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袁经纶说的是对的，但问题已经不是他杀不杀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一旁插了句声音进来，语气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袁大师！你怎么可以教唆宁宸渊杀人呐！”
两人一愣，视线连忙转动，这才想起房间内早已被他们忽略的第三人。
是的，姚问卿还在里面喃。
方才说着一些袁经纶出事前后的事，两人都没有回避姚问卿。可随着后来两人话题越来越深入，也都渐渐遗忘这个事了。
对他们而言，没什么事可以比凉广楼重要，但是眼下就有些尴尬了。
“袁大师说魏霁阳有问题，那就把问题找出来啊！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臆断就要说什么留不留？鬼的事，宁宸渊可以管，人的事，就该有警察去处理。你怎么还跟宁宸渊说这些？袁大师，那可是杀人啊！”
姚问卿猛地站起声，她越来越听不下去了。
虽然这件事里面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人命有多重要，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袁经纶与宁宸渊诧异的望向姚问卿，而后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袁经纶闭上眼，低头唱了句佛号，暗道了一声“罪过”，他怎么会杀孽之心如此重，自己也没想明白。
一抹凝重爬上了宁宸渊的脸，神情却分外的严肃。
他站起身，离袁经纶又近了几分，抬手端起了对方的下巴，他仔细的打量起来。
宁宸渊之前并不觉得袁经纶的话语有什么不对，可姚问卿的发问却点提醒了自己。
对方是袁经纶，这样说着生杀的话语，的确不是平日的他！
宁宸渊心中一抹疑惑划过，他同样在袁经纶的脸上看到了疑惑，连他自己也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太过激进了些。
袁经纶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可这是大病之后体弱的症状，并没有什么太过异常的地方，难道……
宁宸渊连忙抬手，轻轻掰下袁经纶的下眼皮。
这一看，竟然宁宸渊心中大惊！
在袁经纶的眼下，竟然有一条血红色的细线，在眼白处不断的游动！
方才他只看到对方眼瞳满是疲惫的充血，完全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袁经纶这是被邪煞的气息侵了体，才造成他状态的改变的。
这股邪气极为狡猾，它并未在体内残留，而是藏在了袁经纶的眼睛里。他不断引导着宿主的怒气，让对方被指引朝着邪恶的方向越陷越深！
不由分说，宁宸渊双指并拢，执于袁经纶的眼前。周身的山河紫气雷霆崩出，不断的缠绕附着上那股红血色的邪气上。
宁宸渊手下用上了些力道，缓缓将这股邪气给朝外拉出，那画面简直诡异又恐怖的叫人胆寒！
袁经纶疼得连连惨叫，这感觉就跟有人正刀割了他的眼眶，要硬生生挖去他一双眼一样。
他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不住哀嚎，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似乎想要脱离对方的掌控。
宁宸渊手下的劲大得厉害，扶着肩膀死死将人按在床上，不准他动弹。
要不是知道这两人认识，还真像犯罪现场。
姚问卿惊恐的朝后退后了两步步，她虽然知道宁宸渊不会害了袁大师，可眼前的情况来的太过突然，这两人动静太大了！
门外的人也听到了袁经纶的哀嚎，可是没有主子的吩咐，曼云将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不准进入。隔了一两分钟里面似乎没了声音，她才跟着松了口气。
抽离了邪气，宁宸渊赶紧拿出一粒药丸喂进了袁经纶口中。
后者本来还算正常的双眼，此刻就跟毛细血管都破了一样，充血处已经布满了整个眼白，看起来血淋淋的。
宁宸渊拿过一旁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替对方将双眼包了起来。
虽然袁经纶体内有“红管药剂”的作用，可这邪气附着已经有些时日了。祛除之后是有恢复期，这一段时间都是不能见光的。
宁宸渊悔恨又庆幸。
这回的确是自己的疏漏，要不是姚问卿点醒了他，要是再晚些时候发现的话，袁经纶这双眼睛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大师，您……没事吧？”
看着袁大师躺在床背上直喘粗气，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一般，姚问卿怕他突然看不见了恐慌，赶紧上前握着对方的手，但她自己的手也在不停颤抖，估计也是吓坏了。
对于袁经纶来讲，其实双眼被剥夺了视觉，比起刚才那连魂魄都要从身体里撵出去一样的痛苦来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经纶……”
宁宸渊连忙坐在床边，握紧他的手也想要让对方感觉安心。
毕竟才被剥夺视觉的人，处于黑暗之中是彷徨不安的。
虽然听觉与触觉占了一个人感知到世界的绝大比例，但是袁经纶还能够闻到宁宸渊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知道他在那里，他的心就不慌了。
袁经纶瘫软的靠在床头，才缓过气来人还很虚弱。身上的伤势来的太重，再加上他的年纪太大，各方面都有不济。
袁经纶感受到来自两人手心的力量，这股温暖的舒心让他还能稍稍转移些注意力。
或许是因为整个人没了视觉的影响，袁经纶的感知更加的分明。
两股气息在他的手心传动，他不由的心中一悸。
这感觉太过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相似！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感觉到姚问卿与宁宸渊身上传来的气息，竟然有一股同宗的气韵？？？
袁经纶不由的将两人的手掌握紧了一些，想要确定更多。
“经纶？”感受到手中加大的力道，宁宸渊略有疑惑。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疼得厉害，宁宸渊对于痛觉的忍耐度很高，但袁经纶到底是普通人。
袁经纶并没有松手，还紧紧的握住两人不放，唇齿翕动，人还很激动。
“袁大师？”
姚问卿有些吃疼，试着缩了缩手却没能挣开，她又不敢用上太大的力度，怕伤了对方。
可袁经纶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宁宸渊愣在当场！
“宸渊，你可知，你体内多的那股气息正是姚施主弄丢的那一魄？”
放开两人的手掌，袁经纶斜倚在床背上，轻轻捂过胸口，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宁宸渊，还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在你体内有一道不属于你本人的气息。方才我发现你气韵里夹杂的那道东西，竟与姚施主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袁经纶幽幽一叹，自己总说两人之间有些旧缘，现在看来，这份缘怕是不低啊。
追溯起来，说不定还历史悠久！
宁宸渊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床另一侧的姚问卿身上。
对方一脸的茫然，不懂袁经纶在说些什么，满是疑惑的同样看向宁宸渊。
袁经纶在自说自话，他看不见宁宸渊脸上万年不变的淡定神色，正在一点点崩裂。
比起面上的震惊，宁宸渊的心中几乎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这股突然袭来的消息！
是的，正如袁经纶所言，在宁宸渊的身体内，除去他本源的山河罡气，有一丝非常薄弱的气韵，在他的心尖上缠绕着。
这股气息如一丝游魂一般，寄居在他的心脉附近，平日与自身的气韵相互依附在一起，可有时候它也有自主意识，会不受控制一般在他体内乱窜！
就连前不久，这股气息甚至波动了两次！
等下，发生第一次的时候应该是在姚问卿的家里，而另外那次，是在午夜黑暗地下穿梭中的地铁上……
是的，每一次都与姚问卿是有关的，每一次姚问卿都在场！
他记得上一次跟袁经纶等人谈起此事，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在他的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可自己并未告诉袁经纶的是，这道气息自自己从古墓中醒来后就已经存在了，东唐到现在，距今上千年了！
宁宸渊看向姚问卿的眼神，有种难掩的复杂。
自己与对方真有渊源，甚至千年之久！？
可，为什么……
姚问卿不过才二十多岁，自己怎么可能与自己有千年的渊源？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个收！加个收啊！！！
第71章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姚问卿听着两人对话，似乎在说自己的意思，可什么叫做自己的魄在宁宸渊那？
难道自己其实不是人，还是个鬼？被宁宸渊给拘了魂！？
这脑洞一开便有些收不住了，姚问卿越想越远，心里也越发害怕。
宁宸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给看穿一般，姚问卿不由想起方才宁宸渊拉着自己说她是劫数的话。
难道自己真是什么不祥，注定会伤了对方？！
也是，自从宁宸渊与自己相遇，不但遭遇了恐怖的厉鬼，还扯进杀人案，又是各种受伤，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
阿婆说过，自己的命总有一天会被厉鬼锁了去，现在这些比平日里更加厉害的鬼怪纷纷出现，估计就是征兆！
要不是宁宸渊在抓鬼除妖上还有些道行，再加上也有点金钱资本，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救援力量，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不晓得死过多少遍了。
我，从来都是不祥的人。
想到此处，姚问卿也不想再问。知道又如何？到底不是什么好话，自己不想再面对了。
自己欠了宁宸渊太多，离他远一些才是对他最好的事。
“我……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姚问卿眼眶有些泛红，她真不想再在宁宸渊面前哭了出来。
这样柔弱的自己，连自己都受够了！
抓起一旁的挎包，姚问卿匆匆朝袁大师道了声别，不等对方的反应，她已经向房门口奔去。
“姚问卿！”
姚问卿慌不择路的样子宁宸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放姚问卿走。
宁宸渊紧跟着站起身，凳子摩擦过地板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连连叫过姚问卿的名字，可后者像是刻意逃避似的充耳不闻，转动了把手就冲了出去。
宁宸渊快步上前正想将人拉回来，可这时他的裤兜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抖动。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回神再想追上去，姚问卿已经匆匆关上了房门。
宁宸渊心中一叹，手伸从裤兜里将虚拟游戏器摸出。
他的电话响了。
其实活的越久，与宁宸渊有联系的人也越少。
不为别的，如果有人千年不死，一定会被当做一个怪物。
人心是这世上最毒的东西，长生是比任何毒品还让人渴望的东西。
曾经熟悉的人，或许在后来慢慢断掉联系，再后来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常事。
所以，宁宸渊一直都是寂寞的。
知道宁宸渊联系方式的人不多，看着上面闪烁的流光，宁宸渊并不想接起，现在他只想将姚问卿的事弄清楚！
虚拟游戏器上的流光萦绕快速的闪动着，片刻后通讯断了，可不多时立马又再次闪耀了起来。
宁宸渊眉心一凝，将游戏器挂上了耳骨，左手轻点了两下接通了。
那端是宁宸渊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你在莲花医院。”
通讯里头传来一道女人的嗓音。天生媚骨，话音里都是勾人心魄。
宁宸渊应了一声。
女人的话语并不是问句，显然是知道他的动向的。她的语气里透着疲惫与焦急，显然不是来找他闲聊的。
宁宸渊一阵心紧，自己与对方的相处方式从来不是没事唠嗑的那种，但据他对对方的了解，那女人可从来没有过这般着急上火的时候。
那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主，放古代怕是比武曌还狠厉。
自己杀的是鬼，而这个女人干的却是杀人的买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出了何事？”宁宸渊皱眉问了一句。
他转头看了眼床铺上的人，袁经纶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宁宸渊忙压低声音，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通讯那头，女人的话语让宁宸渊神色更加严肃了。
“有些事想求你，我在十七楼。”
要知道，【天妖】的令主什么时候能对人用上求这个字？
那权势滔天的女人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事？只是怕今次是真的棘手了。
【天妖】的令主代号天堂鸟，而自己却习惯唤她的本名，了铃。
自己遇到她时，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女孩，那时候还没有【天妖】这个组织，而她也还在为另一个暗夜组织效力。
至于叫什么，宁宸渊并不清楚，也不想过问这些事。
那女人心中藏着的事太多，秘密不比自己少多少，有时候宁宸渊甚至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宁宸渊与人交心不是看这些，两人关系好起始是因为，她同自己一样都极其喜欢琵琶。
亦师亦友大抵如此，只可惜她的心思并没有全用在这上面。
将自己的技艺只学了个七八分，不错那首《霸王卸甲》倒是弹的极好的。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天妖】的令主是个行事乖张，极为傲气的人。
关于她的传闻有真有假，霸名骂名都有，可那又怎么样？她靠着非凡的手段撑起了现在这样庞大的组织，在暗夜帝国中站了不可忽视的一席，叫四方忌惮，甚至无条件退让。
这样的女人，现在却对自己说——
求他？
一出十七楼的电梯，宁宸渊被救被人拦在了门口。这里已经戒严了，连空气里充满着与其他的楼层完全不同的压抑。
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有人在前面为他引路。
随着一路看去，医护神色匆匆，连走路都小心的放轻了脚步。看着自己走来他们侧身避过，连视线都不敢瞟一眼。
墙角与门扉上都刻绘红莲，如沐浴业火而生一样，这是只属于女人特有的莲花纹样。
走道的两侧，站着几位【天妖】的人，披着他们特质的锦纱。大部分蓝色的，能看见其中还有红色和紫色这些不低位阶的，宁宸渊不是太分得清他们的等级。
这些的眉心紧蹙，脸色都不是太好，现场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如同会传染一般，空气都很凝重。
宁宸渊从他们的脸庞上扫过，视线落在了站在走廊最内里房间门前的人。
陆席云，陆章的三个儿子里，最小的那个。
听陆章说，他在替警方做事，好是什么顾问一类的工作，但……人怎么会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