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中午了,他睡到自然醒,美梦都是囫囵的,当然他爹的没有起床气。
所以,他的温柔,是给他自己的舒适的。
“在外面出采访。”
余津津握着几张化验单,撒谎。
边柏青呵呵笑了两声:
“那你今天没有采访我那天的好运。”
“采访你有什么好运?”
余津津没听出话里可能的调情。
人一抽离上头的情绪,话格外干巴,失去暧昧氤氲的氛围。
边柏青虽睡懵了,但很敏感,察觉出来了,顿了一秒,依旧轻声,把情话一字一句敲在她耳膜上:
“不会再遇到我这样帅的采访对象。”
余津津立刻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捂在胸前。
泪唰地一下掉下来。
承认吧,爱上了渣男。
不堪一击到遭不住一个回合。
边柏青见自己刚才讨好的哄没得到回应,不高兴了:
“你很忙?我明明听见你是在户外的声音!”
“是在外面。”
余津津躲开横冲直撞的救护车,往医院门外走着。
“你在医院?”
狗耳朵,听见救护车到站收尾的鸣笛。
“啊,不!我在——”余津津忙扫视一圈,看到对面的学校,“我在第四中学这边。”
“等我。”
挂了。
余津津望着切到通话结束的界面。
打来,是他。
结束,是他。
他左右着她。
他决定着这关系。
她呆呆走向四中的方向,心不在焉。
约莫十五分钟后,边柏青又来电,不耐烦:
“你在哪儿?四中门口哪儿有你?”
余津津还在找库里南的影子,“我在一颗榕树下,就是旁边立着······”
“我看到你了!别动,我过去。”
又是不耐烦的挂了。
很快,一辆漆黑的A8停在了余津津旁边。
余津津往后退退,给这蛮横的车子让让位置,回头继续找库里南。
A8的副驾门被推开。
边柏青俯身到副驾:
“上车。”
余津津有点惊讶:
“你换车了······”
“上车!”
余津津赶紧上车。
正值中午放学,呼啦出来一堆学生,门口等着接学生的车乱成一团,学生又跟散了群的羊似的,塞得到处都是。
路堵了。
边柏青不悦了,但还能很好控制情绪,索性熄了火,等在那里。
余津津见他可能起床后出来的急,没穿外套,只穿了件衬衫,还穿得匆忙,上面两颗扣子没系,本应笔直的两条扣缝敞着,曲折在蜜色的胸膛上。
浑然天成的倜傥,蜿蜒到她的双眼。
她先是心中怦然,继而暗沉殇殇:这倜傥,不只属于自己。
边柏青的眼神从车窗外漫不经心收回来,问:
“你到这儿来采访什么?”
没准备他会问这个,余津津哑了一下,开始啊吧啊吧:
“嗯······采访四中的,老师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边柏青侧眼过来,看了余津津一眼,又望了眼窗外。
后脑勺对着她,笃定:
“撒谎。”
余津津脸色一凛。
他通过什么判断的?
边柏青猛然回头,没好气:
“你到底来做什么?这有什么好撒谎!”
“我······”
余津津想说没有撒谎,可车厢内他的声音有点大,她有一时的没敢。
边柏青忽然伸手过来,开始翻她的包。
余津津一开始还没明白,反应过来后,抢包。
那叠化验单,已经被边柏青拿在了手里。
他一手拿到车窗边看,一手无情地推开了想要抢化验单的余津津。
每一张,边柏青都看得好漫长。
即使他不懂前两页的专业化验参数,可他看得太仔细,后面几页上却明确写着艾什么,HPV什么的,一目了然。
余津津看着边柏青似笑非笑,脸色阴沉,连单子都不敢抢了。
边柏青又一页页,从最后倒回第一张。
抖的化验单“噗啦——”一声脆响,表达着他强烈的不满。
余津津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脸色,试图缓和气氛:
“我就是定期定项检查而已······”
边柏青随手一把扬了化验单在车里,发动车子,猛按喇叭。
化验单飘了满车子,余津津不知道捡还是不捡好。
前面的车和人跟稠粥似的,浑浊到毫无秩序,听到鸣笛也无法让路。
处处不顺心,边柏青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想骂脏话忍住了,反正下颌绷起了一条肌肉楞,喉结耸在颈子上方吊着。
一副欲疯还休的样子。
他又熄了车子的火。
余津津低头,去捡化验单。
她一低头,有点靠近他,他直接别过头,看向车窗外。
这是冷落她的表示。
她很失落。
已经冷落了她一个晚上。她还委屈着呢。
余津津理直气壮起来,化验怎么了,炮后正常检查!
她其实暗悔,从未有过毫无防护的X行为,为何就傻啦吧唧破了戒。
x的,当尼姑太久了。
她从容捡起每一张化验单。
边柏青等余津津捡够了,回头喝了一声:
“你把我当什么?病源?”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一直等着他,他没有交代自己夜晚在哪里,和谁一起消磨,居然还质问自己。
余津津也口气硬:
“跟你讲了,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你大费周章朝我撒谎?”
边柏青拍了下方向盘,指着四中斜对面的医院,
“我早就听出救护车是收车不是出车的动静!收车声就在你旁边,说明你在医院,而非医院对面的学校!你却撒谎说在学校出采访,我就知道里面有鬼!”
余津津有点震愕地望着边柏青的头头是道。
也是,他学法律出身,想骗他,需要更深的逻辑功底。
怪不得,他开车到这边找她时,已经口气变得不大好,估计一路开来,存疑早计算了个差不多。
肯定不会是查怀孕,离那晚才隔了两天,查不出来。
知道了边柏青聪颖过人,余津津索性兜底而出:
“你技术那么娴熟,加上你很有钱,女人只怕多得是!而且你和我怎么认识的?那种脏局!说明你参加过不是一次两次!谁知道你选了多少女人!”
她不管不顾,什么词难听用什么。曲解着一开始他也不知底情的鸿门宴。
她嫉妒。
嫉妒他有那么多选择,嫉妒他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嫉妒他一晚上不理她就不用像她这样遭受想念的折磨。
边柏青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眉毛拧在凸立的眉骨上,恼怒在眉心皱成一团,搓出冲冲怒火。
他使劲咽了下喉结,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微微抽搐。
大概咽下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忍住了要抽余津津。
不知道边柏青忍到了什么程度,他不停把眼神瞥向窗外,即使他的眼睛不长在她眼睛上,她依旧能知道,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为了不看她。
没了甜蜜,只剩对峙,余津津备受煎熬。
她忍不住:
“那你昨晚在做什么?压根没联系我!”
在她的理解里,即使情人不见面,是不是要给她打一个电话,说些暧昧不清的情话。
他那么会的人。昨晚哪怕从跟别人的周旋里,抽出一分钟,兼顾,不是渣男的天赋吗?
边柏青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掀了一下,掀出公子哥的玩世不恭:
“忙着玩女人。”
轻飘飘的无所谓。
余津津震惊地望着偏着下巴的边柏青,他漫不经心的不耐烦里带着浪·荡的微笑。
边柏青哼了一下,喉结往颈子深处落,不屑的:
“都比你好玩。”
受了屈辱,余津津拉住车门,要下车。
边柏青早猜到,不动声色,提前锁了车门。
余津津扭头,忍不住朝他喊:
“开门!我要下车!我不要跟你待在同一个空间。”
边柏青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手指搭在鼻尖,把眼神只放到窗外,看都不看她,闲闲的讽刺:
“放心吧,脏病无法通过空气传播。”
这样还不痛快,边柏青索性收收过长的腿,把朝余津津撇着的膝盖收回来。
免得不小心碰到干净人。
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她。
她也别过头。
学校门口终于清净了。
边柏青发动车子。
余津津不知道他要开往哪里,置气,就不问。
车子驶进医院。
一直耗到下午医院上班,边柏青夺过余津津手里的化验单,下了车。
余津津正在副驾上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边柏青已经拉开副驾车门,架住她一只胳膊,提她下车。
一声不吭。
边柏青个子高,胳膊架得也高,不迁就余津津时,她有一种肢体上的不舒适,胳膊和心一起悬在那里。
他比照着她的化验项目,也一项项化验过去。
有相熟的医生见到边柏青,别人一看他带着女人在医院,他漫不经心回了招呼,又不说来干嘛,医生立刻说忙,躲走了。
余津津心想,人家大概以为他带女人流·产。
他是熟手了吧?
更加恨他公子哥的浪·荡习性。
护士给边柏青抽血时,随口说了句:
“不如早上来,空腹最好。”
边柏青不耐烦:
“就是空腹,抽吧。”
为了找她,起床到下午了,一口饭都没吃。
余津津站在边柏青身后,顿了顿:
“我去给你买饭。”
边柏青铁青着脸,吓了余津津一跳。
“不许走!”
报告单都出了,边柏青拿过来,一把全点到余津津怀里,口气嘲讽、态度嚣张:
“真可惜,你全程看着,我不找熟人,没有作弊,不能叫你如愿了!居然不是脏货一个。”
说完,一脸决绝,昂首阔步,头也不回。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的化验单,各项指标健康的跟牛似的。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可同样的,边柏青今后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第19章
私下失去边柏青的联系,连工作上,也没有了。
自媒体部搬去经开区办公,临走时,领导叫余津津接管了调走人员手头的活,她忙得透不过气。
办公楼上其他部门也在蚂蚁搬家,曾经辉煌风光的报社,搬走的那些人戏称这老地方为“老家”。
留守只剩下陈主任手下率领的一群不得志人员。
“新家”那边戏称他们为“老人。”
余津津还觉得挺贴切的。
边柏青估计早换新人了,她可不就是成为了“老人”。
那王八蛋欲望很强烈,肯定闲不住,也不光顾她的“老地方”了。
虽说整栋老楼上散发着没落的气息,但老虎不在,陈主任称起了大王。
无人制约陈主任,他每天到各楼层吆五喝六完了,就是上来找余津津谈心。
只有第一次,余津津还没摸到陈主任的放肆变化,理了他。
后来,他一张嘴,她就找借口逃出办公室。
陈主任有次喝了酒,拉着凳子,坐在正工作的余津津身后,掐了她的腰一把。
余津津正在锁眉汇总其他“老人”的考勤,头也不回,厌烦地甩了陈主任的双手,还以为他就此打住。
陈主任嘻嘻笑了,余津津才从电脑屏幕上的反光看到他在用非常下流的方式在她身后——
歪着身子,色眯眯的,从头到臀盯她一遍,居然还凑鼻到她头发旁,深深吸了一下。
余津津一下站起来,严肃警告:
“陈主任,你是领导,我敬你三分。除去工作关系,你要对我不客气,我对你也不客气。”
陈主任没想到看起来跟个精致娃娃似的余津津,变脸的时候会这么冷硬。
他愣了一下,尬笑:
“小余,你真不禁逗。”
余津津扔了鼠标:
“我可不认为这叫逗。”
陈主任脸上有点挂不住,走了几步,忽然倒回来,见办公室并没其他人,话语很放肆:
“小余,别觉得靠着姿色能和姓边的搞上什么。你坐过他的豪车,那也只是有钱人叫你摸摸边,你得到什么了?真有手段的,跟他搞过,起码能敲辆车到自己手里。”
这几天,余津津很想有人提一提边柏青,想知道他近况如何,情感上是否真的花哨,或者是出于联姻,尘埃落定了什么长的什么女儿。
可真有人提了,却是以他来羞辱自己,余津津脸色很难看:
“你喝多了,陈主任。我现在要办公,请你出去。”
陈主任苦口婆心:
“小余,我现在正当年,跟你嫂子很久没······小余,我一直对你另眼相看······”
余津津震惊非常,哭笑不得,她很想笑话陈主任的“老婆不理解我,我冷我寂寞”文学,但到嘴却是:
“傻X,闭嘴,你滚!”
酒精上头的陈主任诧异地望着余津津,张了好几次嘴,终于破口大吼:
“你个姓边的玩剩的,装什么好货色!他不过拿你当干净的鸡!哼,我知道你俩压根没那么近!我就知道!哼!”
说完,傻X、闭嘴、滚了。
余津津震愕在原地。
姓陈的,凭什么最后一句那么笃定?
什么叫他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一个来电。
把每一个来电都盼成边柏青,接连几天了,每一个,都不是他。
以为会是他,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张扬的9999后缀。
电话那头:
“余记者,你好,我是天青集团边总的秘书。”
啊!
跟他沾边的!他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