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发现幼年南尔的‘病状’,遂被关在地下,因为这涉及了王族秘辛,就算是出于对南尔的保护,莎云也会让消息断在沈迟这里。
原先沈迟在丹阳派收养过一个孩子,后来被沈迟的师兄收为弟子。
【那个姓沈的!】
阿素想起来,当时许茗仪身边的一个侍女是说
【沈公子来了】*
看不见的齿轮被严丝合缝的卡住。
“哦!是那个香!”柯慕儿只记得这个了。
下一刻百里生审视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什么香?”
“就是那个...咳咳”话到了口边,脑子突然追了上来,柯慕儿想起对方的身份。
差点忘记他是出家人了。
“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大小姐故作高深道。
“所以丹阳派的人其实是来找沈迟的?”柯慕儿想不明白。
“他听起来可没那么好心。”前后见了沈迟两次,没有要带沈迟走的意思。
“也是,他第二次来告诉沈迟关于他收养的那个孩的事,其实也是在说......”这个师兄的态度怎么想也不正常。
“乖乖待在这,别给我惹麻烦。”杜绝了沈迟逃跑的可能性。
其实人家本来也不想出去。
这其中年份跨度有些大,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沈迟的,或许就在半年以前。
“明知道自己的师弟被关在这地下,也装作看不见吗?”
柯慕儿打了个哆嗦,她想起自家那几个没心眼儿的师兄师弟,晃了晃脑袋,觉得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们御兽宗。
“沈迟没说,怕惹怒王族。”莎云和沈迟还有情分在,所以不会干脆灭口,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怎么...唔唔。”
若有若无的禅香盖住口鼻,柯慕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后面一把捞过,压在墙上。
百里生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柯慕儿点点头。
拐角处传来响动,依稀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有重物被拖行的沙沙声,因着脚下的土壤湿润,所以柯慕儿能听见泥土陷进去,液体洇上来被踩出的水声。
【灵力,卸下来。】阿素提醒道。
距离很近了,运转灵力会被发现。
【可是...】一会儿如果被发现,连遮掩的法术都来不及用上。
【你那点修为,遮了也是白遮。】
两个元婴初期,稳压柯慕儿这个小筑基,不动用灵力反而可能不会被发觉。
【百里生一个人够了,你没必要。】阿素的话冷淡且直白,柯慕儿觉得自己和许茗仪真是难姐难妹,总有一个要被她嫌弃。
金刚经·应作如是观
清禅寺秘技,柯慕儿能看见他们被浅浅的一层佛光罩住,柯慕儿见过许茗仪成符时出的佛光,和这差不多。
百里生是金丹后期,用的又是门派秘技,被发现的几率比柯慕儿学的蹩脚隐身术法小多了。
很近了,两人离得近,她能闻见百里生身上上淡淡香味,不同于他袍子上的香灰味儿,有点好闻,听别人说,在佛门,只有至纯至善的佛子身上才会有这种雅香。
奇怪,她好像从来没在百里敬在的时候闻到这种味道。
柯慕儿的个子刚好到他胸口,那淡淡的香味太勾人了,像小时候她很喜欢的一块上等青松子,也像冬日里她偏好的朱樱吊梅甜浆,她想起去年和许茗仪一起裹着被子一口梅菜脆饼子,一口甜浆的日子了。
痛饮一杯,栏下赏雪,真好啊。
前面的路口呈现两个“凸”字型,她们现在躲在上面这个口字的转角,那两个人动作很快从直道上往前去了。
百里生听动静走远了,眼里的警惕淡了些,只是......
“你在...闻我?”
从来嚣张的人难掩声音里的诧异。
清禅寺低调,在修真界,佛子的形象意味着的是高不可攀,是不可亵渎。
百里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看的,他向来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但还是第一次被人
被人埋在胸里闻!
【啧啧】阿素觉得有伤风化。
“没...什么叫闻你!是你靠的太近了!”兀然被抓包,血色一下子从脖子冲上来,大小姐的脸变成猪肝色。
又像是被刺到似的,一下子从百里生身边弹开。
“走走走吧,一会儿他们走远了。”可恶,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忍不住大舌头啊!
柯慕儿低着头同手同脚的走在前面,百里生看她这样,嘴角压不住的翘了翘,像是瞧见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
随后又觉得不对,咳嗽一声,随意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物,挠了挠颈侧,跟了上去。
原先是被百里生身上的香味盖住了,离得没那么近了,柯慕儿立刻闻见密道里浓重的腥味。
“他们拖的是...死人?”柯慕儿皱了皱眉。
百里生开了秘技,他们跟的不远不近的,能听见前面的人小声交谈着。
“妈的,搞不懂老子都元婴了,还他妈要干这种活”一个声音粗粝的男子抱怨道。
另一个应和“要不是这道儿撑不起元婴级别的灵力,哪还用的着费劲儿干这脏活儿。”
“姓沈的那小子人缘不错,掌门对金丹的小辈儿不放心,这活儿还是得我们来干。”说着,这人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麻袋。
柯慕儿看见那袋子动了动,随即更多蓝色的液体的从里面渗出来,落在泥水里。
另一个像是注意到了,手指在麻袋上抹了一把,伸出舌头舔了舔
“哟,这老东西真能活儿,都这样来还动弹呢。”粗嗓子笑得张狂。
“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另一人无奈地劝了劝,似乎也是习惯了对方这样。
柯慕儿和百里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很快,前方的身影消失,密道连接着洞口,白光从外面洒进来。
在地道里待久了,诧然间见光,便觉得有些刺眼,柯慕儿还没来得及遮一遮,便听见一道低沉的,阴恻恻的,让人汗毛乍起的声音。
“你好啊,两只小老鼠。”
第78章 无月之夜
“你说什么?”依拉勒听到‘委屈’这个字眼, 像是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大笑起来。
笑声张狂却渗人,尾音似毒蛇嘶鸣。
“我怎么会委屈呢, 我的好妹妹。”笑够了,依拉勒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俯视下来。
“你,母亲,这个该死的王朝,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最后却都要死在我手上。”
大颗的泪珠应声落地,依拉勒视线没在‘南尔’身上停留, 反而透过殿内唯一的窗棂。
“今日,真是天朗气清。”
“是啊,都没有月亮。”许茗仪反应平淡,好像也只是随口感叹这样一句。
“......”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好像便点燃了什么,黑气汹涌, 许茗仪的宽袖被吹的鼓动起来, 散落的发丝划在脸上, 像是要割出一道痕。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尸体里溢出,被关上的门被再次吹开, 许茗仪身后响起‘嘭’的一声巨响,门后挤压出鲜血和浆液, 屋外的灯笼明灭, 直到最后一点儿活气儿都被吸尽。
那门又“吱呀吱呀”的缓缓阖上,是生命最后的哀声。
门后被挤压的血肉瞬间化为脏污的黑色浆液, 爬向高位上的那人,被尽数吸入体内。
眨眼间, 依拉勒的眼睛变得更绿,那绿原是王族血脉的象征,南尔的绿瞳很好看,是清透的碧色,像宝石。
许茗仪第一次见依拉勒时,他眼睛的颜色很浅,或许王族的男子皆是如此,显得阴郁。
现在那里头像是打翻了墨盘,脏污了一片,浑浊得叫人想起某种野兽。
他此时的姿态也确实不似人了,热气从喉口喷出,长长的獠牙抵住下唇,指甲从面前的方桌上刮过,声音刺耳。
妖化!
若干黄符漂浮在在空中,组成一个外圆内方的符阵,快速燃烧,漫天灰烬中依拉勒墨绿色的眼珠若隐若现。
“瞬!”此时许茗仪身上的【影符】已经失效,她双手握拳,指节对靠,内扣,上下翻飞,迅速掐了一个诀。
妖化的依拉勒扑了个空,烟雾中灵光闪现,在原先符阵的位置,出现数道白色灵线。
“束!”不知哪个角落传来这样一声,伴随着少女轻哼般的笑。
灵线结成网,将妖化的依拉勒兜头罩住,黑色的长毛撑破衣物,他发出“嗬嗬”的低吼,长而尖锐的爪扣在灵网上,细线勒进血肉,因着手掌的上半部分还保持着人类肌肤的样子,故而伤口看起来很是骇人。
白骨凸起的人类手掌长出了妖兽的爪,由透明鼓起的筋膜连接,有了伤口,便像生了什么异变一般,向外呕吐着墨汁一般黑的恶臭液体。
【搞什么,他这比言康难弄多了。】灵力在半空中炸开,激起一阵飞灰,许茗仪挥袖挡住口鼻。
灵网的碎片飞溅,殿内三十多根石柱,许茗仪藏身在最靠近窗户的那一根,她半蹲着,两指之间夹的一张黄符正缓缓燃烧,诧然间感到一阵恶寒。
“妹妹。”带着恶臭腥味的吐息喷在许茗仪后颈。
白色的屏障挡住蛮横的爪牙,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疾!”还好提前做了准备。
【不知道丹阳派的人给他喂了什么。】南尔对依拉勒这幅样子并不陌生。
依拉勒没办法成为胡里德,就是因为血统不纯,不是说胡里德就无法妖化,是像南尔这样血统纯正的王族能在妖化时保持理智,甚至能控制自己终身不妖化。
而像哈桑、依拉勒这样的混种,则需要借助卡莎布兰的地下深泉保持清醒。
【你也能变成这样吗?】许茗仪放轻呼吸声,问南尔。
依拉勒开始在殿内踱步,妖化后的鼻尖变成倒钩状,只是刚才整的那一出让场上的气味混杂,一时无法锁定她的位置。
【没试过。】也不需要试,她们一族的力量根本不体现在妖化上。
碎瓷片击飞酒樽,酒液倾倒,顿时酒香四溢。
许茗仪早在动手的前一刻,将一张新的影符燃尽,待依拉勒应声寻来,便只能抓住残余的几篇蝶影。
被耍的团团转的野兽,发怒般的将柱子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被击飞的酒樽从阶梯上滚下来,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好似在提醒什么。
【来了!】南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提起了心,又像是如释重负。
空灵的“铛铛”声响彻整个大殿,打破了安全的寂静,这声音来自于许茗仪腰间的青铜铃铛。
看,这所谓的既定还是来了,即使许茗仪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血滴入铃铛认主,它还是会在关键节点起效 。
“在这里呢。”依拉勒像一只黑色人面猴,浑身上下透露出诡异,被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异常让人手脚发麻。
一拉了拉反而没有急着动手,眼睁睁看着黑影消散。
“没用的,躲到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后半句的语调低沉,像是什么恶毒的诅咒似的。
情况很不妙,许茗仪发现自己开始手脚发软,呼吸急促,眼眶热痛,禁不住的发抖。
【你这确实是死路一条。】简直是把各种负面状态拉满。
【你悠着点,实在不行我会帮你。】阿素少见的关切语气,因为她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能干掉对方的样子。
【这东西摘不掉。】许茗仪只有一刻不停的转移才能躲开依拉勒的攻击。
又一根柱子被他庞大的身躯撞断了,大殿顶上簌簌掉落灰白色的粉渣。
“南尔,高贵的卡莎布兰王女,没想过自己有这一天吧?”依拉勒的语气不像一开始那样阴郁了,现在更像是压制着的疯狂。
他完全放弃用双腿行进,姿态像一只正在捕食的妖兽。
粗壮的尾巴将被打翻的席案扫开,细长的舌头伸出来,像是在品尝‘南尔’恐惧的味道。
许茗仪心跳加快,冷汗直流,不过一晃神,漆黑的爪子便已挥至眼前,带起一阵腥风她本能般地下蹲躲过这一击,乘着依拉勒一手卡在石柱里的那一点儿间隙,迅速将自己融入影子里。
时刻维持影子的状态会消耗太多的灵力,这张符不好画,且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她身上只剩一张了,如果她不能......
【躲开!】
慢不了一息,不知是许茗仪的动作开始迟缓了,还是依拉勒玩腻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次发黄的爪子只从她颈间一寸划过,只差一点儿便要见血。
她根本无处可躲,只要依拉勒摇响另一只铃铛,她的位置就暴露无遗了。
得想办法把那一只解决掉。
许茗仪感觉到自身的灵力飞快的流失,然后经脉里又重新从外界吸收进新的灵气用于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