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宣面色温和的看了她一眼,“不急着这一时,距离交家用还有段时间。”
虞凤翎善意的提醒道:“怎么不着急,得抓紧把房子给建一建。你不觉得屋子里有点拥挤?”挤倒是不挤,就是有些不太方便。比起和人同处一室,她更喜欢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崔明宣双眸微微眯了眯,脸上的温和之色略微沉了沉,“你很讨厌和我同处一室?”
崔明宣的声音听上去不温不火的,但虞凤翎却莫名有种脚底生寒的感觉。刚刚还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反派。
她干干的笑了笑,口不对心的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咱俩是夫妻关系,合该要住在一间屋子的。”
崔明宣见她如同往日那般开始熟练的铺床,心里却莫名的觉得那张竹榻有些碍眼。眼见着有些话有些不受控的要往外冒,崔明宣突然背过身去,声寒如冰的道:“我困了,把烛火灭了。”
虞凤翎一愣,这又是闹的哪样。该不会是她那句夫妻关系惹到他了吧。
忆起这人流放前有个高门出身的未婚妻,虞凤翎有种被人给嫌弃的错觉感。
嫌弃就嫌弃呗,反正她也没想和崔明宣做什么真夫妻。这种阴晴不定,手段狠厉的家伙还是留给别的女人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定会第一时间和他和离。到时候做点小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还愁没有男人么。十个八个的不嫌多。
烛火灭掉后,一缕轻柔的月光洒进屋内,给静谧的黑夜洒下了一片朦胧。
虞凤翎躺在竹榻上总觉得遗忘了一些什么,她翻了个身,下一秒突然拥被坐了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崔明宣的耳尖动了动。下一瞬,他听到身后的人突然道:“有件事儿得和你商量一下,家用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我每月会出一两银子。”
床那头半响没有动静,就在虞凤翎以为对方已经睡熟后的时候,崔明宣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你。”
黑夜里,崔明宣的声音听上去嗡嗡的,像是从被子里发出来的一样。
第18章
翌日一早,虞凤翎把昨日在屋后拔的青草丢进鸡舍后,便拿上工具准备进山一趟。
崔明溪如今丢了绣活,短暂的闲下来了。见虞凤翎准备进山一趟,打算同她一路。
她对虞凤翎道:“二嫂,我同你一道吧。没准儿还能逮只野兔什么的。”
虞凤翎的脑子里冒出了兔子的数种吃法,“哪有那么赶巧的事情,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崔明溪眼眸亮如星辰,“我听人说,近来后山上兔子成灾,没准儿真让我们给遇上。”
虞凤翎心想,你见天的搁家里刺绣,可没瞧见你出去串过门,听谁说的?她觉得这不过是崔明溪想要跟着自己进山的一个借口罢了。
两人前脚刚出门,后脚王淑兰也背着背篓跟了上去。她做了两手准备,把昨日找到的那些折耳根背在背篓里,若是没有发现人参的踪迹,她就先把折耳根拿去医馆卖掉。再不济也能卖上几个铜板,好过于被虞凤翎给拿去煮什么稀饭吃。
后山里,山上山下,全是枝叶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的树木,大树藤条间相互缠绕,好似一个天然的屏障。
最常见的是松柏和杉木,之前虞凤翎找的木材便是这两种,这次她的主要目的是找檀木。但这种木材比较需缺,走了许久也没瞧见身影。
王淑兰不远不近的跟着,满目皆是苍翠的树木,她算是看出来了,虞凤翎这趟进山的目的是替崔明宣找雕刻木簪的木材。得知这一想法后,她便不打算继续跟上去,脚步一转的打算去镇里一趟。
虞凤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回忆上次那个水潭附近有没有檀木的身影,因着身边有人的关系,她不便直接带人过去。
毕竟那株灵芝,是她最后的保障。她打算到时候同崔明宣和离后,开个铺子做点小本生意,或是买上几十亩良田租给佣农坐等收租,这株灵芝她打算用来作为前期的投入来源。
虞凤翎心里有些囧,但还是同崔明溪道:“檀木不好找,咱俩分开行动吧。谁先找着了便大声呼喊对方。”
崔明溪有些不情愿,主要是她对后山不怎么熟悉,“干嘛要分开走,我不能一直跟着你嘛。”
虞凤翎早已想好说辞,她道:“咱俩一道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门没带干粮,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山窝里。”
崔明溪一想也是,只好退一步,“那好吧,你不要走太远。”
虞凤翎顿时扬起笑脸,她伸手指了指右侧的那条小道,“我走那边,你就顺着眼下这条道走。有什么发现记得呼喊我。”
崔明溪哼哼道:“知道啦。”
晨曦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崔明溪慢悠悠的走在山道上,她发现一路过来的草丛里都有野兔出没的痕迹,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发现不远处的一丛及膝高的草丛间,好像有被压弯过的痕迹。这一发现顿时让她眉开眼笑起来。
崔明溪此刻完全忘了此次进山的目的,满心满眼的只想着能逮上几只野兔回去。
受伤的那种留在家里开荤,若是运气好逮到那种活动乱跳的,直接就可以拿去镇里的酒楼里卖掉,一只野兔怎么也得卖个几百文,这么一看的话,岂不是比刺绣还来得便利。
崔明溪就在这附近转了一下,很快她在一颗树下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兔子洞。她慢慢靠近,刚蹲下去扒拉了一下草丛,便被一阵浓烟给呛得咳嗽了几声。
刚一回头,几只乱窜的兔子齐齐地撞入了她的怀里。
崔明溪扬起笑脸,立马按紧了怀里的几只兔子。顾不得多想,立马在原地寻找起虞凤翎临走时给到她的那个麻袋。
雪白雪白的几只兔子,很快被崔明溪按进了麻袋里,她拎着麻袋往里看了一眼几只兔子安静惶然的挤在麻袋底下。
崔明溪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她打算凑过去看看那个洞口还有没有野兔出没的时候,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给惊了一跳。
来人一身猎户的装扮,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弓箭。硬朗的五官上,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得如冬日寒潭一般,对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模样,犹如鹰目看到了猎物一般,阴冷无情。
崔明溪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她没想着大声呼喊虞凤翎,主要是有些惧怕男人手里的那把弓箭,怕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对方一箭给穿胸而过,而是第一时间把手里的麻袋背到了身后的位置。
见男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直盯着手里的麻袋看,崔明溪有些心虚的道:“这是我抓到的兔子,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会想从我手里来抢吧。”
男人皱了下眉,声线暗哑:“这兔子窝是我发现的,我在另一头用火熏出了许多浓烟,兔子这才跑了出来。”
崔明溪看出来了,不过她不会承认自己捡了个现成。崔明溪眉眼一耷,面上露出了几分委屈来,“我又不知道你在那头熏兔子窝,我走累了,刚一坐下几只兔子就齐齐往我的怀里撞。这事儿怎么能赖我呢?”
男人皱着眉心,声冷如寒的道:“这么说,这事儿赖我?”
崔明溪根本不敢看他,浅笑着埋怨,“我瞧着你身手了得,这种熏兔子的法子比较适合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干。你还是适合用弓箭。”
男人被她这通话给气笑了,眸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女子年纪不大,生得娇小玲珑,五官却明媚艳丽。纤细娇娜的腰肢细得他两根手指就能捏碎。
当真应了她嘴里那句,弱女子。
男人收回视线,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离开了。
崔明溪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响才有种活过来的错觉。刚刚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怒对方,惨死在他的手下。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崔明溪原地休息了一下,正准备顺着右侧的那条小道去找虞凤翎的时候,就发现她背着背篓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崔明溪脸上扬起笑意来,唤道:“二嫂,我在这里。”
虞凤翎疾步走了过去,见她一副在地上打过滚的狼狈,立马就问:“怎么搞得脏兮兮的,没出什么事儿吧。”
崔明溪怕她担忧,并不打算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指了指她身边困得紧实的那个麻袋,一脸笑意的道:“没事儿,刚刚在洞里逮了几只兔子呢。”
虞凤翎见麻袋被拱来拱去的,一看便是活蹦乱跳的,豪不吝啬的夸赞道:“明溪,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这几只兔子若是拿去集市上贩卖,得值不少钱呢。”轻轻松松的就搞定了要交的家用,虞凤翎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崔明溪被她夸得有点飘飘然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好在她还有点羞愧心,知道这兔子的来历,便有些谦虚的道:“也没那么厉害,只是运气好罢了。”
两人这一趟都收获颇多,虞凤翎猜得没错,水潭那边确实有不少的檀木,让她喜出望外的是,被她发现了金丝红木的存在,这种木材比檀木的价值更为稀有昂贵。
其实,还有金丝楠木的身影。但这种木材仅供皇家使用。虞凤翎知道轻重,并没有下手,只弄了不少的檀木和金丝红木。有了这两种木材打底,想来崔明宣雕刻出来的木簪,能挣上不少银子。
她这人不爱记仇,昨夜两人虽然差点起口角。但念在对方把卖木簪的银子交由她开支后,虞凤翎觉得自己要大度一些。这不,天微亮就朝着后山来,瞧着好的木材也是可劲儿的替他往家里搬,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想欠人。
王淑兰从后山下来后,便抄着小道去往镇里。折耳根这东西她以往听都没听过,若不是虞凤翎说起这东西可以当药材入药,她都不知道这种让人泛呕的东西还能拿来换钱。
镇里的医馆也就那么几家,她随便进了一家打算进去碰碰运气。没成想这东西还真的能卖钱,只是这玩意儿洗净晒干后价格会更高一些。王淑兰背篓里的这些,因为刚从地里挖出来,所以也就卖了十文钱的样子。
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算是有点进项。王淑兰觉得日后可以多挖一点儿,晒干后在背来医馆卖。她也不指着这东西能挣多少钱,能把每月要交的家用凑齐,她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欠李少爷的那笔钱,还得靠挖人参来还钱。
王淑兰花两文钱买了一个烧饼来吃,正打算坐牛车回去的时候,就见林氏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手里的烧饼还剩大半,她想也没想的几口就把它吃进嘴里。林氏垮着一张脸走了过去,见她吃得满嘴是油的,讥诮道:“侄媳妇,挣了不少钱吧。”
她今日来交绣活,却被锦绣坊的管事给轰了出去。她费了点儿功夫才从管事的嘴里套了话,正想着去崔家找麻烦的时候,就瞧着王淑兰背着背篓朝着医馆去,她不近不远的躲着,看着她用背篓的东西和掌柜的换了钱。这才一直在场口的位置等着王淑兰。
王淑兰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挣什么钱,大伯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氏见不惯她这幅装模作样的模样,直接道:“我也不和你废话,你朝医馆里卖的什么,你若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可得找你娘好好说道说道了。”
第19章
崔明瑶刚做好饭,就见她娘一脸土色的进了门。她瞥见林氏臂弯里的那个包袱,小心翼翼的开口:“娘,你怎么啦。是绣品有什么问题?”她娘不舍得花钱,烛火芯子剪得很短,时辰久了难免有看岔眼绣错针脚的时候。
她一提起这事儿,林氏顿时把脸拉得老长,“别提了,被锦绣坊的管事给赶了出来。这条挣钱的路子算是彻底断了。”
家里家外可都指着绣品过活,崔明瑶忧心忡忡的看着林氏,“怎会如此,之前不是好好的?”
林氏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顿时一脸凶相的道:“全耐你二婶家的那个好儿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起这事儿,林氏觉得自己就这么放过王淑兰未免太便宜了一些。那劳什子药材又值不了几个铜板,又不是什么正经营生,还得想法子从她嘴里把素饼的方子给套出来。
她可是听人说了,裴氏买回来的那个儿媳妇,厨艺顶好。没准儿还能寻摸出别的什么方子来,绣品可是长久的活计,这么一看她可是亏大发了。
崔明瑶听她娘的口气,知晓这事儿不赖自己后,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厨房盛饭的时候,就听她娘道:“你近来不用去河边捞鱼摸虾了,去后山挖折耳根。这东西医馆要收。”
崔明瑶一脸茫然,“娘,折耳根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
林氏心里不舒爽,看哪儿都不顺眼,没好气的道:“去你二婶家找人问去,她家断了咱家的财路,用不着对她们客气。”
王淑兰在场口位置被林氏一通威胁,她可不是崔明溪她们,不知道发生在主街上的事情。崔明溪她们还能勉强的糊弄过去,到了林氏这里,稍稍一想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怕她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才不得已只好把折耳根可以入药这事儿告诉她了。
这东西本就不是随处可见,如今林氏知道了。想要靠着这玩意儿挣钱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王淑兰忧心忡忡的进了篱笆院。
见大家都围在一起眉开眼笑的,她立马走过去瞅了瞅,正好不偏不倚的看到麻袋里的几只兔子。
“娘,这兔子是买来打牙祭的?”
崔明溪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我在后山上抓到的,是要拿去集市上换钱的。想吃兔子你自己花钱买去。”之前的那次口角,到底有些影响。
王淑兰因为被林氏威胁一事,心情本就不太好。眼下不过这么随口一问,却被崔明溪给呛了几句,当下也板着一张脸道:“笑话,你一个穿针拿线的什么时候会这活捉兔子的本事了。该不会是刨了别人下的套子吧!”
她这怀疑不无道理,崔母原本带笑的一张脸上瞬间没了笑意。她一脸郑重的看着崔明溪,“明溪,你老实给我说,你这兔子哪儿来的,当真是你自己捉到的?”光顾着高兴了,若是这兔子真如大儿媳猜测那般,那可就得罪人了。乡里乡亲的,如果崔家的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
崔明溪没想到王淑兰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架起来了,见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崔明溪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娘,连你也不信我。”
王淑兰见她一副受伤的神情,不好的心情变得舒展一些。她也得让崔明溪尝尝被人给怀疑的滋味儿。
一旁的虞凤翎把她那副嘴脸看在眼里,拢了下眉,又一次站了出来,“娘,我可以作证。明溪这兔子是她自己捉到的,不是你们猜测的那般不堪。”
崔明溪见她替自己说话,心里五味杂陈的。她没想到自己被人误解的时候,二嫂会替自己遮掩。毕竟当时二嫂并没有亲眼所见。
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虞凤翎站出来替崔明溪说话,王淑兰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她闻言一笑,“你俩向来关系不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完全可以怀疑你是在替她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