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笔录——纪闲【完结】
时间:2023-07-18 14:34:56

  世界仿佛骤然沉寂下来,眼前一片漆黑。
  见他没有抗拒自己的举动,路之鱼悄然松了口气。
  放在以前,她哪有这胆量去捂住行事向来全凭喜好,肆无忌惮的魔尊啊……
  她知道他讨厌别人碰他,故而后来,她每次去触碰他的手、胳膊都是在不触及少年的底线上一点一点靠近。
  只有一开始就将她从那个别人里摘了出来,她后边的攻略才好继续进行下去。
  而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肆意傲慢的少年对她的触碰似乎习惯了似的,不再抗拒并且一点点接受。
  路之鱼不免为其感到欣喜。
  她弯眼望向黑发少年。
  少年垂着头,下颌微底,后颈宛如高雅矜贵的天鹅吻水一般俯下来,将自己的眼睛交由对方的手上。
  他体内的力量似乎又上升了一个度,身子狂长,现在已经快要比她高一个头了。这样的姿势使得路之鱼捂着少年的眼睛有些费力,索性阿厌没有乱动,环抱双臂,任由她捂着,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路之鱼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黑发少年,她手腕上的衣衫因为她抬手落了下来,露出白嫩纤细的腕骨,闪烁着银白光芒的手链在弯月下铮铮发亮。
  啊,是这样啊。
  与其说是她胆子大了,不如说她现在是被少年有意无意的放纵与包容,纵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可能薛缠自己没意识到,虽然很细小,虽然让人不易察觉,但她……却的的确确发现到了。
  她的心脏几乎在她意识到这件事的那刻开始,砰砰狂跳起来,不知是因为攻略难度降低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个人开始接受她的靠近了。
  “阿厌……”
  “嗯?”少年低低应了一声,长睫睁开,入目便是透露着些许白光的漆黑,在视觉不灵敏的情况下,少女身上那股甜腻却又清爽的几分柠香,丝丝缕缕地散开萦绕在他的鼻尖周围。
  很好闻。
  与他往日闻到过的味道都不同。
  像是春日里的玉兰花,盛放着醉人的花香。
  他有一瞬晃了神,沉浸在这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下,静静等待着少女的下一句话。
  黑发少年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视线下晕白的光从指缝里洒进来一点。他能透过那点缝隙清楚地看见少女的表情,那张十分灵动的脸上,少女弯起如月牙般的眸子,眉眼弯弯,像是慵懒的猫咪一般惬意,舒适的抛出了自己的话。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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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周目(六)
  ◎进入云菱的记忆,当妖都有一颗想上进的心◎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索性, 他也没指望路之鱼会在这种时刻说出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来。
  阿厌面无表情地绷紧唇,那双被昏暗遮住的纯黑瞳仁里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芒,黑睫上下颤抖, 扫过少女的掌心,“好了吗?”
  路之鱼望了一眼,见那团白光闪过,不着寸缕的少女已经用灵子幻化出衣裳来, 她收回手, 轻声道:“嗯。”
  在她话落的那一刹那, 所有人睁眼,他们像是单纯观影的旁观者, 安静地看着呈现在他们面前画卷里的故事。
  初现人形的少女显然还未掌握‘做人’的要领,正跌跌撞撞的学着如何走路, 她刚幻化出来的那两条腿像是今天才装了四肢,压根不听她的使唤,一瘸一拐地以一种别扭的姿态走着。
  然后,“啪”地一声,摔倒在地。
  少女四脚朝天趴在地上, 漂亮的鹅蛋脸一头扎进了土壤里, 沾染上了些许污泥。
  “做人好难。”她叹一口气, 持续自闭中。
  尽管如此,少女仍旧没有放弃学人走路,她试了很多次, 跌倒了就爬起来将继续摇摇晃晃前行,直至下一次跌倒。
  这么跌倒许多次后, 她终于学会怎么平衡走路了。云菱扶着树, 擦了擦头上的汗, 随后满意一笑,悠悠吐口气。
  画面再一转,眼前那股烟雾缭绕的雾气匆匆闪过,接着便有一只通身雪白的鸟从面前飞过,越过山河,朝着远方那处响起朗朗读书声的书院飞去。
  “书院?”路之鱼若有所思地望着云菱飞去的书院,心中莫名有种直觉,这里一定是云菱记忆中为数不多的重要地方。
  云菱化成原形,停留在书院里一颗香樟树上,彼时正值夏天,枝繁叶茂的树间偶尔会有日光一点点洒进来,树下的蝉鸣声吱吱作响,起伏不定,书院里少年们朗朗读书声宛如最动听的旋律一遍又一遍钻入白鸟的耳朵里。
  夫子孜孜不倦的教导不时会从书院里传出来,白鸟时而跟着点头,时而跟着摇头,要是有人突然瞥过一眼发现这一幕,一定会被白鸟逗得捂嘴偷笑,觉得这小家伙像是成了精,竟然连人的话都能听懂。
  书院不愧是一个读书授业解惑的地方,起码云菱在这里呆了几日,受益匪浅。
  “当人多有意思啊,我也想去读书。”
  她这么想着,明亮的眼珠子随着夫子手中的书卷转呀转呀转,突然,脑袋里蹿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能和他们一样,不就可以去念书了吗?
  于是,白鸟从树上起飞,落至书院外摇身一变,化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见状,一旁跟着看的路之鱼发出了一声感慨的气息。少女站得累了,索性便径直一撩衣裙坐在地上,倚着香樟树,笑眯眯道:“连妖怪都有上进心……”
  云别尘立即回道:“你是在说你自己没有上进心吗?”
  路之鱼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随后缓缓开口:“不,我是在想你啊,师弟……作为师姐,我总不能让我师弟初来上清,却没有体会过上清那书香气息特别浓厚的课堂吧,这也太失职了……这样吧,回去以后我就和师父好好说说,让你去执法长老那里修几节课,感受一下学习知识是什么样的过程。”
  “你!”云别尘气得又想指着路之鱼开嚷了,可他在看到路之鱼那瞥过来带着威胁的眼神,又想到这家伙现在是他师姐,多说一句他回去之后惩罚就要重一倍,这么一想立即闭嘴,任凭路之鱼再怎么激他也不吭声了。
  路之鱼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满意表扬道:“孺子可教也。”
  而另一边,云菱已经化身为少年郎混入学堂里。初入学院,大家见她年纪小为人乖巧,并且什么事都抢着做,于是一开始那份对‘插班生’的不满也随着云菱的勤快努力逐渐改善。
  云菱求知好学,凡是遇到不懂的知识便会拿去向比她年长的少年们求助,这群少年们又喜欢逗云菱玩,少女化形时间短,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乃至最后尽吸收了些错误的知识。
  好在,这种错误的知识因为‘意外’被夫子发现后,便立即被纠正了过来,而乱教知识的少年也被夫子拿着书卷追着打了一下午。
  “哈哈哈,马迁,让你故意逗弄阿菱,瞧瞧,被夫子教训了吧。”
  自打进入学院,云菱就没有用化名,她这个名字虽然不是特别男性化,但若是无人细究的话还是分辨不出来的。
  “马詹明啊马詹明,想不到你也会有被罚抄书的这一天啊。”一人笑嘻嘻的围着被夫子罚抄书的马迁转,“等子骞回来了,我可要好好给他说说,你今日的风采。”
  马迁忍不住还嘴道:“子骞才不愿意听你们讲这些呢。”
  “那可不一定!”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云菱在书院里算是混熟了,每日不是在温书学习知识,就是拿着书本追着马迁询问,“这是何意啊?没有注释我看不懂。”
  马迁在前边跑,头大道:“你饶了我吧,这已经是你今日第二十三次问我课业了!”
  话音刚落地,一位青衣公子背着包裹撑着伞走进了学院,甫一进入院子,他便缓缓收起竹伞,抬头望向学堂内坐姿不一的少年郎们。
  “子骞回来啦。”院子里的马迁是最早注意到青衣公子的人,一见他收伞露出那张无比眼熟的容貌,遂眉开眼笑呼道。
  云菱连忙跟着一起去看。
  青衣男子有着一双十分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眼型不大不小刚刚好,睁眼看人时,总能给人一种令人舒适之感,他身穿一件春绿色杯文裰衣,腰间系着藏蓝龙凤纹角带,青衣公子的布料是极好的,衣裳棉柔,云菱远远一瞧便知道他的身份了——是月亮谷的人。
  她还是鸟的时候,各大谷底到处乱飞,她记得山那头月亮谷人们的衣裳料子是由丫鬟用棉丝织出来的,一针一线皆是费尽了心思。
  即便如此,眼前这青衣男子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穿了一件多么金贵的衣裳出来,他右手持伞,布包背在肩上,赶了一路也不见得狼狈,周身气质温和,浑身充斥着淡淡的书卷气,旁人一看便也能断定这位也是个书生。
  云菱对这个人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他是谁啊?”
  “他?哦对了,你不知道也正常,”马迁远远冲着那人扬了下下巴,夸赞道,“那人可是次次夺得我们书院成绩一甲,先生眼中的好好学生,贺醉,贺子骞。”
  “贺子骞?”云菱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一遍。少女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光芒,“既然是一甲,那他的成绩定然是极好的咯,可我为何之前没见过他?”
  马迁道:“子骞家中有事,回了家一趟。”
  “哦。”
  云菱望着不远处那个被少年郎们包围的书生,他们缠着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被他们包围其中的青年竟也不觉得烦,耐心的回答着他们的话。
  云菱的耳力向来就好,纵使隔得远她也能听得清从青年嘴里缓缓流淌出来的那股温柔的语调。
  “真好听。”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晚间的课云菱再没见到贺子骞,听马迁说他回寝居收拾东西去了,少女‘哦’了一声,不知为何今日对她往常所渴求的知识丝毫提不起精神,马迁看了也觉得奇怪,却乐于少女没来烦他,故而也没去问,直等到云菱回了寝居,忽而一顿。
  她才发现贺醉竟是自己的室友,另半边房屋的主人。
  “我叫云菱。”
  她难免有些紧张,索性化形术学的到家,让她没出什么岔子。
  贺醉坐在书桌前方,手中捧着一卷古书,右方镂空灯盏里的烛火缓缓跳动,暖黄色的光充斥着半个房屋,平添了几分朦胧。
  青年见她紧张,微微一笑,堪称温和的介绍自己,“我姓贺,单字一个醉字,你可唤我子骞。”
  “子骞……”
  贺醉突然笑了,轻声应答:“嗯,我是。”
  “子骞……”路之鱼将这个名字轻声念了一遍,她本是想事情入迷了故而喃喃自语一下,却不想到突然出声将其余几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干……干嘛?”
  阿厌视线轻飘飘瞥过来,默不作声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听听她会怎么说。
  慕千里拧了拧眉,问道:“师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粉衣少女从地上收回手,随意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旋即抬头望着站在她跟前的少年,眨眨眼道:“没有啊。”
  “那你为何……突然叫贺公子的名字?”
  路之鱼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字念起来还蛮好听。”
  还……蛮好听?
  慕千里眨了眨眼,完全没想到路之鱼会是这个原因,与他有同样感受的是一旁倚着树干无聊发呆的云别尘。
  听到少女的回答,他原本那股困倦的感觉乍然消失,若有所思地盘起腿来,“说起来,千里你有字吗?”
  慕千里挠挠头,“我还未到年岁,也没有师父,所以……”
  即便他没有说出后边那话,在场众人却也立即领会了他未曾说出口的意思。
  所以……也没人会给他取。
  路之鱼抿了抿唇瓣,垂下眸子,有些恍然。
  白衣少年在几次历练里,一直都扮演着乖巧师弟的角色,他将路之鱼的话真真切切记在了心里,并且加以贯彻,哪怕有些道理与他所学到的不同,但这仍不妨碍路之鱼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
  少年有时又过于可靠,可靠到路之鱼时而会忘了面前这个一有危险立即奔赴上前的家伙也才十三四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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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周目(七)
  ◎"我心悦你,非你不娶。"◎
  画面继续在照常运转, 速度却提升了许多,路之鱼他们只好暂且收了别的心思,安心观影。
  虽说之后的日子里, 云菱依旧接受到了一些错误的观念,但好在有贺醉看管,不至于让云菱的三观太歪,起码当云菱接收到错误观念时, 贺醉会给她纠正过来。
  这日, 学院里的少年们修完课业, 纷纷聚集在香樟树下饮酒作诗。傍晚的暮色乃是这一日中最美的景象,橘红色的霞彩在天际偷偷探出头来, 像个调皮的孩子,时而显现时而躲起来。
  马詹明从身后悄悄拿出一壶酒来, 在众人起哄声下放到石桌上,“醉香居的潇儿姑娘给了我一瓶美酒,来来来,大家尝尝。”
  “詹明兄,深藏不露啊。”有人调笑道。
  马迁遂道:“去去去, 这可是我用诗换来的, 你们也知道潇儿姑娘醉心诗歌, 我写了好久才写到她满意,换给我这瓶美酒,手都快给我写断了……”
  那人便作揖赔罪道:“是我错怪詹明兄和潇儿姑娘了, 来,我先喝一杯, 自当赔罪了。”
  于是, 在那人赔罪之后, 众人起身,纷纷开始享用马迁带来的这壶美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云菱酒量不好,一杯美酒方一下肚,她便醉得不省人事。众人见状,笑了几句后也没再多说,给她披了件衣裳便由着她趴在桌子上睡。等到诗宴结束,其余少年皆喝得醉醺醺的,唯有贺醉喝了几杯,眸中清明,再加上他与云菱同住一间卧房,遂由他将云菱带回去。
  她太轻了,背起来没一点重量。
  贺醉不禁好奇,真有男子会这么轻吗?他背着喝得醉醺醺的少年郎,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没过一会儿,身后的少年遂以说起梦话来,嘀嘀咕咕着:
  “詹明……詹明跟我说……”
  贺醉听了一耳朵醉鬼的醉话,又没能听真切,不禁无奈,又好气又好笑,“他们还教了你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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