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芜脸色未变,全然不在意姽婳的话,像是耳旁风都略过。
“一。”姽婳闭上眼睛:“既然如此,我就当你答应。”
亓官芜还是没说话,但手里的书始终没有翻过去一页。
姽婳猜不透他,猜不透就也不想猜了。反正和他在一起,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姽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吵吵闹闹的。
“怎么又吵?”她来了几天,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
系统:“皇帝要给亓官芜驱邪,说他不吉利,得这样之后才能放他回冷宫。对了还有,楼晏找你好几次。”
不早说,姽婳飞快清醒,亓官芜早都醒了,任由外面吵吵嚷嚷不为所动,继续看着他手里的书。
“怎么不喊我,我先走了,等这些术士走完我再回来。”
事情应该不像她讲得这么简单,亓官芜看着姽婳的背影这么想到。
在亓官芜被驱邪之时,姽婳去找了楼晏。他站在凉亭里,长发扎好收在冠子里背对着姽婳。
“尊上找我。”
楼晏没回头,只敢以背影面对姽婳:“你爱上亓官芜?”
姽婳:“我喜欢谁尊上还不清楚吗?为了尊上我愿意付出所有,为什么尊上还怀疑我?”
“你知道就好。”楼晏转过头,看到姽婳还爱他才稍微放下心,心底的波澜刚起,他就又说服自己只是为了碧裳而已。
满意姽婳的话,楼晏抬抬手,一团魔气温养姽婳的灵体,“你要清楚,亓官芜只是奚芜历劫的一世,等历劫结束,他是要回到天上做他的战神,而你只是一个连丝毫妖力都没有的小小花妖。你们根本不可能。”
“属下知道,也并不在意他。”察觉体内的妖力又充足许多,姽婳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尊上先离开吧,我想看着尊上的背影。”
只有被她爱着的时候,楼晏才感觉自己是自由的,那……被碧裳爱着呢?
楼晏开始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都是脑子抽了。花妖怎么可能不爱他,她都愿意为了自己去勾引奚芜,神魔两界谁不知道奚芜的眼里只有杀戮没有爱情。当初派过多少美人都死在了奚芜的剑下,小花妖除了长得好看点,又能有什么能耐。
楼晏稍稍放心,转而继续围在碧裳身边。
姽婳先一步回到冷宫,但刚走没几步脸色一变察觉到了不对。可等她赶回殿的时候已经晚了。
亓官芜的黑猫被人扒皮抽骨一团血肉扔在了门口,姽婳赶紧查看黑猫临死前的记忆,被几位太监虐杀至死。
没有为什么,亓官芜好歹还是主子,他们不能动,但是一只猫,杀了就杀了。亓官芜不受宠,又不祥,为了只猫又不能把他们怎样。
完了,亓官芜和这黑猫已经相伴三年,看到这,他又该说自己会克死身边所有亲近之人。
身后有了脚步声,姽婳扭头一看,正是沾了满身香灰的亓官芜。
啪嗒——书掉在地上。
今夜的雪下得格外大,姽婳没想到的是,亓官芜将黑猫烧了,尸灰被他捏成了一个个骨钉。
“抱歉。”她把黑猫忘了,早时候ʝʂց那天带着黑猫一起进大牢陪着亓官芜的。
“为什么要道歉,这都是它的命和你无关。”
这话是昨晚姽婳安慰亓官芜的话,反被他用来安慰她。
亓官芜手上动作不停,看上去没有多伤心,可姽婳总觉得他在难过,指尖冻红双手僵硬不能屈伸都没见他停下。
说真的,她宁愿他发一场疯,骂这个天下负他一人,都不希望看到他如此平静。
她走过去从他手心里抢走骨钉,“别做了,你快休息。”
楼晏看了她一眼,“你也看了,靠近我的人都很不幸。”
姽婳反鼓起勇气问他:“你想说什么?”
就算让她走,也应该是由亓官芜自己说出口,可别说的含糊不清她走了最后把锅都推她身上。
“你还有机会离开我。”若今夜不走,再想走可就不能了。
姽婳反拉着他的手:“你忘了,我是妖,除非我愿意,否则没有人能杀死我。”
安静到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
亓官芜的眼半明半暗,让人看不真切:“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姽婳:“是。”
“你说你喜欢我?”
姽婳:“是。”
亓官芜:“若你骗我?”
“我灰飞烟灭。”反正她又不可能真的灰飞烟灭。
她是姽婳她不是小花妖。
这么想着,姽婳的锁骨就被狠狠咬穿了,血腥气和暧昧不清的热浪在她耳边喧闹,清清楚楚重复几次。
“记下你今天的誓言,不然我也会化作厉鬼,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姽婳:“好。”
她答应得如此轻巧,就是打定主意去赌亓官芜重回战神之位后定然不记得她这个小花妖,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阔。
而且她就不信了,她回到现代,亓官芜还能管得着她?别做梦了。
抚着锁骨上的齿痕,姽婳:“咬了我可以要有代价的。”
说罢,她也拉过亓官芜,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入口的血味没她想象的难接受,甚至还想再来一口。
她成日里喊亓官芜小变态,莫非变态的人是她?
姽婳被自己的想象吓到。
亓官芜从姽婳这里得到凶手的信息后,安静了几天,这期间他表现无比正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度姽婳甚至都觉得他全然放下,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果不其然,冬至的前一天,湖里多了几具太监的尸体,致死伤是脖子上的骨钉。而且因为天冷,湖都冻住了,等他们被挖出来的时候,尸体早就破破烂烂,东缺一块西缺一点儿,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姽婳把这件事讲给亓官芜时,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末了淡淡看她一眼,“是吗?”
他就是这样犹如古井般,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波澜,可是底下蕴藏着无数的暗流,让人心悸。
姽婳更期待了,换他来,一定能够解开她的封印。
临近年关,皇室不愿意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没查清缘由,就把所有的罪都抛给了亓官芜。
他出大牢没两日,转眼间又进了大牢。
这次他还发了高烧。
牢里没人管他,平时总是在他身边围着的碧裳也没过来,又不能真的让他死,姽婳求到了楼晏面前。
四皇子殿,楼晏冷眼看着姽婳:“你对他动心了?”
“不是,属下只是担心他死了事情会有变故,碧裳仙子为了他来到人间。如果奚芜死了,碧裳仙子定然也不会待在人间,到时候尊上再想见碧裳就难了。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尊上考虑。”
楼晏这时候脸色才稍稍好点。
“你可知我现在想杀奚芜易如反掌,但我为何不杀他?”
姽婳:“命数一事自有定数,即使是尊上也没办法改变?”
“这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没资格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命数,会遭到万劫不复的反噬,所以你可明白?”
姽婳点点头:“属下告辞。”
不救就不救呗,还说是命数,实在不行她就太医院偷。亓官芜还没变回奚芜,也还没杀了她,他不能死在这里。
“你最近瘦了,照顾好自己。”楼晏叮嘱道,语气非常温柔,是他们闹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
姽婳步履未停,演到此就够了,她还急着去太医院拿药。
一通折腾,等姽婳带着药碗回来的时候,药已经凉了,亓官芜也阴沉着脸看她,可人烧得满脸通红,看起来就没精神。
“什么时候醒的?”她走的时候他已经烧糊涂了,怎么现在光着脚踩在地上看起来活蹦乱跳打算对她兴师问罪?
亓官芜低声咳嗽两下:“你干什么去?”
姽婳扬了扬手中的药碗:“去给你偷药,太医院,我等了很久,说这碗是治风寒的才给你带回来,已经凉了,你快点喝,我已经打探好,明天再去太医院拿就行。”
亓官芜又咳了几下,唇色殷红,“不用去,我不喝。”
系统:“宿主,碧裳曾经给亓官芜下过□□,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亓官芜也发烧严重,浑身没有力气,为了解药性,他在冰天雪地里躺了一夜,人都差点烧没了,幸好该经历的劫还没历完才捡回一条命。”
姽婳眼睛一亮:“你说他高烧浑身无力?那还不是任我为所欲为。”
当着亓官芜的面,姽婳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就算里面无毒我也不会喝。”
谁要证明里面无毒了?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姽婳侧身坐在亓官芜腿上,环抱住他的脖子扣住他的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碾向他滚烫的唇。
昏暗的大牢内,墙上的两道人影亲密无间。
第13章
“你居然想让我认你为主?”
姽婳气急极了,手不能动,头狠狠磕向亓官芜的脑袋,他俩皮肤都白,瞬间红了一大片,又惨又好笑。
“你这样比装出来的温顺要漂亮。”亓官芜淡淡说道,手下动作不停,把控整个场面。
姽婳道:“我当然知道我漂亮。”
金光闪了闪,最终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这个夜晚。
姽婳解除控制后的第一反应直接给亓官芜一巴掌。
亓官芜被她打的脸歪向一边,没多久脸上的巴掌印就清晰可见。
他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姽婳看,没多久,姽婳慎得慌。
“为什么拦我?”亓官芜不理解:“你不想对我好吗?”
她为什么不拦啊?说好听点是主仆契约,实际上就是奴隶契约。她又不是亓官芜,没疯,干吗这样折辱自己。姽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亓官芜。
末了又问他一句:“换我这样对你,你能高兴吗?”
亓官芜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能做到,我没什么不开心。”
小变态……姽婳觉得她和小变态有点误会,亓官芜完全不觉得这是在侮辱她,只觉得他实力如果高出她,那给她下主仆契约都是应该。
眼下没成,亓官芜也没不开心,坐在破木板上继续看他的书,姽婳打量了阵,见是正常的兵法才没拦。
刚刚还剑拔弩张恨不得和对方决裂的两个人因为命运而牢牢绑在一起,气氛和缓。
“今天为了你,我惹了沈碧裳,按她的性格,肯定有招要对付我。”
亓官芜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是我的,没人能伤害你。”
“少说胡话。”姽婳觉得按亓官芜的作风可能是等她被碧裳杀了之后再去找她报仇,可那时候说不定她骨灰都被扬了。
怎么看都应该是她保护亓官芜才对。
“邵氏虽恨我,但继后所出的十皇子前些日子夭折,我成了邵氏唯一的指望,按照他们当今的权势,除我以外任何皇子继位,都不得安宁。”
继后是亓官芜生母的妹妹,在姐姐因为难产死后,邵氏又把妹妹送了进来。
姽婳:“继后想认你为子?”
“不是继后,是邵氏。”亓官芜手里的书翻过一页,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你以为沈氏整日围在我身边,搞那些小伎俩是为了什么。”
……沈碧裳她没想当皇后,虽然动机也不纯就是。
“邵氏意图明显,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些眼红之人又不能堂而皇之杀掉我,所以……”亓官芜的表情冷极了,黑猫是因为他死的。
听八卦手里是不能没有零嘴的,姽婳捻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甜滋滋的,还不腻。
姽婳又捻起一颗,被亓官芜抢走了。
亓官芜:“你身为妖族怎么贪吃人间的东西。”
没关系,反正她多的是,姽婳又拿起一颗,又被亓官芜抢走了。
“给给给。”姽婳没好气,把蜜饯全塞给亓官芜。
可这样他又没兴趣不想吃。
姽婳忍了忍,没忍住。抓了两三颗想着一把塞进亓官芜的嘴里,让他出丑。她静静等着,等着亓官芜来闹她。
但他没上当,舌头只卷走一颗,末了还嫌弃句:“太甜了,你吃。”
她……她想吃人。
“不了不了,还是你吃。”姽婳恨不得腻死亓官芜:“我喜欢你,想对你好,你快吃,你快点。”
亓官芜又翻ʝʂց过一页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知你不喜欢我,下次别再乱说。”
他的言外之意姽婳听懂了,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所以我才留你在我身边,你要是胆敢真喜欢我,我就杀了你。
小变态,姽婳悄悄骂了句。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睡吧。”亓官芜放下书,吹灭了灯走上床揽住姽婳一起躺下,又脱下自己的薄披风盖在他俩身上。
她成抱枕了,姽婳无语。不是,我不喜欢你不想睡你,你就这么对我放心啊。
姽婳真的不理解亓官芜的脑回路,他到底是多么没有人性才这样啊。
“睡不着?”亓官芜睁开眼,看见姽婳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以为她还在怕:“真这么害怕?”
谁怕了?姽婳屈辱道:“嗯。”
亓官芜:“那我杀了她。”
姽婳自认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大半夜亓官芜睁着一双大眼睛面无表情说杀人,真让她有点幻视变态杀人魔。
姽婳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会儿的放肆非常危险,眼前这人可杀过很多妖啊。
“倒也不至于。”姽婳咽下惊讶,她是讲道理的好妖,不主张乱杀人。
亓官芜不赞同地看着她,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姽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娇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怕得睡不着。”
谁怕了?姽婳赶紧闭眼,恨亓官芜的脑回路奇特,让她无辜蒙冤,这脏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清。
怕冷,姽婳又往亓官芜的怀里缩了缩,手搭在他背上却被冻了个激灵瞬间抽回。她这才发现她正好处于死角,风吹不到,都让亓官芜给扛了。
小变态好像也不错。
沈碧裳确实对姽婳怀恨在心,以至于第二天沈太傅和四皇子楼晏就在朝堂上奏请圣上严查宫内妖孽。
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亓官芜。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亓官芜被带走审问,而姽婳还没来得及隐身,就被几位宫女扯着出了大牢。
还给她坐了步辇,一通奔波进入华贵的宫殿,接着又是打扮、梳头和簪花。
“娘娘你真美。”小宫女两眼放光看着铜镜里的盛装丽人。
“应该的。”姽婳转了一圈,拽了拽身上的紫色裙子:“下次换件红色。”
小宫女又往姽婳头发插了根金簪,反正娘娘好看能撑起来,再华贵精美的簪子到了她头上就自动消失,分不走对她美貌的半分瞩目:“奴婢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