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防风叶也能解表祛风,还能镇痛。”
“这个是什么呀?”苏慎拿起另一个塑料袋子上晒着的红棕色长条,问道。
“这是甘草。”
甘草倒是挺熟悉的,好像可以治咳嗽。
章神医说起药材来,虔诚而认真,中午时分,中药也晒得差不多了,章神医留她们吃饭。
盛情难却,谨月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谨月本来打算帮忙的,可章神医不让,说一会就好。
果然,不一会儿,厨房就飘出了香味。
章大夫做的是竹筒饭,里面还加上了绿豌豆和肉末,除此之外,还做了一盆竹笋炒肉,炝炒了一个野青菜。
这吃得也太好了。
比谨月前世吃得都好。
苏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尤其没见过竹子还可以当碗使,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不该动筷子,直到看到章神医和妈妈都开吃了,才紧张兮兮地吃起来。
谨月突然对这位近乎完美的老人有了好奇心。
她小心翼翼地问:“章大夫,这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章大夫扒了一口饭,说:“嗯,现在是,去年还是两个。”
谨月猜测他说的可能是老伴,也不好再问,就“哦”了一声。
苏慎可就没考虑那么多了,她直接问:“那他到哪去了?”
老人指了指对面的墙壁。
谨月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对面墙上根本没有人物画像啊。
“爷爷,那些狗狗是您画的吗?”
被苏慎这样一提醒,谨月才发现那面墙上挂着5副狗狗画。
5只不同的狗。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我画的,它们是爷爷的家人。”
什么?家人?难道他刚才说的两个人就是指狗狗?
谨月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谜很快被揭开了,原来章大夫是一位没有妻子儿女的孤寡老人。
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结过婚,结果妻子难产,大小双双丧命,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娶过。
“可是,您是大夫啊,怎么会……”
章大夫使劲眯了下眼睛,就好像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那时还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谨月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章大夫跟混混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从那之后,我才决定学医,才决定把救人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
谨月猜测可能章大夫的妻子生产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所以他才会有这么深的愧疚与遗憾。
“然后您就一直养狗吗?”苏慎问。
章大夫的眼中又显得柔和起来,他看着那5副画,点着头。
“是它们陪了我这么多年,最左边的那只,是我养的第一只狗,陪了我八年,后来误食了老鼠药,死了。第二只是我在镇上买回来的,陪了我五年……”
章大夫滔滔不绝地说着,谨月静静地听着。
“最后一只陪我时间最长,十六年,去年老死了。”
“那爷爷,您没想过再养一只狗吗?”苏慎问道。
“当然想,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养狗也是讲究眼缘的。”
“我舅舅家的邻居有一只大黄狗很漂亮,等生小狗了我让舅舅要来给您,您肯定喜欢。”
章大夫哈哈笑着,说好啊。
第134章 周氏死了
吃完饭,谨月硬是帮忙洗了碗,这期间,苏慎趴在桌子上翻着章大夫的医药书,章大夫惊讶地问:“你认识字?”
“对啊,我都上了好几年学了,明年要升中学了。”
能送女孩子去学校,想必她的父母还是很开明的。
苏慎“嘘”了一下,接着说:“爷爷,您过来,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苏慎凑在章大夫的耳边,说:“我妈妈也认识字,认识很多很多字。”
“真的?”
“是啊,但是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您可不要说出去。”
章大夫答应保密,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厨房。
临走前,章大夫突然问谨月:“你想不想学中医?”
“什么?学中医?”谨月吓了一跳。
章大夫认真地点头。
“我,不行吧。”谨月忙摇头。
“我听孩子说你前阵子学过针灸,还治好了她奶奶的病呢。想必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谨月红着脸说:“我那是瞎扎呢。”
章大夫突然严肃起来,说:“治病不是儿戏,怎么能瞎扎?”
谨月简直哭笑不得,看来男人真的都是一根筋,说话还是得直接点比较好。
章大夫突然的提议真的让她受宠若惊,这也是她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事,如果,自己真的学了中医,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开个诊所,如果真的是那样,还愁赚不到钱吗?
毕竟通互联网还得好多年呢。
可是,自己真的能学会吗?
为什么章大夫突然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呢?
看谨月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章大夫说:“你们先回去吧,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学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辛苦的。”
老母鸡章大夫让谨月带回去,然后还给她给了两本中医方面的入门书籍,让她回去翻翻。
谨月有心学医,奈何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
苏老二还没有康复,苏玺虽然有苏老爹带,但因为人多眼杂,背后说闲话的很多。
其他人不说,就单说李氏,她已经明说自己不乐意了。
她说苏老三去打工了,她又大着个肚子,同样是孙子,总不能偏心偏得太严重吧。
无论如何,能苏老二好起来再说吧。
眼下,她还得回趟槐沟,问下周氏关于姐夫能不能帮忙干活的事。
正好可以带上章大夫没要的那只老母鸡。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凑巧,谨月还没来得及去,当天晚上陈小宝就慌里慌张地跑来了。
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周氏没了。
喝农药了。
没抢救过来。
谨月也被这个消息击得半天没合嘴。
这怎么可能呢?她那么刚强的人,怎么会自寻短见。
她联想到那次周氏来他们家时的异常,莫非那时的她就已经起了这个念头?
她极力让自己镇定,然后问小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宝鼻一把泪一把地说:“还不是拌嘴吗?但是她们俩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娘会突然这么想不开。”
“爹怎么样?”
“一直沉默着,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谨月简单收拾了下,就和陈小宝往槐沟赶去。
一路上,陈小宝先是叮嘱谨月不要乱说,说对外统一说的是他娘突然生病而死。
说着说着又哭哭啼啼地说万一亲戚知道可该怎么办,他们都将会怎么看他。
谨月表面上安慰着,心里却想:能怎么看,你娘和你媳妇一个娘家,你说他们会向着谁。
至于其他亲戚,还不就是看笑话吗?
两人到村口时,正好碰到何如夫妻俩。何如脸色枯黄,就如同久病不愈的老人,此时她正哭天抢地地往村头赶,而她的丈夫,却在后面悠闲自在地抽着烟,还很自来熟地和村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谨月和何如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此时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同村的两个木匠正叼着旱烟,在紧急赶着做棺材。
村子里的两位大娘,在侧边的一件小屋里简单粗暴地裁剪缝制着孝服,嘴里巴拉巴拉说着自家儿媳的坏话。
何如和何花姐妹俩守在正屋,哭得死去活来。
陈老爹两眼红肿,勉强应付着,但谨月看得出,他的腰又弯下去了,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心里便有点不忍心。
她走过去劝陈老爹去侧边屋子里休息会,但陈老爹只是摇头,说这么多的亲戚,事情还多着呢。
也是,陈小宝虽说已经娶妻生子,但生活方面还不自立,尤其和亲戚打交道方面,全靠陈老爹撑着。
作为女儿,谨月本来也应该守灵,但她天性胆小,听说喝过农药的人死相都比较可怕,就躲去厨房里帮忙。
虽然他们隐瞒了真相,但槐沟就巴掌大一块地方,他们家里有怎样的矛盾,平日里的相处又是怎样,谁人不知?
谨月在厨房帮着摘菜洗碗,同时帮忙的还有邻居家的一个儿媳妇,估计是新嫁过来的,谨月之前没见过。
那女人也是一个话匣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谨月也是从她的口中得知周氏和冯氏婆媳俩的矛盾有多严重。
“吵架简直是家常便饭,还打过架呢。”
谨月唏嘘不已,这还是亲姑姑侄女呢,都能闹成这样。
相比较,苏老太和张氏倒是显得和谐很多。
“妈呀,你走得好可怜啊……”突然的哭声从门外传来。
这不是冯氏的声音吗?
谨月站起来向窗外望去,果然看到冯氏哭喊着进来了,后面跟着她同样愁容满面,显得很悲痛的父母。
谨月想起来了,陈小宝说的冯氏前天回娘家了。
走的还真是时候。
何如突然从正屋里跳出来,几步跨到冯氏身边,就连扑带打起来。
“你说,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冯氏拼命躲着,她爹娘赶紧护了过来。
“你干什么?关我女儿什么事?”冯氏娘气愤地喊道。
“不关她事?我娘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都说是急性病,你不相信去问大夫啊,在我女儿这儿耍什么泼?”
第135章 不能就这样算了
院子里的人也都来劝着,最后还是陈小宝把冯氏拉到他们屋子,锁上了门。
礼节不礼节的不重要,冯氏他必须保护着,前几天她还说经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可能怀孕了。
何如还在骂骂咧咧,总管已经安排一批男人去挖坟了。
虽说是一件悲伤的事,但大部分人都似乎习以为常,一副该吃吃该喝喝的消闲样子。
邻居们和愿亲戚也就算了,关键周氏的两个女婿,也和猪一样,不好好招待别人,反而在第一席就坐下了,扯着刚端上来的肉就吃,跟八百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谨月本来想问下何花的丈夫能不能帮他们种种地,但看到他那副猪样,也就懒得问了。
阴阳先生看了日子,说周氏的生效,明天还不能下葬,要等七天。
陈老爹还没开口,陈小宝就急了。
他说怎么要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看错了,再看看吧。
阴阳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翻了翻书,说:“如果急的话,今天可以。”
“那很好啊,就今天。”
陈老爹皱起了眉头,用商量的语气说:“今天有点仓促吧,棺材都没做好呢。”
“爹,让他们加把劲吧,能粗糙就粗糙点,油漆什么的就没必要刷了。”
何花看不下去了,她冷冷地质问:“你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心里有鬼?”
“你说什么?娘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好受,我是觉得这样放着也不好,谁都知道入土为安。”
“那也不急这几天。”
“那你如果实在想多跪几天就跪着吧。”
何花暴跳如雷,她指着陈小宝就骂:“娘真是白疼你个白眼狼了。”
家里乱成一锅粥,乱了一次又一次,看热闹的人今天真是赚了。
毕竟是家丑,谨月虽然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外人,看她还是不希望他们被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陈老爹,头已经要垂到腿上去了。
她也知道陈小宝的意思,毕竟是不光彩的事,多放几天说不定味道都有了。
于是就偷偷地给阴阳先生塞了几个钱,示意他再看看。
阴阳先生心领神会。
办完事情,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何如何花本来要回去了,奈何两个女婿还醉醺醺地在院子里划拳,气得何如一酒瓶就抡到了丈夫的头上。
陈老爹今天连烟都没抽,以往遇到烦心事他都会抽烟。
谨月劝导了好几次,他也只是点头说没事。
谨月想看下弟媳妇冯氏,但想了几想也不知道该不该去。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真相,她反而觉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恰好苏老二还卧病在床,陈老爹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谨月突然要雇人割小麦。
这倒是挺稀奇的。
平日里谁家需要帮忙什么的,都是直接去求人,哪有花钱雇人的?
你又不是陕西那边大户人家,家里有几十亩田。
苏老二也觉得不可思议,本来种地也是为了挣几个钱,你都拿钱让人干活了,那不是脱裤子放屁?
谨月生气地说:“你真是浅薄,还粗俗。”
求人家帮忙,找十户人家未必有一户乐意帮,但一听有钱拿,好几个邻居就说他们可以。
苏老三本来也打算领这个活,被李氏骂了一顿,说你真是个猪脑子,你去干这个,你好意思拿钱?
“我没想着拿钱,只是想帮下二嫂。”
“人家不需要你帮,你赶快把咱们家的收割完,回你的工地上吧。”
倒是苏老四,硬是帮了谨月三天。
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不少事,谨月闲暇时分看了下“谨慎细微”,发现有一万多积分,她去镇上取出了50块钱,给大家付工费付了8元。
苏老四不要钱,谨月就给买了一条烟。
苏老二埋怨谨月钱花多了,他估计以为谨月还是花的他那点赔偿金,谨月笑笑不说话,钱,只有流通才有价值。
86年夏天,苏慎要毕业了。
虽然之前生病耽搁了学习,谨月本来想着她才刚康复,实在不行就在小学再待上一年,但在刘校长的补习下,她很快就赶上了。
中学就只能去镇上上了。
镇上并不近,但中学没有宿舍,所以学生们一直都走路。
因为有苏老六和苏树在,谨月并不担心。
她给三个孩子各买了一套新衣服,说上学穿。张氏还显得挺不好意思的,当着面推辞了好几次,但谨月一走,马上就拉下了脸。
“她那点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
“妈,二婶怎么了?”
张氏瞪了苏树一眼。
“还不是想让你给她女儿做伴。”
“这没什么不好吧,本来我们就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