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爱吃橙子,在办公室,我净见她桌子上摆着个橙子!”
这热情砸锅。
边柏青本触到橙子块牙签的手指一甩。
陈主任的笑脸呱嗒掉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边柏青满盘子挑,来回挑,挑了块凤梨。
余津津正要伸手接的时候,边柏青又不耐烦地把凤梨块甩回了盘子,朝她靠近坐坐:
“这里的餐具不一定干净,回家我给你切。”
回家?亲自?
噗……
余津津眼中一跳,他故意模糊出一团浓稠的暧昧,扎一针陈主任:
老子不光不抛弃,还他妈挺讨好。
说话间,边柏青伸手,把余津津发际线的碎发捋了捋。
余津津当着同事们的面多少不好意思,还都是领导,她开始微微低下下巴。
并且,心底开始出现丝微凄楚的忐忑。
在高位者面前,看狗主任同为低位者被摆弄的同情。
边柏青索性垂下脸,找她的脸,贴得很近。
她越表现出报复的不坚定,他越故意甜腻她。
陈主任只好放下果盘,瞅着大老板的脸色,又给边柏青端来酒杯。
余津津沉不住气,觉得领导被挫成这样低矮,今后上班怎么见,要伸手接过来,说句圆承话。
被边柏青一把拍了手背。
扇得有点麻。
余津津收回手。
边柏青斜了余津津一眼,过了几秒,才接走了陈主任端来的酒杯,却警告余津津:
“今后别乱端酒杯!少喝酒。”
大老板赶紧站起来:
“老陈,倒果汁!小余,爱喝什么口味?小余从不参加饭局,老实孩子家教严,不喝酒。”
陈主任赶忙开果汁。
余津津讪讪看了边柏青一眼,他转走了眼神,并没过分指责。
晚上吃饭,陈主任简直成了席间的服务员,满桌子倒酒,敬酒,替大老板代喝。
余津津找到机会提醒边柏青:
“他好像有高血压,我们别参与让酒,他回头喝死了怎么办?”
边柏青面无表情:
“法办。这些人都跑不了。你又没让,我也没让,他非敬我,我们项目经理还替我喝得难受呢。他倒了,我们经理立刻抬icu.谁赔谁啊?”
余津津:“······”
边柏青在酒桌下拍拍余津津的大腿,暗声:
“有你哥,沉住气。”
席间,有个领导挑头,说是没见过边柏青带着女人上酒场,非要他和余津津喝交杯酒。
边柏青红光满面的笑了。
大家见他很愿意,立刻嗷嗷起哄。
只有和风俗比较隔膜的余津津一个人搞不清状况:
交杯酒不是中式婚礼上的吗?
陈主任忙过来倒酒。
边柏青早顾不上什么陈不陈了,爽快接过酒杯,等着余津津和他交杯。
余津津只好接过陈主任递过的酒杯,她瞄见陈主任紧张了一下午一晚上的脸色终于松懈。
边柏青看见余津津分心,嫌她稀里糊涂搞不清状况,索性搂着她站起来,叫她在他怀里和他喝交杯酒。
大家嗷嗷鼓掌助兴。
余津津这个傻X,没搞过这些,伸胳膊从边柏青手臂下弯过去,把自己杯子怼到他嘴上。
她以为交杯酒是换着喂酒。
大家哈哈笑。
余津津还在傻愣回头看其他人:笑什么?
边柏青忍笑失败,朝大家点点头,垂脸笑对怀里的余津津:
“好吧,反正不管你喝我喝,都是我们一家子喝。只要边家门别进错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多了的原因,这话“抬咖”远超众人认知。
都以为不过是图个快活的男女朋友。今后怎么样还另说呢。
尤其是这种地方上势力很大的“豪门”,不会轻易肯定谁的关系和地位的。
涉及手腕性联姻。
余津津也觉得这话分量过重,抬眼看边柏青。
他朝她挑了下眉梢,眼神定定,带着清醒的诚恳。
众人在酒桌上非常微妙地交换了个脸色,集体鼓掌。
边柏青搂着余津津,躬下腰,喝了她递到嘴的酒,又端起她的杯子,递到她嘴边。
余津津准备一口干了。别扭扭捏捏,叫他众人面前丢面子。
她的嘴刚沾到酒,边柏青又把杯子端走了,仰着脖子,一口干了,放下杯子,朝众人:
“她不喝酒。老公替了。”
余津津心中一惊。
掌声瞬间热烈,这顿饭的气氛,走向顶点。
站在茶水柜边的陈主任,脸色惊诧。
席间后半段,余津津坐立难安:
她再不懂国内风俗,他的话总懂吧?
当着生意场上的人,直接放话“老公”,他疯了吧?
余津津眼前忽然浮起陵园见过他爸,边董,对她的大领导都一副热情不大的样子······
散席后,余津津在路灯下摇了边柏青两下:
“喂!大哥!你喝多了!”
边柏青低头,看了余津津几秒,笑了,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放心吧,没有。”
老谭的车子还没来,余津津架着边柏青的胳膊:
“你刚才疯了,怎么能当着你们集团的人说什么‘老公’!回头你爸派人找我算账!”
边柏青眼中闪过“你怎么这么好笑”的一瞥,忍着笑声:
“我爸为什么找你?”
余津津依据幻想:
“给我钱,叫我离开他儿子!不要羁绊你和官僚千金的美满联姻。”
黄黄路灯下,边柏青的牙齿像挂在余津津头顶上的月亮。
他第一次这样大笑。
颈子上攀着一条鼓鼓凸凸的筋,随着他的大笑,像一条苍劲的蛇,蜿蜒而上,直钻进他削利如峭的下颌里。
她又爱他,又有点怕他了。他偶尔会有深不可测。
虽不知道他笑什么,但觉得自己说的大致思路不错,可能现实不会那么夸张给什么卡啊、几百万那么夸张罢了。
但不匹配的家庭条件,她会被“傻X,闭嘴,你滚”的结局是肯定的。
毛黄黄的灯下,余津津开始心底起毛,觉得下午自己的那番施媚,也不过是他懒得拆穿她。
她开始为自己羞耻。
边柏青低头,见余津津稀里糊涂的,他的笑声止不住了,伸手,一把把她的脑袋掖进自己怀里。
使劲捂,使劲揉,要把她的脑袋穿过他胸膛。
等边柏青终于叫她松口气了,余津津从他怀里拔出脑袋,抬头看着他。
他忽然敛住笑,搂着她的脑袋,伸手指在她鼻梁上缓慢的来回轻轻刮着。
“不会的。”他说。
他声音轻轻的,像真的,又像无法给她一种承诺里的郑重,所以才轻轻的……
老谭开着车过来了,边柏青的注意力转向车子,余津津也没再有机会问他这话的真实分量。
别追问。就当一时悦耳的情话。
余津津不是个没X数的人。
毕竟,他今晚说了很多并不正确的话,大约情绪一直处在错误的波段。
余津津不再纠正,架着边柏青上车,就着绵绵的错误情话,沉醉在春末夜晚。
又回到边柏青的21楼,她已经轻车熟路,甚至记住了电子锁的密码。
不回家,不打电话,也不会有人问她,反正大家都默认她只要不回家,就是和边柏青在一起。
或许,家里压根也注意不到余津津回不回家。家里那么多人,少一个,不显眼。
余津津扶着边柏青坐进沙发,在黑暗里对自己说:
你看,只要你自己看轻了一切世俗里的感情,连伤心都成了少见多怪。
不计较情话真假,不痛苦家人无心。
边柏青还沉在缠绵,拉着余津津坐在他的大腿上,捧着她的下巴,扬着脸吻她。
一旦抽离感情的时候,余津津总有一种游离的淡漠。虽也回吻,指纹也亲昵地涂满他的头皮。
“我去开灯。”
余津津抽出插在边柏青头发里的手指。
边柏青虽醉眼迷蒙,但心中清晰,拽住她的离开,含住她的耳垂:
“我说过,我在你背后,你要有安全感,好不好?”
情话真好听。
如果不需兑现的话。
余津津忍住心中涌出的泪,痛快应:
“好。”
“我爱你。”
边柏青的吻落在余津津的脖子上。
“好。”
余津津被的吻迷乱,也说不出“我爱你”。
她也学法律出身,争取退出的底线,是一种自保的习惯。
越是不说爱他,他的吻,越热烈。
余津津被边柏青吻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后。
他对她的后撤,进攻。
俩人要从沙发上坠落她身后的空茫茫,坠到地板上。
余津津推着边柏青的肩头,挣扎,害怕摔下去。
边柏青笑着揽紧她的腰,轻轻的:
“放心吧,我心里都清楚。”
余津津明白边柏青的“都清楚”是在一语双关,想说不会摔倒她,又说知道她不说爱他的原因。
见余津津装不明白自己的话里话,边柏青问:
“你爱我吗?”
不爱的话,下午那阵矫揉造作的“妲己攻”,余津津可能一辈子都挖掘不出来。
薛永泽以前对她最多的责怪就是:
你是块木头。不会调情,也从没有一丝声音。
爱一个人的感觉,太惶恐了,心中没底。
余津津为自己找一点底:
“我向来毫无一物傍身,背无依靠,有时会有同归于尽的气势。但你不一样,你要活在热烈里,活在沸腾里,偶尔朝我崩落个火星,我自己会燃烧出属于自己的盛大。”
“我要跟你一起燃烧,你跟我一起盛大。”
他醉了,听不进去。她不跟他周旋了。
“边大公子。”
“在。”
他应,并纠正:
“你曾叫我‘青总’,跟别人对我的称呼都不一样。我很喜欢,记了很久。所以,给我换个亲近点的吧。”
一次小小的口误,他还记在心里。
“柏青。”余津津摸他的脸,他的下巴。
“父母和阿姨才这么叫我。”边柏青撅起下巴,不高兴。
“青哥。”
“不要,很社会。我和你,我们单独的称呼。”
他今晚有异样的执着。
“青青?”
余津津笑了,
“也太怪了。弱化你。”
边柏青的气息攀上来:
“叫我青青哥哥。就像,我们两小无猜。”
“我可23了,没办法再和你青梅竹马了。你居然喜欢青梅竹马?”
“不。是可以早点认识你,你靠着我,安全感就多一些。”
黑暗里待久了,倾斜入室的月光也显亮。
情话听多了,清醒开始沉沦。
余津津很久才开口:
“青青哥哥,你给我很多,我很感激,今晚还帮我出了气,可能我无法报答你别的。”
“你在足够了。”
在多久?
他今晚酒席上的话那么“不检点”,义气够但激动多,说明心性难长……
余津津还是没忍住:
“其实,你要我陪你开心,不用说一堆话铺垫的。以你的脸蛋身材,财富,足够了。虽然我们可能时间会很短,可足够我回味……很久的了。”
她是个不轻易承诺“一生”这么忘不见尽头的人。
虽然此刻的心情,绵延到一生。
边柏青声音轻沉:
“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是吗?”
是。
但——
“安全感是种得到即无味的东西。人的一生都无法把安全感一直握在手里。活着,就是寻找安全感的过程。”
过了很久,边柏青:
“707.”
“什么?”
“我约你第一次的包间号,707.”
余津津不解:
“那怎么了?”
“鸿门宴,你坐在介绍你的人旁边,她说,你生日7月7日。”
第一面。
他就记住了。
而她,据他上次讽刺,她只顾着吃桌上的大肘子。
他的用心,比她早,比她隐秘。
黑暗里,余津津:
“青青哥哥。”
“在。”
余津津命令的语气:
“去,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我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同归于尽。”
第22章
边柏青还能听得了这话!
渴了那么多天。
刺激大了。
但他必须要做主动的那个。
他打横一抱余津津,让她在自己腰间转了半圈。
余津津的盘发甩开了。
厚厚的髻挽得不结实,发卡绷出去,弹在墙壁上,“辟——辟——”两声。
蓬发长长,扫过室内的月迹,划出半径很大的弧度,像两鞭子抽的黑孔雀一下子开了屏。
吓得余津津连尖叫都忘记,紧紧抠住边柏青的腰,攀附着往上爬。
边柏青挺着上身,就等余津津自动攀上来,手掌撑住她的后背。
她刚才还特别猛烈的气势,被边柏青三两下调转了。
他坏笑。
边柏青把余津津托举起来,高过自己头顶,仰着脖子,朝她笑:
“怕什么?老觉得我会摔了你。就这么不信我?”
客厅对面楼上的光,散在客厅,虚虚黄黄的不真切,像夕阳。
信不信的字眼,是夕阳下走过,粘在脸上的小黑虫,成为一颗痣——
余津津对边柏青,存着很多颗不信任的痣。
斑斑点点,在心头。越盯越想除了它。
就因为边柏青说爱她,她有了“正主”身份的底气加持,拷问起来:
“你那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早上在马场还好好的。”
她是女人,便没挑破:是睡完的第二天晚上,不见面,也没来电话。
这个时间点,很敏感。不主动联系,意味着,男人得手后,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