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曜冷哼了声,缓缓直了身子。
沈灵姝怨怨的眼神盯着人。片刻四处看看,侧耳听听。咬了下唇,才又重新看着卫曜。
卫曜人高马大,又站得直。
沈灵姝压低了声,央着人:
“你,低下点。”
卫曜垂敛着眼。眼眸下斜,小女娘眼尾都要红了。死死咬着唇。
卫曜顿了下,还是微低下头来。
沈灵姝踮脚,想着赶紧结束。
本只想亲一下人的脸——
只是当沈灵姝的唇探过去。
卫曜却侧了脸。
沈灵姝结结实实亲在了人嘴巴上。
却还没有完。
唇瓣贴近时,卫曜忽单手圈揽住沈灵姝的腰,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抵柱。另外一手捏着下巴,单刀直入。
沈灵姝被夺了所有呼吸,双手不得已处于高位撑着人的双肩保持平衡。被迫张了嘴。
卫曜的胳臂如铁滚热,烫得沈灵姝的腰肢几乎要软下。唇息之间,是少年炙热强夺的舌。
不同人清冽冷峻近乎于寒冬松间山泉的气质
滚烫,火热,来势汹汹。
待两瓣唇舌分离。
沈灵姝下巴都麻了。
卫曜微凉的鼻尖碰过沈灵姝的脸颊,抵着人的额,片刻分开。
深邃如渊的眼,看见女娘殷红湿润的唇,喘息时布料紧裹着的跌宕雪白……
女娘饱受蹂.躏的唇瓣红艳,玉润的脸蛋上,眼尾昳丽。混着身上的香薰,甜得令人晕眩。
杏眸中泪水委屈打转,
“呜你,你怎么这样欺负人……我还要嫁人呢……”
第三十二章
卫曜眼眸沉下, 眼底森森。
“嫁人,嫁何人?外头的小郎君?”
沈灵姝刚被人欺负,这会嘴巴又疼, 人又恼。
瞪着一双眼尾殷红的眼, 与人呛声:“就是嫁与江郎, 也与你无关……”
“好一个江郎。”卫曜下颌紧绷, 漆黑的沉沉的眼仿若要将人吞吃进肚。“那现在就让你的好江郎瞧瞧, 背着你的好江郎, 小娘子与我在做什么……”
卫曜将人抱离了木柱, 作势要走出屏风。
沈灵姝吓得圈紧了人的脖子, 眼泪成串儿掉。“呜不要……”
外头客室终于察觉里头的声响。
江明越走到珠帘旁。“沈娘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人隔着一道仕女游猎图屏风。
沈灵姝细哑的软语传出。“……没,没什么,我不小心碰倒了水, 要更换衣裳,公子外头稍等……唔……”
沈灵姝正吸着鼻子, 竭力如往常一般说话。
卫曜沉默着, 却忽侧了头, 在人雪白脖颈上便是一轻咬。
沈灵姝差点叫出声。
及时捂住了嘴。
这一抬手捂嘴, 又差点从卫曜身上摔下去。
然而卫曜胳膊收揽, 将人牢牢圈回怀中。
沈灵姝一手搭撑在人肩上, 一手抚寻脖子上卫曜咬过的地方。
一双水色潋滟的眸子, 终于忍不住心头委屈。“你今儿为什么这么坏……”
都咬出血一般, 好疼。
小女娘睫毛如扇, 泪珠成串。
卫曜抿了下唇。
将人重新抱回木柱旁, 多一分遮挡。
“是我心急了。”卫曜硬邦邦说,嗓子低压沉着声, “莫哭。”
沈灵姝听到这话,眼泪掉得更急。
擦了把脸扭开了头,不愿见人。
卫曜还能看见小女娘鼓鼓掉落的眼泪,雪白玉润的脸憋得粉红粉红。因恼气,胸.脯急剧起伏。
卫曜不敢多看。眼褶一掀,撇开了眼。
沈灵姝见人竟只道一句便没了后声。把自己欺成这样,竟然不多哄几句。
沈灵姝又转回了脸过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对视到卫曜一双漆沉沉的凤眸。
卫曜的眼微狭,眼褶深,瞳孔濯黑,望人总似俾睨天下之姿。许是有一段时间不见,沈灵姝甚至恍惚觉得人眼中似乎多了什么,再细望,也只有浓沉的黑。却是看不清。
沈灵姝恼气的话一时竟也噎在喉咙里。撇了脸,“你以后莫要这样做……”
“情难自已。”卫曜幽幽道。
沈灵姝:“……”
沈灵姝两颊羞红,秾丽五官艳丽得好似雪中牡丹。“你给我‘自已’住!登徒子!”
卫曜轻勾唇笑。
“你不可以再这样了,以后我有郎君,你有娘子……”沈灵姝甚至试图说理。
但卫曜显然是没有听进去的。
沈灵姝咬唇,罢了。
拍着人的肩,低声,“放我下来。”
卫曜倒是真将人放了下来。修长的指,缓缓离了女娘的软腰肢,手臂,最后一丝女娘的裙衣,也从手中滑落。
指腹还带着布绸的丝滑,和女娘的温热。
沈灵姝扫了扫裙摆,却发现褶皱还是抚不平。这么出去定要让江明越起疑。
沈灵姝抬眼,“我要更衣了,你,你出去。”
卫曜轻一挑眉。“成,那某出去和小娘子的江郎下棋。”
“回来。”沈灵姝急得轻一跺脚,将人拉着袖子拽回屏风后。“你故意的……”
卫曜要是这样走出去,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卫曜不置可否。
沈灵姝气恼,最后咬咬唇。叹了声气。“你在这站着,不许动,不许看,眼睛闭上。”
卫曜唇边有笑,轻“嗯”了声。
沈灵姝犹豫再三,还是信任不过卫曜。匆匆在外多罩了件外袍权当遮挡。
等人迅速披了件秋香色外袍。
转回脑袋来。
卫曜好整以暇盯着人,可惜:“小娘子,这可不算更衣。”
沈灵姝:“……”
*
直到江明越离开沈府了,卫曜才离开。
江明越日日来寻沈灵姝。已经引起了林君熙的注意。
一日趁着江明越在太学的时候。找上了沈灵姝。
“你又不是要嫁与他。表兄醉翁之意不在酒,”林君熙一副看透一切,埋怨。“灵姝,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表兄他不正经,你若是嫁他,他很快就会去寻别人,你们的婚姻,就只是一纸婚事。”
正忧心卫曜那日警示的话的沈灵姝醍醐灌顶。直接从榻上起来,将人扑抱了个满怀。
“君熙,你真好!”
林君熙被抱了个错楞。
沈灵姝被卫曜之前的行径吓坏了。
这厢说服阿耶叔兄们离开长安的事还没有着落。待卫曜真的平了起义回来,获爵得了皇上赏赐,那可真什么都完了。
但若是在皇上赐婚前,沈灵姝已经成婚了……
那不就不会被赐婚了么。
之前卫曜进官进得快,沈灵姝也这么打算过。
只不过那时候,稀里糊涂没个确切人选。
现在一点拨,江明越确实是个好人选。不是长安人,性子真切,甚至确实和自己有几分志趣相投。
若是说服人帮自己一回。待假成亲后,再和离……
沈灵姝越想越觉只能这个主意。
招待江明越便更加热切。
两人几日的相处。玩棋跑马听曲,不说一五一十,兴趣确实相近。而沈灵姝也发现了,江明越兵不似林君熙口中实打实一无是处的纨绔子。江明越涉猎颇多,除却了能对乐曲点拨一二外,蹴鞠,棋局都有自己的见解。
甚至对看过的诗文,几乎都能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不怪乎林君熙对人没个正形气得牙痒痒,还能咬牙切齿夸一句“聪颖过人。”
沈灵姝知人是个好相处的。自己也是个直脾性。心中嘴上很难藏得住事。
一日下棋。
沈灵姝开始询问:“江公子还未曾婚娶吧?”
“未有。”江明越落棋,心思皆在棋局上。玩棋玩得是一种博弈。江明越喜欢博弈的感觉。
答应了沈灵姝不进赌后。江明越更投心于下棋。原本只是寻个借口了解眼前的女娘。但几盘闲棋后,江明越就知自己遇见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沈灵姝玩棋并不算好。但胜在一点就通。又能举一反三。出招古怪,常常能将江明越打个措手不及。
这种一手栽培起来,又不知最终自己输赢的新鲜感。让江明越很是着迷。才会不经歇的跑来沈府,与人切磋棋艺。
沈灵姝笑盈盈。“可有意中人?”
江明越落棋的手一顿,掀开眼,女娘笑颜朗朗。眸中濯亮的光似能将人灼伤。
江明越摸摸鼻子,“……还未有。”
沈灵姝眸中的笑意更甚。
沈灵姝试着婉转:“那……不知那否请小郎君帮一个忙。”
“什么?”
“与我成亲。”
“什么?!”
江明越楞,手中捏握的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敲响。
沈灵姝忙解释。“只是做戏而已。公子莫怕。”
江明越哪里是怕,口水吞咽,“沈娘子为何要做戏?”
沈灵姝叹气:“如今朝政不稳,世家明里暗斗,若要保全自身。必得联姻。而我不愿与其之一结姻,草草一生。江公子初来长安时,应该也曾听过,王家和东宫,都曾来与我们沈家提亲。是家父竭力爱护,才保全了灵姝姻缘。”
“只是灵姝担忧,家夫护得住一时,却无法护得住灵姝的姻缘一世。人在朝中,总有无奈。灵姝不愿让家父,倒时落入一个两难的境地。那边是灵姝不孝了。”
“灵姝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夫教子。远离纷争。若是能替家父解忧,又能保全自己的姻缘。灵姝只能先下手为强。”
江明越:“那为何……小娘子为何选择我?”
“江公子仪表堂堂。谈吐风趣。更重要的是,江公子性真秉直。与江公子交友,灵姝知公子是良善之人。”沈灵姝真切道,“这是灵姝肺腑之言。但灵姝不会强求。婚姻不是儿戏,公子若拒了我,也是正常。”
江明越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娘。
女娘姣好面容上,眸子澄清,长睫如扇。明眸皓齿。濯濯如牡丹,清瑶如雪莲。是无人会忽视的容颜。
江明越抿了下唇,沉思片刻。“沈娘子盛请,我愿一助。”
沈灵姝笑颜展开:“太好了!多谢公子!”
“公子放心,只是一张婚书。不会有实。公子若有了意中人,随时都可与我讲清,到时候一张休书就可。”
“怎么可是休书?”江明越微皱眉道,“女子遭休弃,在世间总是难行的……”
沈灵姝:“只是做戏。总要与公子和离。灵姝万千不能耽误了公子的姻缘。”
江明越:“那娘子你自己的姻缘呢?沈娘子不考虑吗?”
“灵姝一愿家人健在,二愿朋友安乐,三愿天下太平。”沈灵姝道,“只此,便足。若遇良人,安稳一生,美若矣。不是良人,倒不如自己安稳一生。孤寡又如何,省得受气。”
江明越笑。“沈娘子倒是通透逆世的。”
江明越明白了沈灵姝的意思。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心思却已不在棋盘中。
*
沈灵姝和江明越暗中定下了意思,却不急着与家中表明。
如若能趁早离了长安,这婚不结也成。她若逃到了天涯海角,还能受卫曜和其他世家摆布不成?
但沈灵姝一人是能。难的是,身后还有沈府一大家子。随便揪出一人,都是沈灵姝的软肋。
沈灵姝也知阿耶叔兄他们的顾虑。沈家扎根长安,世代的荣誉功勋,本就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放弃。再者,这么一大家伙人。哪里是说能走便能走的?在王家的眼皮底下,不被发现全身而退。这本就不是易事。
沈灵姝也不急着强劝阿耶。
她现在急的,是卫曜会早早得了功勋,要皇上赐婚。
沈灵姝只能先让江明越多往沈府走动。好为之后向阿耶表态时,耶娘能有个印象。
另一边,卫曜临行在即。
出征前夜便送来了小白犬让沈灵姝照料。
白犬还真取了沈灵姝之前说的名。
似乎长大了些。毛发更为蓬软。连牙也长齐了不少。
小小一团毛球一样趴蹲在卫曜的肩膀上。
被卫曜抱下来时。还张大了嘴,打了声大大的哈欠。
然而当要碰上沈灵姝的手。
小白犬嗷呜了一声,凶恶地龇牙咧嘴,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獠牙。
张嘴待咬。
口中便被放入了一根手指。
卫曜宽大的手掌牵制住白犬的下巴。指头探入狗嘴,抵磨着犬牙。
嗅到主人的气息。白犬蔫蔫没有咬上。抬起眼,蔫巴巴嗷呜了声。卫曜垂眸。
小白犬又“嗷呜”了声。却是安分了。
卫曜将狗抱至沈灵姝怀中。
沈灵姝还担心小东西忽然跳起来咬自己一口。
但小白犬只是老实地任由沈灵姝抱着。甚至还有几分温顺。
卫曜:“这段时间便劳烦小娘子照料角弓。”
沈灵姝顺着狗毛,喊住人,“……你明儿要走?”
卫曜淡“嗯。”了声。
“什么时候回来?”
“自是剿灭乱贼后便回。”
沈灵姝低下眼。心思琢磨。
卫曜忽冷笑:“期许吾回来,小娘子一切无恙,莫生变故。”
沈灵姝:“……”
卫曜转身要走。
沈灵姝的声音从后传来。“小郎君,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