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摇头，回答：“皮鞋我不要，夫人留着穿就好了。不过，换鞋又不是只有今天能换，以后抽空再去也是一样的呀。少帅不陪着您一起，我不放心您。”
“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和我一起，还有司机呢。我们让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百货商店，换好了再坐车回来，很快的。”商彤霁还是坚持要去，她催促杏仁把皮鞋带上。
杏仁拗不过她，只得听从。出门前，她还听商彤霁抱怨穿高跟鞋难受的话。想来，这位少帅夫人就是想要一双平底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况且商彤霁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换双皮鞋也不花钱，倒是她一直拦着就有些不合适了。
洋房里的车秦汉嶙从来不开，其实也是他存了留个司机给商彤霁使唤的心思。商彤霁坐在车上，她不是毫无警觉的。除了叮嘱司机开车注意安全之外，在路上她也是一直在观察周遭。
“夫人，百货商店就在前面了。您看，要我陪您一起去吗？”杏仁注意着窗外，当看见百货商店就在眼前时，便问了一嘴。
“行啊，一起去。”商彤霁没多想，她随即就是点头答应。眼见着目的地要到了，她出声与司机讲：“靠边停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汽车停下，杏仁先开门下车。她站在车边上，左手提着鞋盒，右手则是抬起替商彤霁用手挡着车门，很是贴心地说：“当心撞到头。”
“不用太紧张的，就下个车而已。”商彤霁觉得杏仁今天似乎是有些紧张过头了，甚至是有点儿焦虑。
不用挡车门，那就改搀扶好了。杏仁扶住商彤霁的手，她嘟囔解释说：“我不是紧张，就是担心夫人会撞到头。”
这话说得，好像商彤霁是个小孩一样。下车谁不会啦，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她下车后，把车门关上，嘲笑杏仁瞎紧张道：“诶呀，我这么大的人了，我怎么……”话说到一半，一个麻袋就从商彤霁的头上盖了下来。她眼前瞬间漆黑，而后便就是让人拦腰扛起。
杏仁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商彤霁竟然会被人用麻袋掳走！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不过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夫人被歹徒扛在肩头就近丢进了一辆陌生汽车的后备车厢里。
“诶！救命啊！救命啊！”顾不得手上的皮鞋，杏仁拔腿就去追赶那辆汽车。起初她还能摸到人家的汽车屁股，手掌奋力地扒拉，试图拉住这辆车。可汽车是吃油的，哪里是她这个吃饭的能追得上的？她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她就觉得今天有事儿会发生！她追不上，可却记下了车牌号。她把车牌号告诉司机，让他尝试着去追赶拦截。而她自己则是叫上黄包车，赶去警察厅报警。
第148章
杏仁到了警察厅就往里头冲，也不管门口的警察拦她，她大喊着她要报案，嘴里拼命地讲‘出人命了’！门口的警察被她这着急癫狂的模样给吓坏了，担心真出人命，便带着她就往里头走。
普通人报案厅长一般不会出面。杏仁进了警察厅的大门，发觉接待她的是一般的警员，便赶紧要求说：“厅长呢？快些叫章厅长来呀！”
警员不认识杏仁，自然也不知道她是秦汉嶙家的佣人。当听见她喊着要见厅长时，不免要嗤笑一记，嘲笑说：“你和我说就行了，不用叫厅长来的。快点儿，说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家谁出人命了？”说的时候，他拿出笔记本和笔，打算做个常规记录。
杏仁看警员不接领子，她摇头跺脚，推搡着对方，催促说：“麻烦您了，快些叫厅长来吧。是少帅家出事了！”
少帅？警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并打量了一圈杏仁，问：“你是谁？少帅和你是什么关系？”开玩笑，北城一把手的儿子，他可不敢弄出麻烦来。
“我是他家的佣人。您别磨叽了，快些去叫章厅长来！”杏仁看他不紧不慢，心想可能章厅长不在警察厅呢？不能耽搁时间，她便又问：“章厅长是不是不在？”要是人不在，她得赶紧去督军府找秦汉嶙！
警员看杏仁一脸的焦急，额头上的汗水就像是蒸了桑拿一样，将碎发沾染得黏在了额头上。他看情形，心里也是泛起了犹豫和嘀咕：“你是少帅家的佣人？是少帅出了什么事儿吗？”他讲完这句，脑子也是在不停地打量杏仁的话里到底有真还是有假，就又添了一句道：“少帅这会儿应该在督军府上班，若是有事儿，督军府里有大帅管着，哪里轮得上我们警察厅的人出警呢。”
有辩证思维是好事，可人命关头的时刻，辩证容易耽误事儿呀！杏仁不想和他多讲了，大概也清楚，人家看她穿着普通，不信她。她叹气无奈，扶额说：“行了行了，章厅长不在对吗？我去督军府直接找少帅去！”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诶！别走！”警员赶忙一把将她拉住，松口说：“我带你去找章厅长。”说话时，他指着楼梯的方向，让她跟着他走。
不管到底是真是假，他担心万一真有什么事儿被他这顿怀疑给耽搁了，这就麻烦了。再说，杏仁如果真是少帅家的佣人，她但凡在少帅面前多说一句来警察厅报案没人理，他饭碗保不准得掉。
厅长办公室，章厅长正在吃面喝酒。他一口老酒刚进肚子，还没喝舒服呢，就听门口有人敲门。他心里骂娘，嘴上却赶快抹干净。收起酒杯和老白干，他一本正经地叫门外的人进来。
杏仁和章厅长没见过面，她只是一直听秦汉嶙和商彤霁提起这个人。当她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一股浓浓的白酒味道让她不禁皱眉，忧虑对方是否靠谱。她跟着警员，站在他身后，不等他说点儿客气的开场词，便直接‘自报家门’，“章厅长，我是少帅家的佣人，少帅夫人出事了！”
“哈？少帅夫人出事了？”章厅长搞不懂了，昨天晚上刚抓了一个东洋男杀手，怎么就又有事儿发生了呢？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了？他没见过杏仁，便问：“你说你是少帅家的佣人，那你叫什么名字？在他家干什么呢？少帅夫人是在哪儿出事的？”凡事还是要问问清楚的好，以防出现失误。
杏仁心想，警察厅的人真是谨慎到有些耽误事儿了。不过，心中暗想也只是暗暗想想，至少现在是见着厅长了。一五一十，她如实说：“我叫杏仁，在少帅家主要是伺候夫人的。今天中午吃过饭，夫人说要去百货商店换鞋，我就和她叫上家里的司机一块儿出去。刚下车，就在百货公司的门口，夫人让人从头上套着麻袋给掳走了！”
这个时候出门干什么呢？章厅长心中烦躁，他心想，东洋人都被秦汉嶙给惹毛了，这位少帅夫人怎么还心里不知数呢？忍着要说道的情绪，他问：“你所说的可当真？如果有半点儿作假，那可是要坐大牢的。”
“不作假！绝对不作假！”杏仁瞥见桌上有电话，便指着说：“您要是不信，就打电话给少帅或是陈副官问，让他们来验证我到底是真是假！”
“你说夫人是被人掳走的。你可看见她到底是被人如何掳走的？”章厅长抬手，让她别太激动。他且先信她，并看了一眼送她进来的警员，示意他出去。“你和我说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有对方是什么人，穿着样貌等等。”说时，他拿出笔记本打算记录。
杏仁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夫人被人从背后套上麻袋，然后被扛起来丢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车厢里。对方的车就停在我们的车前面，他们没有熄火，靠边停下后就冲出来掳人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夫人就已经被他们塞进后备车厢里了。我追了一会儿，追不上，他们开得很快。”
她一边快速回忆，一边语气焦急地说：“具体的时间我不好说，大约是下午1点三刻出头，因为我们出门的时候就已经1点半了。掳人的地点就是百货公司的大门口，对方带着黑色头套，身上也是穿着一身黑，体型魁梧，个子也不矮，我估摸着是专业干这个的！”说到这儿，她又加了一句她认为很重要的信息：“对了！车牌号是北00896！我让家里的司机去跟了，不知道有没有追上。”
章厅长将她说的全部都记录了下来。他停下笔，看了眼笔记上的内容，皱眉说：“是不是专业干这行的，不好说，得等调查。我先让人去查一下你说的这辆车，看看到底登记在谁的名下。”他抬头看她，见她死死地盯着他，便问：“你先回去等你家司机，看他有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您要花多久时间查啊？对方会不会撕票？”杏仁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儿，她心里没底，也有些害怕，故而生出了想在警察厅等消息的心思。
“时间上还真不好说，得看线索和进度。”章厅长最近也是头大，接二连三地都是这种案子，让他都要神经衰弱了。“撕票一般不会，应该会有要求传达出来吧。一般这种绑架案都是图财，图色的都少。”他按照经验说，算是安慰杏仁。
这种安慰哪里是安慰，压根就没用呀。杏仁还是不放心，便央求道：“您帮帮忙，抓紧办嘛。夫人性命要紧呀，万一绑匪就是要命呢？”商彤霁的来历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觉得不好用常规的绑架案来推测。“我在这等会儿吧，您救救夫人，人命关天呐！”她想催一催对方。
哪件案子不是人命关天的？章厅长暗想，这件件都是大案，没一件能随意处理的。“你要等也行，去楼下等吧，我这儿就不招待你了。”他这里可以招待秦汉嶙和商彤霁，但是不能连着他家的佣人也招待了。
杏仁明白，知道自己是佣人，身份不足。“行，那就麻烦章厅长了。我这就去一楼等会儿，您有消息了，赶紧告诉我。”说完，她出去了。
章厅长看着办公室门被关上，他摸了一把面孔，而后看向桌上已经凉了的面。他坐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想要提筷子继续吃。可拿起筷子后，他心里沉啊，一口都塞不进去。无奈，他放下筷子，带上笔记本，站起身打算也下楼去。
“诶，你过来！”章厅长到了一楼大办公室，他叫来刚刚接待杏仁的警员，吩咐说：“去查查北00896这个车牌，看看是谁的车。还有，带人去百货商店那边看看，问一问大门口附近商铺的店员，去核实一下具体情况。”他不可能听杏仁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商彤霁被掳走，得去问问其他的目击人员。
警员赶紧记下车牌号，他随即应下，并说：“行，我现在就去。”记好车牌，他提了一嘴道：“那个女的我去找陈副官打听了，是少帅家的佣人。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反正这事儿他们也得知情。”
“你打听就打听，说那么多干什么呀！”章厅长一瞬间就燥郁了，“你想看少帅过来让大家伙儿继续加班吗？我们把人直接给找到了，然后给他送回去，不就可以了嘛。非要少帅亲自来监督我们干活，你才觉得浑身舒服？”他就是嫌烦，想象着秦汉嶙催他的情景，他都要抑郁了。
说完这两句抱怨，章厅长也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态度有点儿消极，便摆手又改口说：“算了算了，你说就说了。那什么，你去干活去吧，抓紧时间。”
不知名的汽车后备车厢里，难闻的气味和摇晃颠簸的感觉让眼前漆黑一片的商彤霁十分地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被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弄她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此时的她被藏匿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伸手所触及的都是粗糙和油腻。
“咚！”一阵大幅度的颠簸，她的脑袋因着起伏被磕到了。因为缺乏氧气，她本来有些糊涂的脑子被这么一撞反而有了那么一丝清醒。不过，这丝清醒也就维持了几秒钟，激灵激灵的疼痛使她脑袋嗡嗡，眼泪也要逼出来了。
拥挤又狭小的空间让她不能大幅度地摆动四肢，就像是半瘫的病人想要脱衣服一样，她小幅度地抬起上半身，一下又一下地将套在她身上的麻袋给弄了下来。
少了麻袋的束缚，她的眼前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口鼻之间能闻到的难闻气味变得更加浓郁。她不停地敲打四周，想要摸索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咚！”又一次地颠簸让她的脑袋再次磕到。这一下，她感觉到这种颠簸很熟悉，特别像以前去山地郊游时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驶的感觉。结合着那股难闻的气味，她发觉自己应该是被人装在了车里。
很显然，她待的地方不是正常的汽车座位，她能分辨出这个狭小的空间是在汽车的后备车厢里。从未有过幽闭恐惧症的她，一瞬间头皮发麻，并且生出了许多可怕的设想。她想起了曾经在电视和手机上看到的那些被拐卖进深山的案件，不敢想自己是否也有了同样的遭遇。
那些绝望的故事让她的共情心理达到了巅峰，她逐渐开始将自己代入，恐怖就像是会挥发的香水，充斥满了她自己和周身。
“放我出去！救命啊！”她不想坐以待毙，她想喊叫，想要试图寻找求生的机会。她开始疯狂敲打四周，尽量让声音响一点，让外界知道这辆汽车的车厢里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想，如果能遇到好心人，或许可以拦住这辆车，带给她生机。
很可惜，哪怕是喉咙沙哑，手掌发红发痛，她的呼救就像是被投进了死水潭里的纸片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不说，还越飘越远。
颠簸还在继续，呼救就像是汽车引擎声的微弱伴奏，不痛也不痒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她累了，闷热的后备车厢把6月的气候表现出了7、8月的状态。她满身的汗，衣服不舒服地贴在身上，让她本就不得翻转的身体更为别扭难受。同时，她的头发就像是水草一样，贴在她的额头和脸上。可她已经无心再去拨开，她大口呼吸，发觉自己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是要死在这车里了。
急促的呼吸配合着汽油味，她开始回想人生，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以及和这个世界里的秦汉嶙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她还可以幻想一下：当这辆车停下来，在后备车厢被打开之时，她会看见秦汉嶙。就像是许多言情小说里写的一样，男主角总是会在危急时刻出现，像是盖世英雄一般地拦住歹徒，勇猛地救下女主角。
幻想归幻想，面对现实，她此刻想得最多的还是她为什么不听杏仁的劝阻，非要出门去百货商店换鞋！一双鞋换她一条命，忒亏！
第149章
车牌号北00896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同时，去实地调查的警察也回来了，证实杏仁所说的情况的确属实。把这两个消息结合在一起，不算是意外，但也绝对不是个好消息。警员这下是真的不敢耽搁，在得了确切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他就上楼去找章厅长，把情况和对方仔细交代。
章厅长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警员的汇报，他脑袋顿时就有三个大。他不敢声张，怕刺激绑匪，便要求警员带一些可靠的人去全程秘密搜查。交代完这事儿后，他也坐不住了，抬脚就往楼下走，去找还在等消息的杏仁。
“少帅家的那谁！赶紧过来！”他到了一楼，看到杏仁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便上前指着她让她跟上。
杏仁瞧见章厅长亲自来叫，想着应该是调查有了结果。她小跑跟上，并问：“找到人了？还活着吧。”
章厅长带着她往警察厅停车场去，他让她上车。“你跟我去一趟督军府，找你家少帅去！”他坐上驾驶位，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