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绰挑眉,没应。
见他不表态, 顾倚风有点不爽,继续靠近,但手里的小猫却悄然又收回了怀里:“你朋友圈光秃秃的,真的很需要一些有趣的东西。”
“就一条,一条都不行吗?”她软着调调,普通话中混着好听的吴侬软语。
听得人心肠忍不住泛酥。
可时绰依旧冷漠,只再度抬起手,问:“你说的有趣的东西,不会是那个横幅吧?”
说完,不等听她欲盖弥彰的狡辩,他轻笑了下:“那还是算了,我怕它太有趣,朋友圈融不下。”
见软的不行,顾倚风索性心一狠,凶巴巴道:“你可考虑清楚,你才刚进入试用期第二天,小心我把你的分数都扣光!”
提到“试用期”的时候,时绰的眼神明显变了。
两天前,在那间暖气充足的病房内,在那个纠缠不休的热吻后,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上了他的脸。
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角,连喉结也没放过。
最后,堪堪停在半敞的领口前,与锁骨只隔了半寸的半寸。
紧接着,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命令他亲她,还一本正经地说把她亲高兴才愿意回答他,他自然是乐意效劳,可头还没低下来,总是热衷“嘴上划龙舟”的大小姐立马就怯了。
一如既往地“怂”。
但不是一如既往地想要逃避。
她还是告诉了他答案,一个他梦寐以求许多时日,令他彻夜难眠的答案。
她说,她喜欢他。
是跟他喜欢她一样的喜欢。
他笑而不语,成心想听她说更多,可大小姐更有脾气,不仅不愿意,还很干脆地提出了“试用期”一说。
由她宣布开始,也会由她宣布结束。
是不是转正,怎么转正,转正条件是什么,依然由她说的算。
那一刻,时绰真真感受到了,大小姐的骨子里,果然是流着些许“资本家”的血。
乌睫颤了下,他敛神,发散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聚在一个点上,是她的眼睛。
他道:“那这样好了,我们等价交换,我同意发朋友圈,而漂亮的时太太则是要陪我去个局。”
顾倚风挑眉,头歪了一点点:“再说一遍。”
知道她想听什么,时绰故意不遂她意:“等价交换。”
顾倚风纠正:“不是这句,再往下一句。”
时绰:“我会发朋友圈。”
有些咬牙切齿,顾倚风耐着性子道:“再下面一句。”
时绰慢条斯理地提起小可颂的后脖颈,把它从她臂弯里放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在小家伙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拽进怀里。
力道不算小,顾倚风失重一刹,不等反应,耳根忽得一麻。
“我说,漂亮又好心眼的时太太,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局。”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仿若在压抑着什么,但盈满了令人上瘾的温柔。
顾倚风以前不觉得她是声控,可就在一刻,敏感的神经从耳朵被挑起,遍布在全身,眼前的光晕,忽得变模糊。
她咬唇,不想让自己太好说话:“我考虑考虑吧,这样算的话我亏。”
“不亏,”时绰俯头看着她:“之前的宝石还没给你看,我可以加码。”
头一次,听到宝石这个词,心口的激动淡下来。
顾倚风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严谨:“我不要宝石,想要……比宝石更珍贵的。”
心脏像被无数只虫蚁啃食般,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字眼真是太烫嘴了。
“时总卖/身吗?”
时绰还是发朋友圈了。
只有一张照片,顾倚风心血来潮给他当了回摄影师。
某人的脸很抗打,哪怕是她这种在拍照上没多少天赋的人来,也帅气得跟写真大片一样养眼。
照片里的男人席地而坐,怀里抱着非常擅长卖萌的小可颂,身边是堆成小山的粉色气球,头顶是土到爆炸的横幅。
光线不算特别好,完全就是靠脸和气质撑着。
照片一发出来,迅速喜提两位数的赞。
梁吉葵是第一个评论的:【只有我觉得时绰结婚后画风不一样了吗?】
下面是一排自发性的接龙:【加一】
加了十几个一。
晚上七点。
夜幕浓厚,钢铁森林中星灯遥遥。
刚下车时,霓虹有些晃眼,顾倚风下意识抬手遮住,纤细白皙的腕子上多了串绿宝石手链。
这是她第二次陪他来京圈小辈们的局了,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徐疏寒的生日。
那天,她第一次走近他的世界。
而这次,巧合得连举办地点都一致。
“迟到了,得罚酒!”
他们刚进到酒吧里,二楼皮质沙发附近就传来声音,很熟悉的一道女声,很是恣意妄为。
顾倚风抬眸,目光定格在梁吉葵那头漂亮的红发上,忍不住拽了拽身侧人的袖口,小声道:“要不我也去染个头发?感觉好酷。”
时绰不动声色道:“我相信只要不是绿色,都会很好看。”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玩笑话,顾倚风乐出声。
上了二楼,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毕竟身处京圈中心地带的就那么些人,而且都是从小时候就认识的,玩的熟、玩的开,甚至关系再近一些,还颇有渊源。
其实正常来说,以时绰在圈子里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带女伴来了,大多数人也不会有意折腾,顶多打趣几句。
可偏偏今天这个场子,真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国王游戏?”
顾倚风挑眉,心想,原来这个俗气的游戏不仅仅在魔都的富贵圈里盛兴。
梁吉葵推给她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是水果宾治。橙与黄的渐变,很活泼可爱的颜色。
她笑吟吟的瞳仁里暗含几分期待:“嗯嗯,规则特别简单,抽国王牌,国王可以吩咐任何人,而被吩咐的人必须完成任务,如果玩不起或者完成得不好就喝酒。”
听完后,顾倚风觉得稀罕,因为她之前玩的规则,没有“完成得不好得喝酒”这一条。
刺激。
见顾倚风点头,梁吉葵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时绰,默默给其余发小们试了个眼色。
大家都很懂,默默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没想到,今天晚上,时某人的牌运好到窒息。
第四次看到国王牌出现在时绰手里,梁吉葵只觉得眼前一黑。
反观顾倚风,半倚在时绰肩头,接过牌笑得前仰后合:“时总手气真不错。”
时绰淡淡道:“碰巧。”
围坐了一圈的发小:“……”我们的初心真的是折腾他俩而不是吃狗粮吗!
捏着薄薄的卡片,她看向神色很不自然的梁吉葵,心血来潮:“能问真心话吗?”
梁吉葵:“你问。”
“你到底谈过多少任男朋友?”
顾倚风问得很直白,话音刚落,一圈发小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其中有个笑点似乎特别低,手拍在隔壁人的大腿上,发出了清脆的鹅叫。
除了提问者被被问者之外,时绰是唯一一个屹然不动的。
视线一转,他看到了一道刚走上楼梯,走近却又不自觉放慢脚步的身影。
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梁吉葵对几个笑得最猛烈的几个人骂了几句,然后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想哈,从十八开始,大概一年四五个?啧,有点数不过来,二十个肯定有了。”
“小梁总还真是博爱。”
无比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里,梁吉葵的脸都白了。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又明显是在憋笑。
还是那个刚刚鹅叫的,居然把嘴咬破了。
梁吉葵赶紧站起身:“不不不,他们都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真爱!”
裴渡冷哼一声:“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说完,他转过身,朝楼梯走过去。
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梁吉葵揣上手机就去追人。
等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见,热烈的气氛才瞬间又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种级别的修罗场我是真的很爱看!”
“小梁玩脱咯,日子不好过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让裴渡看见那二十多个人的画面,太带劲儿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着,说着幸灾乐祸但全无恶意的话。
顾倚风回头,肯定道:“你刚刚其实看到人家过来了吧?居然都不提醒一声,太坏了。”
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后颈,男人的嗓音到了分慵懒的矜雅:“我坏?”
“如果国王牌是梁吉葵抽到的,我们大概率要坐在这里亲五分钟。”
脑袋里闪过这个稍微有些考验脸皮的画面,顾倚风果断道:“上帝一定会原谅你这一次的坏。”
这时候,特意没有包下的一楼突然喧闹起来。
一支名气很旺的乐队粉墨登场,在汹涌的人潮中,一首歌词大胆、曲调充满野性的英文歌随即奏响。
顾倚风知道这首歌,而且特别喜欢。
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时绰英语不错,因为距离近听得也很仔细。
眸光暗了暗,他抬手去握她的腰:“所以,你喜欢正经的还是野一点的?”
听懂了他话里的深一层暗示寓意,顾倚风把头转回来,准确无误地抓到他的那只手,但又没有全部握住,只技巧性十足地勾起小指。
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的指尖在他掌心缓慢滑动。
只落下一个字。
她今晚的唇釉颜色很艳,明媚的红色勾的视线难以自控。
“那,时总是野一点的,还是正经的?”
第42章 告白笺
时绰定定看着她, 薄唇刚欲启,到嘴角的字句就因她的另一番话转了话风。
“我饿了,想吃点重口味。”
看透了她话里话外的暗示, 时绰不动声色地挑眉, 直言道:“想吃火锅了?”
顾倚风笑笑,索性把他整只手就拉住。
很烫很烫的热意顺着川字纹烙到了她指肚上,却又不止步在指肚:“时总现在真的很懂喔,值得表扬!”
无声地笑笑, 他的视线落到了他们交叉而握的手上, 唇边噙笑,心情愉悦得不像话。
他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朋友, 简单地道了声别。
从不算特别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出来, 顾倚风站在门前,鼻息前是清新的空气, 呼了两口, 五官之间的起伏生动又好看。
头顶月色依旧, 星斗围绕在侧, 像一幅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画。
一阵风吹过来, 将本就只有丝丝缕缕的酒气散干净。
她晃了晃手, 看向他:“这样直接走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朋友不会觉得你恋爱脑吧?”
时绰偏头:“恋爱脑?”
没想到他不知道这个梗, 顾倚风思索了一圈该怎么向他解释,半晌后才憋着笑道:“就是说这个人很会谈恋爱!”
“真是这个意思?”尾音扬起一点点,带着怀疑。
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她表情严肃:“对对对, 真是这个意思!”
马路另一侧传来小孩的哭闹声, 红尘的天平开始偏向后面一个字。
绚烂的灯光映入瞳孔中,原本澄澈的湖泊被迫染上斑斓, 宛若水平线上陡然筑起高台的海市蜃楼,梦幻,但也虚无。
没再纠结这个词,时绰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护在正上方:“仙女,上车吧。”
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夜景中。
线条流畅,似游龙。
想吃火锅不是随口一说,顾倚风是真的馋那口辣味了。
他们遵循就进原则,挑了家评价很不错的连锁店。
吃得有些忘乎所以,顾倚风甚至还不小心将辣油溅到了时绰的袖口。
原本的雪色突然落了一点红,而且几秒后,刺目的红慢慢变成了橙黄色调,令男人高不可攀的气势顿时泛起市井烟火气。
顾倚风傻眼了,赶紧抽出纸巾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绰哑然,拿过纸巾:“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先不说肯定能洗干净,就算扔了我也能买很多件。”
纸巾只发挥了一点点作用,油点子安然无恙。
没有多在意,时绰自若:“或者,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赔给我一件。”
丁点儿大小的歉意立刻烟消云散,顾倚风坐会原位,忍不住撇嘴:“时总可真会做生意。”
“一般会做。”
说着,他眉宇染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