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的人抱拳直言,无半分退缩:“禀太后,云姑戕害宫廷侍从、贿赂宫官、伪造证据,样样确凿,微臣奉旨行事,还请太后莫要干扰。”
慎刑司有先斩后奏之权,仅听从于帝王一人。
便是姜太后出面,也改变不了局面。
云姑死活不肯走,慎刑司的人见状,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倒是思路灵巧,手中长剑抬起,直接击在了云姑的膝盖上,让她当场跪下。
“来人,拖下去!”
云姑是被人拖走的,一路哭嚎求救。
但姜太后无能为力。
因着新帝与慎刑司,当真不给她半分颜面。
今日,原本九王爷应该入宫的,可她等到此刻,也不见九王爷入宫见她,导致姜太后更是焦灼不已。
“皇帝,当真够狠呐!”姜太后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姑被拖去慎刑司。
***
御书房。
兰逾白行至御前,如实回禀:“皇上,云姑已经被带去了慎刑司,倒是招供了一些事,但只怕再用酷刑,会承受不住。”
尉迟胥抬眸,眼底煞气凌然,似是嘲讽:“这就受不住了?不要让她轻易死了,姜太后若要去看她,莫要阻挡,且让姜太后亲眼看看,朕是如何对待她的心腹。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她。”
兰逾白不由得纳罕。
他原以为,皇上会忌惮姜相,从而仅仅是杀鸡儆猴。眼下看来,皇上是打算彻底与姜太后撕破脸皮了。
这时,殿外小太监躬身垂首,疾步迈入内殿:“皇上,姜太后求见。”
“不见。”尉迟胥一口回绝,嗓音清冷,对嫡母没有一丝敬意。
兰逾白心下明白了,皇上如此针对姜太后,恐怕对姜相也早已忍到极致。
先帝常年沉浸在痛失所爱之中,数年不怎么理政,导致一众奸佞为所欲为。
新帝可不是容易拿捏的。
兰逾白走出御书房,就见姜太后仿佛苍老了数岁,望向内殿的眼神,充斥着仇恨、厌恶。大概姜太后心中也甚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提前弄死皇上。
待内殿再无旁人,尉迟胥抬手掐了掐眉心,兀自思量。
他这人记忆力惊人,自是将看过的话本,记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避免话本中的一切轨迹,是不是能让沈若汐免于一死?
他这人从不迷信,不信满天神佛,也不信因果报应,可在这桩事上,有些不敢轻易去赌……
帝王手持银狼毫笔,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一条条列出来。
与沈若汐死因相关联的一切人物,他先一步弄死,不就行了么……
她既是死在冀州,那他就先一步灭了冀州!
如此,萧家父子也就不可能将沈若汐当做人质,便没有机会杀她。
念头起,男人一下就打定了主意。
“淑妃今日身子如何了?”尉迟胥突然开腔,嗓音有些低沉沙哑,像许久不曾饮水。
汪直笑了笑,深知帝王寄挂着淑妃,他早就命人去未央宫询问过情况,遂道:“皇上放心,淑妃娘娘已经恢复,吃得香,睡得下呢。”
不得不说,淑妃当真好心态。
差一点就此生不能受孕,她就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也不询问帝王是否替她讨回公道。
她好像漠不关心。
尉迟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到了如今才知道,沈若汐根本就没想到给他生孩子。
她早就笃定她自己根本活不过三载。
换做是从前,尉迟胥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从他可以窥探沈若汐的心声开始,一切都变得诡谲起来。
现实中所发生的一切,皆如沈若汐话本中所言。
她可以未卜先知……
不过,尉迟胥并不认为沈若汐是个妖精,亦或是怪人。
她必然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摆驾未央宫。”
尉迟胥弃了手中奏折,从龙椅上起身,这便款步走出殿外,但从背影去看,帝王步履如风,像是民间的毛头小伙,急着去见心上人。
***
沈若汐正在看话本,在此之前,她倒是听说了长寿宫的变故。
但沈若汐并未多想。
原剧情中,虽然狗子心高气傲,不将朝中重臣的/淫/威放在眼里,但必然会权衡利弊,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针对姜家一派。
况且,姜玥还是狗子的心头白月光呢。
所以,沈若汐保留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关心姜太后下场如何。
她的根本宗旨,依旧是好吃好喝好睡,心情愉悦的等待走完剧情。
“皇、皇上!”飞燕突然看见帝王,愣是吓了一跳。
这已经是尉迟胥数次不允许人通报了。
沈若汐从话本中抬起眼来。
刚要站起身行礼,就被男人忽然搂住了后腰,下一刻,他的脸靠近,直接吻上了她。
沈若汐睁大了眼,看着帝王紧阖的眸子、清朗的剑眉、曲长浓黑的睫毛。而男人身上的冷松香更是无孔不入。
在沈若汐失神的瞬间,唇齿被轻易撬开,裹挟着茶香与冷松香,在她的领地肆无忌惮席卷。
沈若汐:“……”
干什么呀?
狗子动不动就亲她,经过她的允许了么?
不要仗着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啊!
沈若汐本想附和,但尉迟胥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谈不上温柔,更是毫无章法,倒更像是不顾一切的掠夺。
两人身高悬殊颇大,大概是觉得不太适合亲密,尉迟胥长臂用力,提着沈若汐的后腰,将她往上提了提。
沈若汐半点动弹不得。
她也不专心,反复打量了几眼尉迟胥轻蹙的眉心。
【不能亲了啊。】
【都肿了!】
【淦!流血了!】
尉迟胥的专注被打断。
他的攻势又变了,转为循序渐进,温柔如四月春风,一点点的勾勒、安抚。
两人分开,沈若汐见帝王睁开眼来,他眼底映着自己缩小的脸,漆黑瞳仁中的神色有些奇怪。
内殿众人:“……”
愣是呆若木鸡。
皇上不好美色,即便与淑妃娘娘独处,也不曾上来就亲啊。
飞燕和白鹭涨红了脸,这才想起来避开视线。
沈若汐当然不明白狗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这个炮灰当然脑袋清醒,不会误以为狗子心里有她。
尉迟胥大概猜出她的心思,似是无奈,掐了她的脸蛋:“自从入宫那日起,你就是朕的人了,朕有权对你的生杀予夺,可听明白了?”
亲她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没把她怎么样!
沈若汐又眨眨眼,仿佛甚是迷惘。
汪直这时不停的给内侍使眼色,几人这才领悟过来,垂首悄然退了出去。
就在沈若汐以为,狗子会点到为止,却不想,她双足忽然腾空,被尉迟胥打横抱起,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抛上了松软的被褥里。
尉迟胥随即凑了过来,摁住了沈若汐的手,很自然的十指相扣。
沈若汐:“……”
狗子这样真的好么?
会让她误会的。
她倒是很快就转变了念头,全当是白/嫖/了狗子。
不知过了多久,沈若汐已经迷迷糊糊,耳畔是窗棂外的风声,还有尉迟胥低沉的呼吸,当这人忽然躺平闭眼时,沈若汐顿觉懊恼。
又是这样?!
光打雷不下雨?!
“朕很累,睡吧。”帝王闭眼,躺在沈若汐身侧,沉沉道。
沈若汐:“……”
【这就累了?不应该呀。】
第五十二章
【这就累了?不应该呀。】
尉迟胥:“……”
她这是不满意?
是还想继续?
她心中根本无他, 为何不排斥肌肤亲密?
尉迟胥平躺着,胸膛微微起伏,试图窥探到更多的美人心声, 却迟迟窥探不到重点。
【狗子应该是七次郎属性呀。】
尉迟胥一怔。
他虽闭着眼, 但眼珠子动了动, 眼睫轻颤,细一看,微抿的薄唇也稍稍扬了扬。
“七次郎”是对一个男子最体面的褒赞。
尉迟胥内心深处某中诡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尉迟胥依旧背对着沈若汐,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他不会给自己寻麻烦。
又落了一场淅沥小雨,水滴打芭蕉,滴滴答答,惹人入眠。
尉迟胥又在沈若汐的榻上小憩了一场。
美人香榻,果真助眠, 尉迟胥醒来时,心情甚好,转过身就见沈若汐也睡下了, 她侧躺着,脸蛋被稍稍挤压, 有些隐约的婴儿肥。红艳的唇微张,呼吸清浅。
尉迟胥盯着看了好一会。
许久这才直接去了净房。
***
沈若汐悠悠转醒。
她这人其实很少白日里睡觉, 若非是狗子躺在床榻外沿, 不允许她轻易动弹,她根本不会睡下。
床榻上已无狗子身影,但被褥明显褶皱, 帷幔间还残存着冷松香的气味。
正狐疑着,净房有人款步走了出来, 透过蝉翼薄纱屏风,她可以隐约瞧见男子颀长高大的身影。
直到尉迟胥越过屏风,沈若汐才看清他敞露在外的上半身。
沈若汐:“……!”
这身材,满足了她对男神的一切幻想。
她立刻垂首检查自己,见身上衣裳整齐,又茫然看向尉迟胥。
她怀疑狗子趁着她睡着干了什么坏事,但她没有任何证据。
见沈若汐水眸呆滞,尉迟胥只淡淡笑过,如若无人一般,直接当真沈若汐的面褪下了仅剩的玄色绫罗亵裤,就这般大剌剌的换衣裳。
沈若汐呆若木鸡,灵魂出窍。
尉迟胥侧过脸看她,脸上浮现一抹不太正常的薄红。
“又不是没见过。你少时不也闯入过朕的卧房,偷窥朕洗澡。只不过……朕与那时已经不大一样了。是吧?若汐。”
沈若汐:“……”
此前狗子长什么样子,她不知晓。
但方才她所见画面,当真是……
沈若汐鼻头一热,她抬手抹了一把,又见掌心鲜红血渍,再度茫然抬首,竟是冲着尉迟胥一声傻笑:“呵呵……臣妾失态了。”
尉迟胥:“……”
咳咳,至于如此么?
尉迟胥的动作看似慢条斯理,但很快就已穿戴整齐,他侧过身,避开了两人的视线交/缠。
“朕还有政务在身,你乖乖待在未央宫,不得轻易外出。”丢下一句,尉迟胥头也没回的离开,步子逐渐加大。
沈若汐看着尉迟胥款步离开,心中情绪莫名澎湃。
狗子整日这般勾搭她,到底意欲何为?!
撩完就跑?
没有道德啊!
***
御书房。
汪直以最快的速度,给尉迟胥奉上了降火茶。
尉迟胥素来饮食清淡,但这两日,他光洁清隽的面颊上,冒出了一颗红疹子,虽是不影响帝王仪容,更是不会削弱气度,但总是顶着一颗红疹子在脸上,终归有些不妥当。
沈澈被召见,匆忙入宫面圣。
前去国公府传话之人,是兰逾白。他可是御前红人。
足可见,帝王有多心急。
可沈澈见到尉迟胥时,却见他在漫不经心的品茗,还虚手一指,邀他一道饮茶。
“沈三,你来的正好,朕有事与你相商。”
沈澈满腹狐疑。
他被赐了座,又从汪直手中接过一盏温茶,一边拂开茶沫,一边听帝王说话。
尉迟胥也从来不是废话之人,所言绝无赘词。
沈澈听见关键之处,一口温茶直接喷了出来,足可见,他所听见的内容,有多么惊世骇俗。
“你疯了?!”
沈澈失控,忘了称呼帝王。
尉迟胥很是嫌弃的避让开,又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
这便斜睨了一眼沈澈,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边陲的时候:“沈三,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朕做事素来十拿九稳,况且,这也是彻底平复大殷最好的手段。”
沈澈以前虽看不惯尉迟胥,谁让这小子将自己妹妹迷得七荤八素。
可尉迟胥如今是大殷帝王,一旦尉迟胥出事,大殷必乱。
届时,遭罪的,只会是大殷百姓。
沈澈心怀大义,刻入骨子里的忠君爱民之心,深入骨髓。
以至于,沈澈即便已经理智回笼,仍旧言辞激动:“皇上,万不可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登基才满一年,如何能离京?九王爷与萧文硕皆在京都,便是燕王……也不可全信!”
帝王竟然提议,要离开京都一阵子,且故意给旁人谋逆的机会。
这不是将皇位拱手相让么?!
皇上是不是觉得,他一年前能坐上皇位,过程太过简单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挑战一下他自己?!
但尉迟胥心意已决。
他既然能对沈澈说出来,便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尉迟胥仿佛对皇位不屑一顾,他轻笑时,是睥睨天下苍生一般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