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行快的脚步,哪里像是平静的样子。他的阿井,害羞了。
阿钰望着她明显加快的脚步,笑笑,心中十分欢喜,而后加步跟上她,送她到院子。
第二日,井井如言起了个大早。洗漱好第一件事就是朝正屋去报平安。她时间赶得好,丫鬟些说老夫人刚刚起,在食早饭。
井井进屋,穿过两个屏风,那个端庄慈善的主母正用早饭。瞧见进来的人,高兴的眼睛都弯了。
“井丫头,快过来让我看唷,瘦了”老主母拉着她,又高兴又心疼,总算回来了。这下好了,睡觉也踏实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井可挂念您呐,老夫人,您好不好,可还安康?”井井依慕容主母膝处,乖巧讨喜。
“不好不好,我的井丫头不在哪里会好”妇人摆手做出不喜的样子,随之又笑道“不过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在身边,我就踏实了。如何,这病是好了没,身子骨,可利索了?”
“好了,全好利索了,老夫人可放一百个心,这回,你是赶我走我也是要赖着不离开的,再不离开主母身边半步”
她嘴巴甜腻腻,妇人被她哄的合不拢嘴,对她又疼又爱。
“你这丫头,可别想着走,这一辈子,注定是我慕容家的媳妇儿,我可认准你了,跑都跑不掉的”妇人拉着她的手,又慈爱又怜惜,认准了她这个儿媳妇。旁边的丫鬟都低头掩笑,十分羡慕,气氛其乐融融。
井井低头,有些害羞了。
老夫人说话,是越来越直接了当了,她脸有些燥。老夫人望着她,越瞧越喜欢,越顺心。
老人留井井在正屋用早饭,而后又留她说了一早上的话,半年不见,确是想念得紧,还有另一事,敲了日子,准备让她和阿钰早日拜堂完婚,生个小金孙。
井井没有意见,一切都顺其意,老夫人眉开眼笑。
日子定在农历金秋九月十一,这天是个好日子,七宫列位,官星陈宿,魁刚中,斗星起,虎抱眠,十二宫神皆列位,宜嫁娶,大吉大利。
阿钰更是没有意见,定了期,心中便更欢喜了,只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好早早将她迎娶进门,成为真正的少夫人。
晚上时候,井井亲自进厨房,烧菜煮羹汤,阿钰回来得正是时候,她正在烧菜。他靠在门边边上看她忙来忙去,十分温馨。
“阿钰快出去,热着呢,你站在哪儿盯着我瞧,我便觉得更热了”她忙的满头大汗。今年的伏天,怕是厉害着呢,成亲的时候,不晓得会有多热。
阿钰笑,露出齐齐白白的牙齿,眼眸温柔得要化出水来。他走过去,用额头蹭她脸颊,有几分淘气。井井被她蹭得痒痒的。
“你瞧你,满头大汗,我帮你烧火添柴”他心疼她,用手帮她揩汗水,眸中笑意着实暖软,有几分,捉弄。之后笑意越发见浓。
井井觉得不对劲,他笑什么?
“哦,我添柴禾”他转身坐在灶火台前的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烧起火来。井井莫名,转身去洗菜,嘴角上扬,心尖甜腻腻的。
阿钰坐在小板凳上照管着火,时不时往灶里面添着柴薪,望着她发呆,傻笑甜腻得不成样子。
井井洗手做汤,眉目温柔。
阿钰望着她,心头温软成一滩柔情春水,欢喜满足。
柴火遇热,噼啪声响,小米香甜,木窗外,暖阳西斜,一生一代一双人,刚刚好。
晚饭他们摆到后门小院子吃的。
初夏里天黑的晚,有些闷热,蛐蛐声响,月桂开的热闹。饭后,井井取来陈年的桂花酒,浅金色的酒倒在瓷白的杯里,叮咚悦耳。
“阿井,我喜欢你”
“嗯?”
她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他又说了一遍,望着她,眉目温柔,眼里有星水,有她的样子。
井井这回听清楚了,她没有说话,低了低首,面上有微微桃花色。
他盯着她看,眼神灼烫,腻人。
“我……我们,不……不是快成亲了么,你……”他们虽相处颇久,终归都是一对的。可她到底是女儿家,这样直白的话,羞涩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钰将她看得欢喜,吐出更加真心温柔的话“阿井,我想你快些做我的新娘子,好早些把你娶入慕容家”
井井抬首迎上他的目光,杏眸灼亮,先前喝的桂花陈酿后劲上来,面颊越发烫的厉害,眼睛水亮水亮的,映得她十分清丽好看。
她酒量一般,喝的实在不算多,几杯下去,已迷迷糊糊不分南北,靠在石桌子上,竟一会儿睡着了。嘴里哝语,不忘念着他的名字“阿钰,阿钰……”
阿钰轻笑,将她揽在怀中,怎么看都看不够,眼里心里,全是她的样子。她是他的小娘子,慕容氏,单名井字,她会唤他夫君,一生一世。
院子里散着桂酒香和藕荷香,月色如洗,清凉自在。
他抱着她,轻手轻脚,唯恐吵醒了她去。
床头烛光温和,他打来清水,替她擦脸。白生生的面上,黑黑的锅灰,让他忍俊不禁。那是他弄上去的,厨房里头,他借揩汗为由将她小脸抹成花猫,她不自知。
他将水帕拧干,一点一点擦去,露出她好看白皙的脸。
喝了桂酒的缘故,她呼吸浅吐间,丝丝桂花清甜。他俯首,在她唇上轻轻一点,而后替她掖好被角,最后轻轻掩了门,这才安心离开。
屋内,井井翻了个身,睡的更加香甜。
第64章 白药井井22
井井的病,虽未有完全除根,按照白药给的草药按时服用,一月余后,已经明显与常人无异。剩下的药还够服用三月有余,待全部用完,根治应该不成问题。那时候,也恰恰赶上他们成亲大婚,巧得很。
身子渐渐固好,井井向阿钰提出要学习帐薄。阿钰自然是应允的,她会是慕容家的少主母,他原打算让她经手几家商行,若欢喜,她做什么她都应允她。他只要她开心。
井井想的是,待钰阿钰成亲后,要当他的贤内助。
晚饭时候,阿钰向母亲提及。慕容主母并没有意见。将来慕容家是他二人打理。井井懂得越多,便越能担得起慕容家少主母的身份。没有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希望两人恩爱和谐,家和外顺。一个是她的骨肉,一个是她看中的儿媳妇,她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十分知足。
“将来慕容家一半的担子可要压在井丫头身上的,可别喊累,喊了也没用的,我老太太可不管的”慕容主母拉着井井的手,故意说话吓她。井井扑哧一笑“老夫人金口,我便是想偷懒,也是偷不成的了”
“行商的事,阿钰懂得,他若不教给你,或是欺负你,只管与我说,我不允的”慕容主母故意拿出威仪的姿态,提醒自家儿子钰莫要欺负她看中的媳妇。阿钰笑,向母亲大人证言道“钰儿绝不欺负阿井,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母亲只管放心才是。”
慕容主母满意点头,对自己牵线的这对小新人满意至极。自家的儿子儿媳妇,怎么看,都是最顺眼,最心头肉的。
阿钰是个十分孝顺的人,万事都顺着母亲的意,井井又十分讨人喜欢,老人家更是护犊,一个儿子一个准儿媳,如此,三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大约就是这样的缘故,慕容家看似高门大户,占据新州商户鳌头,实则家风纯粹,内睦和谐。高门深海覆辙轮回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别的大户人家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是稍微有点门槛的乡绅员外家里头,也免不得鸡毛蒜皮的事情惹得婆媳不睦。慕容家这般融恰的场景,委实不可多见。慕容家里外上下,丫鬟小斯,人人看好少主和准少主夫人这对恩爱情人,皆道,天造璧人。
之后井井忙的有些脑仁疼。对帐,进出,这些都只是基础的,如何经营,打理才是灵魂关键,任她十分聪明,九分天才,也是八分疲劳,七分汗水,还有三分气喘。她意在一心一意打理好慕容家,做阿钰的贤内助,是也,再辛苦都不觉得。
厚厚的帐薄几十本摞在一起比她还要高。旁人瞧着吓晕掉,她却是不厌其烦,白天也很早就起床了。能看懂的就自己看,不懂的都记录下来,第二日让阿钰指导,日日如此。
阿钰的指导下,渐渐她已能勉强独立打理一些商铺。行走在慕容家药铺米铺里,处理些琐碎之事,她都处理得十分恰当,久而久之,一些大事拿捏主意,店里面的伙计下人也都愿意向她讨,对这个慕容少夫人很是伏贴客气。加强她这个慕容少主母待人客气温和,着实挺得人心。
阿钰亲眼瞧见她与伙计丫鬟些相处的场景,十分温和。大约要为人妻了的缘故,她竟比以前更多了些温柔,阿钰又欢喜又甜蜜。他的阿井,总是招人疼爱喜欢的。
慕容家少主母,确是不是容易当。白天她要行走各个商铺间,夜里又要查账,很是辛劳。丫鬟些见她如此熬人,知她身子的,不敢大意,有留心的偷偷告诉了少主。
夜里,烛火昏黄,井井还在对账。
夜半,阿钰来到她的屋前。果然,她还没有睡。心里又软又疼。
她如此这般,身子可是受不住的。
阿钰在合欢树下立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没有歇着的打算,上前轻轻扣响了房门。
“是阿钰吗?”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必定是阿钰了。井井放下手中账本看向门处,门外的人倒是没有进来。
“阿井,是我,天色很晚了,早些歇着,账薄明日再看不迟,别熬伤了眼睛。”他对她温柔至极。
“你怎么不进来”见他只是在门口,也不进屋。井井不解。
“不了”他有些避嫌“我想你了,便过来看看你,阿井你听话,早些歇下,天色不早了,乖”
他二人定了期,到底还没有做夫妻,她女儿家,他顾及周到得很。
闻言,井井心头暖暖的。过了会儿对着门口的地方,温柔应答到“好”很是温柔。而后如言乖乖吹了烛灯,躺下了。
烛火熄灭,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外的人好似还没有走。又过一会儿,阿井起身探起头来,对门外的俊秀剪影还在。
“阿钰,你还未离开么?你也早些歇下,快回去吧”
“这就走”
门外的人站了好一会儿,纸窗上的剪影才模糊淡去。
窗外月光皎亮,莹白如雪。井井露出满足的笑,渐进梦乡。闭眼前她想起刚才看的那本账薄,貌似,……缺了一页。应该没有看错。
账本都是标有页文的,防欺诈嫌,监守自盗,她应该没有看错。算了,明日再看看,今夜着实有些累了。
窗外皓月如水,优雅宁静,屋内的人睡的香甜。
第65章 白药井井23
第二日食过早饭,井井像往常一样铺里面走动。她来的勤快,铺里面的伙计也都记得她。
“少夫人,又来了,今日来的比往日更早些。”账房看见她,笑着招呼道。
“是啊,今日来的早些,如何,先生这几日可忙?”
“托少夫人福气,好着呢。这是这周的账目,全都在这了,少夫人请过目。旁边隔间已经放好茶水,也清净,夫人去那边歇脚便是,这外面,吵着呢,也热,还是里边凉快。”
知道她是来过账的,账房先生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纸簿拿来,等井井过目。
井井接过,点头道了谢,十分客气。老账房连忙摆手,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少夫人,真是和善!
“先生,井井有一事请教”井井想起一件事情来。
“少夫人请说”
井井一边翻着帐本,一遍漫不经心问道“听阿钰说,先生在慕容府,已有二十余载,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慕容家的一件大事?”
闻言,账房先生吃惊的望向井井,像是被惊吓到,略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勉强笑道“少夫人,小的是老人了,在慕容家二十多载有余,见过不少事情,大事着实有不少。不知道少夫人提的是哪一桩?”
“先生可知慕容家的另外一位公子?”
先生被她的话震得噼里啪啦,瞪大了眼睛,随即有些激动。
“少夫人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可不能乱说的,若是传到老主母耳中,还不知会如何的生气和伤心呢,这种毁人清誉的话,下回不要再提了”
毁人清誉?
“先生这话是何意?”井井不解。
不过提及一些前尘旧事,这位账房先生怎会如此反应。
账房有些窘迫,这位少夫人十分聪明,不像一般人好打发啊。
井井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愿说,便不再追问。
“先生即不愿意说,应是有不愿的理由,井井不问便是。”
“先生不用招呼我,我自己查看,有疑问再向你请教。”
账房如释重负,这位少夫人是个聪明人,好奇心害死人,只有老实的人上天才会眷顾,才能活的自在长久。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免不了叮嘱井井“少夫人,过去了的事情就像这埋在地底下的死人,不用再挖出来了的,长埋下去就好。该你知道的,不用别人说,自然而然会知道,不管什么事情,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当下才是最圆满,望少夫人明白才是。”
井井确是更加疑惑。这么说,慕容家确实还有另一个公子?
本来只是问问,如今却是让她不得不多想下去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来频频会有这种模糊的意识和熟悉感?这些事情和她有怎样的牵扯,为何她没有从前的记忆。
从前的她,是谁?
井井第一次对自己没有的那些记忆感到略微苦恼和烦躁。她貌似错过了很多东西,这么多的疑问,不得不从新审视自己一回。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井井突然觉得寒颤。最近总有有一些莫名的记忆一闪而过,但都比较模糊。这才问出了将才这个问题。却不想账房先生这般反应,她越来越疑惑重重。
难道,
“先生……”
以为她反悔又要追问刚才的事账房连忙摆手“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年纪大了,记性也就不灵光了”他刻意打断她的话,明显有些紧张。“少夫人若有什么疑问,可直接问少主即可。不过奴才劝少夫人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瞧这警惕的神色,井井有些好笑。“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要追问这事。井井是想向先生请教另一件事。”
“?”
她不是要追问那事?
哦,只要不是便好。
“少夫人请说,不过”老账房补充道“小的只知道算账管帐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老先生那个防她的样子,竟有些可爱。井井好笑。
看来,那真的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井井想起来,正经严肃问道“我看了慕容家的账本,每一本乃至每一页脚都是打标有慕容家印笺的,由此可见,应该都是专门请印房印纸的,先生可知这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