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围绕和陈导演的作品聊天，说着说着，周芙忽然问了句，“不过，我还是挺好奇，陈导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陈导演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语言。
还未得到答案，陈导演忽然接了个电话。
他对周芙和明萱示意，“朋友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说完，便起身离开包间。
他一走，周芙才笑嘻嘻凑上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们萱萱优越的外表，超强的演技，和敬业的精神喽。”
可能是因为苦尽甘来，周芙今天异常兴奋，明萱拿她没办法，拿了块西瓜给她吃。
周芙一边啃西瓜，一边就着刚刚的话题得出结论，“他当初选邹菲菲就是违心之举，肯定是良心发现了。”
说话间，门被推开。
明萱赶紧用胳膊肘碰了周芙一下，示意她谨言慎行。
她这才噤了声。
陈导演挂着满脸笑意，率先走进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中舜集团，也就是星辰互娱的傅总。”
明萱顿时愣住。
此时，门外的人应声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西装，身材修长而挺拔。五官深邃，气质矜贵。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难得敛了几分张扬和懒散。
傅燃开口和明萱打招呼，“好巧。”
明萱默默把视线移开。
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惊慌了，她昨天刚怼完他，他今天不会来对她实行打击报复吧？
果不其然。
陈导演说，“想必你们应该都认识。”
周芙把话接过，“对的，傅总和明萱是朋友。”
“不仅是朋友。”傅燃看向明萱，对着她扬了下眉梢，“我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明萱。”他懒懒地唤了声她的名字，故意问道，“对吗？”
“……”
第19章
包间内, 一时间有些安静。
陈导演和周芙都有些不明所以地投来视线。
很好。
傅燃这是在对她进行公开挑衅。
明萱现在再也不愧疚了，一点也不。
“是的。”明萱皮笑肉不笑道，“我和他还是校友。”
说这话的时候, 她一直盯着傅燃, 饱含警告意味。
陈导演惊讶道, “这么巧？我和周芙也是同窗。”
傅燃也笑了下, “就是这么巧。”
算是肯定了明萱的回应。
包间里的桌子是十人桌, 座椅摆放了六个。
傅燃没坐陈导旁边，抬手拉了明萱身边的椅子入座。
周芙见状, 立即在明萱耳边低语，“好好和你这朋友聊聊，只要你们关系好，以后什么资源都有。”说完，还颇为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傅燃转过头朝明萱扬了扬唇，故意道, “好久不见。”
“……”
明萱很想怼他，但迫于周围人多, 她只好憋回去。
她低头拿出手机, 给他发了条消息作为警告, “别烦。”
傅燃也点开手机回复, “看心情。”
陈导演看不到这暗潮汹涌，乐呵呵地做起了现场的主持人。
没一会儿，服务员敲开门, 齐刷刷上了几道菜。
一场饭桌上的社交就此拉开帷幕。
以前在这种场合上, 明萱最喜欢充当的角色是漂亮的哑巴。聊天交给周芙, 她在一旁假装听人聊天，□□游在外。
但今天却不同与往日。
因为身边多了个傅燃, 她想神游也做不到了，必须时刻留意他，以防他又使坏！
其实明萱担心的事无非也就一个，害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
事实证明，她越担心什么，傅燃就偏要做什么。不光多次把话题往她身上引，还当众……给她夹了块鱼。
“我不吃鱼，谢谢。”明萱转头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是吗？”傅燃掀掀眼皮，故作一本正经道，“我怎么记得你喜欢吃。”
明萱咬牙，“你记错了。”
“记错了？”傅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应该啊。”
明萱暗自握了握拳。
在他准备说下句话之前，不动声色地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她穿着高跟鞋，用了八成力，就听旁边一声闷哼，果然没再说话了。
明萱笑了笑，拿起手机发消息挑衅他。
明萱：“傅少爷还没被踩过脚吧？”
傅燃：“确实。”
明萱轻轻冷哼了一声。
陈导演见两人关系如此亲近，有些事才后知后觉浮现在脑中。
他记得傅燃那天来视察，看到纪轻灵与明萱对戏时，有些不太高兴地让他换个演员上场。
纪轻灵是傅燃公司的，陈导演自然而然误以为是他见不得自己家艺人生着病干活。原来只是嫌她蠢，人家真正的朋友是与纪轻灵对戏的明萱。
这可真是场大乌龙。
想到这个，陈导演忽然朝明萱提了杯酒，“明萱，今晚我得郑重其事地和你道个歉。”
明萱一愣，“道歉？”
“实在惭愧，之前那次试戏，我只顾着看效果，没留意到是纪轻灵把你从草坡上推了下去，让你受了伤，对不住啊。”
“受伤？！”周芙惊呼，她连忙转头看向明萱，“你还受伤了？我那天问你，你不是说没伤到吗？”
“没事了。”明萱伸手制止一惊一乍的周芙，将她重新摁回到椅子上。这才站起身，她抬眼与陈导演对视，点了下头，“不必道歉，已经过去了。”
两人隔空碰了下杯，明萱抿了口香槟。
坐下后，她怎么想怎么不对。
纪轻灵是背后使坏，从其他人的视角很难看到。看周芙这么惊讶的样子，这事儿应该也不是她跟导演告的状，她受伤只跟傅燃提过，所以能说出这个秘密的人……
她看了眼傅燃。
与此同时，傅燃也看向她，扬了下眉梢。
得到确凿答案后，明萱收回视线，低头给他发微信。
明萱：“傅少爷嘴挺大啊。”
傅燃：“过奖。”
谁夸他了？
她正想回复他一个抱摔的表情，又听陈导演开口道，“不过请放心，以后拍摄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因为傅总已经和我协商把女一号纪轻灵换掉了。”
“？”
“？？？”
“啊？”
周芙和明萱同时抬起头来，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错愕的神情。
“真换掉了？”周芙疑惑。
“是的。”
虽然换掉纪轻灵确实是件好事，但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公司之前力捧这种演员属于过失。”傅燃把话接过来，慢悠悠开口，“所以让她好好思过了。”
“天哪。”周芙咽了口唾沫，临开拍前换演员还是挺冒险的，所幸的是演员阵容还没官宣，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她戳了戳明萱的胳膊，小声道，“他对纪轻灵这么狠心啊？他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周芙说这话时，包间内恰好处于一个安静的状态，所以即便是她压低了声音，仍旧显得十分突兀。
明萱连忙清了清嗓子，试图盖过她的声音。
但没什么用。
很不巧的，还是被傅燃听到了。
傅燃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地倾听，随即低笑了一声，拿起手机发微信给她。
傅燃：“明小姐嘴也不小。”
“……”
明萱奋力打字解释：“你那点破事不是我说的，全网都知道。”
傅燃：“行，已经知道你私底下经常和经纪人提起我了。”
明萱气得想捶桌。
……
酒过三巡，这顿饭吃到后来，陈导演和周芙都喝了不少酒。
微醺的人容易兴奋，饭桌上变得吵吵嚷嚷。
唯有明萱和傅燃比较清醒，冷静地看着周芙和陈导演勾肩搭背，一口一个老同学，热泪盈眶忆往昔。
傅燃笑了笑，“老同学，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叙个旧？”
明萱瞪了他一眼，“闭嘴。”
晚上八点半，饭局终于结束了。
司机小赵先回家了，四人又都喝了酒。
陈导演说，“我送周芙回去吧，我跟她顺路。”
周芙不放心地指了指明萱，傅燃开口道，“明萱就交给我吧。”
“……”
明萱沉默着翻了个白眼。
周芙：“那就好那就好。”
临别前，陈导人都已经上车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下了车。
傅燃和明萱正站在酒店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就见陈导演奔着傅燃就来了，说什么都要郑重地握握手，“傅总不嫌弃，以后就是我陈某的朋友了。”
男人上头，总要客套。
明萱见怪不怪了，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谁知下一秒陈导演又cue了她。
“对了，忽然想起你们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选明萱做女四号吗？”
明萱闻言，抬起头。
陈导演一脸感激地看向傅燃，“这都多亏了傅总一语点醒梦中人。”
*
回去的路上。
明萱与傅燃一起坐在后排，但两人都默契地没开口。
一个看着窗外风景，一个闭目养神。
直到车开了一半，傅燃才懒懒地开了口，“我没有跟他说什么。”
明萱没回头，感觉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什么啊？”
从刚上车开始，他就察觉到她情绪不高，一直若有所思。思前想后，与她解释了一番。
“我是说，陈导临别前说的那些话。”
傅燃揉了揉眉心，慢悠悠开口，“你看过他的作品就知道，他是个认真的人。”
明萱“嗯”了一声。
在知道要与他合作时，明萱翻看了不少有关他的资料。不难看出，陈导演是个艺术家，他专注作品，在这一行做的出类拔萃。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影视作品的价值不该在于流量，而是在于文化品格。
让明萱印象深刻。
“但是在演艺圈里混迹多年，难免受到影响。从一开始的只想最大最优将作品展现，发展成先看资本，再看演员流量，渐渐地迷失了本心，我只是对他略微提点一二。”
明萱看向窗外的视线顿了顿。
其实她从分别前听到陈导演说完那些话后，心里确实有点不好受。
原本她还在猜测，陈导演忽然改变注意，是因为她那天回明家摔了冯宛萍的花瓶，又加以威胁，让她有所收敛。
陈导演这边没有了资本的施压，自然可以选择心中更为偏向的演员。就像周芙所说的，良心发现。
但他却说，是因为傅燃。
这难免叫她丧失了重新燃起的那点信心。
此刻听傅燃这么说，不禁缓缓转过头来看他，“提点什么了？”
傅燃也睁开双眼，一双黑色眸子在夜色中辨不清晦暗，淡淡地朝她看了过来，“你要听？”
明萱坐直了身子，点点头。
傅燃抿了抿唇，略微思考片刻，才道，“我只说叫他遵循本心，不要乱花渐欲迷人眼，失了本心。”
“没了？”
他撩了下眼皮，“没了。”
“就这些？”
“不然呢？”
其实得到这样的答案，明萱心中已经晴朗了许多。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重新倚了回去，“你还挺文艺。”
“所以拿到角色是你应得的。”
傅燃补了句，“与我无关。”
明萱别开头看向窗外，暗自勾了勾唇，语气轻快，“那是当然。”
傅燃见状，也低笑了声，“火了之后给个签名？”
明萱撑着下巴，转头扫了他一眼，“看心情吧。”
话虽这么说，但明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她对傅燃也算是有所改观。尤其今天，他在遭怼后竟然不生气不记仇，还主动和她解释陈导演的事。
复燃呢，虽然大部分时间嘴很欠，很讨厌。但确实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次，偶尔，只是偶尔，还挺靠得住的。
想到这，明萱从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签字笔，“车上有纸或者本吗？”
她问。
“没有。”他抬眼看她，扬唇，“怎么？心情不错？”
“还行，勉为其难可以给你签个名。”明萱转身面朝傅燃，晃了晃手里的笔，“选吧，签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