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色骄妻替嫁后——受雪流云【完结】
时间:2023-07-20 14:37:08

  苏景玉稳稳扶住她,搂着她的肩膀走出门外,吩咐顺子去花园里找子溪,叫她到香雪居前汇合,同焦侧妃辞行后一道回府。
  阳光依旧灿然,却已经不那么刺眼,熏风一吹,阁楼下的古树摇曳生姿。
  林玉瑶双手僵直地端在身前,面色苍白如同身上的罗裙,唯有被咬破的嘴唇沾着血红。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苏景玉搂着逢月亲吻的一幕仿佛一根尖刺深深扎在她心里,即便逢月的脸始终被苏景玉的手臂遮挡着,她看不清他吻她的动作,却能从他迷乱的神情中感受到他对她的渴望,对她的爱意绵绵。
  沁着泪水的双眸里写满了怨愤与嫉妒,林玉瑶甚至后悔方才没有狠下心将逢月从回廊上推下来,是她是算计了她,夺走了她心爱的男人。
  她不愿再看着他们俩个亲密的样子,却像是被那一袭红衣吸住了魂,宁愿苦苦地煎熬也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直到他从阁楼上下来,搂着逢月的肩膀朝内院走,仍情不自禁地跟着后面,任由自己弥足深陷,越来越难以自拔。
  出了东阁楼,逢月局促地推开苏景玉的手,瞬时,左手的指缝被他填满,紧紧地扣住。
  刚刚那个动情的拥吻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偷偷抬眼看他,还在泛红俏脸更烫了几分。
  苏景玉的脚步顿住,缓慢地向后一瞥,脸色陡然沉下,幽黑的眼眸冷冽如冰。
  逢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见林玉瑶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急转回头,手指倏地用力扣住正要转身向后的苏景玉。
  苏景玉转怒为笑,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放心,我同她说句话就回来。”
  林玉瑶颤抖地仰望着缓缓向她走来的高大身影,被他笑容洋溢的俊脸迷惑的神魂颠倒,明知道会被他无情地伤害,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喃喃地轻唤:“苏世子。”
  苏景玉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心中怒火翻涌,脸上却竭力保持着微笑,信守着他对逢月的承诺,和风细雨,却句句如刀:“林玉瑶,你不要逼我,告诉那个姜姃,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她。”
  脚下像是坠了千斤重物,再也挪不动步子,林玉瑶茫然望着远去的血色身影,微红的双眼渐渐空洞,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久久落不下来。
  *
  小榭里,子溪周身水汽散尽,仍然流连于池中的风荷摇荡,清香幽远。
  可陈勉一直站在身边未曾离开,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尴尬,面向他福身:“陈公子请便,我去别处看看。”
  陈勉顿住片刻,颔首回礼。
  侍女在花园的石桌上备了新茶,子溪坐在桌边品着,目光朝逢月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仍然不见她回来。
  王府的花园她不甚熟悉,怕又像刚刚那样闹出笑话,只好等着她回来。
  石桌上茶香四溢,树影斑驳,子溪指尖点在亮处,追赶着闪动的光影,直到一道人影将石桌上的树影尽数驱散方才抬头,“陈公子?”
  陈勉清亮的眼中倒映着子溪在风中翩飞的发丝,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在心底绽放。
  他出身名门,世家贵女自然见过不少,却从未有人令他一见倾心,唯有子溪。她柔和的笑容,清雅端方的气韵着实令他难忘。
  “孟姑娘,我能坐下来喝杯茶吗?”
  子溪起身,静默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
  陈勉样貌清隽儒雅,谈吐彬彬有礼,子溪并不讨厌他,只是怕与他单独在一起惹人闲话,坏了定远侯府的名声。
  正巧此时顺子跑来道:“表姑娘,世子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叫你去香雪居与他汇合。”
  “表嫂呢?”子溪问。
  顺子咧着嘴笑,“自然跟世子在一起。”
  心里又加了句:亲在一起。
  子溪正要与陈勉辞行,陈勉心中难舍,上前一步道:“我与孟姑娘一同去吧,许久未见苏兄,正好见他一面,今日冒失地撞倒了他的表妹,也该向他当面致歉才是。”
  子溪无可反驳,又有顺子在一旁,打消了顾虑,笑着点头。
  *
  焦侧妃神思懒倦,本打算回房歇着,让焦氏自己在香雪居里稍坐,耐不住她的奉承话一句接着一句,每句必以“娘娘”开头,哄的她美滋滋的,打着哈欠与她闲话不断。
  焦氏今日专程为女儿的亲事而来,趁着焦侧妃高兴,找准时机切入正题。
  “娘娘别怪妾身夸口,玉瑶这孩子论样貌论才华都配得上陈公子,家世虽稍逊色了些,可我们林家与王府沾着亲,得娘娘您庇护,也不算高攀他们国公府。玉瑶年纪也不小了,恳请娘娘出面,尽快把亲事定下吧。”
  焦侧妃深知这几年焦氏仗着与她沾亲,终于在林佑面前扬眉吐气,每每焦氏有求于她,都免不得在她面前摆摆架子,拿腔作调地正要开口,仆妇自门外进来,行礼过后向她耳语了几句。
  焦侧妃柳眉一挑,讪笑道:“陈公子出去半天了,想是跟玉瑶聊的投机呢,堂姐随我去看看?”
  涂满红艳艳蔻丹的手指一抬,由仆妇搀扶着起身,焦氏看出事情有变,僵硬地赔笑,跟在堂妹身后跨出门外。
  *
  香雪居东边的回廊下,子溪悠然看着棚顶坠下的一条条翠绿的藤蔓,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她身上,亮如碎金一般。
  一只通红的小瓢虫掉落在她肩头,正朝着她脖颈爬去,陈勉怕吓到她,不忍告知,拈起一片藤叶轻轻将瓢虫拂去,子溪转头看他,猜到一二,温柔地笑笑以表谢意。
  顺子回想从花园回来的路上陈勉看子溪的眼神,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背过身去。
  阵风卷着藤蔓缠绕,难舍难分。
  陈勉余光瞟着香雪居门前的两个贵妇人,头也不回,犹若未见。
  他很是反感焦侧妃以小聚为由将他哄来,掺和他的亲事,丝毫不避讳地陪在子溪身边,想借此让焦侧妃明白他的心意,莫要再开口提及此事。
  焦侧妃自然看得明白,拈着帕子沾了沾鬓角的细汗,一副瞧热闹的表情看着焦氏,焦氏起初还勉强赔笑,直到瞧见逢月与苏景玉十指紧扣着走来,后面不远处,林玉瑶双眼含泪,眷恋地望着苏景玉的背影,心里咯噔一声,抑制不住沉下脸来。
  子溪终于等到逢月回来,向前迎了几步,却见逢月只是轻抬羽睫,又拘谨地垂下,不解地看向苏景玉,唤了声表哥,表嫂。
  陈勉上前与子溪并肩,略一颔首,“苏兄。”
  苏景玉见陈勉竟然与子溪站在一起,意外地挑了挑眉,欣慰一笑,点头致意。
  香雪居门前,焦侧妃笑脸相迎,苏景玉挽着逢月上前辞行,子溪跟着施礼。
  焦侧妃方才听仆妇说起东阁楼的事,又瞧着逢月垂着头满脸娇羞的模样,拈着帕子偷笑,继而将自家人,得空常来坐坐的客套话说了一遍。
  又见陈勉像是对子溪颇有好感,想着子溪也算是定远侯府的人,若是将来能与鲁国公陈家结亲,两家势必都会念着她这位媒人的好,乐见其成,不再提及林玉瑶的事,招招手让子溪和陈勉上前来,对着二人笑语连连。
  焦氏看着独自站在回廊里的女儿,面色越发难看,苏景玉冷眼扫过她,挽着逢月从她身前走过,没有只言片语。
  之前他顾忌到逢月的感受,对林家人一向以礼相待,既然林家的人已经不把逢月当做自家人,甚至还欺辱、伤害她,那他便不再是林家的女婿,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了。
  马车都已经停靠在二门外,陈勉看出苏景玉今日心绪不佳,未与他多言,只说改日再登门拜访,陪在子溪身边一起朝二门外走。
  众人远去,香雪居前恢复了一片寂静,林玉瑶脚步虚浮,轻飘飘地走到焦氏身边站着,焦氏眼见女儿与陈勉的亲事出了岔子,面色铁青,看着焦侧妃欲言又止。
  焦侧妃本就对当初林玉瑶悔婚一事颇有成见,如今又见她对苏景玉恋恋不舍,睨着她嘲讽一笑,轻斥焦氏道:“堂姐也太拎不清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玉瑶的亲事再作打算吧!”
第49章
  马车驶出衍王府大门,逢月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慢慢静下心来。
  阵阵夏风吹的帘幔不住向后飘曳,阳光照在她微红的脸上忽明忽暗。
  回想她被锁在阁楼里凄惶无助时,苏景玉突然出现,拥抱她、安慰她,情深意长地说她是他的妻子,他会为她把整座衍王府都掀翻过来,压抑在心底的美好情愫悄然滋长,恍惚间,甚至将他与梦中的夫君合二为一。
  之后他动情地亲吻她,她醉倒在他的唇舌之下,一时被甜蜜冲昏了头,对他的利用视而不见,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避开苏景玉的目光,漠然看向车外熟悉的街景。苏景玉看出她心中所想,满心内疚,一路无言。
  天色擦黑,内室里灯火荧然,逢月沐浴过后换上一身浅橘色的薄纱里衣坐在圆桌旁,半干的乌发披散着背上,散着淡淡的香。
  桃枝端来两盏酸梅汤放在圆桌上,逢月意兴索然地看着,一口未动,细嫩的右手摊开平放在桌上,手心处被阁楼门上的铜环勒出的红印仍清晰可见。
  苏景玉看着她淡淡的神情,沉吟了片刻,低头轻柔地将药水涂在她掌心上,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眼里复杂的情绪,温声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深红色的药水在掌心漫开,凉丝丝的。
  逢月抬眸看他,一瞬间缱绻的心念又起,仓促地别开脸,敛了敛神:“苏景玉,你当初就是为了查衍王府的事,所以才答应与林家结亲的吧?一年之约,是因为你确信一年时间足够你查清楚这件事。今日在阁楼里你吻我,也是因为……”
  “逢月”,苏景玉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前两个疑问他无可辩驳,但他之所以吻她,并不仅仅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再难以克制的情动,一旦掩含着阴谋里,都会被罩上一层虚伪的外壳,看起来不再纯粹与真挚。
  在阁楼里,她问他为什么要撬门进来,他没有想过要隐瞒她,本就打算向她坦诚一切,只是刚好于裂带着人进来阻断了他的话。
  他将药水放在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开口:“还记得在玄清观的山下,我同你说起的道士拂风吗?”
  逢月记忆犹新,他说他曾以老道士的血为食,每日要喝七八次,提及此事时他情绪低落,她便不敢再问,如今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过往,点点头,对上他的目光等着下文。
  苏景玉接着道:“他是南疆人,十年前我在太子宫中中了南疆剧毒,他背着我爬遍了南疆所有的高山浅滩,亲尝无数种毒虫毒草,再将血喂给我喝,足足用了九年多的时间才将我体内的毒祛除干净,他自己却百毒缠身,命不久矣。”
  “他不想死在我面前,去年入秋的夜里,趁着我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走了,我遍寻了整个南疆也找不到他,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闪动的烛光映亮了他眼里晶莹的泪水,逢月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蹙了蹙眉,苏景玉别扭地垂下眼睫,喉结微动,将泪水生生逼退,勉强扬着唇角。
  “他一把年纪了,还是俊的出奇,平生最是爱美,可惜受我连累,一夜就白了头发。他照顾我十年,教会我医术、机关术和武功,就像我爹一样陪着我长大,也为我吃尽了苦头。我舍不得他,必须要查出当年到底是谁下毒害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当日我查到衍王与南疆剧毒有关,所以决定去衍王府一探究竟。”
  逢月听子溪说起过苏景玉十年前中毒之后被道士带走的事,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
  十年抚育,救命之恩,逢月能感受到苏景玉对拂风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亲生父子,试想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拼尽全力查明真相。
  夜幕沉沉,混着花香的夏风自窗边吹入,送来阵阵清凉。苏景玉始终没有抬眼,逢月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趴在桌上看着他的眼睛,他幽黑的眼里只倒影着小小的她,没有了泪水。
  “所以你当初答应焦侧妃的牵线,娶我为妻,就是为了接近衍王?”
  苏景玉勾了勾唇角,毫不遮掩地道:“我并不知道娶的人是你,那时候对我来说,是你还是林玉瑶都没有差别。”
  但如今,我庆幸娶的人是你。
  若是在阁楼里她问他,他会大大方方地说出这句话,可此时却说不出口,毕竟他当众亲吻她,利用她解围在先,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景玉低头沉默了良久,双手互扣着,拇指在指背的骨节上一一抚过。
  逢月睫毛颤了颤,将酸梅汤推到他手边,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口,似乎比往常喝的都要酸些,皱着鼻梁放下,问道:“那你今日查到什么了吗?”
  她言语轻快,不像之前那样淡淡的,苏景玉沉郁的心绪疏解了不少,直言道:“我今日进了东阁楼里的密室,发现里面只有赤练之毒,并没有我当年中的平杀落艳,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前应该不是衍王下的手。”
  “赤练,平杀落艳,净是害人的东西,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了”,逢月不解道:“那也只能说明你没有找到而已,怎么能断定当年不是衍王下的手?”
  苏景玉道:“平杀落艳出自南疆,世间只有两颗。十年前,一个左手持刀的刺客将这两颗平杀落艳带回大夏,其中一颗在太子宫宴上害了我,另外一颗下落不明。这么稀罕的毒药,衍王如果有,必定会留在自己手中,不可能存放在左手刀那。”
  “赤练要想毒性不减,需要五颗围成梅花状,存放的越集中毒性保存的越好,而平杀落艳必须保存在毒性完好的五颗赤练中间。阁楼的密室里只有十颗赤练组成的两朵梅花,花心的位置都是空的,足以证明衍王手中并没有平杀落艳,当年下毒的应该不是他。”
  逢月知道其中暗藏玄机,敢在太子宫宴上动手,毒杀定远侯世子的绝非一般人物,想查到下毒的人并不容易,眼波微动,道:“左手用刀的人想必不多见,要是能找到那个刺客就好了。”
  苏景玉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并不难喝,心道逢月一向比他更爱吃酸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放下杯子回:
  “左手刀出现过,我与他交过手,可惜没能追上他。”
  他刻意把那日在玄清观与逢月顺着岩石下山时,听见她的尖叫声才放弃追赶他的一段隐去,免得逢月自责。
  左手刀极少出现,想再次碰见他绝无可能。
  衍王府阁楼的密室里到底还藏了些什么,能让于裂紧张成那样?
  苏景玉拧眉,转眼对上逢月疑惑的目光,将密室的结构和心中的疑问毫不保留地说给她听。
  逢月娇小的下巴抵在桌上,心虚地抬眼,“今日你是因为听见我在外面喊叫才急着出来的吧?”
  苏景玉哭笑不得,她是他的妻子,别说只是为她误了探查秘密,就算是为了救她涉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只淡淡道:“今日多亏了你叫我出来,否则我就被于裂堵在密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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