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不就是六千两吗,来人,拿银票来。”姚安涟被激的当场付了钱,他瞪着杜袅袅,“你们救得了玫娘一时,救不了她一世。这关扑店迟早要关门。”
他说到了玫娘和老板的痛处,眼见他们脸上划过落寞,姚安涟损失银子的挫败感也消减了半分。
就在此时,他听到杜袅袅说:“我有法子让关扑店继续开下去。保证生意红火,财源广进。”
玫娘惊喜地抬起头。
第47章 成功脱身
杜袅袅虽是第一次接触关扑游戏, 但她熟悉另一种游戏方式——投掷硬币。
幼时,她爸就经常拿扔硬币的把戏逗她,等她长大一些, 自己也开始玩, 糊弄同学倒行, 每次碰上她爸, 她一准会输。
每当她想出去玩或是有想买玩具的愿望, 她爸不想满足时, 总是哄她以掷硬币的方式决定, 初时她觉得公平, 即便输了, 心愿无法达成,也无怨言, 等后来她就发现, 怎么总是她爸赢。
她查了些资料, 才发现其中的玄机。一般而言,扔硬币是相对随机的, 正面和反面出现的概率各占一半,但若是同一个人以相同的姿势往上抛掷,且抛出前硬币在手中是静止状态,则抛掷后硬币跌落的结果会较为趋向抛出前的那一面。
杜袅袅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她练习了很久, 终于有一次赢了她爸。那时她上中学, 想周末让她爸陪着一家人去公园野营,她爸婉拒后又拿出经典的抛硬币游戏, 笑称把一切交给运气,这一次结局却在他意料之外。
看着女儿掷出的结果, 他的笑僵在脸上,“改天去吧。爸爸今天真有事儿。”
杜袅袅软磨硬泡,终究还是眼看着老爸穿上外套推门而去,她郁闷无聊下决定跟着爸爸,去看看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却撞见他和情妇手腕着手逛商场的画面……兜里的硬币被她死死攥住。
她弄懂了扔硬币游戏的技巧,却弄不懂她和妈妈在她爸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前世的回忆不甚愉快,却为赢这一次埋下伏笔。危机暂时化解后,玫娘迫不及待地问:“这位小娘子能帮关扑店挽回生意?”
杜袅袅眸光扫过还在场的姚安涟,含蓄道:“小女子略知一二。”
她这一瞥,众人压迫的目光都盯向姚家主仆,姚安涟忿然皱眉,不甘贪婪的目光绕着玫娘,“本公子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这关扑店没落已成定局,你们再怎么救,也是徒劳。”
他抬手挥了挥,“我们走。”
领着侍从踏出门外,行了几步,姚安涟顿住,“你去盯着,看看他们都有哪些手段,回来禀报我。”
“是。”
关扑店内,玫娘和于老板将几人请到包间里坐定,端上茶果点心。
于老板走到杜袅袅身前请教,“敢问杜娘子,有何高招能让关扑店扭亏为盈?”
玫娘从旁也露出关切的眼神。
杜袅袅柔声道:“老板,你先与我说说,这关扑店为何生意不佳?”
于老板娓娓道来,“关扑原本是汴京城炙手可热的游戏,男女老少都爱玩,金明池沿岸开的这片关扑店,都是三五年前兴起的,刚开始家家都生意爆满,可是时间久了,玩的人便觉得乏味,没有新意,大家的生意都一落千丈,从去年到今年初,陆续关了好多家店铺。
我们这家一直是这片最大的,名声在外,慕名而来游戏的客人虽大如不前,但也还能经营,所以开到了现在。只是,今年三月起也入不敷出了,每天来店里关扑的客人少,成本都收不回,再这样下去,只能歇业了。”
杜袅袅了然,“听老板这么说,问题的关键在于关扑游戏玩法陈旧,客人提不起兴味。”
于老板:“正是。”
杜袅袅在系统的店铺介绍上看到了相关描述,此番听老板讲解详细情况,更笃定了她心中所想。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现代的网络游戏都还要不断迭代版本、引入新英雄才能稳固玩家群体,古代想来也是一样。总玩一样的游戏,再好玩,也有玩腻的时候。
杜袅袅略一思忖,“老板,小女子倒是知晓一些与关扑类似,也很引人入胜的小游戏,适合在店里开展留住客人,成本也极低,一本万利。只是,小女子有一个条件。”
“杜娘子但说无妨。”于老板道。
杜袅袅:“倘若我的点子能帮助关扑店恢复生意,我希望老板能够割爱,让玫娘来做我的助手。我有一家新开的店铺,正在招揽得力的人才。”
于老板闻言,扭头看向身侧,这位杜娘子还真是冲着玫娘来的。这么看来,玫娘还真抢手,他犹豫片刻,终究是店铺的利益占了上风,“行,只要杜娘子的法子奏效,我便将玫娘的卖身契转给你。”
杜袅袅看向玫娘,“玫娘,你可愿意?”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事全凭自愿,你若不愿,我绝不强求。”
玫娘虽然不知杜袅袅说的是什么店铺,但想来杜袅袅能与世子爷、贵女们一同出入,必也是京城显贵,开的店也是正经的店铺,总好过沦落去做歌姬舞女。关扑店的老板虽照拂她多年,但遇到危难时,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一如刚才。
“玫娘愿意。”她只稍加思索,便点头同意。
杜袅袅勾了勾唇,“好,那我便将这些新鲜的玩法教给老板。”
姚安涟那头派了家丁混在关扑店里,鬼鬼祟祟地想要探听消息,奈何店里的侍者都受了老板特别嘱咐,对于要新上的游戏守口如瓶,生怕走了风声被同行学去。
姚府的家丁悻悻地打听了两三天,还花了些银子,这才探听到一星半点。
“公子,听说他们托匠人打造了很多竹子做的小圈。”
“竹圈?这是要作甚。”姚安涟把自己纵横赌场这些年的经验翻过来倒过去地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来他们要竹圈来做什么。
所幸店铺的手脚很快,也没让他等太久,七日后,新的游戏项目便隆重登场。
为了探得第一手消息,姚府的家丁早早地赶到重新调整了格局的关扑店,排在前列试玩,这一玩便欲罢不能,待到回府禀报时,已是晚上。
“你说什么?套圈圈?”姚安涟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摆了很多好看实用的物件在地上,小的一眼看去,好几样都想要,那竹圈又尤为便宜,才十文钱一个,跟那些物件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家丁描述的绘声绘色,“小的一下子买了十个,站在那线外,本以为怎么着也能套上两三个物件,谁知一个也没套中。那小的怎能甘心,都已经花了一百文了,也不怕再多花一百文。于是小的又买了十个,扔过去,才中了一个小的。”
他满脸懊恼,另一个家丁道:“小的玩的那个是钓粽子,只要二十文就能玩一次,在沙漏流尽的时间内,如果能钓上来十个,就能去老板那换奖励,奖励有腰带、帽子、鞋之类,若是正经去市集买,怎么着也得一二两银子,小的当然没忍住,就多玩了几次,没想到那个钓竿和钩子特别不听使唤,每次眼看快要钓到了,钩子总是滑脱。”
他支支吾吾,低着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玩了一下午,花了快八百文。”
还什么也没得,这么想想,真是亏大了。不过快钓上来那种感觉,挥之不去,跟挠痒痒似的,越想越上头。若不是要赶紧回府,他还想继续,不就是十个粽子吗,他就不信他钓不上来。
姚安涟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家丁的脑袋,“就你们这么玩法,十两银子也不够赔。”
他琢磨道:“如此看来,这关扑店是引入了一些新的游戏。那客人反应怎么样?”
两个家丁提起这茬,眼神同时一亮,表达欲极强。
“那人可多了,小的本想连着扔竹圈,排在后面的客人都不乐意,每人每次顶多买二十个竹圈,扔完就得重新排队,小的排了好多次呢。”
“钓粽子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还好小的去的早,不然且得等着。此外还有扔飞镖,要是有功夫在身手头准的客人,只需花十五文钱,就能博一大壶美酒或五斤酱牛肉。闻着可香了。”
眼见自家府里的家丁都沉迷进去,可见这关扑店得火爆到何等程度。
“好个小娘子,倒是真有本事。”
两个家丁见自家公子露出算计的神色,很自觉地问:“公子,需要小的们做什么?”
姚安涟朝他们招了招手,“你去其他关扑店,把你看到的玩法详细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效仿;你,带几个人明日去玫娘的店里,寻个由头闹事,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两人领命而去,姚安涟则在自家宅子等着消息。
大半天过去,负责闹事的家丁带着一帮鼻青脸肿的兄弟们一瘸一拐地回来,“公子,他们请了好厉害的打手,我们在那刚闹起来,就被人给扔了出来,还给打了一顿。”
“不好了,公子!侯爷来了,手里拿了好长一根棍子。说是要打死你这个只知赌钱的逆子。”看门的家丁急匆匆来报。
姚安涟目露惊慌,难道是他在关扑店里损了三千两银子的事儿传到他爹耳朵里了,“快,快躲起来,就说我不在。”
两个家丁从善如流地躲了起来。
“我是说我躲起来,哎,来不及了。”他忙不迭想溜走,还没从窗户那爬出去,留侯拿着长/棍黑着脸出现在厅内,一看到他,张口喝道:“逆子!还敢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姚安涟被他爹追的满厅跑,“爹啊,轻点啊,我下次不敢了。”
“我让你赌钱,我让你拈花惹草。”留侯本是武将出身,下手一点也不轻,“不学无术,纨绔无礼!明日,你就回国子监,好好读书去。”
“我不,我不要读书……哎哟,爹,别打了!”
“你还敢忤逆!”
“啊……爹,我是你的亲儿子啊。我去,我明日就去,爹你停手吧,孩儿腿都要被打断了。”
姚安涟受到家法惩治时,杜袅袅刚从于老板那拿到玫娘的卖身契,又去官府那办了手续,官府在过户的籍契上盖上印章,玫娘就算正式脱离关扑店了。
这些天她见识到了关扑店新上那些游戏的火爆,与杜袅袅接触下来也知晓了她为人亲善,是极好的主顾,心便有些向着杜袅袅。
“杜娘子,既然你有这么好的点子,为何不商量着和于老板合作分成,按现在店内的客流,可日进斗金。只是将玫娘换出来,多少有些亏了。”
杜袅袅对于玫娘能提出这样的想法,倒很欣慰,的确,一名贱籍女子值不了多少钱,但这些主意却能带来很可观的收益。
她微微笑了笑,“你能替我着想,我心里高兴。只是你想没想过,姚安涟为何如此笃定,关扑店一定会关。”
玫娘目露讶异,“是因为店里生意下滑?”听杜娘子的意思,似乎别有深意。
杜袅袅:“生意下滑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关扑是一种消磨意志的游戏,过于兴盛并不利于国泰民安。即便现在店铺红火起来,没多久这些把戏也会被人效仿推广,最终沦为和关扑一样,让人提不起兴致。更何况官府也会禁止,勒令关扑店停业,或是只在节日里才能开放。这行终究不能长久。”
她早在系统的行业消息里,看到了关扑店的未来,所以才没有想过合伙之事。
于老板重利轻义,未来的事情也算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玫娘虽比杜袅袅年长,混关扑这一行也有五年之久,但听得这番话,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她已脱离了那行,算是走上了正途,她感激地看向杜袅袅,“杜娘子,我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会的,我好好学。”
杜袅袅看她恨不得现在就开工的样子,噗嗤笑了声,“你在关扑店忙了这许久,先回家歇歇吧。”
“回家?”玫娘下意识道,她身世飘零,无依无靠,契书转到谁手中,她便被迫跟着谁,活了二十年,也没有个像样的着落。
杜袅袅将她带回宅子,推开门,只见精巧雅致的园林,高大繁茂的桂花、海棠,可用来休憩的院子,一花一草都透着舒畅清新。
“你的房间在那边,程姐姐带你过去。”杜袅袅笑着指了指。
玫娘拎着包袱,有些拘谨,“不用我伺候娘子起居吗,我可以睡在外间,有张床就行。”
杜袅袅弯眸浅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我也不需要人伺候。一人一间房,三餐都有我祖母,平日你跟我去店里,闲暇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会拦着。”
杜柒柒:“玫姐姐,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我们互相照应。”
杜老太太笑呵呵道:“我去宰鱼,给大家做饭,今日我们吃顿好的。”
“太好了。”
玫娘初时还有些放不开,待程招娣陪着她到了房间,两人说了好些话,玫娘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多大的便宜,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她在这不是丫鬟,不是婢女,而是可以堂堂正正活着、为自己谋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