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回眸,冷眼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讥笑,“对于太子殿下来说,一个女人的命算什么!怎能怪你下手太重,是她自己寻死!”
段煜挑起浓浓的剑眉,讶然失笑,“你在生我的气?放心,我对你绝不会这样。”
瑶华嗤了一声,“殿下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她的神情冷淡,段煜也不以为忤,仍是温言道,“你歇着吧,我再来看你。”
他刚出了殿门,砰地一声,瑶华使劲把门关上,回身到榻上躺着。她也未用晚膳,直到月色溶溶才出殿门。
刚坐在梧桐树下,宫门却又打来,两道颀长的身影进来,却不是段煜。
如月骤然变色,立即伏地跪倒。
为首一人穿明黄龙袍,四十多岁年纪,眉目深邃,右手扶在身旁的内侍手臂上。内侍木然着脸,低眉敛目,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瑶华知道他是高手。
她款款起身,背挺得直直的,注视着来人。
内侍死水般的眼睛递她一眼,开口说,“陛下,齐国长公主在此。”
南越国君段锦明朝着瑶华的方向走几步,脑袋微微转动,凝神静听。
听闻国君患有眼疾,他的双眼浑浊无光,确实是看不见,但依稀可见本来清矍的容貌。段煜和段桑桑的眼眉深邃,和他依稀相似。
段锦明微笑道,“听闻公主容貌无双,可惜朕瞧不见。公主在我宫中修养,前日惊动了太医院,倒是煜儿使你受委屈了。”
南越由太子监国,但他仍知晓瑶华在此,看来国君权柄尚未旁落。
瑶华淡淡道,“左右都是皇宫,也算不得委屈。”
内侍扶着段锦明在石凳上坐好,他的头向瑶华那边偏着,问道,“太子看中公主,和朕表露出联姻之意,不知公主同意了么?”
瑶华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父子俩竟一个路数。“陛下,我早已和梁帝大婚,您还派使臣送了贺礼,难道您忘了么?”
“哈哈哈!朕竟忘了!也无妨,如果你和太子心心相印,太子妃之位还虚置,也不算辱没了公主。”
瑶华错愕地看着他,他比正德帝英明,难对付得多,今日只怕来者不善。
“我已是皇后,何必再为太子妃?陛下,此事就不用提了。我叨扰许久,终究还是要回帝京的。”
“唔?”段锦明的脸色沉下来,“你果真不愿?”
瑶华的声音也冷下来,“我尊您为长辈,您的话我就当未曾听到。眼下我被困于此处,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梁帝与我父皇终会知晓,到时您如何收场呢?难道南越打算与两国相抗?”
“朕尚为太子时,曾亲自到丰京城参加你父皇的登基大典,至今未忘你母后的风姿。听闻你与她容貌酷似,可惜朕无从得见了。不过这样也好,煜儿心软下不了决心,朕为天子却不得不下。”
他微扬下颚,内侍立即走到瑶华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
瑶华一惊,瓶内必是毒药,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公主,你的事传出去只怕后患无穷,今日朕只得对不住你了。”
段锦明的语气依然平和温厚,犹如慈祥长辈,放在石桌上的左手轻抬又落下,发出“砰”一声轻响。
内侍得令,遒劲的右掌如钳伸出,扣住瑶华的右臂将她拽近。
瑶华奋力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左手挥出傲雪凌霜掌,轻飘飘落在内侍的胸口,他的眼睛都未眨一下。她立刻变掌为指去戳他的眼珠,被他后仰躲开。
偏殿里只有四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日死在这里,被毁尸灭迹,只怕萧衍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寻不着她了。
“陛下,您暗中处决我,若被我父皇和梁帝查出,必不会放过南越!”她盯着段锦明,厉声呼喝。
“他们不会知晓!朕今日心软才会误事。这是宫中鸩毒无甚痛苦,公主你尽快服下,免得朕逼你。朕会将你葬在云梦山的月宫,这是南越的至高荣耀。”
他平静地说完,又一拍石桌。
内侍左手伸过来捏瑶华脸颊,瑶华急步后退,仍被他紧紧捏住。任由她拳打脚踢,他依然掰开了她的嘴。
玉瓶已到了眼前,嗅到淡淡的腥臭味,瑶华的眼都直了。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一旦入口,哪怕有解药也赶不及救治。
她紧咬牙关拼命挣扎,足尖狠狠踢向内侍的膝盖,可他稳如泰山。
她发出闷哼声,涌出绝望的泪珠,师兄的仇还未报,怎么能死?而萧衍……漫漫长路,他一个人如何走下去?
如月已经泪眼汪汪,鼓足勇气抬头。瑶华在内侍的桎梏下仍拼命挣扎,却如卵击石。
殿下怎么还不来?瑶华死了,她也活不了,更何况瑶华对她这么好,怎么能死?如月的心头一热,大不了一起死吧!她从地上撑起,冲上前死死抱住内侍的手臂,拼了命咬下去。
咸涩的味道入口,她的嘴巴剧痛,一股强大的劲道将她震开。
她立刻又扑上前,奋力去掰他的手指。
内侍眉头一紧,反手挥出,将她重重拍在地上。
腰部传来一阵巨痛,身体像断成了两截,如月伏在地上疼得发抖,再也起不来了。
但她的举止也分了内侍的心,就这一缓和的功夫,瑶华厉声喝道,“国君且慢!”
段锦明轻咳一声,侍卫立即停手,将鸩毒移开。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务必要使他的态度转圜。
瑶华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张开嘴都很吃力,但她正视着段锦明,语声清亮,“陛下,您的所求无非是南越平安,但我虽为皇后也改变不了梁帝的决策,更何况我在梁国的处境并不乐观。但我是齐国公主也是天阙弟子,不是您可以随意处置的人,您杀了我,即使梁帝和父皇查不出来,我的师尊洞彻天机,必能知晓,天阙定会为我报仇。今日您放过我,我保证日后绝不追究此事。我和太子联姻绝无可能,您尽管提其他条件,只要不违大道,我必言出即行。”
段锦明浑浊的双目对着她的所在,试图看清她的模样,终是徒劳。
他沉吟道,“公主,梁帝对南越何时出兵?”
“这我不知,只能说玄甲军必会南下。”
“你能否阻止?”
“不能,他对大齐尚能出兵,何况南越?”
“那公主有何理由使我放了你?”段锦明似听了笑话,嗤笑反问。
“陛下,即便我现在应了此事,将来梁帝出兵,您又有何办法?说个我能做到的事吧。”
“除了此事,又有何事需要你做?”段锦明阴恻恻地笑了,“你在汾阳城外迫他退兵,他竟允了,怎地如今又不行了?”
“陛下,那时我一身孤勇只想保住汾阳,竟赌赢了。现在梁帝与我是夫妻,我怎能再以命相胁?纵使我愿以命相胁,梁国朝中还容得下我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还跟我谈什么条件?”段锦明冷冷地说,又拍了下桌子。
内侍又去抓瑶华。
“慢着!”她暴喝道,狠狠瞪他一眼,若不是失了内力,真想一掌劈了他!
内侍被她眼里的杀气一震,停住了动作。
瑶华坐到段锦明的对面,内侍连忙跟来抓住她的肩头,意欲将她揪起。
段锦明扬了扬手,阻止了他。
“陛下,我今日允您一事,只要你提出来,我拼了命也会做到。”
段锦明似有兴趣,“无论何事?”
“无论何事。”
“即使让梁帝退兵?”
“陛下,我只应允一事,纵使退兵也只有一次。您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只能这样。”
“好,你须起誓!”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强幸
“这有何难?”瑶华举手向天,朗声道,“苍天在上,我叶瑶华今日允诺南越段氏皇族,只要不违大道,其所求之事我必做到,若我反悔,便……”
“以你和梁帝起誓。”
狡猾的老狐狸!
瑶华气得白他一眼,咬咬牙大声说,“若我反悔,便和梁帝夫妻离心,恩断义绝,惨死于他的剑下。”
段锦明才满意,扯了扯嘴角,“好!公主今夜月下起誓,月神瞧得明明白白,切莫忘了。”
“我不会忘!陛下,我应允了段氏一族,将来太子登位仍然作数。”
“公主倒也爽快。也罢,朕今日就许你平安。你和煜儿之间的事,朕就不插手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的玉牌,递向瑶华的方向,“以此为信。”
瑶华接过,段锦明不再停留,扶着内侍走了。
宫门再度紧闭。
瑶华忙去抚如月起来,如月已直不起腰。又搀着如月进殿,帮她解开襦裙,细瘦的腰间一大片青紫淤痕。
瑶华让她趴在榻上,手边也无药,只能等段煜回来。
方才,段锦明确实想杀她。如果就这样被鸩杀,尸身被运到云梦山扔到月宫底下,那堆成山的尸骨里。
也许要很久以后,萧衍要从那高高的尸山中去寻她……
瑶华打了个寒噤,死,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而她凭着精湛武功下手狠绝,丧生在她手中的人数也数不清,他们是不是也怀着同样的恐惧和绝望?
师尊总告诫她,要怀悲悯之心。过去她总不以为然,今日方明白他老人家的语重心长。这世间的每一条命都值得尊重,处死他人务必慎之又慎。
段煜匆忙赶来时,瑶华正在写字。
他疾步过去,满脸的愧色,低声问,“父皇为难你了?”
“陛下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我在这里的事只怕瞒不住,你还是尽早放我走吧。”瑶华轻言慢语。
段煜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上前两步扶住书案。书案对面,瑶华雪白修长的颈子弯下去,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南越么?南越虽不如梁国强大,可你在这里必受尊崇,为何要执意离去?”
“我已是别人的妻子,殿下,你又何必为难我?”
瑶华一直低着头,语气平静冷淡。
她的平静更让他抓狂,他的手指死死按着书案边缘,呼吸变得粗重。他对她温柔体贴,为何她毫不领情?
汾阳城外初识,她就冷漠疏离,时至今日丝毫未变。听闻父皇来到偏殿,他扔下政事马上赶来,她却一直在写字,瞧都不瞧他一眼!
怒气攻心,他忽地俯身,将瑶华手中的笔打落。
瑶华才抬起头,发现他正瞪着自己,脸色铁青,深邃的眼里迸射出明显的怒意。她皱起眉,站直了身子,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此时,段煜像变了一个人,怒气全摆在脸上,犹如怄气的稚童,哪还有堂堂一国储君的威仪?
他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眼底燃着一团火苗,逼问道,“父皇和你说了什么?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想走!”
他欺身过去,迫在她的身前,已然贴上她的衣裙。
瑶华的身体骤然僵了,因如月在一旁睡着,只得压低了声音呵斥,“殿下,请你自重!”
方才,她一直低头写字,长发遮住了脸颊。此时两人近近相对,段煜方看到她雪白的脸上数道青紫指印,便知她受了委屈。他顿感愧疚,抬手触碰她的脸颊。
瑶华蓦地偏头闪躲。
段煜的关心再次受到冷遇,当即愠怒,右手箍住她的腰,左手捏住她的下颚,稍一用力使她转过来。
瑶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眼中流露出厌恶和抗拒。
段煜暴怒,今日必要使她顺服!
他扳住她的脸,稍一迟疑吻了下去。一直以来在她身上的挫败感,被戏耍的怒气,带着报复的快感通通发泄出来,恨不得将她吞了。
瑶华浑身僵硬,从头到脚都在抗拒他的气息,他的触碰。
段煜觉察到她的紧绷僵硬,慢慢减缓了力度,温柔地拥着她。
她的双唇柔软冰凉似皎皎凉月,遥不可及的人终于在怀中,令他如痴如狂,在她脸上唇上印上绵密细致的吻。他想将她揉碎,再从外到内重塑一个她,令她只属于他,永远属于他。
“殿下,你一定会后悔的!”瑶华再一次奋力推开他,她的眼眶红了。
“为何会后悔?”段煜的声音透着暗哑,打横抱起她轻轻放于床榻上,低头凝视她姣好的容颜。
从未对一个女人这样痴醉沉迷,他是未来的天子,可以拥有无数美人,甚至是圣洁的月神。可现在他只想拥有眼前的女人,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
他低头吻下去,带着轻微喘息,甚至闭上眼不去看她寒凉的眼神。
清苦的杜若香气袭来,瑶华绝望得闭上眼,在心底立下血誓,今夜段煜凌辱了她,只要她能活着离开,终有一日,她会回来将南越皇宫踏平,将段氏一族屠戮殆尽。
段煜却不知她的所想,身下的女人并不抗拒,他的心里泛出一丝惊喜,难道她被他打动了么?心更加灼热,信手扯开她的雪色锦裙,雪白的肌肤展现在眼前,晃得人意乱情迷。
他温柔缠绵地亲吻她的香肩,她修长的脖颈,可久久未感受到她的回应。
抬起头看她,她的眼角流下清泪。她放弃了挣扎抵抗,是顺从,也是最决绝的拒绝。
段煜的目光变幻不定,凝视她精致的脸庞,青紫指痕更显她的楚楚可怜,此时她只是个弱女子。而他可以拯救她,给她光明和自由,甚至是无上荣耀,只要她从了他。
一念愚即般若绝,他的心在剧烈交战。
她无声流泪的模样令他生出怜惜,指腹轻柔地摩挲她的脸颊,又忍不住亲吻她湿润的眼睛。她却毫无反应,他做什么她都不理会了。
他突然不忍,她是一人可抵万军的华阳长公主,怎能强迫她?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今日用了强,也许将再也得不到她的心。
来日方长,他定能使她臣服,让她心甘情愿婉转相迎。
他抽回手,旋即起身,头也不回疾步离去。
他不敢迟疑,怕一迟疑他会后悔,也许今夜离开后,将再无机会。
待他走后,如月勉强爬起来,刚才的动静吵醒了她,但这样难堪的场面,她不敢睁眼。
瑶华躺在床上,衣裙凌乱,雪白的香肩裸露在外。她盯着床顶,方才,就差一点,段煜就能强幸了她。
她当然不能求死,可是他不停下来的话,日后她怎么同萧衍说起呢?萧衍会怜惜她,可是他们之间会生出一根不能碰触也不能拔起的刺,亘在他们的余生里,这比身体上的凌辱更折磨人。
幸好,他停了手。
“萧衍,萧衍……”她忍不住唤他,他要早点来!
如月心酸得泛泪。
瑶华是一国皇后,却遭受如此凌辱,她很坚强,可是再坚强,也不能次次侥幸逃过。
她忍着疼痛挪到床边,拉过锦被掩住瑶华的身体。想要打水来让她沐浴,可是腰疼得要命,拎不动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