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择没理她, 拧开药膏就要去给她抹下面的擦伤, 虞天歌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跟在减肥的人面前放块大蛋糕有什么区别?虽然她不想跟慕择牵扯太深,但她还是很馋他身子的好嘛!可虞天歌又不好直说,“劝服慕择放弃给她抹药”这一目标又太难实现, 进退维谷间, 虞天歌只好咬牙坚持, 当慕择的手指碰到她时,她就在心中狂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小狼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她抹药的动作又轻又缓,虞天歌的小心脏都微微颤栗起来,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一把抓住慕择胳膊:“够了!你抹个药要抹半个多小时么?”
慕择见虞天歌脸上红得就跟能滴出血来似的, 心情不由大好,她也许会对他说很多假话, 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对他脸红,说明她至少是接受他的触碰的,她说的那些要跟他扯证生俩的话也许并非谎言,慕择将人搂紧些,安抚般亲了亲她的唇:“乖,很快就好。”
“乖你麻痹。”虞天歌咬着后槽牙小声嘟囔。
慕择也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语气戏谑地问她:“你说什么?”
虞天歌轻轻蹙起眉,觉得自己额角都要冒汗了:“我说赶紧的,我困了。”
慕择抹药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声音倒是挺温柔:“困了就睡,不妨碍。”
虞天歌几乎咬碎一口白牙,又努力忍了段时间,总算熬过这温柔的酷刑,她感觉郁闷极了,在和慕择的这段“不知道该被定义为何种关系”的关系中,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处成了绝对的劣势地位,这令她十分不爽。如果不能在一段关系里“当家作主”,虞天歌就会非常没有安全感,这就是她找男朋友基本从来不找世家子弟的原因,这些世家子弟打小就养成了骨子里的盛气凌人,即便外表看起来再有内涵再有教养,一旦真正相处下去,总能在各种生活细节里发现他们身上那种久居高位者特有的习性——喜欢且习惯于绝对的控制权和主导权。
可她偏偏最不喜欢被人控制主导。
慕择的漂亮皮囊无疑是极讨虞天歌欢心的,可他的身份和种种行为却几乎精准踩中虞天歌雷点,如果不是碍于慕择的社会地位和自身能量远远在她之上,就他这种天天在她雷区蹦跶、样样跟她反着来的架势,她早八百年弄他了。
虞天歌现在总算是真正尝到了“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的窝囊滋味,她趁慕择把软膏放去床头柜的机会,自己裹好被子背朝着他躺边上去了,虽然知道自己这种无声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但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果然,她还没清净满两秒呢,身后的小狼崽子就紧跟着贴上来,他胳膊跟铁一样,牢牢勾着她的腰,虞天歌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睛不想理人。
慕择看虞天歌总算是妥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是完全看不明白虞天歌对他究竟是何种态度,她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既然睡都睡过了,他就觉得应该从一而终,不管是他还是虞天歌,都要对对方负责。慕择对待感情的态度很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半年前已经给过虞天歌一次离开的机会,可命运又把她给送了回来,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他没有违背天意的道理,反正虞天歌这辈子是别想再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了。
慕择伸手关掉卧室的灯,搂着虞天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虞天歌做了个好梦,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慕择早不见踪影了,身下传来清凉的感觉,应该是他起床前给她抹的药膏,虞天歌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药膏的触感。她伸了个懒腰,接着就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原以为自己这么被慕择半胁迫着和他躺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她的气色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相由心生,结果此刻站在浴室镜子前一照才发现,这脸蛋粉扑扑的,这眼波似水唇色绯红,就他妈跟刚接受过爱情滋润似的,完全不符合她目前急于逃离慕择的心境。
虞天歌觉得自己都要分裂了,洗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好像还情不自禁直往慕择怀里钻来着,他似乎还被她给拱醒了,抱着她说了句什么话。
明明清醒的时候挺不喜欢被慕择那样类似掌控地搂着睡,为什么睡着后又不由自主拼命往他身上蹭?真尼玛鬼附身了!虞天歌暗骂了自己一句,洗漱完去客厅才发现慕择竟然没走,留在她家厨房给她捣腾早餐呢,虞天歌闻着香味走过去,慕择回头看了她一眼:“过来吃早餐。”
虞天歌没当甩手掌柜,帮忙拿了两个餐盘出来,慕择把刚出锅的早餐盛进餐盘,虞天歌低头一看,又是西多士,这次搭配的是橙汁,她在餐桌前坐下,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只会做西多士?”
慕择的回答是一板一眼的面试应对话术:“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学。”
虞天歌还真就开始点餐:“明天做皮蛋瘦肉粥配豆浆吧,能学会吗?”
慕择笑了笑:“你都留我继续过夜了,当然要学会。”
虞天歌愣了愣,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她决定做些补救措施,说:“明天早上做不出皮蛋瘦肉粥和豆浆,你就从我家滚出去。”
慕择心情还不错:“滚可以,但得带着你一起滚。”
虞天歌斜了他一眼:“你被魂穿了吧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当流氓的潜质。”
慕择伸手很自然地替她揩去唇角沾到的面包屑:“你的功劳。”
说完发现她嘴唇红彤彤的实在好看,就扶住她后脑勺把她压过来亲了一口:“我有样学样罢了。”
虞天歌讽刺他道:“我教你要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凑上来亲一口了?我教你赖在别人家怎么赶都死活不肯走了?我又什么时候教你借涂药的名义一天两次吃我豆腐了?”
慕择语气清润又欠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不是样样都要靠师傅亲自上手教才能学会。当学生的,举一反三是基本素养。”
虞天歌:“......”无语。
慕择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可爱气,比她虚与委蛇、真话假说、假话真说的模样可顺眼多了,他忍不住想揉揉她亲亲她,想跟她一起在家待上一整天,可公司那边还有事等着他去处理,学校今天也有活动,他本就分身乏术,实在无法在这儿待太久。
用完早餐,慕择就准备回金耀了,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难免再次注意到那双被自己穿了好一会儿、却原本属于魏逢之的拖鞋,他本来就对这事耿耿于怀,现在看着那双魏逢之的拖鞋,他胸腔里憋着的那股烦闷就又涌上来烦他。慕择换上自己的运动鞋,站在玄关那儿没动,向客厅的方向喊道:“虞天歌,你过来一下。”
虞天歌当时在衣帽间换衣服,听到慕择喊她,她本能就不想搭理,可她又知道自己要是对他不理不睬,他一定会找过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跟她拉拉扯扯到几时,她可不愿意因为他而耽误自己搞钱,她还得赶紧去公司呢。于是只好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走到玄关那儿:“喊我干嘛?”
慕择见虞天歌在离他几米远处站定,丝毫没有要贴过来的意思,他心里莫名就有点不舒服,朝她勾了勾手指:“再过来点儿。”
虞天歌心想你遛狗呢?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走过去:“到底什么事?”
她往他跟前一站,瞬间就体验到一种压迫感,慕择个儿高,她平时穿个十几厘米的恨天高站在他面前还说得过去,现在穿着平底拖鞋,整个人立马比他矮出一大截,目光平视的话就只能看到他胸口,非得昂着头才能与他对视,她觉着自己就跟小人国里跑出来的似的,不怎么和善地催促他道:“有事赶紧说,非要我这么往后抻着脖子跟你说话吗?”
慕择低下头看了看她,见她仰着脸满眼不爽,素颜的样子看上去比他年龄还小,他半蹲下去用胳膊圈住她的腰肢和腿弯,一把将她抱去鞋柜上坐着,这样一来她总算马马虎虎不用把头昂得老高了,慕择双手撑在她两侧,弯腰顺势就在她唇上轻轻嘬吻了一下,本来打算浅尝辄止,但她的唇实在香软,他亲了一口就忍不住想亲第二口,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流连亲吻,贴触着她软软的唇肉轻声厮磨道:“有件事你得给我个解释。”
虞天歌都要被他亲麻了,动不动就要凑过来亲她一下,真把自己当她男朋友了?她还没打算给他转正好嘛!竭力将慕择推开,虞天歌一脸不悦:“墨迹死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赶着去公司呢。”
慕择松开了她,他往后拉开一点距离,挺傲慢地踢了踢鞋柜前边那双被他穿了一晚上的男款拖鞋:“我问你,你家为什么会有魏逢之的拖鞋?”
他盯着虞天歌的眼睛,不愿意放过她脸上细枝末节的表情变化:“是你专程给他准备的?魏逢之以前经常来你这儿?”
虞天歌一头雾水,反应了两秒才回过味来,这小子特地把她喊来玄关这儿,就是要问这破事儿的?简直莫名其妙。虞天歌非常不能理解他这种乱吃飞醋的幼稚小狼狗行为,偏偏就想往死里恶心他,无所谓地说:“你不知道吗,他以前住这儿,就睡在你昨晚睡过的那张床上,你早上用来喝橙汁的那个玻璃杯,就是他的专属杯子,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慕择本就对魏逢之和虞天歌的关系无法释怀,现在听了虞天歌的话,即便难以确定她话里的真假,他的脸色还是一点点沉冷下去。他无法接受虞天歌给出的答案,目光逐渐变得生硬狠戾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妒火燃烧焚净,努力克制隐忍着内心的愤怒,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虞天歌,你敢跟他同居?你竟然敢跟他同居?你怎么敢!”
他的语气十分吓人,以至于虞天歌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慕择眼底正在酝酿的风暴,她心头一凛,赶紧往后仰了仰,同时双手在胸前比出一个大大的叉,非常没骨气地立刻澄清道:“我没有,没有同居。拖鞋是我妈买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里魏逢之一次也没来过,我跟魏逢之是非常纯洁的狐朋狗友关系。”
可即便她以闪电的速度辟了谣,慕择的脸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这女人回答了他两句话,后一句直接打了前一句的脸,比狼来了还要可恶。慕择胸腔里烦堵的怒气就像半天打不出来的喷嚏,不多不少地尴尬地卡在那儿,被虞天歌戏耍操控,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发怒还是该憋屈了。他默了片刻,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情绪,接着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重新回答我,你家为什么有魏逢之的拖鞋?你跟魏逢之究竟是什么关系?”
虞天歌这个人虽然霸道跋扈,但她更深谙能屈能伸的中华美德,她也怕真的触怒了慕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在她这儿是狗屁,她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很有眼色地回答慕择道:“拖鞋是我妈买的,我妈和魏逢之妈是朋友,我妈中意魏逢之,想找他当女婿。但我没看上魏逢之,我跟魏逢之就是单纯的酒肉朋友关系,因为他做饭好吃,我才去他家做客吃饭,但我从来不自己单独去,每次去都跟我妈一起。魏逢之对我也没意思,他一心想把我送到陈殊望床上去,我们俩相互都不来电,还有,我怀疑魏逢之是同性恋。”
她一口气十分流畅地说完了这段话,中间完全不带卡顿,看来确实是真心话。慕择心中的疑虑这才慢慢打消,妒火也就随之消散了一些,可他还是感觉不是滋味,仍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这女人生来就是折磨他的,把他的情绪搅得翻天覆地,他盯住她的眼睛,语气强势而偏执:“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虞天歌看着他不说话,却还是“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慕择这才神色回暖,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安抚性地吮了吮:“我出门了,晚上见。”
虞天歌当然没有挽留他的想法,她巴不得他赶紧出门,最好立马从她眼前消失。
慕择没多留,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接着就转身出了门。等那扇大门重新关上,虞天歌这才无需再忍,瞪着眼脱掉脚上的拖鞋就冲大门狠狠砸去,怒骂道:“你大爷!”
这他妈谁能想到她当初垂涎三尺的美人弟弟,竟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天呐!降道雷劈死她吧!不,天呐!降道雷劈死慕择吧!
第51章
虞天歌去公司处理了半天事务, 下午带着靳子祺去和一个姓祝的房地产老板谈生意,这姓祝的地产商有一爱好,喜欢打高尔夫, 虞天歌为了从他手里敲下一份新屋配备智能机器人合作订单, 只好陪着这位祝老板一道去了高尔夫球场。
两人打了场球赛,虞天歌很有眼色, 既展现实力, 又不抢了这位祝老板的风头,比分始终紧紧咬在祝老板后头, 靳子祺就在旁边充当气氛组,姐弟俩合力,把这位祝老板哄得开开心心。
姓祝的说话老气横秋:“祝某活了五十几年, 还是头一次遇到像虞小姐这样实力不俗的对手。虞小姐打高尔夫打了有不少年头了吧?”
虞天歌瞟了眼祝老板的啤酒肚, 笑着说:“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打了。”
祝老板微微弯腰,一把将高尔夫球杆挥了出去:“想必当初领虞小姐入门的教练一定十分出色,才能让虞小姐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练成如此成熟厉害的球技。”
虞天歌心想,那是你球技麻麻, 她扯了个笑容:“没找什么教练, 交过一个喜欢打高尔夫的男朋友。”
祝老板赞赏地看了虞天歌一眼:“哦?是吗。那套用现在的一句流行语来说, 虞小姐这谈的是有效恋爱啊,能从对方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现在跟那个男朋友还谈着吗?”
虞天歌瞄准目标,动作利落地将球挥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早分了。一学会高尔夫就跟他掰了。”
祝老板哈哈哈笑了几声,开玩笑道:“那虞小姐打算从下一个男朋友那儿学会些什么技能呢?”
虞天歌脑子里本能地就跳出慕择的名字,她脑筋都没转个弯,直接说:“跟他学投资吧。”
两人足足打了三个多小时的高尔夫, 期间一直相谈甚欢,把祝老板满意地送走后, 虞天歌心里就有了把握,觉得这单生意是十拿九稳了。靳子祺开车送她回公司的路上,虞天歌接到一通电话,派出所打来的,先是问她是不是虞晚晴的姐姐,接着又说虞晚晴跟人打架斗殴被抓进了局子,让她过来签字领人。
虞天歌觉得这事挺稀奇,电话竟然都打到她这里来了,她跟虞晚晴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本来没打算管这闲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去看看虞晚晴被打成什么熊样了也不错,起码能让她乐呵乐呵。她陪人打了几个小时的高尔夫,脸上堆砌的假笑都快让她嘴角抽抽了,现在给自己找个乐子放松一下着实挺好,于是就让靳子祺掉头,把车直接开去了派出所。
虞天歌到的时候,虞晚晴人老老实实就在警局询问室里待着呢,她被民警带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虞晚晴,她正低着头坐在那儿玩自己的手指,脸上被挠得东一处西一处的,口红印子飞得老高,假睫毛一只眼睛有一只眼睛无,看起来狼狈又滑稽,虞天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领她过来的民警看了她一眼:“你真是她姐吗?”
虞天歌说:“是啊,同父异母,她妈小三,可恨着呢。”
民警愣了下,接着就见惯大世面地回了虞天歌一句:“你妹妹涉嫌打人,你跟她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