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焰火——温岸【完結】
时间:2023-11-29 23:05:10

  商焰垂着眼,拇指摩挲着咖啡杯边缘,语调很淡,像是在闲聊似的:“你觉得是姜云晚拿了林月月耳坠子吗?”
  陈西忙摇头:“我不信学姐会拿她耳坠子。学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想起相处那几天,姜云晚对她特别好,无论她问什么,姜云晚都有问必答,姜云晚还教了她一些在做造型上的心得体会,毫无保留。
  此时想到这些,陈西又流泪了。
  商焰没再给她递纸:“陈小姐,谢谢你来这一趟,云晚知道你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微笑着的,但眼瞳里却浸着寒意。
  -
  虽然都交代好了,林月月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她其实有些后悔找姜云晚麻烦的。
  姜云晚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但林月月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只是口头承诺。
  尤其姜云晚离组后,事情就像是烧开的水烧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暗地里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时时刻刻,都怕那些事暴露。
  这一天看起来风平浪静,她却时刻都紧绷着。
  像一只惊惧畏缩到了极致的猫。
  晚上也睡不好,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
  生怕东窗事发。
  她做的事被剧组其他人知道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
  她一惊一乍地喊。
  “是我,月月,去吃饭了。”
  听到是助理的声音,林月月松了口气,“我不去了,你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就行了。”
  “你从昨天就在房间里没出来过了。”助理有些担心,“还是去餐厅吃吧。”
  “不去!”
  林月月声音尖锐了些。
  自从昨天姜云晚离组后,她就将自己关起来,生怕遇到商焰。
  以前多想遇到商焰,如今就多惧怕。
  助理被吓了一跳,也只能应好,走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门再次被敲响了。
  林月月一整天没吃什么正好有些饿了,以为是助理,也没想就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商焰,她下意识地想阖上门。
  商焰动作比她更快,抬手抵住了门板。
  走廊很暗,商焰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披上了层阴雾,低垂着看向她的眼瞳,漆黑幽沉。
  就在那个视线里,林月月就哆嗦了下。
  随后她长长吐出口气,又平静下来。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痛快。
  她知道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月月放开了手。
  商焰推门走了进去。
  林月月看着商焰的背影,怕更多人知道她做过什么,抬手就想关上门。
  商焰却说:“不用关。”
  林月月把住门锁的手一顿,慢慢松开了。
  站在门口等候的顾许差不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这里明明是林月月住的房间,商焰却像是主人。
  他在靠近窗户边的一张休闲椅上翘着双腿坐下,见林月月站在原地不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声很淡。
  “坐。”
  林月月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乖乖坐下了,她手揪着裙摆,眼神心虚地瞄来瞄去,就是不敢落在商焰脸上。
  商焰直视着她,那眼神淡漠极了。
  视线落到她耳朵上时,突然专注了几分。
  林月月感受到了商焰的视线,脸颊忍不住泛红。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或许商焰不是因为姜云晚来的,或许是因为她……
  这个想法,让林月月有些心潮澎湃。
  忍不住抬起一双含情带怯的眼,去瞟商焰。
  对上她视线时,商焰笑了声。
  极其冷淡。
  “这就是你污蔑姜云晚拿了你的耳坠子?”
  此刻,林月月耳垂上还戴着视频里出现过的翡翠耳坠,也是她污蔑姜云晚拿了的那枚。
  林月月心凉了下去。
  手忙脚乱就去摘了下来,像是烫手山芋想要扔掉,但想到耳坠的价值,迟疑了一瞬,又不舍得了,只能静静地攥在掌心里藏起来。
  尖锐的耳钉,扎在手心窜起痛意,这样也好,能让她清醒一些。
  片刻后,愤怒又染上了她心头。
  她委屈地抬头:“是。”
  “她说了不告诉你的,她还是说了。”她咬着唇,泫然欲泣,“骗子。”
  这样言而无信的女人,商焰怎么会喜欢的呢。
  林月月越来越不明白。
  在她看来,姜云晚也不是多漂亮。
  商焰眼神骤然冷了。
  “首先,姜云晚什么都没说,我自己查的。你以为做过的事,能瞒天过海吗,更何况那么拙劣的手法。”
  “其次——”
  商焰薄唇微扬,是一个嘲弄的弧度,“你未免太看低姜云晚了。”
  他视线在她握紧的手掌里扫了一圈,“这种打发圈养小玩意儿的东西,只有你能视若珍宝,姜云晚她看不上。”
  林月月倏然咬紧唇瓣。
  她自然听得懂,商焰话中轻蔑的意思。
  她强撑着抬起头,看向商焰,“商焰,为什么呢?”
  随着她话出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落。
  看起来好不可怜。
  商焰看着林月月的眼泪,眉头蹙紧了。
  这一刻,他再次发现,原来除了姜云晚以外,哪个女人哭,他都毫无感觉。
  刚刚陈西的,现在林月月的。
  他甚至有些厌恶眼前林月月的眼泪。
  “什么为什么?”商焰不想和她打哑谜。
  “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你对姜云晚这么好,对我就这么绝情。”
  “我和你本来不熟,有必要对你有情?”
  商焰反问。
  他觉得林月月这话可笑至极,他和姜云晚六年感情,哪是和林月月认识的那几天可比的。
  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闻言,林月月表情倏然愣住。
  她万万没想到商焰会这么说。
  她勉强勾了下唇角,唇色都是苍白的。“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但是我们好歹在一起过,不是吗?”
  商焰闻言,眉梢一挑。
  眼神变了。
  似乎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林月月突然就想起姜云晚说的那句“你确定你是商焰初恋?”
  屋内沉默了许久。
  林月月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灰败的行将朽木的脸色和缓了,眼睛又亮了亮。
  她殷切地望向商焰,“商焰,是不是你恨我,所以……所以才这样对我。”
  商焰恨她,上次来平城时他们再次相遇,他才装作不认识她。
  所以才对她这么冷淡。
  对,一定是这样的。
  商焰已经不耐烦了,“我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了,我恨你?林月月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我为什么要恨你。”
  林月月诧异地看向商焰。
  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外头走廊有剧组的人经过,看到敞开的门,不由朝里面看,林月月忙偏了偏头,躲开那些探寻的视线。
  顾许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焰哥和林月月聊剧本呢,等下找你们打牌哈。”
  等那些人离开后。
  林月月还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商焰看了眼时间,冷淡着眼瞥向林月月,“你后来还和姜云晚说了什么,她才会离开!”
  林月月擦了一把眼泪。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我说了我们恋爱过。”
  她语调微顿,咬着牙:“我想,她应该吃醋了。”
  闻言,商焰愣住了。
  “我们恋爱过?”
  “什么时候?”
  林月月心脏都暂停了跳动,还是极力想要让商焰想起她们恋爱过的蛛丝马迹。
  “当时在影视城,我对你说,商焰,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你明明答应了的。”
  商焰思考了一会儿,隐约有了印象。
  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来影视城不久,和林月月在一个组里当群演。
  有一天林月月突然就红着脸问他:“商焰,我喜欢你。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那时,场务叫要开拍了让群演准备,他不想和她多搅合,转身走时,说了句:“无所谓,只要你能坚持。”
  他真的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林月月也只是因为他的脸,而对他有了一时的新鲜感,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是这样,新鲜感一过,早晚都要离开。
  对他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商焰笑了下:“原来那就是你所谓的初恋啊。”
  他身体后仰,下颚抬起,微垂的眼看向林月月,带着几分高傲,“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真短呢。”
  他问:“有一个月吗?”
  林月月:“……”
  “如果那是在一起,那你还记得起,我们是怎么……”商焰语气一顿,“‘分手’的呢。”
  分手两个字,被他咬得无比嘲讽。
  林月月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当群演需要到处蹿组跑戏,那一个月里,她和商焰也只见过两三面。
  每次还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去剧组找商焰。
  商焰对她始终也是冷冷冰冰的,虽然有些挫败,但她想至少商焰这人影视城的人都说不好相处,却答应和她在一起,说明她还是特殊的不是吗。
  她想只要再努力一下,商焰说不定就会对她笑了。
  她和商焰最后一次见面前,小姐妹给她支招,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要想要拴住他,睡一觉就好。
  那天,她刻意换了一套崭新的内衣,骗商焰说有个剧组招男演员,把他骗去了宾馆。
  她在那简陋的宾馆里脱得一丝丨不丨挂,抛去尊严地想要勾引他,可商焰根本不为所动。
  甚至没正眼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那时她太绝望了,觉得商焰像一块冰,怎么都捂不热,她心灰意冷,恰好那时有个小剧组的选角导演在勾搭她,说可以给她一个配角的角色。
  那是她可以拿到的最好的角色,她还是动摇了,没有爱情,至少要有事业不是吗。
  她想等她金光灿灿的时候,商焰肯定不会再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了。
  于是她同那选角导演睡了。
  没想到,那是个骗子。
  她那些照片还在影视城传开了。
  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眼神,默默离开了影视城。
  那些不堪往事涌来,林月月唇瓣都咬得发白。
  当初离开影视城时,她还一直祈祷,这些事不要让商焰知道,她不想在商焰心里留下坏印象。
  但此刻,她知道了。
  商焰是知道了那件事,也看到了那些照片。
  可是,他并不在乎。
  因为在他心里,他们根本没在一起过,她也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商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林小姐,这件事我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以后我不想再在《荒城》剧组里见到你了。”
  呆若木鸡的林月月突然叫住他。
  商焰脚步一顿,没回头。
  林月月问他:“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
  商焰走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回答。
  -
  回到房间,商焰又试着给姜云晚打了个电话,依然是那机械的女声。
  他又挂断了。
  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知道姜云晚把他拉黑了。
  商焰沉默片刻,突然又笑了下。
  姜云晚离开剧组,肯定不是因为林月月污蔑她拿耳坠子的事,而是以为他和林月月恋爱过。
  所以,姜云晚在吃醋。
  这段时间,姜云晚对他的冷淡,他差点以为姜云晚对他彻底没了感情。
  看来并非如此。
  这让他阴郁沉闷的心情,终于开阔了许多。
  又静坐了会儿,商焰又看了眼手机,一个电话都没有。
  去监控室前,他和纪明浩通过一个电话,让他去看看姜云晚,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边一点响动都没有。
  商焰微蹙眉,直接拨了回去。
  响了好久,纪明浩才懒洋洋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商焰:“你说什么事?姜云晚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好好的!能吃能喝!不会自寻短见!”
  商焰能听出纪明浩的态度不太好,他伸手解开一粒扣子,扯松了领口,淡声说:“谁又惹你了。”
  这话一下就点燃了纪明浩憋了一下午的火气。
  “商焰,你他妈说我上辈子到底怎么得罪你和姜云晚了,你们一天天就这么折腾我。”
  “你给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感觉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平和的,至少是不掐了吧。怎么去一趟平城,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上一次,也是平城过后,人就病了一场,平城是和你们八字犯冲吧!”
  商焰垂着眼,没做声。
  他根本不在乎纪明浩说什么,现在他只关心姜云晚的状态,如果不是接下来几天剧组这边有重要事,他也会马上飞回北城。
  “她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想起姜云晚提解约的事,纪明浩又沉默了。
  就是那一瞬,商焰敏感察觉到了。
  他坐直了身体:“是出什么事了吗?”
  纪明浩斟酌了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商焰,姜云晚要解约的事。
  最近的商焰,在他看来,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破坏力极强,经常做出一些让人心梗的事来。
  每次都是他这个倒霉蛋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这是过去五年都没发生过的状况。
  在工作上,商焰一向很让人省心。他比谁都在乎自己的事业。
  最近却频频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如果知道姜云晚要解约,商焰真的在剧组搞出点什么事,才真的难以收场。这可是刘路的盘子,而且这部剧他们也投了钱的。
  纪明浩不想出岔子。
  还是在他回北城之前,不要刺激这位祖宗才好。
  纪明浩深吸口气,干巴巴地笑了声:“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今天我看了,人生龙活虎的,你好好工作,把《荒城》搞好,我们可投了不少钱,这可是我们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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