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走进一步,时绰的视线便准确无误地圈在她身上,不愿腾出一分给多余的人。
顾倚风眼前一亮,下意识道:“你怎么来了?”
时绰:“怕你被外面的野花勾走,家花不放心。”
噗——
顾倚风没忍住,在心底笑出声,她没想到这么有乐子的比喻居然能在这人的嘴里听到,而且看他的表情,倒是颇有几分来“捉/奸”的意味。
至于野花……
她笑了,眸光一转,故意把矛头丢出去:“梁总,他说你是野花诶?”
梁吉葵乐呵呵地接下这口黑锅,很给面子插科打诨两句。
酒精在空气中弥漫,还混着几种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原本乱糟糟的嘈杂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戛然而止,他好像生来就有这种能力,只需站在那里,就会引来无数道目光。
像是黑夜中高悬于天际的月亮,星子们悄然聚拢。
没有管顾他人的视线,时绰朝她走去。
大掌微抬,青色的鱼尾状疤痕在偏暖色调的灯光下很显眼:“时太太,我们回家吧。”
顾倚风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可看见他的那一刻,那些晕乎乎的状态登时就跑干净了,而且随着他一步步靠近,神智愈加清明。
就当想要习惯性地去回握时,一道声音传来。
“时绰,你还是这么霸道,姣姣有说现在就要走吗?”
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顾倚风错愕地看向谢泉。
她有些傻眼。
一是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之前就认识,二是诧异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喊她的小名。
就好像,他在故意将事态闹僵。
要命,时绰可是个醋精!
而且她之前还亲口告诉过她这个小名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喊的!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时绰没有接话,眼神却冷了几十倍。
反观谢泉,缓缓站起身,侧迈出半步,刚好形成一个把顾倚风“护”在身后的姿势。
他道:“毕竟姣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边追着我一边喊哥哥的小女孩了,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判断,没人可以干涉。”
时绰低低的笑了声,半哂半嘲。
他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失态:“姣姣当然长大了,你不也变老了吗,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八了吧。的确,连我也得喊你一声哥哥。”
随着最后一个词落地,不和谐哦气氛攀爬到了顶峰。
赶在场面进一步难堪之前,顾倚风很利索地从谢泉身后走出来,然后一把拉住时绰的手。
不是抓,不是握。
而是安抚意味更浓稠的十指相交。
掌心又一次被他的灼热温度包裹住,顾倚风心跳如雷,重新看向谢泉:“是我让他来接我的,阿泉哥哥我们先走了。”
她的心脏被不安充斥着,一个称谓条件反射地从嘴里冒出来,即便说完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今晚是个阴郁的天气。
无星也无风。
连月亮都躲进云层里,朦朦胧胧得只能看见轮廓。
快马加鞭地回到车里,顾倚风仍心有余悸。
车内一直是属实的恒温,她深呼吸几下,然后准备将小包丢到后座。
可刚扭过身,便一眼就扫到了安分“坐”在皮质后座上的花。
是一束香槟玫瑰。
艳而不俗。
她蹙眉,看向他,解释道:“我不知道谢泉在……”
时绰的两只手都搭在方向盘上,但却久久不动。
甚至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没有,车内寂静如斯。
他看过来,目光灼灼:“你刚刚喊谢泉‘哥哥’?”
有些意外他抓重点的能力,顾倚风表情尴尬,食指指尖在侧脸滑了两下,讪讪道:“小时候喊习惯了,有点难改。”
时绰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五官带着不动如山寒意,尤其是像现在没有表情时,更像传闻中高坐孤山的玉佛陀了。
顾倚风求生欲爆棚,抬高了音量:“我也可以喊你哥哥的!时绰哥哥!”
终于有反应了,时绰冷哼一声:喊他就是‘阿泉哥哥’,喊我就是连名带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姣姣这么厚此薄彼呢。”
随着这番话说完,手也紧接着从方向盘上挪开,腕间表盘上的绿翡翠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他皮肤很白,借着街边路灯的光,为他清冷的气质更进一步润色。
盯着他的侧脸,顾倚风有有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无措。
心一狠,她干脆倾身贴过去。
可就是靠近的这一瞬间,时绰毫无征兆地看过来,两人的唇在无言的异样气氛中咻然擦过。
柔软的触感几乎令彼此都心惊肉跳。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更慌了。
要命,她刚刚只是想亲他的脸!
都怪狗男人,这种时候转头干什么!
胸口的起伏逐渐剧烈,顾倚风强忍着羞耻心,道:“这个总是谢泉没有的吧,而且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有!”
重新看向她,时绰的眼里添了点儿藏不住的笑意。
她的聪明劲儿令他没辙。
表盘上的绿翡翠又换了个角度,他幽幽道:“那请问时太太,你觉得是家花香,还是野花香?”
顾倚风:“……”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气好气的情绪憋在心口,顾倚风脸上反而笑眯眯的,一双分外无辜的深棕色眼睛闪着光:“可我没闻过野花怎么办呀,要不我去认真闻闻再来告诉时总?”
时绰眯了眯眼。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顾倚风继续摇旗呐喊:“说起来阿泉哥哥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脾气特别好,可不像某人喔,成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吃醋!”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被她彻底气笑,时绰抬手控住她的手腕,以一个不容置否的力道将人拉近。
熟悉的气息再度将她笼罩,顾倚风心跳疯狂加速。
她骗不了自己,无论嘴上说再多,她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有这种失重感。
这一瞬间,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是她的,而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也即刻喷张、呐喊,不知道究竟是在叫嚣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
男人的脸靠得很近,只要稍微垂下一点点,他们的唇就能贴在一起。
可他没有。
眨了下眼睛,顾倚风不甘示弱,嘟囔道:“别动不动就耍流氓,小心我把你被子扔书房!”
“顾倚风。”
他郑重地叫了她的大名。
连名带姓,一板一眼。
这样的口吻,顾倚风觉得上次听到还是高中时,班主任把她喊到办公室,问为什么故意空着英语作文不写。
“干、干什么?”
哪怕眼神直勾勾,可一开口,她的心虚发怯还是暴.露得原原本本。
“你都说了,我在吃醋,那你不能多哄哄我吗?”
第50章 惹风情
他眼中蕴着摧枯拉朽般的情愫, 只一眼,顾倚风的心便又成了不上不下的虚空浮木。
一堆难听的话堵在嘴边,她试图将它们吐出来, 可唇瓣张了又张, 最后也只瓮声瓮气道:“我哄了呀,明明是你跟我过不去。”
说完,她撇过脸,特地着重道:“而且, 还跟你自己过不去。”
“那我现在认错, 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两句好听的?”
说着,他俯下头, 薄唇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协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在白嫩的肌理上落下痕迹。
跟羽毛滑坠似的, 有些痒。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 没有直白又粗暴的侵略, 反而细水长流, 让这份触感在她的脑海中不断被拉长。
顾倚风的呼吸一窒, 脑袋乱糟糟、晕沉沉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化为一团积雨云, 压在她心口,莫名的躁动难安。
她勾了勾唇,笑道:“时总认错认得没诚意, 所以没有。”
时绰也被她逗笑了, 重新抬起头, 视线掠过因他而起的靡艳色泽,薄唇微启:“那, 时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知道他有洁癖,不可能在车里做什么,顾倚风有恃无恐地伸出手,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嗓音软,调调也软,佯装一副苦恼之意。
“时总,嘴上的诚意不够稀罕,我想看点稀罕的。”
寒风翦翦,月色清冷。
香洲湾内种植了很多孔雀草,介于蓝紫色的花瓣宛若月宫的精灵。
上面一层颜色浅,温婉又优雅,翩翩动人,而托着它的下面一色调则更深,偏藏青,更富力道。
她是被时绰抱下车的。
男人滚烫结实的胸膛令她发软,习惯性地搂住他肩颈,将脸靠得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在她听来,震耳欲聋。
从小花园到玄关只有十几步路,换做以前不过是三四句歌词的功夫,可眼下,顾倚风觉得无比漫长。
她忍不住心想,路易十六上断头台前走的路,是不是也这般。
“害怕了?”
感受到她的颤栗,时绰低声道:“你可以随时叫停。”
他向来如此,无论自持再猛烈汹涌的攻势,都心甘情愿地把主动权放在她这里,然后回到原位,做一个没有武器的暴徒。
锁孔繁琐精妙,再锋利的钢铁都撬不开,世上独此一只。
而她,一直是手握钥匙的人。
至于钥匙,则被他亲手托付。
可想了一圈,她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恰当,托付这个词暗藏的隐喻太有重量,拿着烫手,却又不好意思丢开。
他不希望她这样。
他给了她充足的选择权,如果觉得钥匙太重手腕酸了,随时可以扔下不管。
只是慢慢的,她心甘情愿紧握,而且不觉得沉重。
顾倚风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小,但意外地郑重:“可我不想停下来。”
进到别墅里后,时绰没有着急开灯。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瞳光深邃,晦涩,也极其认真,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陶瓷偶人。
大掌顺着她的耳根缓缓向上,穿过她的发丝。
表带混着凉意,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碰在皮肤上。
寒与热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分开,然后再撞击。
气息交缠,逐渐乱了阵脚。
顾倚风被激得颤了下,鸦黑的睫羽微微垂着,下意识嘤咛出声。
灼烫的热又在悄然间攀上脸颊,她偷偷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窘迫。
瞥了眼腕表,时绰默不出声地摘下。
房间漆黑,找不见光亮,只能借助月色依稀看清。
表是定制的,绿宝石的下面还缀了一串英文。
眸光暗了暗,薄唇轻抿,他将腕表放到了柜子一旁。
随即,狠狠吻上她。
顾倚风条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肩头,十指微微用力,释出来的力气是从他这里先一步给予的。
不仅是手,她仗着此刻的身高优势,双腿直接环上他的腰间,一对脚腕轻而易举地搭在一起,两人间的距离狭窄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吻绵长又猛烈,从吸吮一步步到啃咬。
不过被咬的人,是时绰。
无奈地溢出一丝气音笑,他哑声道:“姣姣,你之前咬破的地方才刚长好。”
“怎么,不能咬呀?”
顾倚风撇嘴,一双眸流光溢彩,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眼尾殷红,脸颊也是粉俏俏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
就算再怎么懂人情、识俗礼,可顾大小姐骨子里依旧蕴了大量的“娇纵因子”。
在连温度都被精准计算的温室里待久了,她也想要品鉴一下雨夹雪天气的肆虐。
时绰待她一直很温柔,细心妥帖地照顾到了任何一处。
可偏偏,她的叛逆是深入骨髓的,一朝一夕改不了,也没人需要她改。倒是应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接吻时她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微妙变化,一大堆分不清楚的情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弥漫,她有些兴奋。
脑袋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让她无比想要再不克制一点。
更想,看他失控。
手臂忍不住圈得更紧,她靠近他,唇瓣贴在男人耳根一侧,挑衅道:“时总,他们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身体越不行,你比我大四岁,不会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吧?”
唇角漾起弧度,时绰搂着她的腰,嗓音沉沉:“你要是想知道,我们可以试试。”
说着,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发,若有所思。
也在同一时间,顾倚风察觉到了他眼底燃起的星星点点,连忙出声阻断他的坏心思。
语气稍显紊乱:“别、别在这里,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长眉轻挑,时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大掌游离,轻松两下,套在高领内衬外面的靛蓝色衬衫扣子挨个被松开。
眨眼的功夫,又被整个从她身上剥离。
他故意道:“为什么要回去?你的身体明明很期待在这儿。”
羞耻心轰地炸开,顾倚风瞪大眼睛:“才没有!”
有也不可能承认!
狗男人!居然还想玩沙发play,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