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家里也还有一点。”
许妍听得出对方是诚心的,但这个时候的吃的太珍贵了,而且后面还有那么长时间要熬过去呢。
“......信号断了之前,我爸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说让我就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然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了。”
樊悦抱着膝盖看着地面出神。
许妍客观道:“就现在这情况,也确实是哪里都不能去,待在屋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唉。”樊悦叹气,“你都不知道,我邻居家有个小女孩老喜欢来找我玩,后来被我发现,她居然从我那里偷零食回家,她还说是她妈妈教的,我真是......怎么能这么教小孩呢,反正现在谁敲门我都不开了......”
许妍默默听着,心里想的却是,现在还只是用用小心眼,弄点不上太台面的小手段,到后面,怕是上门硬抢都有可能。
她提醒道:“你也别一直在家关着门啊,别人还以为你家藏了多少东西呢,你就去敲他家的门说你饿,借东西吃,敲两回,就该是他们躲着你了。”
“......”樊悦肃然起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别说,等我回去了还真能试试。”
走廊里毕竟还是冷,两人也没嘀咕一会儿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许妍拉着绳子顶着风从三号楼回到二号楼,孰能生巧是真的,她感觉好像比早上第一次来的时候轻松了点。
她走步梯上楼,途径□□层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楼道里有说话的声音,就留了个意,顺带着中途歇口气。
是个中年男声,似乎在说今天的会议内容。
“政府那边的人说了,救济的粮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邻里邻居的也得互相帮忙,你们把家里多出来的吃的先拿给我们应应急,到时候报上去,政府那边都会再补贴给你们的!”
隔着一道消防门听得清清楚楚的许妍默了默:“......”好家伙,这会议还没散多久,果然就有人开始胡说八道了。
那街道人员施行完全没有说过这话好吧。
这就是季清宁不和其他邻居轮流去开会的原因之一了,隔着一层肚皮谁也看不到谁的心是什么色儿的。
识人不清,就是会吃大亏。
*
没两天过去,小区里的天燃气还是停了。
许妍把自己买的那个野外用的小炉子支在了客厅里,烧着不大的火,帮小松鼠烤着花生,还能腾出手给空间里的煮玉米脱粒放到食品袋子里。
顺带着听着房门外走廊上的各种动静。
也不知道是谁传播出去的,现在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二号楼顶层住着个医生,这几天,对面的季清宁家门外老热闹了。
背着老人来的,抱着孩子来的,还有自己不舒服来求药的......总之都把这当成了一个希望诊所。
就当下这一会儿,走廊就回荡着一个中年女人响亮的声音:“医生,医生,你做好人也会有好报的,你出来给我们家孩子看看吧,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咳嗽,这可怎么办啊!医生,医生!你听到了吗?”
然而1801的门始终关着,没有一丝回应。
中年后女人不甘心的用手大力拍着防盗门,“医生,一声,我知道你是在家的,你发发好心,就给我们看看吧!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1801屋里。
季清宁哄着谭思思带上耳机去小卧室里听儿歌。
谭思思不明白,疑惑地问:“妈妈,别人为什么都要来我们家敲门?”
“没事,他们只是找错人了。”季清宁缓缓说道,“你要是乖乖地在这里听歌,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谭思思很乐意就答应了:“好啊。”
季清宁把耳机给她带好,出来时又把小卧室的门关紧了,表情沉了沉。
上一世,也是这样,一拨又一拨的病人来敲她家的门,她最后没扛住,开了门,帮了忙,结果不仅没有得到那些人的感激,反而是一有事就会被找上门,拖拖拉拉地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连思思,也在这个纠缠过程中被传染了重感冒,当时家里条件药品都有限,整整病了三个月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憔悴地厉害。
一想到那些事情真实地发生过,季清宁想起来都是心疼的,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这道门,和这个先例都不能再开。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好人,这一次,只想自保就够了。
在一个多小时后,在走廊里的女人终于意识到这门是不可能叫的开了,临近中午时,才不甘心的离开了。
1804户。
李老太悄悄地将们拉开一条缝,打量了一圈空荡荡的走廊,又把门关上,朝着客厅里李君昊夫妻说道。
“住了这么些年,竟然也没看出他们家竟是黑心肠的,人家那小娃娃都那样了也不说出来帮帮。”
“平时肯定能帮就帮了啊,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帮,一个搞不好可都是大麻烦。”说话是李君昊的妻子陈雪。
“就是。”李君昊也附和道,“现在能顾得住自家人就行了,哪还有功夫去管其他的家的人了,再说特别是看病这种,看好了那还好,要看不好......指不定人要上门闹成什么样子呢。”
李老太瞪着眼,最不耐烦地就是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鼻孔里出气和自己作对,声音尖锐道:“你们还向着他家说话,咋的你们不知道,他家给上下的邻居都送了玻璃贴,偏偏就没给咱送,这是啥意思,不就是看不起咱们家!”
李君昊对自己的亲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直白道:“您要是跟隔壁那老太太能平时在外头能少说几句,估计也不至于是这样的。”
李老太被戳穿,瞬间就恼了:“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我看你现在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翅膀硬了是吧,我死了你们就安心了是吧!”
陈雪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眼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起身就回了房间,话又不是她说的,动不动就把原因归拢到她头上,关她什么事啊!
李老太一见这,越发认为人都不尊重她,气的手都抖了,指着卧室门朝着李君昊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一点儿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妈......”李君昊头疼抚额。
*
约莫是季清宁闭门的态度过于坚定,又过了两天之后,过来敲门求医做无用功的人就少了,走廊里也清静了不少。
但这天又有人在敲隔壁的门。
许妍下意识地以为又是过来求医看病的,却没想到,没隔两分钟,自家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以往来找季清宁的人,不会来敲她家的门啊。
她疑惑地去门口,从猫眼里看到外面站了两男一女,女的在敲她家的门,而那两个男的还在敲季清宁家的门。
这又是在干吗?
女的在外面喊道:“家里有人吗?你好,家里有人吗?”
许妍隔着门出声问:“干什么的?”
门外的女人听到声音一喜,连忙说道:“哎,哎,你好,我是住在这栋楼七层的,是这样的,这次的风来得突然,我们家里准备的吃的不多,但家里有老有小,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来借点吃的......什么都行,只要一点点就行,将来一定会还的,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且不说还不还的问题,这个时候还能有东西借给别人的,那不摆明了自家是个人傻心善的肥羊吗?
许妍蹙眉,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家也没有吃的了,帮不了你。”
虽然嘴上说是是借,但是她看到,门外这些人敲门的时候,旁边竟然还放着撬棍之类的工具,也不见得就多有诚意。
她想起来,书里还有那么一段剧情,一些人自己家里的物资消耗完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地方,表面说是借食物,实际是为了打探家里有没有人,若是家里没人的,他们就会直接撬锁进去搜刮,有什么拿什么,基本上就等同于明抢。
即使是被拒绝了,门外的女人不肯放弃,还在声情并茂地恳求:“哎,妹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看直到现在了也没人送点吃的喝的过来,我家里两个孩子都饿得不行了,你就当是帮帮忙,一点点吃的就行。”
“真的没有。”许妍冷漠道:“我家也没来及去买。”
她始终不松口。
门外的女人摸了摸那坚实的防盗门,虽有不甘心也只能放弃:“唉!那好吧,那我再去别家问问。”
许妍注视着三个人都从她的房门口离开了,在片刻之后,又传来敲门声,应该是那些人又在敲1803和1804的门了。
女人站在门外说着同样的话,只说要借粮食。
1803的赵老太直接就隔着门诉苦:“我家哪有粮食,你都不知道,我儿子坏了腿,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一家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哪有吃的借给你......”
说到苦处,她甚至都想开门,有了想跟门外的人一起,去别人家借吃的的想法了,但是被她儿媳妇拦了下来。
“不知道外面这都是什么人,别出去,现在谁家也不会有多余的吃的,万一开门把我们家抢了那就完了!”
赵老太想到床上的儿子,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1803没有收获,女人转头又去1804喊,还是说着家里孩子都吃不上饭了,就想借一点吃的,将来一定会报答的。
房间里的李老太嗤之以鼻:“你家要吃饭我家就不吃饭了,现在哪里有粮食能借给你们,没有!”
女人又吃了个闭门羹。
接连受挫,三人无功而返,进了楼梯间才忍不住骂道。
“真晦气,这一层竟然都有人住!”
“有人就算了,竟然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借,都是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其它层人家多少还愿意给点。”
“行了!”女人也是一脸不耐烦,“你们俩就在那站着又不用出力,我还得低三下四地说好话叫人埋汰!快恶心死了!”
“走走走。”有人出来打圆场,“去下一层再看看,反正我们现在也攒了点吃的了,就一家一家地去试,总能有点收获。”
三人正打算离开,忽然一阵风又卷了过来,楼梯上方有一大块布一样的东西飞了下来,正盖在他们头上。
“什么东西啊这是!”
“这上面的楼梯台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
几人小心地上前查看,不仔细的话还看不到,在楼梯最上面通往天台门的几个台阶上,有几个偌大的长方形架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揭开遮挡的布料,竟是一些长得蔫吧的蔬菜。
“谁还在这种的菜?”
“管他呢,也不能白来,弄走再说!”
“......”
次日。
一大清早许妍就被走廊外面堪比鬼哭狼嚎的声音给吵醒了。
“没了,都没了!是那个丧尽天良地的偷了我家种的菜!”
“有人不怕遭了大报应啊!”
“哎呦!这往后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
两个老太太的声音交织着哭喊,许妍也分不清谁在说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了原因,估计是两个老太太占用公共空间里养的那些菜,还是被偷了。
不过想想也是,都这种时候了,居然没搬回家里养着,还把外头当成自家的地,心那么大,确实有点危险。
许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两个老太太肯定又要上门兴师问罪是不是她偷了菜,结果一个上午过去了,两人还是只在走廊里叫骂,并没有找上门。
她没敢出门去看,万一被瞧见了被赖上了也是麻烦。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走廊外面忽然安静下来了一个瞬间,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走廊里传来李君昊的声音:“妈,你怎么了,快醒醒!妈......”
随后没一会儿,隔壁的大门就被拍响了,李君昊声音着急。
“季医生,季医生,我妈忽然晕过去了,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拜托帮个忙了,不会太麻烦你的。”
“就看一下就行!”
1801的门没开,但季清宁好像是站在门后说话了,许妍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不是很清楚。
这之后没一会儿,李君昊也很快带着他家老太太回家了,走廊上重新恢复了安静。
*
又是一个星期五。
许妍拿上了答应捎给樊悦的书,准备再次去三号楼走一趟。
一个星期过去,室外的风没有任何减轻的迹象,依旧凌厉,她熟门熟路地排队拉着绳子到了三号楼,发现这次来开会的人比上次还要多。
依旧是在二楼,那个叫施行的工作人员被一堆人围着嚷嚷着各种问题,那场面看上去就十分的令人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