：“你现在是恒儿的母妃，此事又涉及了恒儿，我可以理解。”
舒婉仪知道她确实是过分了，若换作是沈姐姐这样对她，她心里也会不好受。
沈姐姐虽愿意理解她，但是听着她的语气，似乎是不愿意与她如从前那般交好了。舒婉仪低垂的眼眸里显出失落，“我不应该疑心姐姐。”
“我知道孩子是每个母亲的心头肉，你疑心和防备是正常的。我猜，多半是有证据指向了我，你才会对我起疑心。”
沈清棠豁然抬目望她，曾经那双温和的眼睛里，忽然显得疏离和冷淡：“但你何不想想，我为何要害你？我又为何不在你怀有身孕的时候动手，反而在恒儿出生后动手？若我傻乎乎的在蜀锦上动了手脚，我这不是在引火上身？”
舒婉仪懊恼，当时没能冷静下来想想这些漏洞：“姐姐说的是，是我太焦急了。我没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沈清棠迟疑了一会儿，“在这个后宫当中，恒儿是你的软肋亦是你的长处。疑心和防备当然是好的，但是最忌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本不想说重话，甚至也不愿意再与她交好。然而在看到舒婉仪防备疑心她的模样。
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姨娘，从前姨娘也是这么护着她。
她不自觉想起一句话：女子很弱，为母则刚。除了硬刚，还要靠脑子。
沈清棠神色之间波澜不惊：“记住了，不要被旁人牵着鼻子走。”
其实众人心里也明了，即便是有证据指向她，但也极有可能是诬陷陷害。若一味的被人牵着鼻子走，失去的只会更多。
攘外必先安内。
若是自己的内部出了内鬼，长出了墙头草。朽木注定不可雕也。
舒婉仪重重的点了个头：“姐姐今日说的话，我会一直放在心里。”
沈清棠问道：“你也知道是你的紫月轩出了内鬼，你可知最后的幕后黑手是谁？”
舒婉仪回想起当日那个宫女嘴里大喊的一句话，“我诅咒她绝对没有好下场，我诅咒胡\冯……”
她全身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日宫女嘴里喊的像是冯，又像是胡。在场之人都没听清她究竟指的是谁？”
那个宫女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太监捂住了嘴巴，所以那个气音像是冯又像是胡。即便曹德润吩咐过不允许外传这宫女的疯话。可后宫中还是有不少人得知了此事，私下也会在议论此事。众人纷纷猜测这宫女口中说的是胡妃。
毕竟皇后有了大皇子，在众人心中又是个端庄贤惠的后宫之主。胡妃无子无女，最有可能的就是胡妃。
可只有凤仪宫的人和沈清棠知道，皇后是有大皇子，可大皇子痴傻。皇家最忌讳的便是痴傻的皇子和公主，不管是为了她自己、大皇子，还是冯家，最有可能的还是皇后。
但，还有一处沈清棠不理解。
去年，皇后就被皇上禁足。收回了管理后宫之权和凤印。就算皇后解除了禁足，凤印依旧没回到皇后的手上。
皇后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凤印不在手中，皇上又对她不满，恒儿作为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皇子，可谓是众星捧月。
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会冷静，细细的谋划。皇后么会做出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惠妃曾经告诉过沈清棠，胡妃绝不是一简单之人。直觉告诉沈清棠，此时已经跟胡妃有所关系。
不过，仅凭一宫女临死之前的指证也不能说明什么。万一这宫女忠心耿耿，死前也想拉旁人下水，只是随意指了一个人呢？
舒婉仪问：“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沈清棠道：“不管宫女所指谁，往后你要更加小心。”
在回去之前，舒婉仪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希冀：“沈姐姐，你原谅我了吗？”
沈清棠豁然：“往后，我还是恒儿的干娘。”
舒婉仪牵出一抹笑。
沈姐姐这话的意思是，她依旧是恒儿的干娘，若恒儿和她有困难，她也一定会全力相助。
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仅是恒儿的干娘。
第157章 状元郎
喜鹊在枝头，春风杨柳燕影斜，风如酥，花似火。十里桃花相映红雨后，春笋争相破土而出。小麦青青，一片粉花翠浪，远处近处的田畴里春风泛起涟漪。
阳春四月，微风和絮，杨柳寒烟。
最是人间四月天，桃花落尽换新颜。最是人间四月天，不负春光不负卿。
四月八
最后一轮科举考试——殿选放榜的日子。众文科举人们最期待的日子，也是众文科举人们最紧张的一日。
“一甲！”
“沈家大公子是状元郎！”
“状元郎在沈府！”
沈府门口围了一堆人，大多都是街坊邻居。有的特地来恭贺，有的特意来巴结……管家出了府门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但一听是大少爷得了一甲，成了状元郎，激动的跑进报喜。
沈逸靖揉了揉耳朵，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清延是状元？”
管家泪眼婆娑，一直点头：“是啊老爷。不少人正在咱们府门口恭贺呢。大少爷如今也进宫去了。”
“好。太好了。”沈逸靖一时语塞，只能不断的说着好。眼里含着的泪花不由得掉下来。
沈逸靖出到府门口，看着府门口不断增加恭贺的人。听着人们恭贺的话语，心里生平第一次涌起了浪涛。
“恭喜恭喜。”
“莫大的光荣啊。”
“听说她家女儿还是当今受宠的婕妤。”
……
沈逸靖行了个拱手礼，“感谢各位。待清延回来，老夫必定摆上十桌八桌，到时大家一定要来。”
“好！”
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按照规矩，考生们会在贡院等待官方发布考试成绩。得知成绩之后，状元会被授予功名册和金银奖赏。
沈清延在得知自己是状元郎的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欢喜和苦，两行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流下。这些年太辛苦了，可好在终于熬出头了。
之前都是父亲和清棠守护者沈家，如今他也可以一同守着沈家，护着清棠。
两个考官旁还跟着一位公公，考官将功名册递给他：“恭喜了沈公子。金银赏奖已经送到沈府。”
沈清延微微颔首：“多谢。”明明功名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可在他的手上就显得沉甸甸的。
“沈公子，皇上在里面等您。”
沈清延惊愕的睁大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惊奇的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且不说他及第觐见皇上是在十日之后，如今什么也没有准备。而且皇上竟然会亲临贡院，又似乎在特地等他。
其中一个考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切莫声张，去吧。”
推门而入，肩罩玉色绣龙披风映入眼帘，用金丝线绣着的青龙眸光闪烁，逼真至极。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沈清延猛地跪在地上：“草民拜见皇上。”
萧奕承淡淡一笑：“不必如此害怕。”
看着下首有些站立难安的男子，忽的想起来棠棠第一次侍寝时也是这般“一惊一乍”，甚至胆大的入迷望着自己。
萧奕承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再度开口道：“朕发现你的棠棠很像。虽说非是一母同胞，但你们的性子和面容都很像。”
听皇上提到棠棠二字，沈清延愣了许久才明白皇上口中的棠棠应该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如今的璟婕妤。
皇上这般亲切的叫着小妹，应该也是很宠爱小妹的吧。
萧奕承则有些欣赏沈清延。前些年，得一等得状元的，几乎是出自寒门的学士。沈府虽算不上名门望族，但同样也不是寒门。
沈清延倒是头一个。
棠棠提起她这个哥哥的次数十分多，要么是带着感动的，要么带着有骄傲的。萧奕承并不醋，因为沈家从小就有人一直能对她好，他也很开心甚至很庆幸。
“之前常听棠棠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多谢皇上。”沈清延拱身谢道，滚烫的泪珠在他眼里翻滚着，清棠进宫也有快一年了，他们也有一年没见过面。
众人只知，清棠不到一年时间从贵人升到了婕妤。可似乎没人问及清棠这一路的艰辛。他这个做哥哥实在是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羊入虎口，进入后宫。
虽听说皇上极宠爱她，但帝王的宠爱是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害。不知道清棠过的好不好。
“皇上，清……璟婕妤还好吗？”
萧奕承点头：“她很好。”
“待你下次进宫觐见的时候，朕安排个时间，让你们俩见上一面。”
沈清延激动的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多谢皇上！”虽然他们是兄妹，但他毕竟是外男，因着规矩外男是不能和嫔妃见面的。
萧奕承道：“你从乡试、会试到殿试都拔得了头筹，朕与满朝官员都是看重你。”
“草民明白，草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映月轩
幼白刚得知了消息，笑盈盈的跑进屋内报喜，却没见到门槛，反被绊了一跤：“小主，喜事！”
沈清棠打趣：“什么大喜事都能让你摔了一跤。”
幼白依旧笑嘻嘻的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刚刚传来的消息，大少爷是一甲。”
“当真？”沈清棠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热泪滚滚而下，这不仅仅是喜极而泣，而往往是对付出的辛劳和种种不顺的一种流露和宣泄：“太好了，太好了。”
幼白和沈清棠抱在了一块：“大少爷太厉害了。”
“我就相信哥哥一定可以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愁的莫不是皇后了，一旦考中状元，就会立马授予翰林院修编的官职。翰林院修编，品佚为从六品，虽然才是从六品，却是朝廷重点关注和培养的储备干部。
要知道，先朝上一个状元也是从翰林院修边一步步走来的，现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若沈清棠的哥哥也能走到礼部尚书这一步，甚至不用尚书，到侍郎，那沈清棠也算是彻底稳住了脚跟。
ps：中状元后的流程，作者都是上度娘查的，可能也有不准确。见谅见谅！
科举制始于隋唐！
第158章 谋划事败
皇后竟然有种感觉她现在最强劲的对手已经不是明贵妃，而是沈清棠了。
且先不说明贵妃在十几日之前大张旗鼓的出宫省亲，父亲的探子又传来消息，称是太师挺不过两月了。
明贵妃离了太师，离了太师所一直撑着的云家，也就没有可以自傲的靠山了。
再者，她与皇上近十年的夫妻。她能看出来皇上对沈清棠和皇上对明贵妃是不同的。从前新人未入宫时，一个月之内，皇上最多有七八日歇在明贵妃的瑶华宫。
而如今一个月之内，皇上甚至有半个月都是歇在沈清棠的映月轩。
甚至不久之前，沈清棠还在月事，皇上依旧会去映月轩陪她。这是明贵妃都没有过的殊荣。
皇后的眼神一暗，随后闪过一轮精光：“慕春，给本宫拿纸笔来。”
既然沈清棠哥哥往后就是翰林院编修了，她也会让父亲好生的“照料”他。
若不是云家只有一个太师能在朝廷上说的上话，明贵妃的兄长又实在是无用，每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若是他兄长稍微有些用，那她就会让父亲挑起云家和沈家之间的矛盾，至少可以压制沈家。
不过皇后不知道的是，凤仪宫早就藏着不少皇上的暗卫了。皇后的这一封信并没有送出去，而是到了暗卫的手里。
紫宸殿
萧奕承看着手里的信，越看越恼怒，最后一掌拍在桌上。猛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看向暗卫的眼神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愠怒：“皇后真是痴人说梦。”
这封信上大概的内容是等待沈清延正式到翰林院之后，皇后让丞相平日里多压制些他。最好让沈清延成为朝廷上无用的状元。
当然，这些内容不足以让萧奕承动气。真正让他动气的是皇后说的那一句：沈家无人，朝中自然无人关注一婕妤的死活。
皇后这一句话当真是够狠，看来皇后也是卯足了劲要对付棠棠。
从前是明贵妃，但碍在云家的面上，皇后从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又是棠棠，皇后当真以为棠棠身后无人？当真认为沈家无后？
“今日起，加派凤仪宫的暗卫，时时刻刻关注皇后。你亲自带一队人马，埋伏在丞相府外，时刻关注丞相。”
萧奕承眉宇间露出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凶光，带着浓浓的寒气，令人毛骨悚然：“大哥既然偷偷回城，定是有其他目的。时刻关注。”
暗卫点头：“是。”
萧奕承一直注重血缘，所以对他这个大哥也是忍耐许久。大哥作为先皇第一个皇子，德才兼备、显德表明。先皇十分看重他，若不是大哥的母妃林氏犯了错。
当年的太子之位极有可能就落到了大哥的手上。
而后，先皇病重难愈，争储之战一触即发。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大哥却早早的请封离开了皇宫，去往自己的封地。
这些年在封地里也算安分。但是在背地里却招兵买马，蓄养军队。从去年底就开始躁动起来，带着一对精兵回了皇宫。
大哥回了皇宫之后，并没有特地隐瞒自己的行踪，似乎是想特地泄露行踪。这一招声东击西甚好，
萧奕承心里清楚，大哥从一开始离开皇宫，就想着有朝一日杀回皇宫。丞相和大哥既然有意做戏给他看，他自然不会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来一场戏中戏。
四月十八
状元及第后需要入宫拜见皇帝，说起来这还是沈清延第二次见到皇上，心里十分崇拜皇上的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