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你究竟是在何处买来的衣裳?公堂之上若是敢混淆事实,你该知道如何处罚。”
“大人——”
陈娘子看到堂外的女人,将已经准备伸冤的话堵在心口:“王大人,都是民女咎由自取,故意在衣物上下了毒药,想要借机骗些清漪阁的银两。”
堂外大惊,原来心思歹毒的人是陈娘子自己。
王大人看到水落石出,也好还给苏婉禾一个公道。
“大人,我还想问陈娘子一个问题,你下的是什么毒?”苏婉禾看到陈娘子口中溃烂的伤疤,想到从前到江州所见。
“是白青兰。”陈娘子思索片刻,想到这样一个名字来,来人也并未提及。
“不对。陈娘子不妨让这位大夫好好诊治一番,你可能不是中毒,而是穿了带着一种罕见时疫的衣服。”
苏婉禾语出惊人,王大人心中也颇为大骇,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一传十,十传百,刚刚守在她身边的老妪捂住口鼻,与陈娘子拉开了一些距离。
堂下的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王大人久经官场,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让大夫过去瞧瞧。
官差里的大夫不少跟过军营,是ʝʂց以除了日常的风寒杂症,还懂一些岐黄之术,见识也颇多,那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语气有些沉重:“如苏娘子所说,陈娘子并非中毒,而是感染了疫病,这还是初发阶段,尚能利用药物隔断,众人回去需要马上用艾草洗身,不过,现在要紧的事情,是找到源头,否则扩展开来就麻烦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感染疫病,一定是你诊错了。”陈娘子狼狈地摸着自己身上的脓包,看起来狰狞极了,她颤巍巍朝着苏婉禾走来,王大人瞳孔微缩,赶紧让人把她拦了下来。
若是眼前的女子受了什么伤害,他这顶乌纱帽就要到头了。
清漪阁清白,封条被官府拆掉,陈娘子因为诬陷被送入天牢,只是因她患有疫病,被单独关在一处。
苏婉禾回府,云枝和映月早早为她准备了艾草沐浴,疫病防不胜防,府中熏了不少草药。
这件事被王大人报告朝廷,据陈娘子所说,因身上长有脓包,她好几日都未出去,感染的范围相对较少,官府已经封锁了她所在的坊院。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源头。
朝廷派人查探,没有想到最先出现问题的是丞相府中,姜沐蕤身边的侍女发热倒下,姜丞相告了假将人都封在府上,原本他不用如此,在几番拷打之下,发现姜沐蕤买通陈娘子的事情,将她身边的婢女连夜卖到京郊外。
姜丞相爱女,第一次对姜沐蕤动用了家法,并把她关了起来,他何尝不心疼,只是到了后半夜,姜沐蕤发起了高热,烧地神志不清,姜丞相悔之已晚。
苏婉禾凭借之前到江州的记忆,将预防疫病的药方写了一份,一连好几日口服加上药浴,待到七日之后,府中一切正常,她还将得到的药方派人传到各处,并非是她以德报怨,若上京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侯府也不能幸免。
这日夜里,苏婉禾早早进入了沐室,云枝到小厨房给苏婉禾做晚膳去了,一连几日的劳累,她都没有胃口,只倚靠在沐桶边缘,淡淡的草药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那日,她去见了周掌柜,他派人到京郊的绣坊,已经拿到证据,在回程的时候,突然被几个杀手围住,来人手段狠厉,好在遇到一位身手不凡的恩人,让他带着证据先到官府。
据周掌柜的描述,苏婉禾几乎确定那人就是周策。
他是裴珣身边的人,这件事不是裴珣的命令还能是谁?
苏婉禾止不住一次次的想,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如何,可是转念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他身边有张太医,比之民间的大夫不知道强了多少,怎么可能感染上。
门口在这时传来推门的声音,脚步轻轻的,苏婉禾以为是云枝:“先把东西放下吧,云枝,我现在没有胃口。”
“孤就知道你整日不好好用膳,非要让孤派人天天看着你。”
第30章
隔着屏风,裴珣坐在一尺之远,苏婉禾脊背上的紧绷松了下来,她也顾不上药浴了,伸手将屏风上的寝衣拿来穿上,指尖沾着水痕,可胸前的带子怎么也系不好。
“慢慢来,孤不催你。”裴珣戏谑出声,这屏峰只有一层薄薄的纱,上面用绘着千里江山和云中松鹤,或浓或淡,隐隐绰绰,显得屏风那边的女子身姿曼妙,更为撩人。
纵使他不刻意去看,还是瞥见了苏婉禾纤细的腰肢和如山丘一般的身形,无一不恰到好处。
苏婉禾能够听到男人饮水的声音,以及薄纱曳地发出了摩擦的声响,她从未觉得时间这般漫长,与裴珣见过几次,似乎两人从未坦陈相见过。
她的面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粉,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因为裴珣的调侃,她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才将衣服穿好,撩开了沐室的珠帘,缓缓走到裴珣的身边。
男人似乎是纵马而来,厚重的披风上带着淡淡的霜意,若是坐在马车上,他定然不会染上寒气。眼下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旺,有一些细小的水珠融化沾在上面。即便如此,裴珣依旧是矜贵自持,难怪上京中的女子都争着想要入宫为妃。
“殿下,周将军上次可有受伤?”姜沐蕤派来杀手,就是想要取周掌柜的性命,眼下还不知道周策是否安好,毕竟他是为苏府而来。
“孤夜闯侯府来见你,你第一句话不是问孤的情况,反而问其他的男人。”裴珣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一把拉过苏婉禾的手腕,解开披风将人抱在了怀里。
合欢香与龙涎香交织,还有室内淡淡的梨花香,混在一起。
苏婉禾只穿了寝衣,裴珣冷硬的胸膛与她紧紧贴着,似乎还能感受男人有力的心跳。
她将手抵在裴珣的胸前,半晌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我知道周将军是殿下派来的,他是殿下的人,若是因为我的是,让殿下的人受伤,我会过意不去的,不过,殿下怎么会知道清漪阁的事情?”
她试图转移话题,裴珣都看在眼底,还是决定饶过她一次:“孤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是都能知道的,只是,下次见到孤,若是心中还想着其他的男人,看孤怎么惩罚你。”
裴珣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威胁,唇边泛着笑意,哪里是真的舍得惩罚苏婉禾。
“可周将军也是殿下的人,我关心周将军也是关心殿下。毕竟,他要时刻保护殿下安危的。”苏婉禾据理力争,对裴珣的霸道有些哭笑不得。
“孤身边的男人也不行,在你心中,只能想着孤。”裴珣指着苏婉禾的心口,语气霸道,让苏婉禾想到苏恪小时候无理取闹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了,那殿下最近身子可好?”苏婉禾将手环在裴珣的脖子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虽然未施粉黛,依旧娇俏可人。
苏婉禾原意是想问宫中的疫病情况,姜沐蕤罪有应得,她在核对账目的时候,发现陈娘子在清漪阁买衣服还是一年前,那时这件衣服的款式并未出来,只有相府最先订过,能在短短时间做出假货来,只能是姜沐蕤提前将衣服的样式泄露出来。
这种推测,因为没有证据,苏婉禾并不能以此状告姜沐蕤,可她也是第一个接触疫病的人,苏婉禾故意不动声色,就是要等到官府去查疫病的来源。
男人因她这句话眼底微黯,苏婉禾并未察觉,裴珣有些气笑:“你觉得呢?不如苏娘子亲自验证一下。”
苏婉禾还没有听懂裴珣这句话的意图,唇上传来一阵痛意,脱掉了平日里温和的外衣,男人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唇齿深入,坐在那里,将怀中的姑娘亲得意乱情迷。
沐室旁边就是苏婉禾休息的房间,裴珣一边将人抱着,一边朝那里走去,他踢开了苏婉禾的房门,与苏婉禾亲得难分难舍,怀中的姑娘神色已经不够清明,如同溺水一般,将手搭在裴珣的脖子上。
他将苏婉禾放到了榻上,身子压了上去,用手描摹了苏婉禾的侧脸,眼底中带着些克制,苏婉禾能感觉到唇上突然传来钝疼,直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裴珣才稍稍移开:“苏娘子可试验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婉禾的脸比之刚刚,更添了几分妩媚,淡淡的粉带着些恼怒与娇羞。
“那是什么意思?”裴珣侧卧,将苏婉禾搂在怀中,两人面对面,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情绪。
他用手将苏婉禾刚刚乱掉的头发轻轻拂了上去,因为刚刚沐浴,还带着些水气,苏婉禾肌肤胜雪,出浴的模样就像是饱满多汁的蜜桃,裴珣刚刚采撷过,自己身上也带着些苏婉禾特有的体香。
“眼下疫病横行,不知东宫可有做好防护?我刚刚是想问这个来着,殿下都没给我说的机会。”苏婉禾没好气,被裴珣捉着亲了好一会儿,现在胸口起伏着,说起话来都费力。
裴珣将手抚在她的背上,以手为她的枕:“还以为苏娘子都不知道关心孤,不过宫中太医已经研究了药方,将你在民间散播的药方结合,已经能控制这疫病的蔓延,因是人为并非天灾,上京的百姓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继续集市买卖。”
“可有找到源头?”苏婉禾状似无意问着,看着裴珣捏了捏她的侧脸。
裴珣格外钟情此处,每次都要用指腹捻着,苏婉禾皮肤嫩,一会就看到被染上的红晕:“是ʝʂց丞相府失察,姜丞相带着姜家女已经到宫中请罪,自愿将府库中一大半的家财用于上京布施汤药,自降官职,等姜沐蕤病好,就把人送到庄子上。”
这对姜沐蕤来说,自此便无缘皇宫,更不用说是太子妃,这恐怕比杀了她还令她痛苦。
难怪一直没有昭告天下,晋帝不是傻子,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姜家一大半的家财,足够充盈国库了。
“今日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上心了?”裴珣把玩着苏婉禾的一缕发丝,将视线落在她嫣红的面上。
裴珣知道清漪阁的事情,当然也知道苏婉禾是幕后的老板,否则不会让周策来救周掌柜,当时京兆府断案,陈娘子认罪画押,苏婉禾不会傻到没有证据就去指控姜沐蕤,她一直在等,等到疫病寻到源头,晋帝再想偏袒也无济于事。
索性她赌赢了,姜家百年世家,在宫中有姜贵妃统领后宫,如果不是姜沐蕤自己作死,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一局,无异于斩断了姜府的一只手臂。
不过这并非运气,全在苏婉禾经营,她知道姜沐蕤的侍女每日都会到菩提寺与一个小厮会面,她故意让云枝将染了疫病的手绢递给了她,那侍女心虚,以为是陷害陈娘子时感染上的,之后便什么都招了。
“我只是好奇罢了,姜娘子也太不小心了,若不是发现尚早,宫中恐怕也会流传起来。”苏婉禾故作惊疑,在她看来,姜沐蕤罪有应得,她骄纵任性,心肠歹毒,能留得一条命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惋惜。
“不说她了,跟孤说说你,这几日为何不好好用膳,孤抱着你,都觉得轻了不少。若是再这样下去,都该瘦成皮包骨了。”裴珣说这话的时候,将苏婉禾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大晋女子的衣衫繁复,尤其冬月更甚,一层套着一层,等要出门的时候,还要套上狐裘,戴上帷帽,手中提着一个暖炉,纵使苏婉禾身子纤细,这几日也被云枝和映月穿得严严实实,稍一走动,便觉得束缚。
“我只是这几日没有胃口,想必过几日就好了。”苏婉禾这几日时常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穿得严实,几乎都要没有腰身了,她有些违心说着,裴珣是男子,自然不会理解他们女子的困扰。
裴珣捏着苏婉禾的手,纤细修长,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就如同苏婉禾的腰肢一般,她身形不输上京女子,莲步微移,便曼妙生姿,可他更希望苏婉禾再养上一点肉,否则这身板风都要将她吹走。
听到苏婉禾没胃口,裴珣忍不住担忧起来,面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认真:“是府上厨娘不合心意?伺候得不尽心?最近东宫来了一批新的厨娘,等明日孤就给你送来。”
那是楚行简下江南得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的江南菜,已经试过菜了,被他送到了东宫来。
“都不是。”苏婉禾哪能真的让东宫送来厨娘,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
“小姐,晚膳好了,奴婢给您送进来?”云枝站在门外有些纳闷,小姐从沐室出来,眼下房中点着灯,却没有人影。
屋内的两人,一个面不改色,一个神情慌乱,苏婉禾肯定不能让云枝看到裴珣,她从床上坐起,挣脱了裴珣的怀抱,看到旁边的被子如同看到救命稻草,她将它展开,都盖在了裴珣的身上。
“委屈殿下了,我很快就来,只求殿下这段时间里不要出声。”苏婉禾与床上的男人打着商量,一双杏眼中带着恳求的神色。
“苏娘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眸中带着些威胁,这么多年,还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这般偷偷摸摸。他裴珣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了,何时还要与旁人商量,更何况只是为了提防一个侍女。
上次云枝就因为窗户的事情有了疑惑,这次苏婉禾若是再拖延,难保云枝不会胡思乱想。若到时惹了其他人前来,便得不偿失了,苏婉禾略有急色:“殿下,就当我求你好不好?殿下你应我一次。”
“苏娘子可知,孤从不做无利的事情,孤若是答应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苏娘子不妨贿赂一下孤,孤兴许就会答应了。”裴珣慵懒的姿态,诱着苏婉禾一步一步掉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