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被他气场吓到,如实说:“这是夏姐朋友,喝醉了,上来休息。”
一句话卸下男人身上戾气,再次开口缓和了些,“知道了,出去。”
女孩边走边回头,没明白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三人出门,方特助小心把门带上,在门口守着。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酒气,从尤音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有他身上的,甜腻与辛辣融合一处。
席庭越在门口站了会,坐到沙发边,情绪隐忍克制。
三个月不见,会来酒吧了,会喝酒了,还染了头发,最重要的是,她选择一个人离开申城,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城市。
席庭越无奈又心疼,就这么想离开吗?就这么恨他吗?
那天之后他不敢再做什么,他们之间像被安上弹簧,靠近的后果是被弹得越远。
他小心翼翼握住那好似又瘦了的小手,摩挲她骨节间的软肉,静静看着,眼底布满郁沉。
休息室暖气开足,女孩睡得香甜,脸色潮红,红唇舒展,时不时咕哝一两声。
大概是觉得热,身体不断扭动,抽回手拉自己领口,露出精致锁骨。
席庭越把她身下折起来的毛衣弄平,又怕弄醒她,动作轻柔。
捋平了,她舒服些,这才安分下来。
他用几乎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话:“音音。”
“是不是恨我?” 他伸手,小心抚上她透红的脸颊,“对不起......”
没有回复,屋内寂静得只有女孩浅浅的呼吸声。
他有时候想,要是这辈子他们没有遇见就好了,那这会的尤音应当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姑娘,而不是如今这样。
席庭越阖目,忍下自遇上她时就不断翻涌的愧疚与思念。
坐了许久,直到她翻了个身似乎要醒,席庭越起身离开,出门时遇见赶上来的祁夏,祁夏扬眉:“认识?”
席庭越收敛气息,点头,没多说什么,越过她回了包厢。
祁夏看着男人高大身影,脑海里闪过无数剧本,啧,果然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霸总连夜出来逮人。
快十二点,祁夏惦记着休息室里的小朋友,交代大齐他们收档,自己带人先走。
她可没力气扶着她出去再从小区门口走回家,直接把人叫醒,尤音睡了两个小时,又接过水喝了一杯,这下人酒醒了自己也能走了。
俩人在门口碰上正好离开的二楼VIP,祁夏察觉到旁边人后退了两步,躲在她身后。
纪年招呼:“这么早回去了?”又往她身后探:“谁啊这是?”
祁夏朝席庭越看去,男人脸色平静,眉眼清冷,彷佛并不在意遇见这一出,可在休息室门口遇上时分明不是这样,那会眼底隐隐还透着红。
有趣。
她简略答:“一个妹妹。”
“妹妹啊......”纪年看清尤音干净白皙的一张脸,顿时来了兴致,“嫂子你喝酒了不,我送你们回去。”
“没喝,我们自己回。”
“那行吧。”纪年失望。
尤音松开捏紧的手心,收起眼里情绪,朝纪年微笑示意,余光掠过他身边人,视线蓦然对上,席庭越颔首,脸上客气疏离。
尤音微微一愣,随后一颗心放松下来。
这样最好,什么关系都不要有,当个陌生人,没有爱藏起恨,过往随风去。
上了车,祁夏扭头看她,女孩脸色和那席总差不多,平静冷漠,一脸故事。
最终什么都没问,祁夏扣上安全带,驱车离开。
......
第二天出门,发现楼梯有工人上上下下搬东西,她们这同样是老小区,只有六楼,没有电梯,尤音和祁夏现在住的三楼。
她问工人是不是有人搬家,工人应是。
过了两天还在搬,每天进出的工人灰头土脸,这怕不是把整个家装修了一遍。
尤音觉得新奇,有这功夫干嘛住这呀。
某天下午和祁夏说起
这事,祁夏说:“有什么奇怪,在北城啊月薪三四万都不够花,在房租上省点,再买个代步车,日子才过得舒服嘞。”
尤音问:“姐,那你一晚就挣三四万为什么还住这?为什么还要挣我两百块钱?”
祁夏又给了她一个暴栗,“别扯我。”
可喝了口酒看着窗外,又自顾解释:“家里有个吞金兽。”
这大白天就喝酒,尤音说她:“你别喝了,等会还得上班呢。”
祁夏哼:“你以为谁都是你那一两水平啊?两杯倒?”
“......”尤音不说了,“什么吞金兽?你有孩子了?”
“唉?你这妹妹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不盼着我好是吧?”
“......”
过一会,听见她轻叹一声,“我有个弟弟,精神病,现在在精神病院养着。”
尤音一时失语,起身,绕过桌子去拥抱她,抱了好久。
祁夏说:“尤音,我不可怜,我挣的足够我和他生活,这世上多的是比我们困难的人,他起码还活着,我很幸运了。”
“妹妹,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可怜,你可怜自己别人也会可怜你。”
尤音轻轻回:“我知道。”
断断续续聊到祁夏上班,尤音送她出门,顺便去门口便利店买瓶酱油,也想吃点甜甜的蛋糕。
半个小时后,尤音拎着大包小包回去,经过楼下时看见辆显眼的劳斯莱斯,她眨眨眼,确认车牌,不是那嚣张的99999。
走到二楼,楼道里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尤音停在原地。
太熟悉,前后顿挫,节奏分明,这个声音已经深深印在她脑海,轻易和某个人建立联系。
很快,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传入鼻息,萦绕在逼仄狭窄的楼道。
尤音抬眸,和下楼的男人目光相接。
沉默蔓延。
不知过多久,他皱起眉心,先说话,语气低沉并带着不解:“你怎么在这里?”
尤音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28章
尤音顿时有点搞不懂情况, 小脸透露着迷茫,僵僵侧身给他让位。
席庭越敛起神色,继续下楼, 全程没有其他情绪。
尤音到家,从三楼楼梯口的窗户往下看,劳斯莱斯缓缓驶离。
不是, 他有病吧?搬到这来住?
又自己否定,不对, 可能是来见朋友或者谈生意, 席庭越那种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住这种屋子。
可第二天背着画板从公园回来, 再次看见那辆车, 尤音确定了, 搬过来的是他。
她捏着板子,快要扣出洞,胸口高低起伏。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离开了还摆脱不了他?为什么北城那么大偏偏选这里?他想要干嘛?
然而她已经付了半年房租,不可能再搬走, 尤音忍下上去砸车的冲动, 大口呼吸。
方特助在后视镜里看见人, 下了车,走到离她三步远位置:“尤小姐。”
等了一会只等到女孩恨恨的眼神,方特助解释:“席氏最近在北城有业务开展, 办公地点就在小区对面的隆安大厦,周围没有合适的房子, 席总住这里方便些。”
“真的?”
“真的,我们原先并不知道尤小姐你住这, 只是巧合。”
尤音目光变得怀疑,但再怀疑又显得自己多在乎, 人家分明已经解释,她有什么好不信的?
算了,随便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他最好维持这两次见面的冷淡,不要打招呼,只当陌生人。
之后尤音减少出门的频率,尽量避免碰上某人。
现在连载的《我们的青春》到收尾环节,大概还有一周能完结,最近收益也很好,时不时还有粉丝给她额外打赏,有个号几乎每天都来,不说话不评论,就默默砸一个中规中矩的小飞机。
也有很多眼熟的昵称,每天都会夸夸夸,尤音看着这些心情非常好。
这本顺利结束,下一本她要好好构思和准备,争取更好成绩。
等过完年成绩出来就要着手复试的工作,她现在画风景找到了一点门道,这几天还在公园里碰见个老爷爷,给了她很多指点,总之越画越顺,等到复试那天应该能拿出作品。
家里屯的菜快要吃完,尤音回家前先去了趟菜市场,顺便发消息问祁夏吃不吃饭,她争取在她上班前做好,祁夏说今晚有事,明晚再吃她做的饭。
尤音回了好,买菜时少买了点,打算明天的明天再买。
回去路上心情好,她现在已经能做饭请别人吃了,真是棒呢。
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饭简单,炒个肉炒个青菜就行,再加两碗饭。
辣椒炒肉炒好,青菜准备下锅,门铃响起,尤音以为祁夏,关了煤气擦干净手去开门。
老式的门没有猫眼,尤音一开,看见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脸上笑意直接僵住。
辣椒炒肉的独特香味飘出,席庭越朝里探,尤音站到中间挡住他视线,冷冰冰问:“什么事?”
席庭越站直,目光落在她身上可爱兔子围裙上,再看那随意扎起的丸子头,发丝微乱,没化妆的小脸干净。
出口嗓音却平静:“没电了,我到楼下来看看是不是小区停电。”
“你现在看到了,没停电。”
尤音说完,后退两步,“啪”地关上门,很是无情。
被堵在门外的男人抿唇笑笑,鼻息间全是辣椒炒肉的味道。
他的音音,会做饭了,不再是那个切番茄都会切到手的女孩。
......
第二天,尤音惦记着给祁夏做饭这件事,早早买好菜回来,她要给她做自己最拿手的糖醋小排。
下午五点,估摸着祁夏睡醒准备去上班,尤音去敲对面门。
手还没叩下去,门从里面打开,“姐”字瞬间被堵在喉咙。
不是祁夏,是一个帅气男人,脸型锋利,看人的眼神和席庭越一样,充满压迫感。
尤音吱吱唔唔:“我,我来找祁夏姐。”
盛则复手里搭着一件黑西装,正在扣腕表表带,闻言掀眸望来一眼,声线冷漠:“你是她那个邻居?”
“是......”
“她还没醒,晚点再来。”
“噢......”
楼梯传来声响,尤音听出来是谁,赶紧转身。
但席庭越速度更快,出现在楼梯口,看着眼前俩人,“怎么了?”
盛则复看清来人,蹙眉:“席总?”
席庭越也惊讶:“盛总?”
尤音可不管什么什么总,看都不看楼梯上的人,抬脚进屋,关门。
两个男人相视,眸里全是不解。
席庭越先笑:“盛总,巧合了。”
正巧遇上不必再约,席庭越请他上楼。
盛则复打量着重新装修过却仍显局促的三房,感慨:“没想到席总还能这样委屈自己。”
这里没什么泡茶的工具,席庭越从冰箱里给他拿了瓶水,浅浅笑,笑意不达眼底,“我也没想到盛总这样委屈自己女朋友。”
“她自己愿意住这,我劝不动。”
盛则复和祁夏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他坐沙发边,双腿交叠,悠悠看那个靠在餐桌边的矜贵男人,问他:“为了刚刚那个小女孩?”
席庭越手里巴黎水喝了两口,放在桌面,视线移至窗外光秃秃的枝桠上,浅浅“嗯”了声。
盛则复:“什么情况?”
“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来道歉。”
盛则复听明白,“追妻啊?”
席庭越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又拿起水喝了口。
想追,如果她还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盛则复轻声笑
:“席总,不然我给你支点招,我们的合作再好好谈谈。”
席庭越瞥他一眼,眼里意思明白,没门。
之后说起工作。
盛家和慕家是北城地头蛇,席氏要想分这个市场一块小蛋糕必然要和两家打好关系。
盛家做餐饮发家,席氏有房地产开发和商场管理经验,这是他们接下来的合作方向。
不过席庭越刚到北城,团队还未熟悉这边情况,得慢慢来。
盛则复听他这意思,疑惑问:“这是准备打持久战?那申城你那些老头怎么办?”
席氏不像盛家单纯,他们那么大一个集团股权分散,可不是那么好管。
席庭越捏捏眉心,掩下疲惫说:“没事,能管得住。”
盛则复勾唇笑:“咱们席总为追妻可真是花了大代价。”
席庭越没应,这算什么代价。
更大的代价早已体验过。
......
大约过半小时祁夏回过来消息,说马上到。尤音炒了两个菜,还熬了锅汤,祁夏来时正好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