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是同步的一口下去,秦乐窈开始抱着酒坛犯迷糊,赫连煜往她头上揉了一把,温声道:“也别喝太多了,喝醉了吐着难受。”
“不会醉的。”秦乐窈舒适地眯着眼,两手搁在酒坛上枕着自己的脸颊,人一犯懒,腰背就不想使力,来回怎么样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要是有个椅子能靠一靠,就好了。
她醉眼惺忪地直起腰,看见了旁边高于自己的肩膀和胳膊,看起来坚实有力。
赫连煜喝酒的动作一顿,微妙地扬起眉,往旁边斜睨了一眼,平时抱一下都不怎么情愿的人,竟然是主动靠着他的肩膀,还在小幅度扭动着,给自己调整舒适的姿势。
男人心里窜上愉悦,忍不住起了唇角,松了胳膊任她的两只爪子绕进来挽着,将他的整条手臂当成了靠枕,圈在了怀里。
秦乐窈无意识地发出了些呓语低喃,然后便一动不动的,瞧着像是要睡觉了。
尽管赫连煜喜欢让她这般靠着自己,但毕竟冬日夜风寒凉,醉酒酣睡必要伤寒,于是他低着头去温声将她弄醒:“想睡觉了?”
秦乐窈没有全然醉得不省人事,但意识总归是迷糊的,一只手不耐烦地胡乱攀上去往他嘴边上捂,没什么力道,松松软软地贴在他的半张脸上,嘟囔道:“别吵我。”
赫连煜轻笑一声,心知多半是醉了,将扒在自己脸上的几根手爪子握在掌心里,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醉鬼。”
他将她抱进了主屋里,吩咐丫鬟们打了盆热水进来。
秦乐窈被他放在了床榻上,内室暖烘烘的,酒后燥热,她闭着眼扯着自己的衣领,然后手被一个温烫的大掌捉住,衣服也自然地被解开,她听见了水流落在铜盆中清脆的声音。
有人拧了巾布,将她的手捉了去,仔仔细细擦拭着。
赫连煜一手握着她,秦乐窈天生的一身冷白皮,此时醉酒之下微微泛着点粉色,那条手臂像洗净的嫩藕,虎口上还留有之前崖边溅上来的两滴血点子,已经凝固了。
赫连煜动作温柔给她擦了,又简单擦拭了一番她额头后背被燥出来的一层薄汗,换了身干净的里衣,便将人塞进了云被里。
待到他将铜盆端走再回来时,却发现床上的秦乐窈不止踢开了被子,还醒了,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
“热?”赫连煜坐在床边,习惯性地伸手去轻抚她的脸颊。
秦乐窈人是醒了,但酒没醒,一动不动盯着他,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闷声不吭地忽然抓起他的手掌咬了一口。
她咬得用力,温热湿濡的舌抵在掌心外侧,赫连煜也没躲,就这么任她咬着,只扬眉盯着她道:“干什么,借酒泄愤?”
秦乐窈咬了一会就丢开了他的手,耀武扬威道:“我早就想咬你了。”
赫连煜一声轻笑,扬起手掌瞧了眼,正反两排整齐的压印,还沾着她的温度和湿濡,“牙口还不错。”
他重新给她拉了被角盖住腰腹,哄孩子似的拍了把,“好了,睡吧。”
第72章 没皮没脸
第二日清晨, 醒来的第一眼,秦乐窈瞧见了男人敞露的胸腹。
他一条手臂将她揽着,而自己则因为睡相太差, 连手带脚都压在赫连煜身上,被子也被纠缠得一副惨状,不知道的要以为战况多么激烈。
秦乐窈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看见这幅景象也并未太受影响, 镇定地起了身,径自去穿衣准备梳洗。
她一动,赫连煜便醒了,男人伸着懒腰舒展了一番筋骨, 贲张的肌肉线条被云被半遮半掩,他懒散地侧撑在枕头上打量着她为自己一层层穿衣的举动。
昨天晚上醉酒过后的憨态可掬已经没了,秦乐窈酒醒之后,又恢复了那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
赫连煜也不介意, 打了个哈欠, 懒散道:“醒了?昨晚上事情还记得吗。”
秦乐窈动作一顿, 回头淡声问:“什么事?”
她昨晚是有些醉了,但不至于不省人事,大体的走向她还记得, 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赫连煜微妙地扬眉,亮出手掌来给她看,一晚上过去, 那压印周围一圈成了青紫色,他调笑道:“你看你给我咬的。”
“抱歉。”秦乐窈看了一眼便转回了眼眸, 接着将腰带系好。
赫连煜不肯轻易揭过去,男人饶有兴致起了身, 身上的一层单衣松松垮垮,敞露着紧实的线条,就这么赤足踩在地毯上,慢条斯理地堵在了她身前,“就这样?”
秦乐窈神情淡漠瞧着他:“那你要如何。”
然后她伸出自己的手掌,撩起衣袖,递上来,“还我一口?”
赫连煜一双湛蓝的眸子睨着她,神情松散戏谑,竟是真的就迅速攥住将她拉在嘴边,在与他相同的位置,就这么一口咬上。
秦乐窈是堵他话才这么说的,没料到他会真咬,瞬间拧起了眉头,却是并未动弹挣扎。
赫连煜也没太使劲,两颗犬齿抵在白皙的手背上,只戏弄地印下了一圈牙印便松开了,捉着她的手又在刚咬的地方用力啵了一口,“舍不得。”
秦乐窈被他弄得掌心湿濡,用力抽了回来,也不说话,埋头就准备走。
“诶,这就走了?”赫连煜手臂往旁边的木架上一搭,便顺利将她拦住。
秦乐窈觉得他今日跟往常都不太一样,变得格外有些厚脸皮了,往常这种冷脸的态度能让他受挫,现在却是一而再地这般没皮没脸找她不自在,“你还要怎样。”
赫连煜瞧着她已经穿好的衣裳道:“你昨晚上醉成那样,我怕你沐浴着凉,就让你这么睡了,没洗澡呢。”
那一眼的意思太过明显,秦乐窈不理会他,掀开面前拦路的手臂想走,“我还有事。”
赫连煜的胳膊有多粗,真使上劲了硬得跟铁似的,他诚心不让,秦乐窈根本就掀不开。
“赫连煜。”秦乐窈拧眉看他。
赫连煜心知肚明她这些日子忙活的事情昨天晚上已经有了结果,现在出门压根就没什么正经事,就是为了躲他罢了,一弯腰便将她直接扛了起来,调笑着往浴房走去,“怎么那么不爱干净呢,不洗澡就出门。”
“你放开我!”秦乐窈伏在他宽厚的肩背上,挣扎未果,就这么硬生生被他扛了进去,“赫连煜!”
主宅的浴池比云海别院的要大上许多,里面的热水走过地龙循环,一直都是冒着热气。
秦乐窈刚穿好的衣服又被他扒了个干净,她不愿叫他摆弄,挣扎间竭尽所能,但奈何二人不论从体型还是体力上来讲差距都有些过大,赫连煜想要按住她就跟按住一个撒泼不愿洗澡的小孩差不多,故意调侃着安抚道:“好了好了,洗个澡闹腾什么,乖了乖了。”
“你有病吗赫连煜。”秦乐窈不可理喻地抱着自己身前最后一件肚兜,“你今天中邪了吧?”
“怎么说话呢。”赫连煜啧了一声,一把又拉住了伺机想逃跑的女人,将她攥回跟前来,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一步步往池子边上倒逼,“洗干净了就让你出去,堂堂将军夫人不洗澡,说出去丢的全是我的人。”
从将她带回来到现在,赫连煜已经被她这么不阴不阳地晾了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他才不会错过这么天好的机会能与她好生纠缠一番的。
即便不会勉强真的做些什么,但光是这种有活人气的跟她说说话闹腾一番都是好的,都能给他这被冻麻了的肉体凡胎续续命。
“谁是你将军夫人谁答应要嫁给你了。”秦乐窈没办法一步步往后退,她双臂抱着身前的衣裳,后面的带子就被男人环抱的手臂给解了下来,一直退到浴池边后便有了楼梯,再逼几步就真的只能进去了,她不想这般被动,挣扎着想从侧面钻出去。
“往哪跑呢,闭个气,别呛着了。”赫连煜这身经百战的武将近身擒拿功夫也不是吹的,手臂轻松将人拦腰一搂,就直接这么双双栽进了池水中去。
秦乐窈失重的那一瞬间惊叫出声,随即而来便是哗啦啦的水响,两人栽倒的动静实在大,池水瞬间溢出边缘,瀑布似的落了满地,又再陷落激荡回来。
池子不算深,下一瞬,秦乐窈便顶破水面钻出来,水流从头顶顺着清绝的面部轮廓往下哗哗地流,淌过锁骨肩头落入池水中。
她长着一张红唇喘着气,莹润透亮的,气急败坏抹掉眼周的水迹,中气十足地冲他嚷嚷一声:“赫连煜你有病吧!”
赫连煜跟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一件单薄的丝绸里衣也还没来得及脱,就这么紧贴在胸膛上,他愉悦地笑着,上前想捧住她这鲜活的模样,因为太久没这么高兴,忍不住调侃她道:“你真是天上的仙女吧,给我这凡人续命来的。”
秦乐窈也懒得去捂那碍事的肚兜了,甩臂用力打开了他的手,“你真是病得不轻。”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屋檐上的积雪都化成了春水,淅淅沥沥的,流淌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秦乐窈终于是得白凤年引荐,即将见到水云楼的这位幕后当家人,尚林苑大学士,姜槐序,姜大人。
春雨绵绵下着,秦乐窈跟在白凤年身后走在学士府的廊下,她一袭水蓝长裙,袖口坠着流苏,发间挽着与耳坠同色的蓝晶石步摇,略施粉黛,颜色姣好。与她平日里的素面朝天比起来,已然算是盛装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相当之重视。
白凤年将她的美艳看在眼中,这位秦老板的皮囊绝处在于,不加修饰时候清水出芙蓉,美得清绝脱尘,而仔细打扮装点一番,便又成了独树一帜的风韵。
也难怪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也拜倒在了这石榴裙下。
“秦老板,咱们东家呢,是尚林苑的大学士,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东家脾性好,待人总是和颜悦色的。”男人笑着给她提点了两句。
“是,多谢白掌柜。”
松竹堂的四面都坠着竹席作帘,里面燃着木质调的香薰,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木案前,正在烹茶。
白凤年请示之后将秦乐窈带了进来,介绍道:“东家,这位便是沉香酒庄的秦老板。”
“草民秦乐窈,参见学士大人。”秦乐窈垂眸往下跪,又被姜槐序温声制止:“诶,使不得,快起来。”
姜槐序示意白凤年将她搀起来,而后笑着道:“你是赫连将军未过门的夫人,说起来,姜某虽为大学士,但在朝中也没男担什么正经的官职,咱们就两两相抵,平辈而坐吧。”
秦乐窈又作了一礼,才道:“岂敢与大人相提并论,草民的身份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姜槐序被勾起了好奇心,调笑着询问道:“赫连将军的那场庆功宴我也在场,可是亲耳听见他跟圣上说,求得一人足矣。”
秦乐窈不做声,也没法去跟一个外人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正思忖着措辞,姜槐序便先给了她台阶下:“好了好了,那就不提其他人,我听凤年提过你好久了,他一直夸赞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总想着找个时间见上一见,年前一直忙着几个学生的学业,便耽误到了现在。都坐吧,别光站着了。”
香薰的气味清淡好闻,姜槐序从容地慢慢烹茶,一边与她闲谈道:“姜某是科考出身,原先家中家境贫寒时候,阿姐也曾做过一些买卖谋生,担下了一家子人的生计。在姜某看来,以物易物只要本着诚信为本,那便都是自食其力的正经营生,委实谈不上什么高低贵贱,世俗看待商人的眼光,有失公正了。”
秦乐窈惊讶于身居朝堂者竟能说出这番言论来。
姜槐序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温和笑着,拿手指往太阳穴轻轻点了下,就好像一个诙谐有趣的长辈在对她道:“圣贤书有大智慧,但不能把人给读迂腐了。”
“大人高智。”秦乐窈伏着身子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清茶。
姜槐序笑道:“怪不习惯别人称我作大人,秦小友若是愿意,便唤我一声姜先生吧,我的那些学生们,都是如是称呼的。”
秦乐窈应了一声是。
起先她刚刚知道水云楼背后的主人竟是尚林苑大能的时候,秦乐窈确实是有种不太真实的割裂感,在她的印象中,读书人最是刻板,她无法将他与水云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显得她的印象过于刻板了。
闲谈的时间过得快,姜槐序引导着询问了一些秦乐窈在商道上的见解和感受,相谈甚欢,几个来回下来,茶的味道都淡下来了,他便又吩咐小厮去换新茶。
等待的间隙里,姜槐序端量着秦乐窈雅正的姿容,又忍不住绕了一句回来:“秦小友,我这心里实在是好奇的紧,骁骑大将军的威名那是声震朝野边疆,你与他中间的这段故事,可否能说与我听听,也让我这久居朝堂的长者见识一番年轻人的爱情佳话。”
秦乐窈看出他是真的好奇了,她垂着眸,慢慢将杯底剩的一口残茶端起来饮下,掩饰了片刻的出神,而后道:“其实并非先生想的……”
话音未落,松竹堂外小厮禀报:“主子,骁骑大将军前来拜会。”
姜槐序和白凤年二人都是不约而同露出了微妙神色,双双看向秦乐窈。
“妙哉,年轻人,真有趣。”姜槐序笑着,赶紧道:“快快有请。”
赫连煜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一听便是那种下盘极其稳当的习武之人,与普通小厮的听着相差甚大。
他一身软甲戎装,显然是刚从军营或校场回来的,进得松竹堂后找了眼秦乐窈的位置,而后朝姜槐序揖手道:“在下不请自来,唐突了姜大学士。”
姜槐序在朝中虽然并未担任什么官职,但他乃是两朝元老,亦曾是先帝伴读,陪伴着天子如朝堂,平四方,乃是尚林苑中德高望重的大能。
即便是当今圣上对他都是礼遇有加,赫连煜在他这里,算是个小辈。
姜槐序笑道:“赫连将军哪里话,你是平定南海的大功臣,于天下社稷百姓都是居功至伟,姜某心中叹服。快请坐。”
赫连煜自发地便直接坐去了秦乐窈身边,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旁边的白凤年见人过来,赶紧麻溜起了身,转去了侧面站着。
秦乐窈不作声地瞧了他一眼,赫连煜神情坦荡,朝她微微微微扬眉询问。
秦乐窈又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赫连煜不以为意,接着道:“说起来,南海那一战,也多亏了姜先生在战局最紧张的时候送去的那批护心甲,起到了很大作用。”
姜槐序笑着摆手:“诶,将军言重了,没有那批护心甲,你也能打赢,姜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二人又来回寒暄了几句,赫连煜瞧着天色将近黄昏,便带着秦乐窈与姜槐序道别,临行前,男人还揖手邀请道:“下个月十五我与窈窈大婚,届时还请姜先生赏光来吃个酒。”
“哎呀,恭喜恭喜,姜某必定到场。”姜槐序眼睛都亮了,跟着一道将这两位小友送了出去。
离开学士府后,秦乐窈和赫连煜坐在马车中,她神情冷淡沉静着,待到马车驶出街口,便开口质问道:“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