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雪今日去了绷带,第一时间便来了这地牢,还没有进去便听到了上面的对话。
他湖蓝色的凤眸里,泛起了星辰般的光。
他的师尊没有将他扔回戒律堂,还帮他去查“杀人埋尸”案的真相。
甚至,还因为那人踢了他两脚,就打断了那人的腿。
扶雪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谁如此维护过。
他几乎是在虐打中长大的,更难忍的疼他也受过,其实那两脚踢便踢了……
封星、封水之前还跟他说,戒律堂那两个行刑的人,都被他的师尊废了内丹,也扔到这地牢,打得哭爹喊娘的。
理智告诉他,他的师尊不过是在骗他的感情,好将来有一天“杀夫证道”。
可他的心底,却偷偷地软了一角。
“小公子,里面味道……不太好,我们还要进去吗?”白衣封云满脸嫌弃,皱眉问道。
花九璃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地牢入口处的微光,转瞬之间便到了扶雪面前。
“你能下床了?”
花九璃笑着,摸了摸扶雪的小脑袋瓜,又在他小耳朵上轻轻捏了捏。
扶雪登时就愣在了当场,她,她,她终于对自己下手了!
她怎么又摸他的耳朵!他们小狐狸的耳朵怎么能随便摸?那是……
她软玉般的手,让他的耳朵泛起一阵麻意,若不是有雪白的绒毛遮挡,那耳朵现在指不定红成什么样子。
可恨的是,他被她摸了脑袋,竟然一点都不抵触,还有点想去蹭她的手心!
可恨!可气!不可原谅!
花九璃一脸不解地,看着扶雪突然变得气鼓鼓地,瞪了她半天,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转身后,花九璃看到他那雪白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毫无章法地摇着,仿佛昭示了主人狂乱的心情。
她转头虚心地向封云、封水这对“黑白双煞”请教。
“是我刚刚笑得不够慈爱吗?”
封水道:“笑得很慈祥。”
封云道:“我看了,都想叫一声娘亲。”
“滚。”花九璃言简意赅,又转身去了天牢。
一进天牢,就看到徐玉书脸上洋溢着笑,仿佛是要过大年了。
“小,小小师姐,您徒弟是不是已经好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花九璃眉头一挑:“哦,他又回去躺着了。”
她又对二十多个牢房里的行刑人,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懒懒的说道:“子时之前不要停,都没吃饱饭吗,下手软绵绵的!”
地牢里,又响起了成群的惨叫声,比之前都大了三倍不止。
到了晚饭的点,花九璃让人备了饭菜,端到了扶雪房里。
花九璃自己也到了扶雪房里,看着房里的一众陈设,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间书房,一间前厅,一间卧房,布置得还算精致。
三间房屋前面是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假山流水,也颇有雅致。
扶雪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躲到了墙边,心中警铃大作,狐耳不安地抖动着。
她,她……就这样堂而皇之进了自己卧房,她想干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啊!她怎么能……
花九璃看了眼缩成一团的扶雪,好心道:“可是身上还疼?要不要我抱你下来?”
“你别过来!”扶雪奶声奶气,瑟瑟发抖。
花九璃闻言止住了脚步,这孩子本就备受欺凌,这次又去刑房受了这么大的罪。
回来之后,越发孤僻了,连她这个师尊,他都害怕了。
花九璃觉得,养徒之路,任重道远啊。
最近,梵山派沸沸扬扬地传着花九璃“劫狱”的事迹。
而她新收的徒弟扶雪,也在众人口中,成了残害无辜的“杀人犯”。
戒律堂的五个长老,求见梵山派掌门离明数次被拒,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在他们看来,这个案子毫无疑点,种种证据都指向扶雪,人证、物证齐全。
唯一遗漏的一处就是,天玉峰的人将扶雪带回戒律堂后,戒律堂没第一时间知会花九璃。
他们当时想先将人打到认罪后,再派人知会花九璃,反正那人向来只顾修行,很少管这些琐事。
戒律堂本以为,花九璃知道自己徒弟犯下的事后,肯定会将他逐出师门,再收个入室弟子。
他们万万没想到,花九璃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闯入戒律堂将人劫走了。
还将当时行刑的两个狱卒碎了内丹,一并带走了。
这要他们戒律堂的脸往哪里搁?此事若不解决好,他们戒律堂如何在梵山派立足?
他们得罪不了快要飞升的花九璃,但这扶雪的命,戒律堂要定了。
他们本想让掌门离明出面主持公道,没想到求见数次,他都避而不见。
一长老摸着胡子说道:“咱们掌门向来宠女无度,这件事情要想他秉公办理,怕是难了。”
又一长老附和道:“这事他想徇私也徇不了啊,后山的杂役为人证,那染血的刀为物证,上面还残留着扶雪的气息呢。还有侍女身上的爪痕,都是狐妖所为。”
原来,天玉峰的人声称,自己峰上一位跟着扶雪的侍女,失踪数十日。
他们察觉后,便去后山寻找,在离扶雪院子的不远处,找到了侍女被埋的尸体。
还在扶雪的院子里,找到一把藏起来的刀,刀上残留着扶雪的气息。
戒律堂检查之后,发现这侍女是被刀砍死的,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都是利爪造成的。
经鉴定,那伤是幼年狐妖所为。
那凶手除了扶雪还能有谁?
他们推断了一下侍女被杀的时间,还叫来当天曾去后山砍柴的杂役审问。
杂役坦言,弟子擢选结束的那日,他确实来过后山,还听到了扶雪院子里有撕打的声音。
杂役出于好奇,便从院门处瞟了一眼,的确看到扶雪对侍女出手。
这个案子毫无悬念地,就这样“真相大白”了。
戒律堂对自己破案的雷霆之速,甚为满意。
只要扶雪认罪画押,这案子就结了。
不料扶雪死不承认,他们只能重刑伺候了。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戒律堂竟如此被动。
嫌犯扶雪被花九璃抢走了。
狱卒被花九璃废了内丹后抓走了。
天玉峰当初抓扶雪的二十多人,也被花九璃抓走了。
甚至连侍女秋碧的尸体,也被花九璃的人抢走了。
好家伙,她是个土匪么?没记错的话,他们才是戒律堂吧?
这小祖宗怎么抢了他们的活,见人就抓,见人就抢?
而他们还不能将始作俑者怎么着,因为她不仅有个当掌门的爹,实力还强得恐怖。
“如果掌门打算徇私,我们戒律堂可以联合其他几峰峰主,给掌门施压。”一长老眼里精光一闪,“闹大了,看掌门如何收场。”
他没想到,想把事情闹大的,还有花九璃。
扶雪被伤的第十日,花九璃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飞向天玉峰。
扶雪不能御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便被花九璃“好心”抱在怀里,御剑飞行。
扶雪在她怀里黑着脸,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直到花九璃道:“再挪就掉下去了,你再挪个我看看?”
扶雪这才老实下来,又被花九璃一把拽了回去,抱了个满怀。
在花九璃怀里的扶雪,两只小狐耳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第90章 师尊怀疑我杀人
花九璃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朝天玉峰飞去,细看之下,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有二十多人的飞行法器下面,都吊着人。
二十多人跟待宰的肉猪似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在空中坠着。
却没有人发出声音来——他们都被打得昏死过去一天了。
花九璃到了天玉峰的议事大厅之后,就看向早就被她“请”过来的戒律堂的五位长老们。
“哟,长老们都到了啊。”
五位长老在门派里年岁较长,威望颇高。
他们此刻个个脸色发黑,因为他们都是被花九璃,强行“请”到天玉峰的。
这人还给他们带了一句话——你们这群老头不会查案子,我便帮你们查了。
大厅上首,已经坐了一位身穿浅色翠烟衫的女子。
女子鬓发斜插碧玉凤钗,略施粉黛,端庄逸柔,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之色。
厅内还坐了几个看着有些年纪的人,想必是这峰上的各路长老们了。
花九璃一个手势,二十多人霹雳哐啷地摔到宫宵雨面前。
从那个叫于莺的侍女,到戒律堂的狱卒,再到为首的徐玉书,还有那日出现在无妄峰下的天玉峰弟子。
另外还有两具盖着白布尸体,被抬到了大厅里。
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瞬间散开,从容不迫的宫宵雨也变了脸色。
花九璃拉着扶雪,随意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邪邪看向宫宵雨。
“小侄我前几日,破了个杀人埋尸的案子,来请三峰主指点一二。”
花九璃嘴角一勾:“来人,所有人,热辣椒水泼醒。”
那神情,叫一个张扬狂傲。
话毕,厅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他现在却觉得,有个“心狠手辣”的师尊,真好。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护着,是什么感觉。
数道哀嚎声在大厅响起,二十多人满身是伤,被泼了热的辣椒水,都痛得在大厅满地打滚。
大厅内的各路长老们,胡子都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有人踹了一脚徐玉书,发现这人伤得太重,连辣椒水都泼不醒他。
“喂药。”花九璃淡淡开口。
花九璃手下又拿出一个瓷瓶来,给徐玉书灌了下去,没多久这人便悠悠转醒。
花九璃冷声道:“四十天前,也就是门派擢选入门弟子的最后一日,掌门代我收徒。天玉峰派去‘照顾’我徒扶雪的侍女,于当日夜间死亡。”
一名戒律堂的长老,捋着胡子,悠悠然说道:
一名戒律堂长老附和道:“尸体找到时,都过了几十日了。我戒律堂有人证、物证,皆可以证明,此事正是扶雪所为。”
“是啊,年纪轻轻,如此狠毒。我梵山派留不得此人!”又一名戒律堂长老义愤填膺。
扶雪紧攥小手,直起了身子,连呼吸都变急促了。
花九璃不着痕迹地将他的小手拉过来,包在自己掌心里,安抚着他。
扶雪看着自己师尊的侧脸,心一点点静了下来。
花九璃食指微动,一阵风将盖着侍女秋碧的白布掀开了。
白布之下的尸体,遍布刀痕跟爪痕。
“长老们所言极是,死掉的侍女身上的爪痕,是怎么来的?看着不像是成年妖划的,倒像是七岁的小狐狸划的呢?”
花九璃说的这么具体,是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扶雪。
众人纳了闷,她这是啥意思,难道是带徒弟自首的?
扶雪闻言也猛地一惊,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花九璃手里抽出来。
师尊不是带他来洗脱罪责的吗?她难道想要将他交给戒律堂?
是了,是他被假象迷了眼,还以为……
花九璃牢牢抓住扶雪的手,还安抚性地点了点,扶雪挣扎的小手才安静了下来。
花九璃暗道,这孩子真难哄。
这师尊,可真不好当啊!
“小侄说的对,这伤就是扶雪划的,伤口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还有那把砍死侍女的刀,也是扶雪所持。”一位戒律堂长老从善如流地回道。
照理来说,死了一个侍女而已,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此事不仅有天玉峰煽风点火,更因为花九璃劫狱,闹得越来越大。
闹到现在,戒律堂也想为自己挣回几分面子。
既然花九璃“想开了”,他们戒律堂也承她这个好,只要她将犯人交给他们……
“嗯,长老们真是明察秋毫,那这只妖是谁?”
花九璃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把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啊,这……”众长老集体沉默,他们怎么知道这是谁?
花九璃道:“玉书师弟啊,你来说。”
徐玉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吓得一个哆嗦。
他抖着身子不敢看宫宵雨的脸,战战兢兢道:“是是……我天玉峰前段时间,收的狐妖……”
“那既然是你们收的狐妖,为何也埋在后山?”花九璃看似颇为苦恼。
“我们逼着她化作幼狐之形,在侍女身上故意留下爪痕,还提取了扶雪日常所用之物残留的气息,将气息附着在了伤口上。”
徐玉书道:“事后,我们怕她泄露,便将她杀了……”
众人唏嘘,宫宵雨一言不发地盯着徐玉书,眼神像是能吃人。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还有证人,证人亲眼所见,扶雪跟侍女发生了冲突。”
花九璃将矛头指向扶雪后,又道:“哦对了,这侍女死前不是还用血,写了扶雪的名字?这你说不是扶雪杀的,我都不信。”
话毕,殿内众人神色都混乱了,这人到底想干啥?
扶雪的眸子都开始泛红了,被花九璃拽着的手都打着颤。
忍无可忍般,他恨恨地看向花九璃,她果然觉得人是他杀的……
扶雪奶声奶气地辩解,声音有些无力:
“我是将她推倒了,她撞到桌上昏了过去。我确认她没死,我才跑出来的,她根本一滴血都没有流。”
扶雪眼角泛着委屈,头顶的狐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那侍女被他推倒后,根本没流血,怎么可能用血写了他的名字?
第91章 要我花九璃搜神吗?
花九璃又看了徐玉书一眼,后者几乎要哭了,继续道:“我……我们去的时候,那侍女是昏倒了,我们便把她杀了,拿着她的手,写的字。”
花九璃勾了勾手指,又一人被带入殿内。
是身为人证的杂役,也被花九璃“请”来了。
那杂役刚进门,看见殿内血淋淋的二十多人,登时吓得腿就软了。
开口求饶道:“各位仙君,我就是一个小杂役,没干过什么坏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花九璃的侍女饶玉开口道:“想要活命,就要说实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人知道!小人不敢撒谎!否则天打五雷劈!”那杂役忙道。
绕玉又问:“那晚你在后山院落,可亲眼看到这孩子杀了那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