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画欣赏江淡月安静的“睡颜”,她低下身,伏在江淡月身上,舔舐一下江淡月的眉尖。
“如果我把你吃了,会不会拥有你的体质呢。”
“做梦呢?”
梦画猝然一惊,她刚刚手下竟然有震颤。江淡月明明已经没有了呼吸!难道是装死!
“啊啊啊——”梦画发疯一般在江淡月的胸腔连捅数刀!
血肉飞溅到脸上,滴在她的嘴角,随着梦画的动作颤动着画出一道弧线。
像一个挑衅的笑容。
梦画魔怔挥起刀子,狠狠向江淡月的脸刺过去。
一双沾满血污的眼皮猛地睁开,在刀尖抵在鼻尖的瞬间,尸体擒住梦画的手臂。
尸体在梦画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坐了起来,单手把自己的脏器往腹腔塞了塞,用衣物抱住。
润息上前想要护住圣女,她突然浑身失去了力气,下身像是被隔离开来。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腹腔被数十根银丝贯穿。
润息直直倒在地上,若是她能反手在她的后背上走一圈,就会发现她的脊柱已经被搅烂。
“江淡月,你为什么不死。”梦画咬牙切齿说。
身体都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活着,她惊恐,但更多地,是不甘心。
江淡月凭什么不死。
“就你叫梦画啊。”阿继在脸上轻轻一挥,一张半透明的膜蜕了下来,露出她与梦画相似的脸庞。
她用力在自己的眉角上下揉搓,恨不得再扒下来一层皮。
“一群变态。”阿继愤恨道。她看着疯魔的梦画,脑中闪过很多人,她也说不上来自己说的是谁,谁们。
一道魅惑的身影从拐角尽头闪现到她们的地牢门前,依靠在门上,向阿继吹了声口哨。
“这一片都清干净了。慢点折腾,千万别急。”
阿继看到江淡月,眼里的厌恶多了几分烦躁。她指了指自己破败不堪的上半身,朝江淡月说道:“喂,活偶是会痛的,你得给我把身体修好。”
“小问题。”江淡月笑着说。
第61章
池怀莺已经在祭典上等候多时。宾客们陆续进场, 他们脸上带着浓浓的探索欲,好像在期待今年的祭典会有什么趣事。
上次圣女的华服被烧了一个大窟窿,上上次神池莫名其妙碎裂, 上上上次侍卫们全体吃坏肚子,那一次祭典现场的味道, 比陈酿的烂冬瓜还要美丽。
这是合欢宫特意为阴阳神女打造的祭坛。几十年前, 不知哪来的人大闹合欢宫,砸碎了神像,把祭坛炸个底朝天。
合欢宫对此大怒,而抓捕贼人的事最后却不了了之。
建立新的神像又用了几十年, 现在的神像, 看起来光滑整洁, 带着一股初生的锐利,还没有受到时间洪流的打磨。
若是见过梦画的人看到这尊神像, 一定会感慨, 简直是照着梦画的脸雕出来的。
池怀莺已经做好了严密的布置, 现在只待圣女登场, 她就可令神女降下神兆。
从此,世上只有一个合欢圣女,就是她的女儿,梦画。
而那个女人,将带着她的女儿, 坠入深渊。
祭坛两侧摆着华美的帐幕,乐师在帐幕后凝神演奏。坛下的宾客们在乐声的催眠下,逐渐放松。
中央的香炉冉冉升起薄烟。金光映在薄烟上, 巨大的神像仿佛动了起来。
祭典开始,池怀莺作为宫主, 先表达了对阴阳神女的敬意,感谢神女的庇护,祈求鬼域的繁荣,玄气不息。
稚子的歌声传来,如海浪一般浸湿在场的宾客。
一只艳红色的车轿缓缓走来。
五彩缤纷的合欢花装饰在车轿周围,簇拥中心的人。
精美的红色华服披在女子身上,乌黑的秀发挽上去,镶嵌着华贵珠玉。
金丝面纱盖住女子的容貌。
圣女从不露面。
坛下的宾客意识逐渐朦胧,他们是各路的大能,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钉在那一抹夺目的红色上,心底涌上一股春日的萌动。
面纱盖住了女子的容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他们心中不住叫嚣着,要把那碍事的面纱撕掉,将美人包揽在自己的怀中。
池怀莺看出宾客们的变化,心中窃喜,她的香料起效了。
圣女体质不过是就是吸引男人罢了,合欢宫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手段。
香没有问题,光和歌声都没有问题,但结合在一起,即便是药宗也无法察觉。
池怀莺欣慰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圣女,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欢喜——
姐姐,你看。
我的女儿,也可以是圣女。
时间仿佛回到梦画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在她怀中吸吮着手指。
她抱着新生的喜悦,忘却了腹中饥饿。
“姐姐,看,是个女孩。以后她就是月儿的妹妹了,她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回到合欢宫……姐姐,你给她取个名字好不好。”
“就叫梦画吧。”
“池梦画,很好听,我喜欢。”
“外面的规矩不一样,他们的孩子都是跟随父姓,该叫……”
“姐姐又开玩笑,我们都是合欢宫的人啊。”
“……”
姐姐,我既然和你毫无血缘,你为何要救我呢。
为何又让我亲眼见证你的荣耀,目送你回家,为你穿上圣女的华服。
为何在荣誉加身之际,转身离去,弃我于不顾。
你既然是那伟岸的圣女,为何又给我这种低贱之人编造一个美丽的归属。
姐姐,看,你昔日荣光,都已被我掌在手心。
姐姐,你恨我吗。
花瓣车轿在坛下止步,圣女伸出光洁的玉足,踏在青色石阶,一步步登上神坛。
金丝面纱浮动,宽大的袖子拖到地上,十米长的裙摆沿着台阶伸展开。圣女撑着胳膊,带着上台阶的步子有些吃力。
圣女是纯洁的,宫主不能过多干预。圣女依照礼法完成祭典,在神像前祷告。
长长的红色衣摆,在她身后铺散着,像猩红的瀑布。
池怀莺示意后台的人,可以开始了。
透明的丝线牵引数百个金片,金光反射到神像上,显出神迹。
坛下的人已然陶醉,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这次的香料,作用真是出奇的好。池怀莺想。
只要没有江淡月和她那个师父,合欢宫一切都会很好。
“我亲手赠与你的荣耀,你感觉如何。”池怀莺低声道。
“差点意思。”圣女说。
池怀莺身形一顿。
这不是梦画的声音。
池怀莺猛地挺身而起,不顾坛下众多宾客,毫不犹豫地扑向圣女,五指成爪伸向对方的头发。
圣女跪在地上,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
池怀莺落空瞬间向下压,攥住圣女的肩膀,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穿破华服,嵌进肉里。
两人距离不过一臂,池怀莺眼神犀利,已然勾勒出来面纱下的轮廓。可她不愿相信,她苦心谋划这么久,等来的,居然又是那个人!
她难道永远无法逃脱姐姐的阴影,她永远要要做姐姐身后的玩偶,没有家人,没有姓名,没有权利——
圣女灵活地闪避池怀莺的攻击,池怀莺愣神瞬间,她一把握住池怀莺的脖子,越过肩膀重重地将人摔在地上。
力道加了玄气,池怀莺震得后背发麻,可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
池怀莺撕下了圣女的面纱,千万不要是她——
果然,是她最讨厌的那张脸,那张和姐姐相似的脸。
“江淡月!!”池怀莺失声尖叫,眼睛瞪着江淡月,怒气冲天。
在看清她眉眼的瞬间,池怀莺拔下圣女头上的发簪,向江淡月脖颈刺去。
祭坛上没有武器,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就像本来就计划要杀死自己女儿一样。
江淡月随手一抬,尖锐的·发簪刺穿她的手心,鲜血涌了出来。
“小姨,我表妹呢?”江淡月笑道。
坛下一部分宾客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醒。不是在举行祭典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众人不可思议地观摩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地喝彩,有的人察觉不妙,惊恐地离场,还有一部分人在后方,担忧地皱起眉头。
突然,一个毛头小子趁乱冲出来,左小臂上放着一块板子,手中的笔疯狂记录。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丫头,对他指指点点。
“姑娘说了,必须让你全部记下来,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回去写成稿子,要在整个鬼域传颂。”
方园赶紧点头,眼珠子一刻不敢眨。这个瑶雪姑娘实在是凶悍,刚到地牢就把她从箱子里薅出来,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愧是女侠身边的人。
神坛热热闹闹,方园有些不确定,问:“圣女身份对鬼域来说是大事,这种场面是要流传千古的,你们姑娘确定让我来?”
圣女确实太重要了,瑶雪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搬出了她的金科玉律。
“姑娘信你。”正如姑娘信她一样。杀入合欢宫什么的,姑娘信她,她就能做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强烈的震动仿佛炸在每一个人的耳朵旁,方园的笔都歪了两行。
神坛位于合欢宫的核心位置,主宫的面积很大,防护结界综错复杂,如此大的声响,怕是已经攻了进来!
“江亦通!竟然是无情道尊!”一位万仞宫的长老认出了那个领头的人,下一刻他就被拍飞了。
众人大惊——
无情道尊不是死了吗!
一个月前,道尊出世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没人见过道尊,山头却一个接一个被砸平,魔殿的警告一个接一个发,小宗门不如大宗门有那么多防护,他们每日战战兢兢,觉都睡不好。
要知道,无情道,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玩意。无情道尊更是功法强大,就连魔殿都拿他没办法,杀死他们这些小玄修,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即便有大宗门庇护,也要扒层皮。
就在前几天,魔殿传出好消息。
他们说,道尊已经被消灭了,鬼域又回归了从前平静的生活。
没人知道魔殿是怎么解决的,也没人见过无情道尊的尸体,只有不停赞扬当今魔主的功绩,感谢他们又维护了鬼域的平安。
而现在看来——根本没解决!
无情道尊已经杀入合欢宫了!
等一下,道尊后面黑压压的人是……
整齐的黑衣鬼面宛如一道黑色旋风,紧随着江亦通的衣梢向他们刮来!
众人刚刚被吊起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
太好了,魔殿的人来救他们了!
只见魔殿大军动作迅速,分成数队,控制合欢宫的各个殿。无数的合欢弟子被抓了出来,尤其是地牢方向。
江亦通目标明确,两步甩开身后的大军,飞向神坛,准确给了池怀莺狠狠一掌!
池怀莺飞出去数米,重重打在神像上。顿时,神像底下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痕,向神像的脸爬去。
“江淡月。”池怀莺踉跄爬起来,呕出一口鲜血,她不是江亦通的对手,反手丢出传送阵脱身逃离。
“你连你师父的遗体都不放过,真是冷血至极。”池怀莺放话道。
“也就一般,不如小姨。”江淡月惬意整理自己凌乱的造型。
池怀莺脸色一僵,瞬间消失在神坛。
江亦通一掌扑了个空,他茫然立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新的指令。
“大舅吃饭了吗。”江淡月不忙,对着迎来的关仕打了个招呼。
关仕面不改色点了点头,说:“池宫主篡位的证据齐全,魔主已经准备向鬼域宣告。她人呢。”
关仕左右寻觅,没见到池怀莺的踪迹。
“去找她的宝贝女儿了。”江淡月说。
“圣女?”关仕疑惑。
江淡月有些不高兴,撅撅嘴,像是撒娇一般警告道:“大舅,谨言慎行。”
“对不起。”关仕哪受得了,别过脸。这家伙的身份他已知晓,真不知道以前是如何从她手底下活下来的。
他目光在各种角落打转,不敢再看江淡月一眼。
江淡月没有为难他,拍了拍江亦通的手臂,“走,去你想去的地方。”
江亦通像是活了过来,脸上顿时有了表情,大步像前走。
江淡月笑津津走在他身侧,关仕只觉得毛骨悚然。
两个都毛骨悚然。