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问道:“你哪来的钱?”他记得狄秋走的时候,他给的路费绝对买不了这些东西。
狄秋摸摸头,笑道:“我听胡大哥的话,把老爷给我的钱,还有公主预支的一年月钱,都换成茶叶。后来用茶叶换东西,边换边卖,在爱州和驩州买了珍珠和香料。”
“我这是小本买卖,胡大哥他们好东西才多呢,他们换的有宝石、琉璃、玳瑁、珍珠,值好多钱。”
狄仁杰把干果和果脯留下,其他推给狄秋道:“你留着娶媳妇嫁女儿。”
狄秋突然一拍额头道:“郎君,你不要珍珠香料,绝对会要这个。”
狄仁杰好奇地看着狄秋拿出一个手册,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狄秋记录的所经地区的风俗水文和海上航行日记,还有丛林穿越各种求生技巧。
“做的不错,这份礼物堪比千金。”狄仁杰赞道。
狄秋不好意思道:“大家都记,我也记录了,不值得郎君盛赞。”
狄仁杰问道:“大家都有谁?”
狄秋掰着手指头道:“胡大哥、陈大哥、苏大哥、苏大爷,还有公主。大家是看公主记录,才跟着一起记录呢。”
狄仁杰笑道:“看来你对殿下评价很高。”
狄秋竖起大拇指道:“公主是这个。”随后,狄秋口若悬河,说起公主如何观星认方向,教导众人如何翻山越岭,如何寻找水源……
武婧儿回到洛阳时,恰好与秦梦年错过。
龙朔元年四月,苏定方为平壤道行军总管,率十万大军渡海前往熊津都督府,秦梦年随行。
武婧儿看到秦梦年留下的书信,心中既思念又愧疚。
云川看着武婧儿的眼睛泛着水光,上前劝道:“公主莫伤心,咱们如今平安归来。苏将军用兵如神,仅用一个多月就灭百济,现在两路并举,又有熊津都督府做据点,恐怕比灭百济还要快呢?”
武婧儿不知高丽之战如何,但好像记得唐高宗时确实把高丽灭了,只剩下个新罗。开元年间,新罗和日本还派了不少遣唐使过来深造。
武婧儿心中稍感安慰,道:“给皇宫里准备的东西整理好了吗?”
云川道:“皇上的、娘娘的、太子的、沛王的、周王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武婧儿道:“明天你给大家说下放半个月的假,每人多发半年月钱。你也要放松放松。”
云川将武婧儿揽在怀中,道:“公主才是最应该休息的,这一路你费心劳力,着实辛苦了。”
武婧儿把玩着云川的手,说:“这一路多亏你照顾我,要不然我也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说完,武婧儿抬头亲了云川的脸颊。
云川将人揽在怀中,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低头道:“这可不够。”
两人这大半年都在路上,亲近的次数寥寥无几。
如今回到锦绣丛中,月光色醉人,玫瑰花的甜香飘飘荡荡。
“轻些,不要在外面留痕迹,我明儿要进宫呢。”
“公主这是求我吗?”
“求你啦。”
葱绿绣着虫草纹的帷帐内传来男女亲昵的声音,院内墙上的蔷薇花被夏风吹落了一地。
次日,武婧儿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充足。
她带着两车礼物到了皇宫,其中一车全是吃的,还听见猪哼哼的声音。
对,就是猪哼哼的声音。武婧儿在占城买了二十多只暹罗猪,路上吃了一些,活着到洛阳的只有十只。
武婧儿给皇宫里面送去六只,送给荣国夫人府一只、韩国夫人府一只、邢国公府一只,自家留了一只。
武婧儿刚进了宫殿,就看见武媚娘快步迎来。
“三姐姐!”武媚娘激动道。
武婧儿握上武媚娘的手,双眼泛着水光,激动道:“娘娘,我回来了。”
武媚娘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岭南了,这一大半年来,我担惊受怕,就怕没法和年年交代。”
武婧儿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再说,我带着两百人的护卫呢,怕什么?”
武媚娘哼了声,道:“你在外面头都跑野了。”
武婧儿笑着携武媚娘坐下,道:“大唐山川秀美,引人流连忘返。娘娘要怪,就怪咱们大唐。”
武媚娘道:“你呀,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来,你给我讲讲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武婧儿将经历娓娓道来,武媚娘听得一会儿眉尖紧蹙,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敛眉沉思……
末了,武婧儿将自己的随笔送给武媚娘,道:“娘娘,写得不好,你随便翻翻。”
武媚娘翻开,看了几页道:“写得有些意思。”
武婧儿一听,神情变得有些得意。
“给弘儿看正好。”武媚娘补充道。
武婧儿:……
武媚娘见武婧儿露出郁闷的表情,笑起来,道:“咱们姐妹久别重逢,今中午你和我一起吃饭。”
武婧儿道:“好。娘娘,我从占城那里买了一些香料,学了几道海外的菜,娘娘要不要尝个新鲜?”
武媚娘眉头一挑,道:“那就试试。”
武婧儿对武媚娘身边的侍女道:“我带了食材香料和食谱,劳你给御膳房的人说一声。”侍女退去安排午膳。
武婧儿和武媚娘继续说着一路的见闻,叹道:“出去走了,才发现这天地何等辽阔,我也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武媚娘心有戚戚,她辅政后,才明白这帝王权杖是如何地锋利、又是如何地沉重,自己之前是多么地幼稚。
“我在书上看过,始皇帝曾在山东射大鱼,你见过大鱼吗?”武媚娘问道。
武婧儿摇头道:“没有遇到,我们沿着大陆线走的,遇见过会嘤嘤叫的海豚。不过,我听水手说过这种大鱼,长达十丈,重约十几万斤。“
武媚娘情不自禁地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武婧儿立马接上:“一锅炖不下。”
武媚娘:?
武婧儿报之以微笑。
武媚娘无奈道:“怪不得年年不善诗文,都是被你带坏的。”
武婧儿:“他不善诗文和我有什么关系,拒绝这个黑锅。”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宫女回来禀告,说有一道香炙暹罗猪的菜,怕是来不及做。
武婧儿推荐道:“娘娘,这暹罗猪肉质细嫩,肥而不腻,用上香料炙烤,色如琥珀,香气扑鼻。娘娘,你有时间一定要尝尝这个。”
武媚娘道:“有点像炮豚。”
武婧儿道:“嗯,娘娘可以用暹罗的口味炙烤,也可以用中原的口味炙烤,都十分美味。”
武媚娘道:“那就让厨房两种都试试,晚膳可来得及做?”
宫女道:“启禀娘娘,来得及。”
武媚娘:“两种口味都要做,晚上请陛下、太子、沛王和周王过来用膳。”
宫女道:“是。”
两人继续说话,但多是武婧儿说,武媚娘聆听。
午膳端上来,御厨担忧不合口味,又做了几道武媚娘爱吃的菜。
这番邦的饭菜以甜、辣、酸为主,吃起来别有风味,与中原不同。
吃完饭,武婧儿就回到家中。次日,她去荣国夫人府中送上伴手礼。
武婧儿没在荣国夫人府中看见贺兰敏月,便问道:“婶娘,敏月回了韩国夫人府?”
韩国夫人大部分时间留在宫中,因此贺兰敏月兄妹一直都是跟着荣国夫人住。
去年冬天,贺兰敏之大婚,这才搬了回去。武婧儿虽然不在家,但送去了一大份贺礼。
贺兰敏月虽然娇纵,但和姥姥的关系好。贺兰敏之成家,但她肯定不会回去长住。
对于贺兰敏月而言,跟在姥姥生活,她就是荣国夫人府里说一不二的主人。但哥哥结了婚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她这个妹妹说不定要退一射之地。
荣国夫人道:“她在宫里住着没回来。”
武婧儿听了,没放在心上,陪荣国夫人吃了饭。刚回到家中,就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
“你说什么?贺兰敏月成了皇上的嬖宠?”武婧儿不可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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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我的皇后堂妹 嬖宠×孽缘×造孽
云川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十分惊讶。
“贺兰小娘子自从贺兰郎君成亲后,就一直居住在宫中没有回来。这是公主府的家令传来的消息。”
武婧儿气急道:“她长脑子了吗?”武媚娘就像护崽的母老虎,谁敢动她的权势?
那就是找死!
“敏月才多大?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皇上……”武婧儿止口道。
贺兰敏月成为皇上的嬖宠一事,李治是罪魁祸首,养育她的韩国夫人和荣国夫人都推脱不了责任。
但凡韩国夫人和荣国夫人有一个人坚定,贺兰敏月这事就成不了。
云川劝她道:“她一直没回来住,想必是韩国夫人和娘娘都默认了。小娘子十四五岁都要出嫁,她往高处走,也是人之常情。横竖好肉烂在锅里。你一腔好意,这么去就是惹人厌。”
武婧儿叹了声,贺兰敏月这丫头心比天高,性格骄纵,行事没有成算。她敢动武媚娘的禁脔,踏上的就是不归路。
想罢,武婧儿准备明日再次进宫。她身上也有一枚随意进出宫廷的腰牌,只不过很少用。
武媚娘看到武婧儿来,惊讶了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武婧儿道:“我昨日去探望婶娘,婶娘一人独居那么大的府邸,看着冷清地很。我瞧婶娘的神色怕是十分思念敏月。”
武媚娘看了眼武婧儿,神色变得很平静,抬头对宫女说道:“把敏月请来。”
说吧,武媚娘挥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随后对武婧儿哼了一声,道:“人家有出息了,还以为你是来害她的。”
武婧儿深吸一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她还小。”
武媚娘眉头一蹙,冷笑道:“她姨娘我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入宫的。”
“她怎么能和娘娘相比?”武婧儿道。
武媚娘低头看奏折,两人没有说话。贺兰敏月的心思浅得武媚娘瞥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在深宫将近二十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
蠢得自以为聪明!
武媚娘知道此事后,又气又恨又怨又无可奈何!
“姨娘和三姨怎么想起我来了?”贺兰敏月从殿外被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只见她彩绣辉煌,穿金戴银,珠光宝气。
武婧儿将来意说明,以荣国夫人的名义请贺兰敏月回家。
只见贺兰敏月听了,陡然收住笑意,俏脸含霜,道:“姥姥的事情不劳三姨你这位公主殿下费心。”
武婧儿盯着贺兰敏月的眼睛,随后泄气,叹了一声道:“敏月,你回家好不好?你要是嫌洛阳长安闷,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去看海上日出,去看玫瑰花海,去看灵山秀水……天下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贺兰敏月冷哼一声,道:“既然那些地方那么好玩,那三姨为什么回来?再说,这天下有能比长安和东都更富贵繁华的地方?”
武媚娘:“敏月,怎么和你三姨说话呢?”
贺兰敏月不情不愿,道歉道:“我说话直,三姨不要放在心上。姨娘,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姨娘和三姨叙旧。”
说完,草草行了一礼,贺兰敏月带着宫人前呼后拥地离开。
武媚娘抬了下眼皮,道:“死心了吧。”
武婧儿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道:“傻!”
同样是皇后的亲戚,亲姐姐封了韩国夫人,堂姐被封公主。
贺兰敏月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李治他心里有数,并不是任人摆布的懦弱之君。
贺兰敏月以色侍人,李治能给她的荣华富贵,武媚娘也能给,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武婧儿想不通。
但贺兰敏月不这么认为,她认为皇上待她不同,是爱她的。只要时间久了,她就能像姨娘一样左右皇帝陛下,就能给兄长和母亲带来无上荣光。
李治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说着她似懂非懂的调情话,贺兰敏月感觉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大唐君王都俯首博她一笑,这世间的女人都不及她。
贺兰敏月和李治的孽缘开始于显庆元年的夏天。
那天,贺兰敏月百无聊赖地在水边看鱼。三姨从吴国夫人一路封到了公主,她娘的封号却一直没有动过。
贺兰敏月心中烦闷,把宫女都打发走,自己一个人呆着。
恰好碰到了李治,贺兰敏月心中不平,随意地和他敷衍。但李治却没有生气,反而很温和地问她在宫中住的是否习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不要拘谨。
李治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给予回复,语气温和,丝毫没有愠怒。贺兰敏月清楚地看见李治那双充满深情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
李治正处在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容貌俊朗清秀,对内柔情似水,对外锐利无匹。
贺兰敏月的心砰砰作响,一股奇特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贺兰敏月忐忑之中带着激动,几乎沉溺于李治的柔情之中。
这天之后,贺兰敏月整日在花园之中徘徊,与李治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贺兰敏月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自得于能让富有四海的君王倾心。
在又一次的约会后,下起了大雨。李治拉着贺兰敏月的手一路跑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宫殿。
东暖阁被屏风堵上,西暖阁的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最里面是床榻,水红色的纱帐挂起,床上铺着粉紫色的锦被,帐内挂着绣合欢花的荷包,散发着一股惑人的甜香。
外面狂风骤雨,屋内昏昏暗暗,空气逐渐变得暧昧起来。贺兰敏月直挺挺坐着,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上,心越跳越快。
不知道何时,李治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中,细细密密地吻着她。
雨停了,天晴了,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在贺兰敏月身上。
她猛地回过神,推开李治就往外走,只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回眸,只见皇帝正满眼温柔地目送她离开。
贺兰敏月在回去的路上,双颊绯红,不断抚摸着脸,浑身上下透着喜悦。
次日,她又像往常那样去花园,却没有看到人。日暮时分,怅然而归。
接连三日不见来人,贺兰敏月随手折一朵花,不断地扯着花瓣,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处偏僻的宫殿。
推开房门,贺兰敏月走进西暖阁,被床上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