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南都郡主？”那老人家并不惧怕苏尧王爷的威仪，眉眼温和：“我听闻南都郡主喜爱惩奸除恶，和王爷一样的脾性，到真是让我等羡煞身在南都的百姓得如此美丽善良的郡主护着。”
身旁百姓闻言，也纷纷点头，有妇人笑道：“我还听说啊，南都郡主长得可漂亮了，就是可惜，我今生怕是都无缘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南都郡主。”
徐将军把手中酒一口干了，抿了抿唇笑道：“我们的南都军小郡主自然是极好的。”
几位将军也跟着附和，眉眼皆是温和笑意。
苏尧听着，满眼的骄傲，在南都，他虽常常耐不住脾性骂苏渝嫣，觉得她不着调，有失闺秀风范，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心中，苏渝嫣永远是他的骄傲，唯一的。
望着夜空中闪耀的万千星星，他突然格外的想苏渝嫣，想她总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气的他说不出话，过后又乖巧认错，逗他哈哈大笑。
但他也并不急现在就回去。
因往后日子还长，他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生活，陪伴彼此很久。
可谁都没想到，那夜将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之后便全是噩梦，谁都不愿意再醒来的噩梦。
徐将军和赵将军永远无法忘记，他们再见苏渝嫣时，整个人瘦了很多，一身暗色衣裙斗篷，像是隐于暗处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她抬眸时，眸中神色令他们心惊又心疼。
她只说：“父王没有谋反，我要报仇。”
只一句，令两位将军差点哭出声，跪地高呼：“誓死追随郡主。”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会谋反，唯有苏尧不可能。
*
苏渝嫣眸色深了深，高将军和手下的南都军去了赵徐两位将军的驿馆，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表面看着，楚霁是想将两队人一同关押再查证，实际上是派人压着赵将军他们，让他们逃不了动不了。
稍有不慎，便又是全军覆没，当真是歹毒。
是以，苏渝嫣才得知消息，就让沈五和月乌提前回京盯着。
她长叹一口气，垂眸想给自己倒一杯茶，哪知手指才刚触碰上茶具，就被初夏抬手阻止，她抬眸，只见初夏面色紧绷，做了个静声的手势，苏渝嫣心中陡然一紧，只看初夏这样子，就知附近怕是已经不安全了。
心中静下，她也若有若无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
箭羽划过上空，发出凌厉声响，初夏忙拉着她朝后褪去，破碎声在寂静屋内此起彼伏想起，跟随而来的是初夏的惊呼声：“姑娘，小心！”
苏渝嫣站定，抬眸看去，只见桌上稳稳插入一支羽箭，箭尾还发颤，看那力度和位置，若不是初夏及时拉她避开，那支箭羽没入的就会是她的手腕或是体内。
有人要杀她。
她才让身边的两个暗卫前往京城，后脚杀手就来了，看来，她的行踪早已被人摸的一清二楚。
来不及细想，便又有数支羽箭飞来，皆朝她咽喉，是凌厉杀招，那架势，誓要取她性命，她步步后退闪躲，初夏也赶忙抽出腰间软剑抵挡，护着苏渝嫣朝后方退去。
二人寻到夹板，以此做护盾，苏渝嫣瞧着初夏额头上的细汗，攥了攥拳，初夏武功虽不低，但也只能挡住半个时辰，若羽箭一直如此甚至越来越多，只有她们二人怕是难以脱身，还需得尽快寻到脱身知法，此时，羽箭却突然停止，外头又恢复一片平静。
苏渝嫣与初夏对视一眼，凌厉的目光从破烂的窗外扫过，寒风摇曳，树上和屋顶上的黑影越来越多，纷纷手持弓箭，眸子如鹰，似在觅食。
她心一惊，耳畔又响起一道破门声，黑衣杀手持剑闯进，凌厉剑锋将夹板劈成了两半，下一瞬，初夏就和三人打斗在一起，屋内刀剑碰撞声响彻，无一人朝她而来，仿佛他们的目的只是她身边的初夏。
她仔细观察着，那三人直逼初夏，看似剑剑想要她的命却又保留不伤她性命，如此，她不禁皱眉，想不明白为何，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她猛地明亮起来。
伸手若有若无的划过袖中的东西，原来是想逼她出手。
苏渝嫣冷笑出声：“你们主子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为何不亲自找我取反而要步步试探，伤我侍女。”
闻言，三个杀手动作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似是不信，又与初夏厮打在一起。
“再不住手，我就将手中东西毁了！”苏渝嫣拿出藏于袖中的江湖令。
杀手见到令牌上的字，惊愕一瞬，有一人冷冷道：“给我。”
“让你主子亲自找我取。”
杀手冷冷皱眉，像是不愿多说，抬手做了个手势，声音幽冷：“去死吧。”
话落，便有一支凌厉羽箭直直朝她胸口而来，初夏惊的瞪大眼，那射箭之人是个练家子，箭羽速度快的令人看不真切，她来不及多想，赶忙挡在苏渝嫣身前，箭羽没入身体，鲜血涌出，伤口的疼痛令她脸色泛白。
耳边又传来羽箭破空声
初夏咬了咬牙，抬起虚弱无力的手用力抵挡住入窗而来的羽箭。
“初夏！”苏渝嫣手中是粘稠滚烫的鲜血，瞧着初夏后背鲜血淋漓却仍旧挡在自己面前，她眼圈霎时就红了，心中发颤，羽箭朝她而来她并不怕，她死不了的。
这些人不会让她死的，这枚江湖令若想用还需得有一串暗语才能真正发挥用途，暗语只有前朝皇室之人知晓，是以，才无人敢直接抢夺。
就算羽箭真的入她体内，她身上一直穿着软甲，不会有万一的，可她没想到，初夏竟是什么都不顾替她挡下一箭。
初夏护脸颊全是冷汗，听到苏渝嫣声音，许是怕她自责害怕，轻咳一声，让声音显得平静：“姑娘，初夏命大，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苏渝嫣喉咙发紧，道：“你忍一忍。”
“告诉我暗语。”杀手冷冷瞧着面色惨白的初夏，“不然，她必死无疑。”
“和她废什么话？”门外又一黑衣人踏进来，他进来，箭羽声也跟着停下，三个杀手见他纷纷低下头，那人又道：“杀一个，带一个走不就行了？”
“她不说，有的是方法撬开她的嘴。”
“是。”一个杀手抱拳，提剑就朝苏渝嫣走去，走了不过两步，便被人拦住去路，抬眼看去，面前人面容阴狠，眸中神色冷冽骇人，惧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惊了一舜，未做出任何反应，人便没了生息，头颅滚到门边，地面被染红，如黄泉道路边即将要盛开的彼岸花，令人心头陡然发颤。
“想死吗？”他抬眸，瞧着脸色大变的杀手，眸子越来越冷，喉咙淡淡滚出三个字：“都杀了。”
【📢作者有话说】
给宝子们说个心惊的，刚刚写文，刚写完准备复制结果按成了贴贴，然后三千多字搞成了早上复制的一百多字，吓得我心跳直接就漏了半拍，还好啊，我用的软件只要我没退出去就可以返回，差点吓死了，哭死。
第70章 前路
◎“寻我。”◎
寒光一闪, 又是人头落地声。
静了一瞬，空中缓缓弥漫起一阵令人不禁作呕的血腥味。
苏渝嫣瞧着初夏已经越来越白的脸色，也顾不得其他, 忙将一直带着的医药箱拿过来，里面的药都是徐筝配的, 效果极好, 这六年间，她也学过一些简单医术, 至于拔箭，倒是未曾, 可现在没有大夫, 初夏也等不得，她只能尽力一试。
“初夏, 我帮你把箭拔出来。”苏渝嫣手指轻颤, 声音却坚定无比。
说着, 她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将里面的药丸倒出, 喂进初夏口中, “你别怕，这是止疼的。”
“初夏信姑娘。”初夏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 反过来安慰苏渝嫣, 道：“初夏一点都不疼, 死不了的，姑娘别怕。”
“好。”苏渝嫣用力点头, 却发现初夏手心已经开始发凉, 她心中忐忑万分, 她现在不能在失去任何的身边人了。
苏渝嫣用力捏了捏初夏手心, 笑道：“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好。”初夏眼神焕然，笑着应声，恍惚间她像是看见一抹亮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今日多谢楚王爷相救，眼下我要替我婢女拔箭，还请王爷带着身边人先行出屋，改日我定当报答。”苏渝嫣这才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前并未转过身也并未开口的楚衍。
初夏是胸口中箭，要将箭拔除自得解开胸前衣物，这样的场面，几个男人在场着实不便。
楚衍缓缓转身，目光淡淡扫过胸前已经一片血红的初夏又看向紧咬下唇，故作沉稳坚毅的苏渝嫣，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救不了她的。”
苏渝嫣一听，一颗心沉到谷底，嘴巴张了张，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衍瞧着她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禽泪，无助的就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他心头止不住的发软，暗怪自己不把话说完惹她落泪。
“我救她。”楚衍将跪坐在地上的苏渝嫣扶起，替她拢了拢大氅，定定望着她那双清明含泪的双眸，一字一句像是在发誓承诺：“我帮你救她。”
苏渝嫣睫毛颤了颤，含在眼眶的热泪落下，她张嘴，喉咙却发疼的厉害，发不出一个音节，楚衍却是看懂她想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真的。”
苏渝嫣眼前一片模糊却仍旧用力睁眼去看楚衍，他面色平静，吩咐下属将初夏抬到床上，又带着连她在内的人一同退出屏风去。
当看见从窗外翻进来的白发老者时，她惊愕一瞬。
脑中不禁回想起她遇到迷阵昏迷之时，旁人不知，她早在幼时便服用了沈听制出的百药丸，是以，一般的迷药和毒对她来说都不管用，之所以装昏迷是因听到脚步声，怀疑来人身份才装晕过去，不想，竟是听到了楚衍与老者的谈话内容。
内容惊骇又震惊，令她愧疚又绝望。
是以，她总是想选择性的忘记。
可是，再见这老者，那些话总是疯狂涌入她脑海中，令她心中陡然生起愧疚之感，是对楚衍的愧疚。
见楚衍朝她看来，她轻轻摇头，不愿再去想。
“她会没事的。”楚衍喉咙又干又涩，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别哭行吗。”
苏渝嫣轻轻点头，抬头看楚衍，似哭似笑的，“楚衍，谢谢你。”
“谢倒是不必。”楚衍勾唇笑道：“下次见我温柔些就好了。”
“可别今日道谢，明日又是冷冰冰。”
苏渝嫣愣了一瞬，转而也淡淡勾了勾唇。
“王爷。”屏风内的老者出声唤道。
“何事？”楚衍说着，人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他了解老者，若非棘手，不会唤他。
老者看了眼屏风外的苏渝嫣，才压低声音同楚衍道：“伤口太深又失血过多…”老者摇了摇头：“我只有两成把握能保住一口气，能不能醒来还得看她造化。”
“本王不要听天命。”楚衍眉眼冷沉：“本王要你尽最大的力将人救活。”
初夏不能死的。
她自幼陪着苏渝嫣，陪她入宫，在南都惩奸除恶，遇杀手之时，每次都是她冲在最前护着苏渝嫣，对苏渝嫣来说，复仇是让她努力活着的希望，那初夏和南都军就是她人生最后的亮点，可眼下南都军被困于水火之中，她满身的疲惫却仍旧要上前营救。
若初夏就此死去，她怕是会自责难过一辈子，难以振作，楚衍更怕她，直接疯魔，丢了心智，不管不顾回京复仇之后一死。
即便苏渝嫣足够理智，楚衍还是想帮她救回她在乎的人。
“再试一试吧。”楚衍道。
“若有一物，我或许能有七成把握。”老者神色淡泊，他一开始就想说，只怕楚衍不会为救一个婢女而去寻找，如今听他如此说，便知，只要能救人，他会寻到。
“什么？”
“香荷昙。”
楚衍一怔，“宫中御药？”
老者点头。
楚衍皱了皱眉，香荷昙他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听闻全宫上下只有一朵，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说法玄乎，他从未相信，每每听见只是鄙夷，如今听老者提起，倒是让他倍感意外，莫非当真如此神奇？
若真如此，怕是难到手，毕竟香荷昙可是被楚鹤放在身边，具体位置旁人不得而知。
“若想得到此物，我必须即刻回京，可……”
“王爷放心。”老者知道楚衍的担心，捋了捋长长的胡子，道：“我已给她服下我独制的药丸，只要一月内寻到香荷昙给她服下便不会有事。”
“好。”
*
楚衍绕出屏风，迎面就撞上抬脚踏进来的苏渝嫣，他忙将人扶住，以防她朝后摔去。
“初夏怎么样了？”苏渝嫣轻柔了下发疼的额头，忙问道。
楚衍深吸一口气，没想过隐瞒苏渝嫣，便简单同她说了下老者的话。
“那我即刻进京。”苏渝嫣很快冷静下来，徐筝就在宫中，还是在楚鹤身边，她对药草极为敏感，只要香荷昙真的在楚鹤身边，一个月的时间定能寻到。
楚衍点头，吩咐下去：“备车。”
他同苏渝嫣先行回京，老者同初夏随后在乘坐一辆马车缓缓入京。
*
抵达京城时，天色已经大亮。
苏渝嫣掀开帘子往外看，京中还是如往常般热闹，像是从未发生过南都军起兵谋反一事，平静又繁华热闹。
路过重兵把守的驿馆，她多看了两眼，手心紧了紧，还是收回视线。
“楚鹤什么时候会醒。”坐在对面的楚衍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才开口问道。
雾气缭绕，他眸子有着极淡笑意，已经肯定了楚鹤还昏迷至此，是她动的手脚。
闻言，苏渝嫣倒也不意外，轻抿一口茶，才幽幽开口：“最晚明日。”
“那你可是要进宫？”
“嗯。”
“怕是容易引人怀疑。”楚衍皱了皱眉，“好生待在雁华楼才是最安全的。”
“安全不了了。”苏渝嫣笑了笑。
就算她想安全，也得看楚霁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马车停在后门吧。”苏渝嫣又道。
她从后门进，而兰月从前门，再让人放出消息，她回京了，但是受了风寒不便见客，她猜，只要楚霁得知消息，便会前来与她见上一面。
或是撕破脸，或是直接将她抓起，又或是再装一装。
马车停下。
苏渝嫣掀开帘子就要下去，手腕却被人拉住，她回眸，只见楚衍眸子幽深，静静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吸进去般，她有些不自在，抗拒想收回手，楚衍却是抓得更紧。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未曾开口。
许久后，楚衍声音才在马车内响起：“一切小心，若遇险境，前来寻我。”
这话很是平常。
就算她不说，只要他知道她遇险境定会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