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时泽。
通过昨天晚上,她也看得出来他非常忌惮时绰,更何况他们都领证了,那她用用他名号也无可厚非呀。
毕竟,他昨天晚上已经答应给她讨公道了。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逐渐敛不住。
好吧,她承认某人更帅一点了。
舒坦日子没过几天,顾倚风就因为一通电话急得上火。
打电话的人,正是来“千里送温暖”的好弟弟,顾倚霜。
“我十二点的飞机,到京市得下午三点多,希望你和我那位姐夫能准时到。”
耳边再度响起通话的内容,顾倚风顶着黑眼圈清理思绪,又心烦意乱地捏了捏鼻梁。
指腹点进跟某人的聊天框,早上发过去的消息他还没回。
这么忙吗?都四个小时了。
她心想,饱满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想了想,她刚准备再发一条,手机屏幕就猛地一切换,变成了来电待接通的状态。而打电话来的人,正是忙到几小时不回消息的时某。
“喂?”她有些不满。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抱歉,刚看到消息,我现在去接你。”
食指玩绕着几缕垂到胸前的发丝,深棕色的狐狸眼闪了又闪,她故意说:“没事没事,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筒对面明显沉默了两秒。
就当顾倚风以为他要答应或者责怪自己怎么不早说的时候,他缓缓道:“我不认为这是大不了的事。”
“顾倚风,我们结婚了对吧?”
“……对。”
“来找你的人是你的亲弟弟对吧?”
“……也对。”
时绰吸了口气,言辞端正:“既然如此,我作为姐夫去接小舅子,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好像没有。”
顾倚风的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一是没想到时绰会这么堵自己,二是意外从他口中蹦出来的两个字。
姐夫。
小舅子。
明明是实际意义上的称呼,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时,心脏还是突兀地加快了两分。
很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
时绰继续说:“你现在在酒店吧?”
“在的。”
“等我,十五分钟。”
“好。”
电话结束后,她看着不到两分钟的通话时长,陷入了沉思。
时绰比她想得还要严谨准时,十五分钟,不多不少。
停在门口的还是那辆保时捷,一尘不染的白。
上车后,她乖巧地系好安全带,又给他说了弟弟所坐飞机降落机场的名字。
说完,顿了顿,又干巴巴地开口:“还有一件事。”
时绰:“嗯?”
扭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他的五官很优越,尤其是侧面看,鼻梁高挺,面目线条立体,三庭五眼的黄金比例,有着最直观的美感。
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她低下头,绞着袖口:“那啥,我弟有可能也是我爸妈的眼线,所以……我们得,得表现的……”
听着她欲言又止的话,时绰直接挑明:“需要表现得多亲密?”
怕他误以为自己要占他便宜,顾倚风立刻道:“也不用特别腻歪。要不一会儿到机场我们找地方练练?”
自然是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时绰忍俊不禁:“好,我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呀……
顾倚风微窘,这下不就更像她想占他便宜了吗。可她真没这个意思呀!
都怪顾倚霜!
好好地在魔都不好吗,非得来找她!
她不会被时绰当成女流氓吧?
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车子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稳稳停住,她才也跟着停下。
京市的人潮拥挤不是说说的,明明不是节假日的高峰期,但机场周围依旧人挤人。
就当顾倚风发愁这个局面该怎么演习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双腿被迫跟着他朝某个方向走去。
两人最后进了一栋破败的大楼。
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里是?”
“原来是一家教育机构,但是年初创始人卷钱跑路了,一直没人接手。”
说完,他松开了手,视线在她腕处停了一秒,然后淡定挪开:“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应该没问题。”
没察觉到他目光里的不寻常,顾倚风心满意足地打量一圈,随即开始思考要怎么表演亲密。
她虽然写过很多小说,但其中有关爱情的却不多,就算是亲密的戏码也是真的相爱后,哪里需要像她此刻这么尴尬。
“我能搂你的胳膊吗?”她犹豫着出声。
时绰轻笑:“当然。”
看着男人从容不迫的样子,顾倚风更心虚了。
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要搂她胳膊。
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她上前,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只是因为太过紧张,只顾着上面,脚底下依旧远得能再站个小孩。
时绰看了眼,主动用另一只手去拉她:“放松点,不然太假了。”
僵硬地把距离缩短,但却因为没站稳,她又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近在迟尺的人,手臂死死锢着力道,生怕摸到哪里。
因为突然的靠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清新的栀子花香从她头发上传来,不由分说地侵占了男人的神经。
跟上次一样。
他想。
看着她这副稍显狼狈的样子,时绰无奈:“顾倚风,我很可怕吗?为什么你这么紧张?”
站稳后,顾倚风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我不好意思还不行啊!
时绰忍笑:“行,当然行。”
就这样“难为情”地演练了十分钟,两人到了机场大厅。
还没走几步路,一眼就看见了推着箱子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年轻男人。
顾倚霜的五官跟顾倚风很不同,他更随父亲。
视线在搂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扫了圈,他直言:“姐,就你这演技,我再给你一个月排练也假。”
吃瘪地翻了个白眼,顾倚山破罐子破摔地松开了手,作势要打他。
顾倚霜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时绰的身上,神色中多了几分好奇:“我直接喊姐夫可以吧?”
时绰颔首:“当然。”
得到了首肯,顾倚霜主动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顾倚霜。”
“时绰。”
简单的握了手,顾倚霜清清嗓子,笑意盎然:“对了,我这趟来有几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替爸妈问你们。”
心里萌生出不好的预感,顾倚风:“什么?”
顾倚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第14章 玫瑰夜
顾倚风僵在原地,道:“其实不办也没——”
话没说完,她的左侧肩峰被人一把搂住。
他微微用力,她歪进了距离男人心脏只有一寸之远的距离。
“目前的打算是明年开春。具体地点还没定,我听你姐姐的。”
说话的人是时绰。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落得结实,哪怕周围人来人往带起一阵阵小小的风,这两句话也很轻巧地就钻进耳朵里。
顾倚风脸上的错愕更明显,下意识朝他看过去,试图在那张泰然处之的面容上瞧出一点信口胡诌的虚假。
但是,并没有。
一丁点儿都没有。
他的确是很认真地说完了方才的话。
他们靠得很近很近,近到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将她的感官填满,不浓烈,是一种很温和地侵袭。
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她想问,但顾及到“眼线”就在面前肯定不能问,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重重点头:“对,明年开春。”
顾倚霜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他定的酒店跟顾倚风所在地是同一个,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在顶层的总统套房。
办好入住后,他随口扯了个理由就上楼了。
看着电梯楼层数闪烁变化,顾倚风长长舒了口气。
笑吟吟地转过身,她夸奖道:“看不出来呀,时总是演技派。”
时绰挑眉:“没演。”
怔了怔神,顾倚风的神色出现些许不自然:“那你说的办婚礼的事……”
“我认真想过的。”
时绰依旧如故:“还是说,你不打算给我一个正当名分?”
这什么跟什么呀!
顾倚风奓毛,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道:“我只是觉得办婚礼太麻烦了,又要选场地又要备流程什么的,会打乱我的计划的。”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来弄。”时绰认真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办就好。”
“你之前跟我说过,说你是为了你外公才跟我领证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希望你外公看到你幸福,那么一场盛大的婚礼,不是最能证明一切吗?”
他循循善诱,说得顾倚风原本牢固的执拗摇摇欲坠。
是呀,如果能有一场充满排场的婚礼,不是能让外公更放心她的婚姻了吗?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办这场婚礼?”她问。
朝她走近一步,时绰抬手,将散落在脸边的碎发捋到了耳朵后,他逐字逐句道:“你想要的,我能够给的,都可以有。”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天花乱坠的修饰,没有不切实际的摘星捞月,甚至连遣词也没有过多的赘述。
但顾倚风的心,还是难以自控地颤了一下。
像是有一根小小的刺,就这么越过她的胸口,明晃晃地扎进来。
无法抗拒,无法阻拦。
下唇被咬紧,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
时绰笑意尔尔,但眼神却灼得过分:“我希望自己能够被你相信,时太太。”
他又这样喊她。
可这次,她却不想纠正或反驳。
顾倚霜有时说话虽然不着四六,但做起正事来的确满身商务精英的范儿。
为了等他吃顿火锅,顾倚风在旁边怒追两部电影,耳边除了男女主腻歪肉麻的台词,就是大少爷一本正经隔着视频会议的挑错训斥。
听得顾倚风一会儿在东京看雪,一会儿在纽约追股市。
终于,煎熬结束,看着他合上电脑,顾倚风紧跟着站起身:“走吧。”
两人就近挑了家招牌挂着“川式”的店,进去前还相互打赌,说对方肯定吃不了两口就得嚷嚷着换成清汤。
锅底和菜很快上齐,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顾倚霜自觉地开始给下肉下菜。
没吃两口,他忍不住问:“你跟时绰领证快两个月了吧,见过他家里人了吗?听外公说,时家跟咱们家不一样,挺复杂的。”
快速咬了几口嘴里的牛肉,匆忙咽下后,顾倚风答:“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他带我回了趟老宅。”
没有隐瞒,她不仅说了已经见过时老爷子,连与时泽再遇都说了。
听完这些种种,顾倚霜的表情跟着凝重起来:“外公倒是也跟我提过,时家二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离婚的时候跟了前妻,今年才又回到时家。”
说完,他冷哼:“真是没想到,沈泽还有这种背景。”
想起那个人唯利是图的嘴脸,顾倚风问:“你知道时家二叔的前妻是什么人吗?”
顾倚霜点头:“做建材生意的,但这两年不怎么景气,应该快要破产了吧,也难怪沈泽开始巴结时家。”
听着他轻车熟路地介绍,顾倚风笑得自在:“你身在魔都,倒是对京市的事听熟悉。”
“你以为我想啊,”顾倚霜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跟姓时的人领了证,我对他们家的事才没兴趣呢。不过说来也挺巧,初恋男友跟丈夫是堂兄弟,什么感觉?”
顾倚风咬了口肉,干巴巴地说:“……没啥感觉,尴尬,太尴尬了。”
放肆地笑出声,顾倚霜想了想,还是道:“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
“我总觉得,时绰跟你结婚,不是巧合。”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锐利的鹰眼盈着锋芒:“你跟沈泽分手才半年,时家的人就来说联姻这事,而且据我所知,时绰和沈泽从小就不对付,几乎是比到大。”
停顿一瞬,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他跟你结婚也是知道你是沈泽初恋?”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且条理清晰。
但一句句听下来,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国产毛利小五郎”。
顾倚风道:“应该不可能,时绰之前都不知道我跟他谈过,而且他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像是会用这么卑劣手段恶心别人的性格。”
打量着她的表情,顾倚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啧,他一心只想搞钱的姐姐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开始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说好话。
这时绰,果然有些手段。
努努嘴,他耸肩摊手:“反正你留个心眼,别太信任他。”
想到好玩的画面,他还特地追加了句:“我可不希望有天你变成恋爱脑,然后跑回家一边诉苦一边哭。”
“我才不会当恋爱脑呢!”
“那最好。”
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快八点了。
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看医疗书籍恶补专业知识,顾倚风洗完澡后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耳边时不时响起那句“恋爱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掏出手机,她想玩把游戏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偏偏十人的竞技手游匹配到了两对情侣。
看着公屏上的各种发言,从黏糊糊的秀恩爱,再到一方对另一方的PUA(通过言语进行精神控制),她表情绷得更沉重了。
游戏结束,她输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输在了操作和意识,还是小情侣们的宝宝长宝宝短。
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正在热恋期。
她也同时害怕,怕自己有天也跌入这种没有自我的情境中。
再次成为幼稚到可笑的无聊戏码的重度玩家。
毕竟,恋爱脑可没有防沉迷系统。
三四秒后,她下定决心,跑到微信发了一段话。
然后点进主页、右上角的三个点,最后是“加入黑名单”。
她承认,那段恋情带给她的PTSD,还没有结束。
她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窗外的月亮依旧明亮。
大片的云围绕在侧,星子却寥寥可数。
与静谧夜色格格不入的,是钢铁森林中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