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兰,又名天堂鸟,那女人的名字。
“……她怎么来了?”
宁宸渊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内脏的伤势重了些,话音震着胸腔,让他一阵阵发麻一般的剧痛从胸口袭来。
陆章眼神一闪,哪敢耽搁连忙止住对方的话头。
“爷,您还是少说会话,在手术台上折腾了四个多小时才将您的伤势制住,现在得多休息!”
病床旁边不远处安置了几张沙发,灰色的沙发围着案几,有点会客室的意思。
寻着宁宸渊的视线,陆章扫了一眼,案几上面正摆着一束简易的花束,插在透明的花瓶中。
两支鹤望兰配着几支水晶草,这样怪异的搭配陆章还真没见过。
可主子却能一眼便瞧出是对方的手笔,可见不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的爱好了。
陆章不知道这是不是有其他的寓意在里面,他也不敢多问,此时只能先一步说明缘由。
“【天妖】的令主并未过来,这是她着人送来的。”
见宁宸渊一脸疑惑,刚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问什么,陆章连忙又接了一句。
“还望爷恕罪,昨日是陆章莽撞了。您这回伤势太过严重,从寒隐寺到被送进手术室,您的伤口一直都没有丝毫愈合的意思。
陆章实在没有法子,听医生提了一句,这才找人联系上【天妖】。对方派人送药过来的时候,这束花便被放在锦盒上,一并送了过来。”
闻言,宁宸渊眼神一滞,转头看向陆章的动作大了许多,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诧异!
这视线落在陆章身上,可陆章没办法回答对方里面的缘由。
他心中苦涩万分,还想问问主子到底是什么情况,看来是无用了,只能将一切归咎到即将来临的日食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
宁宸渊哑着嗓子,费力的又问了一句,这其中太过诡异了。
自己这千年来,日食之前难免有事会发生一些意外,可这么多年,最多也就是伤势恢复的慢了些,可从未出现过停滞这种事情!
而算起来,这个月已经发生了第三次了!
从曼云追着主子消失,到护侍几人赶到寒隐寺所见的事,再到宁宸渊被送到医院后怎么出的手术室,陆章将事情原原本本跟宁宸渊说了一遍。
听完后,宁宸渊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一旁输液袋里面的红色液体后,又望向了陆章。
“……你方才是说,姚问卿走了后,你才联系上那女人,而我还没用药,便又开始恢复了?”
陆章忙点了点头,又拿过一旁的水杯,拿上棉签想再给宁宸渊润一润嗓子。
可视线落在宁宸渊的嘴唇上,除去颜色有些缺血一般的煞白,方才那道咬伤竟然已经消失了!
“爷,您现在的恢复速度,看着又同以前是一样的了。也不知是不是送来的红药起了作用,待爷稍好一些能够起身了,陆章便陪爷一起动身去欧洲呆几天。”
闻言,宁宸渊动了动手臂,指尖在唇上抚过,的确没有了血的腥味。
“无妨事了。【天妖】的‘红管试剂’是加速愈合的作用。倘若我的身体里真的停滞愈合,这药对我来说是不会起到一丝作用的。”
说到底,这药剂是只是辅助的增益药剂,就如同肥料一般。常人的体格不似自己这般特殊,再多的肥料没了种子,也是无法生根发芽的。
若真有一日,自己也能魂归烟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宁宸渊并不希望是现在,他还有许多的事尚未处理。
抬手接过陆章手中的水杯,宁宸渊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自己伤的是肺腑,又不是断手断脚,这一点点的喝得到什么时候。
突然,宁宸渊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光洁,白皙的小臂上,没有一丝伤痕。
可宁宸渊知道,前一日,自己可是在手臂上划上了数道深痕,用于引导出山河气脉。
这样的伤是法伤,哪怕是往日时候的自愈,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能恢复如初,看来“红药”又被那女人给修改出了新的配方。
伤势可以痊愈,可是凉广楼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座了。
“寒隐寺那边……”
“回爷的话,您一出事,我便着人请了上三家的当家们去处理了。寒隐寺的案子早些时候,也联系过人将事儿压了下来,现在整个寒隐寺已经封了园子。
冯家的当家人过来回了话,凉广楼外已经被再次封印了,也没旁的阴厉出来。只是爷的佩剑,当家们都说不能取回来,他们能力不够,得用爷的剑镇在那,否则怕出什么幺蛾子。”
陆章用红布包着,将一串黑曜石配着象牙手串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这东西他问过了,是宁宸渊倒下时候身下的东西。被冯家的人驱了邪,又送了回来。
宁宸渊大致也猜到如此,他将剑镇在那,也是这个意思。
他就怕有不懂事的人,动了哪儿的什么物件,伤人性命不说,万般阴厉作祟,那才是真的“万鬼夜行”。
宁宸渊只能等自己伤势稍微好些,才能去处理了。看着搁在柜子上的手串,宁宸渊心中沉闷,依旧犹如顽石压在胸口。
自己不想杀它,可就算炸裂了三道封印自己依旧没能拦下玄光,哪怕已经只有一缕死气外泄,却还是让它给逃了!
这些日子,玄光一定会躲在什么地方尽快的恢复伤势。
这么想来,真是后患无穷!
说道寒隐寺,宁宸渊心中一动,不由的想起了一人。
“袁经纶喃?”
自家的主子总是这样,国家天下的安危永远排在第一位,而后才是身边的牵挂,可对于自身,宁宸渊从来是不在意的。
“袁大师在楼下的病房里,今天才将人从别的医院转过来这边照顾,人还未脱离危险,在加护病房里躺着。只是,寒隐寺的事闹的太大,死伤了很多人,您与袁大师都出了事,便将白先生给惊了,现在已经由军方介入接管了事情。
昨儿夜里他便赶来探望您了,只是您一直在加护病房里,他就在外面守着没走。方才又来了一次,您没醒便去了楼下袁大师那边。”
白君子与主子以及袁大师都多年的故交,这会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拖着一把身子骨,人也是赶来了,谁也劝不住。
“您醒过来了,要我现在跟他说一声么?”
提到袁经纶的身子,宁宸渊不由的担心起来。将手背上的针扯了下来,对陆章连忙道了一句。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这药我就不用了,你去给他送过去。”
闻言,陆章还想说什么,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点头应下了。
袁经纶是宁宸渊仅有的几位挚友之一,陆章也不想对方就这么没了,不然爷该多伤心啊。
陆章连忙出门安排了一句,刚进来,却又听到宁宸渊道了一句。
“那两个警察怎么样了?”
第52章
听自家爷提到林锦博,陆章不由的心思一动。
昨日他从对方的病房中出来后,便调查了对方。只知道那人叫做陈煜,是林锦博的朋友,职业是个医美里的心理医生。
而旁的,下面的人竟然完全查不到,说不定光这消息都是假的。
陆章看向案几上的【天妖】令主那边送来的花束,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自己太过多心。这两间病房中的花束何其相似!
都是鹤望兰与水晶草!
难道那人是【天妖】的人,或者该说也是令主认识的人?陆章不确定。
可一查之下,对方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
陆章不敢将事瞒着宁宸渊,自己已经自作主张了一次,对于【天妖】的做派,他还是知道深浅。
自己不去招惹就是了。
可是到底是自家主子将对方伤了还是别的缘由,陆章不知道。如果真是如此,对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主。
这千百回的心思在陆章心底不过瞬间的事,他连忙来到宁宸渊跟前答话。
“目前两人都还在昏迷中,林锦博没有什么外伤,昨天我去了趟,一个叫陈煜的男人在那照顾他。探病的花束跟令主送来的很是相似,我瞧着不是善茬。
至于他那队友情况就不太好了,不知是被什么烫了一样的,那手臂伤势很是严重,上着药还在观察。听医生那边回来的消息,说并不客观怕是要保不住会截肢。”
陆章朝着宁宸渊摇了摇头,小心的看了眼主子的神色。虽然不想自家爷操心这些,可主子更不喜欢自己瞒他。
闻言,宁宸渊眉心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瞅了一眼案几上的花束。
思索了片刻,宁宸渊朝着陆章道了一句。
“你回趟我书房,在书架第三层上有个景泰蓝小瓶,上面写了‘雪莲散’,你取了便给他们送过去吧。”
陆章闻言领命下去处理了,待他走后不久,齐觅被唤了进去。
看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自家主子,齐觅来到床头跟前便直直跪了下去。
宁宸渊诧异的看着他,而后便有些艰难的摆了摆手。
“罢了,这不是你们的过失,到底是我拖累你们了。”
可齐觅哪里听得这些,主子连说话的声音都这般断断续续,他整个心里是满满的自责。
宁宸渊见来人依旧跪着,心底不由有些恼,自己现在可没心思追究这些,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怎么,还请不动你了?是不是要我亲自下床来扶你起来?”
宁宸渊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可这气息上涌,内伤的阵痛又不断从胸口袭来。
他连忙捂住嘴咳了几声,调转周身的气息,小周天运转了一圈,才稍稍好些。
看着主子动气,齐觅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奔到宁宸渊身旁。想为主子顺顺气,又不敢轻易碰他,怕再伤了主子哪。
一时手忙脚乱,转头便想唤医生进来。
宁宸渊抬手阻了他,待缓过气来,便让他在一旁凳子上坐下,随即问起了魏霁阳的事。
齐觅哪敢坐着,只往床头前靠了靠,躬身贴近一些回话。
“已经知会过族里的探子去查了。主子事出突然,一直忙着陆爷的吩咐,调查便耽搁了,是属下办事不利。这会子情报反馈来的,都是些他日常的情况,还挖不到什么。”
闻言,宁宸渊也不由在心里一叹,自己的确太过心急了,便道了一句。
“继续查吧。”
寒隐寺的事自己总觉得与魏霁阳有关,不然怎么他才出现在那,转头袁经纶挂了电话人就出了事?
凉广楼的封印已经三百年了,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破坏!
可不说旁的,就算凉广楼里面的邪祟出世,可为什么会传来寒隐寺的僧人相互残杀的事?!
陆章报了死伤的人数,那么多条命,这的确是人祸才会有的事。
要知道凉广楼中的邪祟下手,第一件事便是吸食人类的魂魄、血液、生气这些东西,以厉主的位阶,整个寒隐寺不可能会有活口,哪能等到警察封锁现场……
看着主子眉心紧锁在思考着什么,齐觅心中不安,便又将之后片场的事跟宁宸渊细说了一遍。
那日在寒隐寺出事的之前,宁宸渊在片场受伤,避着众人离开了。
而后魏霁阳也没旁的表示,像是根本不在意角色一般,抬手便解开衣襟上的重甲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跟导演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啊张导,给你这弄的这么乱。我估计没什么演戏的天赋,你看,这么简单的台词都要念错。”
闻言张导演同唐制片脸上都挂上了一抹尴尬,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两人都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一下。
“魏总很厉害啊!您这都不会演戏,我都不好意思了!老戏骨身上都没几个有您这气势。”
欣雪回过神来在一旁打着圆场,只是她的心里面也在不断打鼓。
怎么感觉魏总这挑事的意头太过明显了些!这男人斗起气来,居然分分钟便见了血,比女人还恐怖!
再然后,魏霁阳就叫人将现场给恢复了,之后也不提角色这一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离开了。
片场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剧组也没来得及再拍什么,制片与导演安排完工作急忙开了会,连夜将空缺的角色都通通定了下来。
两人可不敢再受这些惊吓了。
魏霁阳从片场离开后,直接回了公司一直开会忙着工作。寒隐寺的事与他,似乎不存在任何的联系。
可他为什么早上会出现在寺院的后院中,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
宁宸渊从来不信巧合这等事,看来万事都得等着袁经纶醒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章从星河揽月打了个来回,亲自去了十一楼的病房。备了一些探望的水果与补品,陆章再次进了病房。
出乎陆章的预计,林锦博竟然已经醒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正与一旁的陈煜僵持着,除了气色弱了些,看起来竟还有些生龙活虎的架势!
陆章微微一愣,转瞬又笑了起来,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闹剧一样,开口礼貌的道了一句。
“昨日太过冒昧,空着手就来探病了,实在不好意思。林警官已经醒了啊,真是太好了。”
林锦博的确醒了,可坐起身没多久,就瞧见在一旁的王举跟个死人一样,说什么他都想起身看看。
陈煜这厮不知怎么收到风,居然也在,还同看护王举的小关一起把自己按在床上不让起身!
陆章这头进来,便见他们三人在床上整的这一场闹剧似的戏码。
“你是谁?”
林锦博并不认识对方,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并未与对方打过交道,这张脸一点也不眼熟。
“头,他是宁宸渊的管家。”
小关在一旁接了一句,可除了这句,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比如,宁宸渊,他只听过名字,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走到跟前认出来。
陆章将手中的礼品放在一旁,向前走了几步,微笑的点头应了一句。
他的视线极为自然的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花束。
昨日散放的花束,已经被随意的插在了一个玻璃瓶子里,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七八支鹤望兰,配着几缕水晶草。
余光里,陆章瞄见陈煜停下手中的动作,连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正一脸冷漠的盯着自己,与对上林锦博完全不同,目光十分的阴冷。
听到这个名字,林锦博瞬间又激动了起来,挣扎着从床榻上再次坐起,翻身双脚便要落地。
“宁宸渊?!他到底在做些什么!王举怎么会伤成这样!他人喃!我要见他!”
陈煜皱眉,下手一点都不含糊,直接将人一把又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