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元曲曲【完结】
时间:2023-07-04 14:45:24

  “……”
  “瞧瞧苏云烟,再瞧瞧你。若非你是苏川的女儿,谁会喜欢你这个恶毒自傲的女人?你娘还是个歌伎!下三滥!”说着李曦年指了指自己:“我!新科状元!娶一个歌伎肚子里爬出来的人?!你自己照照,配吗?”
  李曦年骂得尽兴,苏迎儿只敢端茶杵在那里挨骂。可李曦年的状元,不也是自己的父亲盘算来的?
  终究是德行不正,德不配位。
  “你借我的手除掉苏云烟,又逼迫我做了许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曾想到过今时今日?”
  “今日我学了一句话。”苏迎儿施施然道:“下船的人不想船上的事。我已经不是那条船上的人了,家主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当着?”
  “当真。”
  “好。”李曦年点点头:“你把这盏茶吃下去。”
  苏迎儿先是愣了下,仔细回想刚才自己下毒的经过,应该没叫李曦年看到啊?他为何要自己吃下这盏茶?
  李曦年这会,也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忙坐起身凑到苏迎儿身旁与之对视。苏迎儿额头渗出了比雨点还要大的汗珠,本来只是随口叫苏迎儿吃茶的李曦年,更加肯定了刚刚的猜想。
  情急之下,苏迎儿率先出手想按住李曦年的后颈,意图将带毒的茶汤倒进李曦年的口中。奈何她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子,哪里比得上一大男人?
  李曦年一脚便将苏迎儿踹飞出去,茶碗也碎了一地。李曦年趁机压倒还要爬起来的苏迎儿,双手狠掐着苏迎儿的脖颈:“竟然想杀我?!你这个毒妇!”
  大手卡着脖子,苏迎儿很快便要晕厥,眼前模糊浑身无力,只剩下一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双手去拍打李曦年。
  眼见自己挣扎不过,苏迎儿干脆瘫在地上屏住呼吸,其状如死人一般。吃醉酒的李曦年也累了,见苏迎儿不动了,便松开手想要喘口气。
  站起身来打量着屋中乱糟糟的一片,心里还记挂着要将苏迎儿的尸身藏在哪里好。无论是哪里,这一次,李曦年必然不会再将人藏在井里了。
  他也有着与苏云烟同样的顾虑,生怕苏迎儿还没死透,转身去找自己的佩剑,欲补上几剑。可刚才转手将佩剑扔去哪里,全然忘在了脑后。
  寻找之余,苏迎儿却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茶壶轻脚向前狠狠的砸在了李曦年的后脑勺上。
  李曦年身子一僵,要转身的时候,血水从发丝中渗出。苏迎儿以为自己砸的位置不对,迅速抓起圆桌绣蓬下的剪刀,狠刺李曦年的后心。
  这下李曦年终于晃晃悠悠的倒下了,苏迎儿也瘫坐在地上,她坚持起身跪爬到李曦年的身边,奋力将李曦年翻过身来。
  而后苏迎儿双手持剪刀,由上至下连戳了数十次,才剪刀到丢下。心想着,现下该去找苏云烟处理李曦年的尸体了。
  可还未等苏迎儿起身,门外边传来李母的呼喊:“儿啊!你舅舅来信,说明日要进城来看娘!”
第77章 极力逃窜
  刚泄力松下口气的苏迎儿慌乱抬眼,便看到了被扔在床榻上的佩剑。苏迎儿赶紧抓起佩剑,躲到屋子暗处。
  “儿啊……啊——”
  兴致冲冲的李母进门便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儿子,走上前去,确定死的人真的是李曦年后,李母的天都塌了。
  这可是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这可是李家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同心顿首之际,冷剑从背后穿心而过。
  被刺中的李母缓缓低下头,看到明晃晃的剑从自己身体里穿出,还带着自己的血水。苏迎儿见她还在动,双手使劲抽出剑身,连劈带刺的将李母劈得血肉模糊。
  她疯了似的便砍便骂:“你们母子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给你们洗脚?!伺候你们两个?!仗着苏家起势,还想叫苏家倒台?!呸!带着你三两重的贱骨头去死吧!!!”
  直到劈累了,苏迎儿才丢下手里的佩剑,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届时苏迎儿忽然发现门海慧寺四开着的,转头看去四下无人,赶紧起身去跑到妆台前,将值钱的首饰放在一个盒子里,再用布给打成个包袱,准备去找苏云烟会和。
  但此时的苏迎儿突然放机灵了,李曦年死了,苏云烟最恨的便该是自己了。如今她揣着一副狠毒的心肠,睚眦必报,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现在自己去找苏云烟,就算是暂时不要自己的命,也还是会被她拿捏在手里。
  想到这里,苏迎儿便打定主意,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自己杀了李曦年,赶紧逃回到父亲身边。
  ……
  雨后天气稍见清爽,洗得绿枝苍翠出尘。
  新泥的香气沁人心脾,偏偏带了一丝血腥味。李府院内横躺着两具尸体,上头盖着白布。官差仵作站满院子,开始盘查雍京来的贵人。
  杨绾按着心口,心里寻思着没了踪迹的苏迎儿,开始后怕。她紧拉着苏慕的手不语,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相比之下,苏云烟便淡然了许多。
  趁着话还没问到自己,便坐到一旁招呼许姑去给自己找茶吃,当着两具尸体的面细细的品李府的好茶,耳边传来府衙的人对话:“李夫人找到了吗?”
  “没有,整个李府没有。”
  “城内找了吗?”
  “正在搜,四个城门都已封锁。”
  他们似乎还没有怀疑到苏迎儿的头上,毕竟蕲州人都知道,知州大人的内眷还有几分姿色,且那般柔弱。
  若是歹人残害李曦年母子后,将李夫人掳走了也未可知啊?
  听了这许多,苏云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苏迎儿定是自己逃跑了。她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雍京了。
  若是这样,自己也当早早回到雍京才是。
  正想着,许姑凑过来问:“小姐,可是累了?”
  “嗯。”苏云烟点了下头:“才到蕲州还未缓过了乏,城外被刺杀,好容易到了李府,却又出现了这么档子事,看也看累了。也是不知道,是不是谁人冲着我们,叫李家跟着遭了殃。”
  府衙中仵作听了,转头宽慰苏云烟:“凶犯杀人手段笨拙,应当没有受过训练,显然与城外刺杀几位贵人的不是同一批人。贵人宽心,不要多虑。”
  苏云烟摆了摆手:“不多虑不多虑,我且想着赶紧配合诸位做事,之后好赶紧回去歇着。蕲州这地方太过吓人,我等也失了游玩的性质,还是赶紧回雍京去吧。”
  另一头梅玹瑞对着两具尸体陷入沉思,他也查看过伤口,凶犯的身高应该与苏迎儿、苏云烟一般高,力气也不算大。
  由此,梅玹瑞实在忍不住看向云淡风轻悠闲品茶的苏云烟。
  “想什么呢?”梁冀走到梅玹瑞的身边:“人已经死透了,没得救了,也就显不得你伸手了。”
  梅玹瑞少有的凝重,拉着梁冀朝远处多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云烟当时在卧房吧?”
  梁冀点点头:“在,我还给她送了姜茶。”
  “云烟向我讨要过毒药,可在李曦年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你怀疑云烟?”梁冀眸色一沉脸色一冷,转头瞪着梅玹瑞,意思是叫他小心些说话。
  “你别这么看着我。”梅玹瑞认真的说道:“你我都知道,云烟回苏府,就是去报仇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是否会将案件指向带到云烟身上。若是真的叫人怀疑到云烟,很难收场。”
  “那都是雍京里的事了,你我不说,连苏家二公子都不知道,不会怀疑到云烟的身上。反而是那苏迎儿更加可疑。若人真是她杀的,她定然会朝雍京的方向逃。那云烟也一定会想尽快回雍京。”
  梅玹瑞点点头:“若真是这样,苏迎儿一弱女子,孤身一人四处逃窜,怎么也快不过我们的脚步。”
  “她都能一连杀两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梁冀这样说着,心里却知道苏云烟定然是做了些什么,回想起刚到蕲州的时候,苏云烟便说过,她来就是要那两个人的命的。
  好在雍京来的一行人里,并没有作案时间与动机,稍问几句便给贵人都送回去休息了。
  如今这李府也是住不下去了,几人收拾行李找到个客栈住下,稍作休息便准备打道回雍京了。
  走在蕲州的街上,苏云烟瞥了一眼那风雨楼。姚通判正带着官府的人在风雨楼里抓人。
  没有了李曦年的风雨楼,似乎也坠在了风雨之中。苏云烟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也能感受到李曦年的死,会叫整个蕲州百姓,都松下一口气。
  梅玹瑞自是不高兴的,因为没能好好玩赏一下蕲州景色便要回去,说什么也要去这蕲州第一楼里瞧瞧,便缠在梁冀的身边喋喋不休:“看看嘛!我可听说风雨楼里都有什么了!如此宝地,你也不带我去一去?!左不过今晚还要留在蕲州过夜!”
  “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不过是花天酒地的风月场所,若说气派不如清月坊,若说雅致不如听雨楼。”
  “你怎么知道?!说的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第78章 故旧难寻
  梁冀点头:“我见过。”
  “你去过?!什么时候?和谁?为什么不带我?!”
  “进城头一天,和云烟,不想带你。”
  “你们……”
  梅玹瑞气得一翻白眼,翻身躺倒床上:“行行行!你的心里啊,也就只有小云烟了,往后都没我的位置!”
  梁冀坐在窗口仔细的擦拭佩剑,说上一句话,差点给梅玹瑞气断气:“以前也没有。”
  相较于梅玹瑞的缠磨人,梁冀更想知道李曦年到蕲州以后的所作所为,在他的意识里,蕲州这块地已经烂到了根上,心里便也觉得这一趟来蕲州,时间虽短却很值当。
  另一边苏云烟一直都显得很平静,叫苏慕和杨绾看不出什么端倪,回去的一路上也是与人谈笑风生,一点都不将蕲州发生的一切挂在心上。
  只有许姑知道,苏云烟的心里有多畅快,有多记挂苏迎儿。
  等到驿站换了两匹马,几人纷纷换了马车,许姑才坐到苏云烟的身边。见到许姑,苏云烟终于泄了气,瘫倒在许姑身上。
  许姑紧紧抱着苏云烟,轻抚她的后背,苏云烟小声说道:“许姑,还差一个苏迎儿。”
  “小姐不急,这一趟咱们也不算白来。”
  “大仇得报,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开心呢?见到李曦年尸体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能笑出来。可我没有,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九死一生,庆幸李曦年没有选择我。否则,我便会是如今的苏迎儿了。”
  “世事难料变化无常,人总是会在失意的时候怪怨,可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不是为更好的安排?只要稍加努力,不好的境遇总是会有转机的。”许姑宽慰道苏云烟:“小姐当初死里逃生,却日日因为李曦年而伤神,如今明白了他不值当,是好事。”
  苏云烟嘴里念道:“是呢,何必为了不珍爱自己的人烦忧呢?”
  大车晃晃悠悠,没一会苏云烟便被晃悠得睡着了,等到雍京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掂散架了。
  同苏云烟等人一道来雍京的,还有李曦年的死讯与苏迎儿失踪的消息。这下徐氏的天终于塌下来了,甚至有些疯癫得要与苏川拳脚相向。
  苏川念及她可怜,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挪到了孙姨娘的院里去住,可心里还是记挂着苏迎儿的,每日早晚家祠两遍香,各路佛祖真人一起求,还派了大把的人去找苏迎儿。
  现而他最喜欢的小女儿,已经逃出了蕲州地界。苏迎儿找到镖局,用几只金钗雇人送自己回去,这才断了山上蟊贼的记挂。
  眼下就快要到雍京了……
  不等苏迎儿进城,留在铺上的秦牧便先得到了消息,秦牧将消息送给秦妈妈,秦妈妈又趁着给苏云烟的暖阁送东西时,将消息带给了她。
  苏云烟轻舒了口气,心想着,总归是自己先苏迎儿一步。
  “秦牧那边没有别的消息要捎过来吗?”苏云烟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向秦妈妈:“之前我叫他打探的事情,还没打探到?”
  “旁的,秦牧倒是没说。”
  苏云烟拄着案几,斜眼看向了秦妈妈。看着苏云烟若有所思的模样,秦妈妈忍不住开口问:“小姐想知道些什么?若是事关苏府,奴婢倒是兴许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府上的老人似乎不剩几个了。和秦妈妈一道来苏府的,应该就剩那三四个了吧?”
  “是。”秦妈妈点头:“算上奴婢,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了。一个是管家苏吉,当年是老爷的随从。再一个就是苏吉家的,当初是侍奉太夫人的,一直留到了今日。剩下的便是后来添的。”
  “那些老人都去了哪呢?”
  “这把年纪的,都是碎骨头渣子了,病的病死的死,再下面两辈的老人,不是卖到城外去就是发送到北郊的庄子上,时常会走失几个,或是横死几个。所剩无几啦。”
  “妈妈想想,还有剩下谁能找到?”
  “这个……”秦妈妈沉思良久摇摇头:“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若是想到了再告知小姐。”
  “好,有劳妈妈了。”
  “当时啊,柳氏主母刚故去,如今的主母才当家。说是这些下人对柳氏主母照顾不周,一道发卖出去好些呢!”秦妈妈抬眼顾念起从前:“哎呦,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就所剩无几了,真是蹊跷。”
  秦妈妈像是话里有话,苏云烟倒是听入了神。
  如此说来,徐氏定然有诡,不由得又寻思起了当初孙姨娘说的话。可秦牧那里偏偏没有半点动静,急也是急不来。
  秦妈妈吃了半盏茶,便借故说有事要回去了。苏云烟送秦妈妈出去,一走便走到了假山边上,正好看见了假山下的那片草丛上,孙氏连同几个丫鬟带着苏澈在玩蹴鞠。
  孙氏笑颜如花,好像没有了徐氏的压制,她的生活倒也愈发滋润了。
  她故意在苏云烟面前说起徐氏的不贞,却又像个没事人一般躲在屋子里。仔细她是等着苏云烟与徐氏斗个你死我活,若能斗倒徐氏,自己好收取渔翁之利呢。
  苏云烟偏偏不遂她的院,回去便叫许姑备了好些珍稀补品,给熙澜院送去了。
  且没多一会,杨绾新换下来的门房便差人来给苏云烟送消息,说是苏迎儿已经到府上了,暂且没人通传家主,只有她自己往熙澜院去呢。
  苏云烟拿起了长柄罗扇,带着许姑跟随家奴抄小路绕道苏迎儿的面前,将其截下。
  木兰从中,苏云烟轻咳了声:“咳咳……哎呀?这不是失踪的李夫人吗?”
  苏迎儿闻声停住脚步,见到来人是苏云烟,即刻换了副面孔:“你倒是回来得早啊?”
  “可不是得先你一步吗?否则要等你到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吗?”
  “父亲为何没有来迎我?”
  苏云烟笑而不语,苏迎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雍京后,苏府的天也跟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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